第9章 分別
星幕下的晚餐總是叫人回味無窮。
不管是美味，還是陪你吃美味的人。
只可惜，天底下可能有不會散的宴席。但卻不會包含在一只豹子，和一個人類之間。
——小珍種要走了。
除了食物告罄，還因為小珍種的家庭、事業，都身處在人類社會。
而不是只有野生動植物的大草原。
賀謙晟不可避免地有點失落。
他覺得，現在的情況，可能和自己預料的有點兒偏差。
想象中潇灑來潇灑去的場景沒有出現。反倒是有一瞬間，賀謙晟想把小珍種留下來。
或者變回人形，跟着他一起走。
恍然發現自己在想什麽的賀謙晟猛地一驚。被甜蜜又帶點酸的“小漿果”迷得找不着北的頭腦，瞬間清醒過來。
我的天。
他剛剛是在幹什麽？
真的想要“三年起步”，然後再被方框助理嘲笑下半輩子嗎？！
賀謙晟甩甩頭，将一切不該有的心思都丢開。
邁步走到收拾行李的小珍種身邊。
“今天就會有飛行器來接我回家了。我會想你的，豹子先生。”
小珍種摸摸他的毛，心情十分不錯。
——看上去像是個始亂終棄的小混蛋。
好吧。
小珍種會接近他，本來就是因為他的毛。他還能有什麽美好的幻想？
這麽想着，賀謙晟覺得更加委屈了。
全然忘記了自己當初靠近小珍種時，也是抱着“好聚好散”的渣男念頭行動的。
興許是感覺到了他的沮喪，小珍種停下打包行李的動作，蹲下身來。雙手伸出捧在他的臉頰兩側，活躍氣氛似的捏捏揉揉——實際上，他覺得比起安慰自己，小珍種可能更想要在臨別前，多撸一把毛。
真是個用心不專的小混蛋。
賀謙晟蹭了蹭江書槿的掌心，憤憤不平地再次強調。
好像這樣，就能把小珍種團吧成球，一鼓作氣地推出心髒。
江書槿同樣很舍不得這只漂亮溫柔的大豹子。
但是顯然，他不可能留下，也不能把豹子先生帶回家裏。
——盡管只要他沖着哥哥、爸爸或者媽媽，随便一個人撒撒嬌，這件事情就能被輕松搞定了。
“我們還有一天的相處時間呢。我會回來看你的。”
江書槿松開捂着豹子先生帥氣臉龐的雙手。改抱住豹子先生的脖頸，用臉頰回蹭一下豹子先生柔軟的臉頰皮毛。
然後悄悄地隔空“啾咪”一下。
豹子先生給人的感覺可靠又體貼。讓江書槿覺得，豹子先生如果能變成人的話，他肯定倒追都要努力讓豹子先生，成為自己的男朋友。
這種感官出現在一只野生異獸身上，簡直是可怕又瘋狂。
他覺得，他可能确實得回到人類社會，好好平複一下心情了。
但是在此之前，他會好好珍惜和豹子先生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的。
在進化者敏銳的感覺之下，尤其是像賀謙晟這種能夠正常獸形化的進化者，小珍種自以為隐秘的小動作，可是不能再清晰明朗了。
賀謙晟有點不自然地抖抖耳朵。
皮毛下的皮膚漸漸發熱、發紅。冒出一股股名為“害羞”，實為“激動”的戀愛狼煙。
不不不不！
說好的好聚好散呢。
小混蛋都能做到。
憑什麽他不能做到？
賀謙晟心裏頭的小人娃娃瘋狂甩頭。
終于在小腦袋被甩掉的危機降臨前，冷靜了下來。
又是一頭冷靜、冷酷、又帥氣的大豹子了。
“哔哔。叽~！哔哔哔哔，叽~！”
幼稚的配樂聲中，長着一顆粉色蠢魚頭的泡泡槍，被小珍種握在手裏。吐出一串串大小不一的透明泡泡。
随着遼闊草原自由的夏風飄遠。
在朦胧的晨光照耀下，顯得五顏六色，煞是好看。
“記住這些可愛的小泡泡哦。”
江書槿語重心長地拍拍豹子先生的頭，笑容燦爛地安慰道，“等到下一次，有泡泡飛起來的時候，就是我回來看你的時候啦！”
賀謙晟：“……”
那我現在就買十萬臺泡泡機吹滿整個草原，你能不走嗎？
賀謙晟扭頭看着小珍種單純爛漫的笑臉。忽得甩甩尾巴，有點好笑地搖了搖頭。
算了。
還是以後，随緣再見吧。
******
江書槿回程的包裹裏，多了許多意料之外的東西。
有五色斑斓、油光水滑的鳳尾鳥羽毛。
甜酒面包樹上摘下的，已經裂開了一道小口、蘊藏着甜美自然花蜜的巨大花苞。
絨球刺猬小窩裏偷藏的草原幹果特産。
泥土裏新刨出來的白嫩甘甜的妙蘭草草根。
……
甚至還有鮮有人至的沼澤區內，生長着的色澤豔麗、飽滿多汁的水果，和肉質肥美緊實的肉食魚。
前來迎接自家弟弟的喬文澍，簡直是看得目瞪口呆。
“寶寶呀，你确定你是去拍攝素材，而不是去洗劫了伊莎貝魯大草原？”
喬文澍不确定地提問。
“我要是有那個實力，還會因為工作‘翹家出走’嗎？”
江書槿沖着喬文澍翻了個白眼。想到這些小禮物的來歷，又有點洋洋得意和沾沾自喜，“這是我遇見的豹子先生送給我的。”
“什、什麽先生？”
喬文澍插着腰摸摸耳朵。擰着眉頭，覺得自家小寶貝是在唬人。
是他跟不上這個時代裏，異獸的智慧發展速度了，還是他家小寶貝，被那天的大雷雨給吓得出現幻覺了？
或者是他最近拍戲時遇見的“神魔鬼怪”太多。
以至于他竟然會覺得一只豹子，在追求他家小寶貝？
——真是瘋透了的想法。也許下次，他應該慎重考慮，到底要不要再接古地球的仙俠劇本。
總之，他希望哪個猜測都不要成真。
“你不需要知道太多。你只需要知道，那是一個帥氣的小可愛，就可以了。”
江書槿輕哼一聲，驕傲之情溢于言表。并不打算和自家哥哥，分享大草原裏的美好奇遇。
語畢，就歡快地哼着歌，抱起自己裝滿草原特産的箱子，扭頭走開了。
推了通告來接弟弟、但是卻被弟弟抛在腦後的喬文澍：“……”
不！
他想象中的情況不是這樣的！
幾個月不見，小寶貝難道不應該給親親大哥，一個愛的麽麽噠。然後抱着他舒服地撸毛毛麽？！
澍澍委屈，但澍澍沒處說.JPG
喬文澍側過頭，看着飛船玻璃上，自己滿臉疑惑的樣子。周身細微的空氣流一揚，變成了一只體态嬌小可愛的白毛小狐貍。重新振作，屁颠屁颠兒地去找小寶貝玩耍了。
——自家弟弟的性格，他實在是太了解了。
沒有什麽，是一個毛絨絨不能解決的。
如果有，那就是一個毛絨絨，再加一個毛絨絨的撒嬌賣萌露肚滾！
哦。你說兩個毛絨絨？
他是絕對不會把漂亮聰慧、多才多藝、溫柔善良、活潑機靈……天下無敵可愛的寶貝弟弟，和第二只毛絨絨分享的。
別說門沒有、窗沒有、煙囪沒有。就連牆縫，也一絲絲都不會留！╭(╯^╰)╮
喬文澍抖抖自己身後火焰狀的白毛大尾巴，驕傲挺胸。
山不就我我就山。
嘿！我真是個計劃通！√
喬文澍站在走道的窗戶前。照着映射出宇宙星河的飛船玻璃，認真又鄭重地，重新打理一番自己漂亮柔順的皮毛。
擡起小爪子，“咚咚咚”敲響了小寶貝的房門。
#今天的哥哥，也是要黏着小寶貝睡覺的一天#
******
“雖然，我是很感動于你良心發覺、大徹大悟之後的辛勤工作。但是，你現在也該吃飯了。”
方康端着餐盤走進總裁辦公室。将堆滿了肉類菜品，僅僅左下方的一個角落，添了些白米飯的餐盤，放在了辦公桌一角。
賀謙晟從一頁未翻的文件上擡起頭來——如果被方康知道，賀謙晟原來是這麽認真工作的，大概會氣得拿鞋底板砸人。然後用怒火燒了整棟Crown大樓。
不過，還沒有被助理先生發現“小秘密”的總裁大人，顯然還有任性放肆的機會和底氣。
賀謙晟看一眼全是清淡口味的肉菜，當即嫌棄地一皺俊臉。振振有詞地強調道，“為了健康的生活，我們應該合理飲食。一頓飯裏，怎麽能全是葷肉呢！”
手還沒來得及收回來的方康：“？？？”
不、不是。
今天天上下紅雨了？
從來只見過賀謙晟挑刺不吃素的助理先生，被深深地震驚了。
“你不是打死都不碰素的嗎？！”
這又是在發什麽瘋？！
“人都是會變的。”
賀謙晟一點也不覺得自己的要求有什麽問題，“我現在就覺得素菜很好吃。”
賀謙晟自問自答似的肯定點頭。又對着勞心勞力的助理先生強調着補充道，“最好是來自伊莎貝魯大草原上的奎裏斯珍珠果。”
賀謙晟回想一下小珍種又軟又粉的唇瓣，銜住光澤鮮紅的小漿果時的動人畫面。一口咬下去，紅砰砰的清亮汁水，就在小珍種粉嫩嫩的舌尖撩動中，順着唇角淌下。
喉結滾動，感覺更餓了。
方康：“……”
“關于您改吃素了的這件事情，我想您去同賀伯母說一聲，她會很高興的。”
方康皮笑肉不笑地回答着。并不打算真的去辦理某位老板忽然抽風的提議。
——你們該知道。每個月，總有那麽幾天的。
當真他就輸了。
“……好吧。其實，我覺得全肉會更好。”
想到從小被母親“壓迫”着葷素搭配、成長不累的經歷，賀謙晟再看一眼這份來之不易（？）的肉菜午餐，登時覺得什麽毛病都沒有了。簡直滿意得不行。
看。他就知道。
方康暗地裏沖着賀謙晟翻了個白眼。
深吸一口氣，不得不提醒道，“恕我直言，你現在的樣子，就跟cony談戀愛的時候一模一樣。所以，我很榮幸地告訴你，你害相思病了。”
不！我沒有！絕對沒有！不可能有！
賀謙晟在心裏頭大聲哔哔着。
臉上倒是一片冷靜淡定，對着方康一挑眉頭，問道，“cony是誰？”
方康木着臉，“我家的寶貝大兒子。”
賀謙晟：“……”
他當然知道方框家裏頭的寶貝兒子們。
一群毛色不一、品種各異、且過度活潑的二狗子。
——他竟然拿自己和狗比！！！
賀謙晟擡起頭。向方框發出死亡射線。
方康面不改色。并嚴肅申明，“我必須得提醒你，在我心裏，狗兒子可比你的地位高多了。”
言外之意是：我拿我家狗兒子和你作比較，簡直是侮辱了我家狗兒子的地位和尊嚴。
賀謙晟氣得不行。
決定要罷工懲罰這個口無遮攔、目無紀律、挑釁老板的助理。
然後成功被助理先生，發現了他發呆偷懶的事實。
“這就是你坐在這裏，‘忙活’了一天的成果？！”
方康翻閱着賀謙晟“丢”過來的文件。
和自己交給賀謙晟的時候，排列順序是一模一樣。
甚至連紙頁的邊角，都沒皺上一絲。
——可見該為他們簽上姓名的人，是有多麽認真地在保養它們！
天曉得這可都是公司的大合同！
賀謙晟已經因為戀愛腦，連它們都不管了嗎？！
方康不敢置信地瞪圓了眼睛。好險沒拿着那一摞厚厚的合同，砸上賀謙晟被無數少男少女們肖想的俊臉。
“現在開始工作！立刻！馬上！”
方康将賀謙晟吃到一半的餐盤拖過來。無視掉賀謙晟無辜望來的眼睛，将這份“出師未捷身先死”的合同，混着自己剛剛拿進來的新員工簡歷，一齊拍在了賀謙晟面前的辦公桌上。
天知道幾秒鐘之前，這裏放着的，還是一份色香味俱全的美味午餐。
賀謙晟在心裏不服氣地輕哼一聲。
倒也知道作為公司的老板，不能一直吃喝玩樂不幹活。
終于勉為其難地，将目光落在了眼前，讓他深惡痛絕的公司文件上。
然後再也挪不開眼睛。
“這個人。這個珍種。是來這裏應聘的？”
賀謙晟指着簡歷上的那張照片，覺得自己激動得聲音都變尖了不少。
——當然。這是他的錯覺。
賀大總裁在人前的“僞裝”一向完美出色。
不過饒是如此，這樣語氣平靜的提問，也極少出現在賀謙晟身上。
方康奇怪地打量他一眼，只以為賀謙晟是又想到了什麽奇葩的理由，要借此偷懶罷工。
指尖點着桌上、一共數十張的精致人才簡歷，沉着臉強調道，“請允許我再次提醒你，這可是今年公司的重點項目。這位成績優異、簡歷拔尖的攝影系在讀生，當然是過來應聘的。”
那可真是太好了！
現在，我宣布，他已經被公司錄用了。立刻、馬上、quickly——去通知他來報道！
就在這裏。這間寬敞明亮又舒适的總裁辦公室！
——多麽适合辦公室戀、咳咳咳，辦公工作。
小珍種一定會喜歡的！
看着照片裏這張熟悉可愛的臉蛋，賀謙晟感覺自己的心情，就像是無數的煙花在同一時間綻放，燦爛無比。
說起來，小珍種喜歡那些漂亮的花花草草。
還喜歡味道酸甜的新鮮水果。
以及辣味十足、嗯……這個可以劃掉。
他現在開始準備，應該也還來得及。
賀謙晟擡起手，曲指抵住不斷上翹的嘴角，對方康點頭誇贊道，“你辦的很好。他們被錄用了。”
也許，跟老奶奶似的總喜歡碎碎念的方框，有一句話說的沒錯。
回來的這些天，他總是時時刻刻地想起和小珍種相處的畫面。
他喜歡小珍種哈哈嘲笑他，又替他趕走可惡大爬蟲時的帥氣利落；喜歡小珍種拍攝時，眼裏能亮起一片璀璨星河的熱情奔放；喜歡小珍種做飯時候的行雲流水、輕松寫意……
哪怕是打雷時，哭唧唧的狼狽小臉，或是僞裝後，灰撲撲、髒兮兮的樣子，都被他珍藏在心底最柔軟的角落。
他們經歷過一次不算分別的分別。
又在命運的指引下，再次相遇。
賀謙晟覺得，連老天都這麽給他機會，他卻不去試一試的話。
——那可真是太混蛋了。
賀謙晟打開皇冠大廈的管理主腦，在浮現的光屏上大手一勾，點擊全選。十分幹脆利落地，将二次面試全通過的結果，給發送出去。
還沒搞清楚狀況的方康：“？？？”
等、等等。
我是讓你在裏面選十個最好的。你一下子全錄了是怎麽回事？！
這不符合公司原本的工作企劃！！！
#今天的助理先生，也是為總裁先生的任性，而忙得焦頭爛額的一天呢。O(∩_∩)O#
（方康：請把“O(∩_∩)O”去掉，謝謝！）
作者有話要說：
賀·戀愛腦·謙晟：看！是命運指引我們相遇！麻麻，我要追求他！
方康：……醒醒。你家公司是娛樂圈第一帝國，還在大力開發人工攝影項目。哪個高材生不想進？←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