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宋嘉魚可算明白他說的想多了是什麽意思了,毫不誇張地說,只要葉敘白在,他們班就永遠不可能停課。

況且學校說集體停課原本就只是唬學生的,建校以來還從未有哪個班真的被集體停課過。

而她呢,都自顧不暇了,居然還擔心別人睡覺扣分的問題。

她自嘲地勾了勾唇角,開始全身心投入學習當中。

他們主任很喜歡在跑操後讓他們集體站定,自己則拿着大喇叭宣告今天誰誰誰又違規了,或是誰做了好人好事,最後就是一番自以為慷慨激昂的鼓勵。

炎炎夏日,根本沒幾個學生聽得進去,只覺他沒事找事。

剛開始宋嘉魚還會認真聽,後來幹脆偷偷把重點寫到小紙條上,他在那邊鬥志昂揚,她在這邊低聲背誦。

不僅如此,為了彌補自己之前落下的功課,她課間、回家的路上、甚至吃飯時都在背誦複習。

這天是周四,下午跑操時間統一改為大掃除。

老禿在下課前給他們留了一道數學題,說答案已經留到課代表那裏,課代表已經做出來了,有不會的問他就行。

見其他人都順利從課代表那要到答案,宋嘉魚也終于躊躇着走到桌子旁對了答案,又問了他另外一道題。

剛好這題他也在做,于是便很熱忱地給她講述了過程。

“這道題啊,它要先做一條……”

半道中,宋嘉魚忽然道:“可是如果這樣的話,不就和前面矛盾了嗎?”

數學課代表又重新審讀了一遍那道題:“哦對,的确是前後矛盾……不對不對,那這樣的話,答案就錯了,答案是什麽呢……是什麽呢……”

他喃喃自語,陷入了死循環,宋嘉魚更別說了,給自己講的人都懵圈了,她更是一頭霧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在卷子上寫寫畫畫。

“左下角加輔助線,根號二。”

清淡如風的聲線驀地傳來,數學課代表瞬間醍醐灌頂,面紅耳赤地一拍手。

“對,就是這樣!就是根號二,我怎麽沒想到呢!我懂了!”

宋嘉魚呆呆看着葉敘白雲淡風輕從兩人身邊走過,她怔愣地眨了眨眼,剛想說什麽,課代表的聲音便陡然把她拉回現實。

“來來來,你聽我說,它應該先在這裏做一條輔助線……”

她再也想不得那些事,很快沉浸在課代表的解題思路中。

一直到上完廁所回班的路上,她還在回想剛剛的解題步驟,以及課代表最後熱血沸騰地表示:

“葉敘白簡直是個天才!”

他……這麽厲害嗎?

因為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她并沒有注意到前面拿花灑打鬧的兩名同學,眼見前面那位同學閃開後,揚在半空中的水直直朝她襲來。

她呼吸一滞,腦海剎那間一片空白,整個走廊的同學也都來不及反應,張着口震驚瞪大雙眸。

千鈞一發之際,忽地有人從後猛地一拽她的胳膊,而後毫不猶豫拉開自己的校服擋在她身側。

宋嘉魚只感覺天翻地轉,而後自己便撞上一道遒勁有力的胸膛上,眼前驟然一片黑暗,強烈的男性氣息将她包圍其中。

她呆呆擡起頭,只見男人一小半棱角分明的下颚,薄唇緊抿,透出冷硬和不易接近。

而後,男人緩緩低下頭,淡淡的薄荷清香襲入她鼻腔:

“沒事吧?”

“沒、沒事。”宋嘉魚紅着臉道。

“同學,你沒事吧?”剛剛打鬧的那兩名同學匆忙跑到兩人身旁,“你衣服都濕了,真是對不起,都怪我們沒注意,對不起。”

“你們該道歉的不是我。”葉敘白語氣不冷不熱,目光輕掃過自己懷裏的宋嘉魚。

獻殷勤的兩名女生笑容一頓,而後尬笑着看向校服裏的宋嘉魚:“那個……這位同學,對不起啊。”

宋嘉魚這才意識到兩人姿勢的暧.昧,心底一慌忙推開他站好,而後強裝鎮定地擡手整理了下劉海。

“我沒事,但請你們下次注意一些。”

葉敘白被她推開後也并未再說什麽,擡步便回教室了。

他校服外套上大片的水漬落入她眼中,她想跟上去看看,卻被那兩名女生攔住。

“剛剛那是不是葉敘白?你和他是同班同學嗎?麻煩你幫我們給他道個歉,弄濕他校服實在不好意思,我們是五班的。”

其中一名女生笑吟吟道。

宋嘉魚不懂她們的意思,但還是道:“哦哦,好。”

兩人這才放她回班。

班裏同學還在趁着大掃除時間打鬧聊天,她越過人群回到自己座位上,葉敘白正冷着臉拍打校服上有水漬的那一片地方。

倏忽,眼前突然多出一截皓腕,芊芊玉手拿着張衛生紙:“擦擦吧。”

他擡眸看着宋嘉魚,忽而輕輕一笑,夾過那張紙在指尖玩弄。

“又是一張,你打發乞丐呢?”

這話仿佛重現了那天課堂上的場景,宋嘉魚臉一紅,察覺到自己現在的行為确實顯得很小氣,忙拿出剩下所有的紙一把塞進他懷裏後落座。

“這次夠了嗎?”

五六包紙全落在他手上,他淡淡道:“還行。”

而後将其全放到桌子上,打開其中一包慢條斯理地擦校服上的水漬。

兩人陷入短暫的沉默,片刻,還是宋嘉魚柔聲開口:“剛剛,謝謝你啊。”

“嗯。”

“還有剛剛那兩位同學,讓我給你帶聲對不起,說自己是五班的。”

“我不是說了嗎,道歉應該找的人不是我。”葉敘白蹙眉。

校服上的水實在太多,根本擦不完,反而還會浸濕裏面的短T,葉敘白幹脆直接脫下來去外面擰幹,而後晾在了防護欄上。

大掃除過後的一節課,夕陽漸漸西下,月亮帶來了一陣涼風,可葉敘白的校服仍舊未幹。

看着他穿着單薄的T恤,兩條胳膊赤.裸在外,宋嘉魚不免有些擔憂,便主動提出了把自己校服脫下給他穿的提議。

葉敘白用仿佛看傻子的目光盯着她,随後不假思索地拒絕了。

“可是你校服濕是因為我,萬一再因為我讓你感冒了,那該多對不起你。”

“況且三天後就要考試了,你要是因為感冒發揮失常沒考好……”

是什麽讓她覺得感冒就能讓他發揮失常考不好?葉敘白挪開目光。

“不會。”

“可是……”

葉敘白指尖陡然輕扣桌面,清脆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話。

“你,太聒噪。”

周身矜冷的氣息讓宋嘉魚啞然失聲,她杏目微睜望着他冷硬的側臉,櫻唇再三蠕動,最終還是怯怯噤了聲。

一切又歸于平靜。

很快到了月考那天,她力所能及地把自己會的題目都寫上了,而貼出成績單時,她也期待地随着擁擠的人群去看自己的成績。

最上面、最顯眼的就是葉敘白。

“第一又是葉敘白啊,這都多少次了,入校以來我就沒見第一換過人。憋屈。”

“聽說他上課從來都不聽課,天天戴着耳機睡覺,該不會是作弊吧?”

“你作弊次次作個第一看看?能怎麽辦,只能說人家腦子好呗。”

聽着旁人的議論,她想起自己剛剛問葉敘白“需不需要幫他看成績”時,他只回了個“不用”就戴着耳機睡覺。

當時她還以為他是考砸了傷心不想再來看,結果人家是穩操勝券,根本不在乎。

她繼續往下看,卻沒找到自己。擰緊了眉心,又重新一個個找,目光猝然頓在一處。

宋嘉魚,501。

全校總共六百多個人,她卻考了五百零一,離倒數也差不了多遠。

周圍來看成績的同學有歡喜有驚訝,她卻垂着頭沮喪地往回走。

剛進班裏,便看見陳驕陽身旁圍了一大圈人,他在最中間神動色飛地講着:

“……那個老人日複一日地盼望着自己兒子回來,結果兒子沒回來,反倒是等來了要債的人把她活生生打死。”

“自那以後,那座宅子就變得很詭異,凡是住進去的人都非死即瘋,據附近的鄰居說,他們總是會在半夜裏莫名聽到貓叫聲,一會又是老人咳嗽的聲音。”

這不是鬼故事嗎!宋嘉魚忙捂住耳朵從他身旁急促走過。

“好像是……老人附身到了自己生前養的那只黑貓上,凡是見過黑貓的人,都……”

“叮鈴鈴~”

上課鈴倏然想起,大家都急着想要聽後面的情節,可陳驕陽卻故意賣關子,非要說明天才講,老師也已經進來,大家只好不情不願回到座位上。

唯有宋嘉魚慶幸地松了口氣。

天知道她到底有多害怕鬼故事!小時候因為無意撞見貞子從電視機爬出來那一幕,成了她永遠的童年陰影。

放學時,老禿突然找人把她喊到辦公室單獨聊了聊,回家時天已經黑了。

而她回家有一條必經的小胡同,不巧的是,路燈前幾天不知道被誰打壞了,整條小胡同都黑漆漆的,乍一看,像是吞噬人的巨洞。

“咯吱——”

“喵嗚——”

寂靜的胡同裏遽然傳來幾道詭異的聲音,宋嘉魚被吓得渾身僵硬,膽怯地往後退了一步。

目光卻陡然和高牆上的黑貓撞上。

“好像是……老人附身到了自己生前養的那只黑貓上,凡是見過黑貓的人,都……”

“黑貓……黑貓……”

陳驕陽的話不适時回蕩在她耳旁,她瞳孔猛地放大,腦海中警鈴大作。

黑貓很快轉身消失不見。

她手指不由自主地攥緊了自己的書包背帶,兩腿顫顫,畏懼地望着黑漆漆、仿若張着血盆大口的胡同。

不怕不怕,這些都是假的。只要一口氣沖過去就沒什麽了。

她心裏不斷重複這句話安慰自己,然後屏住一口氣閉眼就往裏面沖。

僻靜的胡同裏只回蕩着她急促的腳步聲,一步步仿佛踩在心尖上。

就在這時,陡然有一只大掌抵在了她腦門處,任她使出多大力氣也始終都是原地踏步。

“你幹什麽呢?”

作者有話要說:  奶糖:大寶救我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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