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等着, 哥哥把金牌拿下來給你玩。”
雖然他壓根沒有出聲,但這句話還是隔着千山萬水精準無誤傳入她耳中,宋嘉魚微微一愣。
裁判已經吹響了口哨, 選手們蹲下做預備姿勢, 只聽一聲槍響, 他們如疾風般飛馳而出,最遙遙領先的還是葉敘白。
原本短跑比賽的時間就很短,他輕松将一衆選手甩到身後, 甚至在路過宋嘉魚時還歪頭對她單眼眨了下。
Wink……
ink……
nk……
k……
剎那間, 全身的血液呼啦一聲充斥到她的腦袋上, 宋嘉魚宛若被人按了靜止鍵似的凝固在原地不知所措。
前面的女生都快要幸福暈了,瘋狂搖晃着自己好友的肩膀:
“啊啊啊!我男神對我Wink了!那是Wink吧,是吧是吧!!”
“胡說!明明是對我!”
“是我是我!我好幸福嗚嗚嗚, 我男神怎麽那麽蘇啊!”
前面的女生争執不休,而她們身後的宋嘉魚卻面色酡紅讷讷地擡手摁住自己如雷鳴般的心跳, 小聲道:
“那是……對我啊。”
語罷又忍不住輕輕勾起唇角, 眸中帶着自己都未曾發覺的愉悅。
葉敘白無疑拿到了第一, 旁邊的女生一湧而上将他包圍其中,獨留宋嘉魚一人凄涼地站在原地。
她原本也想過去對他說聲“恭喜”, 但看着諸多給他獻殷勤的漂亮女生, 忽然怯了場, 輕抿了下唇将腳收回來準備轉身離去。
葉敘白被無數女生簇擁, 他面色不渝,全身散發的寒氣逼得那些女生不敢靠近,卻擋不住她們的熱情。
“男神你好厲害!不肯定累了吧!我給你帶了水!”
“我的我的喝我的!我可是飲料,比礦泉水可好喝多了!”
“我的才好喝!”
“我的……”
只見葉敘白越過她們便步伐輕快地直直往一個方向走去。
衆人目光不由得好奇追随着他的身影。
宋嘉魚剛要黯然擡步離去,便驀地被人拽住了胳膊, 随後是清冷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走什麽?沒看見哥哥拿了第一嗎。”
“你才不是我哥哥!”她當即炸了毛回頭反駁他。
衆人看見他拉的居然是這麽一個精致漂亮的女生,心噼裏啪啦碎了一地,拼命安慰自己說不定是拉錯了呢。
卻見她們男神朝人家伸出另外一只手。
“什麽?”宋嘉魚問。
“水呢?我的礦泉水呢?”葉敘白排了臺下把指向其他幾位喝水運動員,理所當然道:“他們都有。”
別人都有關他什麽事。
宋嘉魚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沒有。”
說完甩開他就要繼續離開。
葉敘白眸色深沉沖着她離去的背影道:“宋嘉魚。”
他聲音染上幾分涼意,繞是離他幾步遠的宋嘉魚也感受到了他的不悅,不由得步伐一頓。
葉敘白脾氣不好是衆所周知的,而這個不知打哪冒出來的女人居然敢當衆忤逆他,衆人幸災樂禍的同時也不由得為她暗暗捏了把冷汗。
就在大家以為葉敘白要收拾她時,只見他薄唇微啓,面不改色一字一句道:“你要是再敢往前走一步,我就哭給你看。”
……哈?
在場的人全都大跌眼鏡,不可思議地瞪着葉敘白。
哭給你看?
這是那個桀骜不馴、不可一世的大魔王說出的話?
他不會被人魂穿了吧?
衆人不由得目瞪狗呆地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在所有人都覺得他跌破神格時,唯有宋嘉魚理解了他的意思。
那天他們去打疫苗衛生站阿姨說的就是這句話,他這是在威脅她再不回去就去她媽那打小報告。
雖然但是……
宋嘉無奈又好笑地回到他面前,他現在這個樣子真的很像沒糖吃就耍脾氣的小孩子。
“你真無聊。”她道。
“那你不也照樣回來了。”葉敘白從鼻子裏發出一聲輕哼:“我的水呢?在哪?”
“準備了,跟我來。”宋嘉魚拽起他的胳膊一同回到她的座位上,她在旁邊特意放了兩瓶水,一瓶是她的喝過一口,另外一瓶新的是留給葉敘白的。
可現在就只剩下那瓶喝過的,另外一瓶卻不知所蹤。
“欸,我記得明明就放在這的啊……”
她疑惑地在四周找了下,葉敘白只當她是故意的,道:“裝什麽,我都看見了。”
然後拿起她那瓶水就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
他動作雖快卻不粗魯,帶着與生俱來的貴氣,因為動作幅度過大賽服被帶了起來,露出一小截白皙強健有力的腰。
“那是我……”宋嘉魚壓根沒來得及攔住他。
“嗯?”一直到喝了半瓶水後他才停下疑惑地看她。
晶瑩的水漬遺留在他飽滿的唇片上,莫名多了幾分性感,宋嘉魚雙頰染上一抹緋紅,一時竟不敢直視他。
她慌張扭過頭看着操場的一片空地,磕磕絆絆道:“沒、沒事。”
“不就喝了你瓶水嗎,至于這麽大意見嗎,哥哥把金牌送你玩都沒說什麽。”葉敘白以為她還在意剛才的事,懶散道。
又是金牌。提到這個宋嘉魚就忍不住較較真了,她盯着葉敘白很認真地道:“學校裏的第一名是沒有金牌的,只有印了校徽的保溫杯。”
怕他想不起來,她還特意強調:“就是小賣鋪二十塊錢一個的那種不鏽鋼保溫杯。”
葉敘白:“……”
在小崽子面前說錯話這種事,他是絕對不會承認的。
“是金牌,你記錯了。”他毫不猶豫道。
“可是我記得規則表上寫的是保溫杯呀,如果拿兩個第一的話還會額外附送一個筆記本。”宋嘉魚道。
“你記錯了。”葉敘白再次篤定道。
宋嘉魚也不由得微微有些動搖:“是嗎?但那上面明明是……”
“我說是就是。”就算不是他也會變成真的。
葉敘白打斷她,眼眸一眯威脅道:“怎麽?你懷……”
“葉敘白,你他媽居然真的拿了第一,牛逼!”
與此同時,另外一道聲音也傳了過來,因為葉敘白身形高大完美遮住了宋嘉魚,所以陳驕陽并沒有看見他身前的宋嘉魚,而是激動地飛撲到他背上,巨大的推力不由得讓葉敘白往前跌了一步。
宋嘉魚杏目圓睜望着面前襲來的高大身影,心中警鈴大作,還沒來得及反應就感覺額頭上落了片冰涼的東西。
小蜜桃也被大掌抵住。
六目相對,皆是不知所措。
她茫然盯着葉敘白的胸膛,又擡眸望了望他背上同樣表情凝固的陳驕陽。
尴尬,良久的尴尬。
終于,宋嘉魚再也抑制不住喉嚨裏的尖叫:
“啊——流唔……”“氓”字還沒說出口,葉敘白手忙腳亂地下意識把礦泉水瓶堵到了她口中。
陳驕陽:“……”
宋嘉魚:“……”
人做的事?
“噓!”偏偏罪魁禍首還一臉無畏地對她吹氣。
宋嘉魚不适地偏了偏頭。
瞧!瞧!他!幹!了!什!麽!蠢!事!
陳驕陽大腦還未反應過來,身體就先一步手腳并用從葉敘白身上爬下來溜之大吉,再也不敢多停留一秒。
開玩笑,再繼續留下去除非他是嫌命長不想活了。
班裏同學大多去操場各個角落玩去了,一時之間原地竟真的只剩下宋嘉魚和葉敘白兩人。
宋嘉魚羞憤欲絕地瞪着他,後者輕咳一聲,解釋道:“我剛剛不是故意的,你也看見了,都是陳驕陽那小子突然沖過來我才不小心親……咳到你的。”
“唔唔唔唔唔!”那你倒是先放開我的胸啊!
葉敘白這才驚覺自己手下多了團柔軟。
宋嘉魚身材本就嬌小玲珑,又整日穿着寬大的校服外套,将姣好的身材遮掩其中,他今日才發現她其實也不……小了。
葉敘白瞬間如觸電般縮回手背到身後,在她看不見的地方耳根子悄然爬上一抹紅暈,眼神閃了閃,竟連話都不會說了。
沒了束縛的宋嘉魚唰地拿出口裏的礦泉水瓶,拿手指着他:“你……我……”
“我…這……”葉敘白低頭瞅了瞅自己的罪掌,又發懵地看了看她,在氛圍逐漸凝固時陡然靈光一閃,望向她真誠誇贊道:“挺大的。”
挺大的……挺大的……挺大的……
這三個字宛若魔咒般纏繞在宋嘉魚腦海中,什麽大?哪裏大?她臉紅得能冒煙。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葉敘白猝然反應過來驚慌失措地想要解釋,“我就是第一次摸,怕太尴尬……不、不是……”
他這簡直是越解釋越不靠譜的典型。
聽聽,這說的是什麽話?什麽叫第一次摸?還怕太尴尬?這是人說的話?
“你!臭流氓!你不要臉!”
宋嘉魚氣得快要自燃了,語罷猛地踩了他一腳,覺得不解氣又狠狠推了他一把飛也似的逃走了,仿佛背後有什麽洪水猛獸追趕一樣。
葉敘白被她推得往後倒跌幾步,小腿猝不及防撞到後面凳子的棱角處生生傳過來的疼痛終于讓他清醒了幾分。
他這才回憶起自己剛剛都說了些什麽絕世蠢話,他居然當着一個女孩的面評價人家的……!
他是瘋了嗎?
他錯愕地凝視着自己剛剛犯錯了的大掌,那裏似乎還殘留着柔軟的觸感。
還有自己的唇,他指尖若有所思地輕碰了下,剛剛貼到她額頭的感覺,似乎……出奇得好。
不不不!他在想什麽啊!
葉敘白猛然攥緊拳頭見鬼似的晃了晃腦袋,試圖将那些見不得人的想法抛之腦外。
而路人看見的就是他不知怎麽先是給了自己幾巴掌,然後又莫名其妙地開始晃腦袋,仿佛中邪了似的。
路人:“……”
沒救了,家屬還是盡早準備後事開小號吧。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後,他終于冷靜下來,缜密的大腦思維讓他又回想了一遍剛剛的事,在确定自己犯了很大的錯後緩緩垂下眼簾,屈膝矮身撿起剛剛扔掉的瓶蓋,又将她的凳子和衣服統統擺好。
最後目光定格在她反複修改的卷子上。
旁邊的草稿紙被寫得滿滿當當,足以看出主人當時有多糾結,他抿唇沉吟片刻,拿起她的卷子和筆坐下來就開始答題。
他将每一題的詳細過程全都寫了下來,連對待自己的卷子時他都沒這麽認真過,平常他看一眼就立馬解出答案了,哪還需要這些繁瑣的過程。
不過……想到自己剛剛說得那些蠢話……
他還是老老實實寫完吧。
葉敘白頗為滄桑地嘆了口氣。
差不多四十分鐘後,他終于将整張卷子全都寫了出來,宋嘉魚不知躲哪去到現在都沒回來,他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然後,就去找陳驕陽算賬去!
這邊陳驕陽在自己闖下禍後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自己的暴力女同桌。
他不是不知道周小意參加了拉拉隊,卻是第一次看見她穿短裙的模樣,一雙腿又細又長,許是因為剛給班裏同學跳過舞打氣,現在正氣喘籲籲地用手給自己扇風。
遠遠望去,倒有點像日漫裏的甜美女主角,可惜她一張口就瞬間破功:“你抽風來幹嘛?”
所有的意境全都被打破,陳驕陽不僅咋舌走過去圍着她轉圈,誇贊道:“啧,卿本佳人啊。”
“佳人?你說我?”周小意挑了挑眉,揚着下巴輕哼一聲:“算你有眼光。”
緊接着就聽他下一句話道:
“奈何長了一張嘴。”
“……”周小意本想擡腳朝他踹過去,半道又想起自己還穿着超短裙,于是轉而用手上去就給了他背部一巴掌:“陳驕陽!你這條狗,吐不出象牙!”
“嘶——”陳驕陽疼得龇牙咧嘴,“你這個暴力女!不要仗着我不打女人就得寸進尺,惹急了我……我就……”
“你就怎麽樣啊?”周小意雙手叉腰氣勢洶洶瞪着他。
“我就給自己一巴掌!我告訴你,下次打人這種事不用你動手,我自己來!”陳驕陽理不直氣也壯地往自己臉上輕拍了一巴掌。
什麽叫用着最強硬的語氣說着最慫的話,這就是。
“噗。”周小意被他不要臉的行為給逗笑,終于擺擺手放過他:“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說吧,你想幹什麽?”
“嘿嘿嘿,我同桌就是聰明。”陳驕陽湊近她将剛剛的事情一五一十說出來,最後總結了道:“我告訴你啊,我絕對不是害怕葉敘白,你別看他平時不可一世的很,私下裏見了我不還得乖乖喊哥,平常在班裏我也就是給他點面子,他要……”
他牛皮吹得天花缭亂,差點自己都信了,卻沒注意到周小意的臉色越來越僵硬,她緊張地吞了一口唾沫:“葉敘白來了。”
陳驕陽只當她是在唬自己,嗤笑一聲不屑道:“他來就來呗,他要是現在出現在我面前也得乖乖喊我……”
“喊你什麽?”背後傳來陰嗖嗖的聲音。
“哥啊!”陳驕陽得意洋洋,然後猛然發現了不對勁。
不對,這個聲音怎麽那麽像……
“你你……你背後。”周小意顫顫抖抖地指了下。
陳驕陽抱有僥幸心理地一點點、宛若遲暮老人般扭過頭,然後笑容就凝固在了臉上。
“葉葉葉葉葉葉……”
“乖孫子,爺爺在呢。”葉敘白眼眸半眯,雙手抱臂站在不遠處似笑非笑地睨着他,“聽說有人要讓我喊他哥,是嗎?”
“不是!怎麽可能,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讓我葉哥喊他哥?問過我陳驕陽意見了沒!”陳驕陽一臉義憤填膺地道,“葉哥,不,爺爺!乖孫兒現在就替你收拾他去!”
他說着就想快步溜走,葉敘白哪會給他這個機會,三步并兩步走過去将他攔住,胳膊一把圈住他的脖子,小腿微曲抵住他的背将他反鎖在操場的圍欄上。
“偷襲我,還偷襲不偷襲我了?”葉敘白說着拽住他的頭發令他被迫仰頭看向自己:“不是喜歡抱人嗎,你抱啊!”
陳驕陽被他鎖得喉嚨一陣幹嘔,雙手無助地在空中掙紮:“咳咳……錯了,葉哥,爺爺,我錯了咳咳咳……”
他想求助的目光投向周小意,誰知道那家夥溜得比他還快,操場上早就沒影了。
……靠。
他忍不住爆了個粗口,葉敘白道:“看起來你聽不服啊。”
“服,我服,我知道錯了,求求您了,放過乖孫這一次吧,我再也不敢了。”胳膊擰不過大腿,陳驕陽當即立斷地認慫了,“求您了,爺爺!葉哥!爸爸……歐巴!”
葉敘白被他最後那個稱呼給惡心到了,一陣哆嗦終于松開了他,然後從兜裏掏出衛生紙嫌惡地擦了擦手,仔細地連指縫間都沒放過。
他甚至想把身上的賽服都給脫了,不過考慮到自己裏面什麽都沒穿,還是忍了下來。
陳驕陽見他這樣,又忍不住嘴賤道:“對我就這麽嫌棄,你親小魚的時候可不見得有這麽大反應。”
葉敘白見此直接踹了他一腳,不過他早有防備躲了開來。
見他還準備動手,他忙舉雙手投降:“好好好,我不說了,不說了行吧。”
葉敘白眉心都快擰成一道川了,陳驕陽摸着自己發青的脖子,納悶道:“不是,你都跟小魚在一起了,不就親了個額頭嗎,我也只是順水推個舟啊,用得着這麽大反應嗎?”
“誰說我和她在一起了。”
教室的宋嘉魚同時和他異口同聲道:
“誰說我和他在一起了!”
“你沒和他在一起?”周小意比她還詫異。
“我們……我們兩個怎麽可能在一起。”宋嘉魚眼神躲躲閃閃,嗫嚅道。
“那你臉紅什麽?”周小意問。
“我……那個……班裏太熱了,對,就是班裏太熱了,怎麽不開窗啊哈哈哈。”她慌亂站起來走到窗邊佯裝開窗,頭卻一直不敢扭過去。
周小意緩步來到她身旁,意味深長道:“是嗎?我還以為剛剛在操場……”
“在操場什麽?”宋嘉魚道。
見她一臉驚慌失措如臨大敵的樣子,周小意不禁失笑,沒再提這個話題,而是道:“沒事,就是之前班裏都傳你就住他隔壁,而且你們兩個還那麽高調的一起上下學……”
簡直像是赤.裸裸告訴別人他倆談戀愛了。
“我确實住他隔壁啊。”宋嘉魚點點頭。
他們兩家是鄰居,叫做隔壁也沒問題。
“……”周小意一時語塞:“他們還說你是他的童養媳,你們早就在一起了。”
……童養媳也是真的。
宋嘉魚雙頰又開始泛紅,垂下頭小聲道:“反正、反正就沒在一起。”
她和葉敘白那個不可一世的閻王怎麽可能在一起。
她不免又回想起操場上那個帶着涼意的吻和某些尴尬的情節。
“哦,那好吧。”周小意狀似相信了她的解釋。
不知過了多久後,宋嘉魚終于平複了內心的波濤洶湧鼓足勇氣回到操場。然而剛到位置上她就發現自己的東西被動過了,或者說是被重新收拾了一遍,卷子上也被寫得滿滿當當,包括她之前不會的那道題的全過程也都被寫了出來。
因為這段時間經常向葉敘白請教問題的緣故,她一眼就認出了這是誰的字跡。
她走上前将卷子拿起來翻了翻,只見在最後一題的末尾行雲流水寫着三個字——
“對不起。”
不遠處,葉敘白倚在足球框邊可憐巴巴地眨眼看着她。
宋嘉魚嘴角忍不住輕輕上揚。但她還是沒選擇跟葉敘白說話,包括上下學都特意避着他了。
葉敘白當然不會任事态這樣惡劣發展下去,他在學校小賣鋪的冰箱前駐足半晌,最後選了一瓶旺仔回到座位上。
“給。”他狀似不經意地遞給宋嘉魚。
宋嘉魚正在琢磨卷子,聞言有些詫異地擡頭望向他。
葉敘白不自在地輕咳一聲:“就當是賠你昨天的水了,喝奶有助于小孩子長身體。”
殊不知他這句話傳到宋嘉魚耳中就是在嘲諷她身材不好,她臉色沉了下來:“哦,我不渴。”
然後就繼續轉頭寫卷子去了。葉敘白的手被尴尬晾在半空中,不明白她好好的說變就變。
他平日裏也是心高氣傲那一茬的,第一次在一個人身上碰了一鼻子灰,見她給自己臉色看當即也不幹了,從鼻子裏發出一聲輕哼:“愛喝不喝,不喝我自己喝。”
語罷打開那瓶旺仔就往嘴裏灌了一大口,但他動作太激烈,反而被嗆了一口:“咳…咳咳咳……”
宋嘉魚無語地看着他一系列的蠢操作,嘴角抽搐好心給他遞了張紙。
誰知葉敘白看了她一眼,然後粗暴地推開她的手,繃起臉兇巴巴道:“不需要。”
“……哦。”她又把紙收了回來。
葉敘白還等着她再次求自己呢,結果沒想到她就這麽簡單沒下茬了,一點誠意都沒有。
泥人尚有三分脾氣,更別提他了。
他面色冷了幾分,不耐煩地将板凳往後踢了踢坐下來,旺仔的甜味蔓延至他口腔各處,簡直膩得牙疼。
可他現在要扔了它豈不是打自己的臉,于是只能幹巴巴坐在座位上捏着這罐旺仔。
他仿佛不要錢似的往外散發冷氣,可憐的旺仔都快要被他捏成田崽了,周圍的同學察覺溫度越來越低,不由得縮了縮身子搬着小板凳默默遠離了這片是非之地。
唯有宋嘉魚仿若毫無察覺似的雷打不動繼續寫卷子。
最終還是葉敘白先忍不住踹了踹她板凳腿:“你有不會的題嗎?”
他們是一個學習小組,榮辱與共,教學員不會的題是他理所應當的。
葉敘白成功把自己哄住了,俨然忘了當初陳驕陽來找他問題時是多不耐煩。
“我……”
宋嘉魚張了張口剛要說什麽,他便一把從她手中奪過卷子。
“我知道你肯定有,過來,我給你講。”他篤定道。
“可是我真沒有。”宋嘉魚道。
這張卷子剛好是老禿講過的,基本上她都會,根本用不着人講題。
“不,你有。”
“我沒有。”
“你有。”
“沒有。”
“有!”
“沒有!”
……
兩人宛若幼兒園的小朋友似的你來我往地吵架,誰都不甘示弱。
葉敘白:“你沒有!”
宋嘉魚:“我有!”
“行,你有,你過來我給你講。”葉敘白拍了拍卷子欣然應允。
宋嘉魚這才發現自己被他繞進去了,想翻白眼又怕把他得罪,櫻唇啓了又合,最後還是忍不住吐槽道。
“你怎麽這麽幼稚啊。”
“那是你智商太低。”葉敘白毫不留情地反擊,“少廢話,趕緊過來。”
宋嘉魚不得不“哦”了一聲,搬着凳子坐到他身旁。
葉敘白瞟了眼兩人遠的能養魚的距離,眉心緊擰:“離我那麽遠幹什麽?養魚呢?”
說着便起身親自動手直接把她連人帶椅子緊緊搬到了自己身旁。
強烈的男性氣息瞬間将她包圍,宋嘉魚一臉茫然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臉,莫名覺得空氣有些稀薄。
直到兩人板凳對板凳嚴絲密縫,葉敘白才心滿意足地想要拍拍手。
結果發現自己手上還拿着那罐旺仔,又将其塞給宋嘉魚。
“拿着。”
宋嘉魚以為他是讓自己扔掉,道:“不能浪費食物和水資源。”
“所以才讓你喝啊。”他理直氣壯道。
宋嘉魚:“……”
“那我還是扔了吧。”她才不喝別人都口水。
宋嘉魚當機立斷站起來就想溜。
葉敘白伸手搭在她肩膀上又硬生生将她按了回去,挑眉威脅道:“怎麽?你嫌棄我?”
“不不敢。”宋嘉魚怯怯搖搖頭。
“那就喝。”葉敘白居高臨下睨着她。
“那個……其實偶爾一次浪費也沒什麽對吧,畢竟環境污染也不是一天造成的。”宋嘉魚試圖和他講理。
“嗯?”葉敘白語氣中透露出一絲危險,不容置喙道:“那你到底喝不喝?”
宋嘉魚欲哭無淚:“我……”
突然,陳驕陽從那邊匆匆跑來打斷了他們,氣喘籲籲道:“小魚,馬上輪到你們去後臺檢錄了,你看看還有什麽要準備的沒,用不用換衣服什麽的,顧疏桐讓我來喊你。”
這下可算是徹底把宋嘉魚從水深火熱之中拉了出來,她如釋重負地把旺仔重新塞回葉敘白手裏。
“比賽,對,我該去後臺檢錄了,我得先去換上衣服。”說着拿出葉阿姨準備的賽服就往器材室走。
離操場最近的就是器材室,運動員都是去那換衣服的。
“行,那你快去快回啊。”
陳驕陽說完這句話就感覺後背一涼,似乎被某些巨型猛獸盯上了似的。
“拿着。”葉敘白面色不善地把旺仔塞到他懷裏,也沒等他拒絕就陰沉轉身跟着宋嘉魚一起走了。
陳驕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離去的背影,一臉莫名其妙地歪了歪頭。
他又得罪他什麽了嗎?
這邊宋嘉魚沒想到這位大佬會跟過來,眼見她都要到器材室內了,她忍不住委婉提醒道:“我要去裏面換衣服。”
“我知道。”葉敘白颔首。
……所以你快點走啊!
可這位大佬仍舊沒有表現出要走的意味,也不知道是真聽不懂,還是裝聽不懂。
宋嘉魚心一狠幹脆走進器材室,想着這樣他就會走了吧。
但她到了器材室才發現這裏的門不知怎麽居然被拆了,這裏一片淩亂,各種運動器材被擺放的随處都是,門外時不時會結伴走過去幾人,窗外還能直接看到操場!
這不就相當于她随時都有被暴露的可能性嗎!
葉敘白似乎早就猜到了會是這個狀況,道:“你去那個角落站着,我把訓練墊給你堆起來擋住你。”
宋嘉魚雖有些躊躇,但現在也沒其他辦法了,只得提着衣服走到最角落裏。
葉敘白把那些訓練墊折疊好堆到一塊分別堆到她身前,很快就搭成了一個人工牆壁,除了墊子不夠只能到她脖子那。
大功告成後,他雲淡風輕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好了,換吧,我在這幫你看着其他人。”他說着轉過身背對她,“放心,我沒什麽興趣偷看。”
宋嘉魚還是有些夷猶,就見他回頭揚眉對她道:“怎麽?難道你還記得那件事呢?”
他目光若有似無地從她身上掃了一圈。
“誰記得那件事了!我早八百年就忘了好嗎!”宋嘉魚條件反射性地反駁。
“是嗎?可我還沒說是哪件事呢。”葉敘白攤了攤手,故作無辜。
望着他面上戲谑的表情,宋嘉魚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瞪了他眼,葉敘白忍俊不禁勾起唇,不再逗她。
“好了,我捂住眼睛了行吧。”他擡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以證清白,“我去把窗簾拉上,你在裏面趕緊換。”
宋嘉魚緩緩吐出一口濁氣,這才從袋子裏拿出賽服開始在這一小片狹隘的地方換衣服。
後門有兩名女生互挽着胳膊有說有笑走到走廊裏,她們原本是準備去器材室拿訓練器材的,結果卻陡然聽見裏面傳來這樣一段奇妙的對話。
“你好了沒啊?再這樣我可就直接進去了。”這似乎是一道男人的聲音。
然後是一段仿佛脫衣服似的窸窸窣窣的聲音,女人輕喘着拒絕道:“不、不可以!你就不能再等等嗎,這才剛開始,況且要不是你太小了,我至于這麽難受嗎。”
“我太小了?”男人的聲音變得陰晴不定,隐隐又夾雜了一絲咬牙切齒:“宋嘉魚,你知不知道除了不能對一個男人說你不行,說他小也不行!”
這關乎到他身為男人的尊嚴!
卧槽,這是什麽驚天巨瓜!
裏面……裏面這麽刺激的嗎?
他剛剛喊那個女人叫宋嘉魚,那他豈不是……
門外的兩姐妹都驚呆了,不由得面面相觑皆從彼此的眼睛中看出了不可置信。
“葉敘白?!”
“誰?”葉敘白敏銳捕捉到門外的動靜,冷聲道:“別進來,離遠點。”
他原本的意思是是宋嘉魚在裏面換衣服不方便她們進來,然而在那兩人聽來就是別打擾他們親熱,愛滾哪滾哪去。
兩人當機立斷馬不停蹄地滾了。
這邊宋嘉魚終于磨磨蹭蹭換好了賽服,慢吞吞從訓練墊裏出來。
“你別催了,我好了。”
葉敘白懶懶轉過頭來看她,卻被晃了下神。
只見白色的短袖短褲将她常見被包裹到校服裏的白皙皮膚裸露在外,特別是一雙腿又細又直,宛若上好的瓷器般發着瑩瑩的光。
宋嘉魚從未穿過這麽短的短褲,不适應地往下拽了拽短袖,對他直勾勾的目光更是感到羞赧。
“怎麽了嗎?很奇怪嗎?”她別扭道。
葉敘白指尖輕.顫,閉了閉眼,忽地大步流星走過去從她手中躲過校服一把蓋到她身上。
宋嘉魚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比賽前不許脫下外套,比完賽就立馬把衣服換下來,立刻馬上!”他道。
“為什麽啊?”宋嘉魚歪了歪頭。
少女純真而又清澈的目光直擊葉敘白心髒,他深吸一口氣,陡然擡起大掌捂住了她的眼睛。
宋嘉魚眼前落入一片黑暗,她張了張口剛想繼續說話,就聽葉敘白俯身湊近她,喑啞的聲線撩撥着她的耳膜:
“乖,別用這種眼神看我。嗯?”
他炙熱的呼吸打在她臉側,不知為何,這一刻直覺告訴她現在問出為什麽絕對不是一個聰明的舉動,她杏目微睜悻悻閉了口。
過了片刻,葉敘白終于稍稍平複了自己的呼吸松開了對她的鉗制,他看起來和平常并無兩樣,只是面色略有些遺憾。
“真可惜,我還以為你會繼續問我為什麽呢。”
宋嘉魚嘴角一抽,如果剛剛只是猜測的話,那麽她現在就能确定這絕對不是什麽好話。
“沒興趣。”她道:“你離我遠點,我該去檢錄了,一會遲到了。”
葉敘白卻來了興趣,挑眉道:“想知道為什麽嗎?我可以告訴你哦。”
“我不想。”她從鼻子裏發出一聲輕哼。
葉敘白似是有些罕見她這幅傲嬌的小模樣,眸底劃過一抹笑意,擡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毫不顧及地将她發型弄亂。
“我的頭發,你弄亂我發型了!”宋嘉魚惱怒地揮開他,重新整理自己亂糟糟的頭發。
葉敘白也不生氣,收回手後道:“你先去後臺檢錄,我一會就會去看你的比賽。”
“那你要去幹嘛?”宋嘉魚問。
到門口的葉敘白腳步一頓,喉嚨上下滾動了一下,微微側頭拿餘光晦暗不明地掃了她一眼,聲音意味深長:“或許……你并不想知道原因。”
說完身子一晃消失在了門口。
她不想知道的原因,加上他剛剛那麽暧.昧的話語,不會是那個吧……
宋嘉魚居然破天荒聽懂了他的言下之意,昏暗的環境下只見她臉上的溫度莫名提高,眼神閃了閃嗫嚅道:
“不、不要臉。”
作者有話要說: 葉大寶:這就受不了了?那哥哥以後弄你……的時候是不是得哭啊?乖奶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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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更新還是淩晨【0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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