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媚生愣了愣, 小聲嘟囔道:“小氣,一杯飲子而已,許憫月連綠松石都可以送兩份, 怎得我分杯飲子便要這樣兇。”

“誰也不許喝,給朕送來!”李珏擰了眉, 對福全道。

轉而又盯住媚生,兇巴巴道:“以後,給朕的東西,必須獨一份, 聽見沒有?”

她的東西,一分一毫都不能給旁人!

媚生沒說話,擰着帕子生悶氣, 宴席一散, 便往景仁宮走。

遠遠便見宮門前豎起了圍欄,幾個貼身宮人挎了個小包袱,急的團團轉。

見了她,急急跑過來,噗通跪了, 只道:“娘娘,今日上頭發了話, 說是景仁宮要修繕,現下已掀了屋頂了,住不得了!”

媚生錯愕了一瞬,傍晚走的時候還好好的, 怎得這晚上就掀了房頂?

她稍一思量,胸口便升起一團火,這合宮上下, 除了李珏,沒人敢擅動皇後的住處。定是那人因着今晚私會被撞破,拿她洩火呢。

她腳步一轉,蹭蹭跑去了養心殿。

李珏坐在禦案後,聽見動靜,頭也不擡:“皇後深夜來此,可是有事?”

媚生瞧着他氣定神閑的模樣,更氣了,悶悶道了句:“沒地方住了!”

“哦。”案後的人将折子一收,一本正經道:“這內務府倒是會挑時候,竟要此時修繕。”

說完扣了扣案桌,若有所思:“這是個大工程,想來一時半會也修不完。”

“煩請陛下給尋個住處吧,大周皇後,連個住處也無,說出去恐要人笑話。”媚生氣不順,說出來的話也不太恭敬。

李珏面上還是崩的緊緊的,沉吟道:“這旁處也無現成的,倒讓朕為難。”

為難?這宮裏宮殿閣樓數百處,尋一處住處竟是為難?簡直欺人太甚!

李珏瞧她面上焦色,微挑了下眉,補了句:“看來皇後只能在朕這裏将就些時日了。”

媚生急急擡頭,去瞧這人的厚臉皮,竟一時不知說什麽好了。

李珏趁她愣神的功夫,已是吩咐福全:“去,把皇後的常用之物收拾一下,搬來養心殿。”

福全倒也麻利,領了幾個小太監,不多時便将她的貼身物什領了來。

這空寂肅靜的大殿內,多了女子的日常用度,一下子便有了些許煙火氣。

李珏撫了下她慣用的迎枕,微勾了唇,皇家的孩子,自小便要獨住,現下他的空間裏,忽而擠下了她的物什,讓他竟多出幾分圓滿之感。

收拾妥當,已是三更将近。

媚生坐在寬大的龍床邊,聽見淨房裏細微的水聲,身子僵了僵。她還是不能接受李珏的靠近,在那些親密裏,總是能想起那場大火。

她瞧着茜紗中衣上繁複的蘇繡,微微愣神,忽聽男子清越聲音:“去,旁邊榻上睡去。”

媚生愣愣擡起頭,見李珏正定定看她,眼神明明滅滅。

她輕舒了口氣,挪去榻上,轉瞬便入了夢,夢裏爹爹要給她龍須酥吃。

李珏聽着她均勻呼吸,輕輕展了下臂,她剛剛坐在床邊,那一臉抵觸的不情願還在腦海裏飄,在他心裏一下下來回撞,撞的他不是個滋味。

他輕輕下了床,走至榻邊,看她熟睡容顏。

忽而聽她呢喃了一句:“姨娘救命,爹爹又要打人了。”

李珏彎下腰,聽她嬌憨呓語,忍不住彎了彎唇角。

卻見她轉瞬皺了眉,緊緊抓住了身下錦緞,焦急道:“別走,你們別走,我自己害怕。”

李珏手指顫了顫,輕輕撫上了她的背,安撫道:“別怕,別怕,朕在這裏。”

媚生昏昏沉沉睜了眼,瞧見那張棱角分明的臉,以為自己還在夢中,忽而轉了身,低低道:“怎得又是他,不要看見他!”

這聲音裏的排斥與厭倦,冰淩一樣,紮進了李珏心裏,讓他渾身冰凍,片刻後,染了點怒容,擡手便要将人搖醒。

可瞧見她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睡顏,手頓了頓,又忍不下心。

他靠在榻邊,運籌帷幄的帝王,罕見的現了頹敗之色。

這只小狐貍,給他織了一張甜蜜的網,将他牢牢困住了,自己卻抽了身,冷眼瞧他掙紮困頓,卻無動于衷。

李珏閉了閉眼,将那些卑微無望一點點逼近角落,暗啞着嗓子道了句:“蘇媚生,我帶你去揚州吧,朕再也聽不得了......”

這聲音荒涼而困頓,在這寂靜的大殿裏飄飄蕩蕩。

去揚州,這大抵是他唯一的希冀了。

第二日一早,媚生睜開眼,空空的殿內只餘龍涎香淡淡的餘味。

她赤腳坐在床沿上,剛要下床,忽聽珠玉門簾輕動,李珏已是走了進來。

她愣了一下,正糾結要不要行禮,卻見那人已三兩步走了過來,彎腰攥住了她的腳,聲音不悅:“早上天涼,怎得不知道穿鞋?”

他撿起軟緞繡鞋,往媚生腳上套,臉上神情專注,動作亦是小心,仿似捧了易碎的珍寶,看的媚生微微恍惚了一瞬。

福全正要入內伺候,擡頭見平日威不可犯的帝王,正跪伏着給皇後娘娘穿鞋子,又收住了腳。

不能看,不敢看,帝王的柔情服帖大概只給了這一人,偏偏.....

殿內媚生也覺出些許不适,抽了腳,一時有些無言。

李珏瞧着她面色,頗有些小心翼翼的神情:“阿生,過幾日朕要南巡,帶你去揚州如何?”

揚州?媚生急急擡起頭,在看清他臉上認真神情後,點了點頭。

為着這次南巡,李珏忙了小半個月,将朝政安排妥當,才起了身。

雕梁畫棟的木樓船揚起風帆,從京杭運河而下。也不聲張,只扮做尋常富商。

媚生站在甲板上,想起揚州時,就想起桃花巷,不由微微一笑。

忽而有風浪,打的船身微微晃了一下,媚生腳下不穩,也跟着踉跄了幾下,撞到了圍欄上,趔趄着往下傾。

一只有力的臂伸了過來,拽住她織金大袖,将她從船側拉了回來。

她稍稍站定,回頭看見王凜那張一貫冷峻的臉,微愣了愣,道了句:“有勞将軍了。”

“今日風大浪急,娘娘小心着。”王凜抱了抱拳,便要退下。

他領了禦林軍,守衛這一路的安全,卻也不宜與後宮有牽扯,剛要轉身,忽見逆風吹拂媚生的發,她白皙的後頸上,一枚鮮紅的桃花痣赫然在目。

王凜身子僵住,愣愣伸出手,扶上了她的頸。

“放肆!”媚生低斥一聲,一偏頭,避開了去。

王凜手頓在半空,眼裏的光頃刻璀璨,沒頭沒腦吐出一句:“桃花山下桃花樹,桃花樹下桃花精。”

“你.....”媚生沒敢接茬,只冷着臉呵斥了句:“不知所謂,小将軍你逾矩了!”

她少時頑劣,跑去青樓瞧熱鬧,被老鸨識破了女兒身,差點沒了清白,這是萬萬不能被外人道的。

王凜垂下手,眼裏的光一點點暗淡了下去,正僵持,忽聽身後威嚴之聲:“王凜,下去!”

這聲音讓王凜驟然驚醒,急急跪了,道了聲“臣遵命。”

他剛轉身,聽身後帝王又道:“皇後身邊安排幾個女侍衛,若無事,不得私自進前艙,不止是你,所有外男不得入。”

王凜背在身後的手攥緊了,轉身之際瞧了一眼那明麗身影,大抵這輩子,都無緣得見了。

他腳步匆匆下了艙,站在後甲板上,看天邊燃起火燒雲,想起了十七歲那年的八月。

也是這樣如火的夕陽,他被兩位同窗拉着,進了燕春院。

那老鸨瞧幾人氣度不凡,笑臉迎了,神神秘秘道:“今日來了個絕色,還未□□的,啧啧啧......那小身段,幾位爺不曉得有沒有意?”

他那時少年氣盛,自是要看最美的,丢下百兩銀子,邀來跳一支舞。

那姑娘裹了鮮紅的衣裙,姣好身段必現,面上是若隐若現的黑紗,一雙眼兒明媚裏混着純稚,看的他第一次對一個女子失了神。

舞罷,那嬌人兒趨步上前,盈盈拜下去,卻悄悄在他手心裏寫了兩個字:救我。

他面上不顯,卻當即買下了那姑娘的初夜。

昏沉的上房裏,正忐忑的想問一聲姓名,冷不防老國公尋了來。

他拉着姑娘的手,從後門上了馬車,清風徐徐的暗夜裏,馬車颠簸,那姑娘一個不慎,撲在了他懷裏,綿軟纖細的腰肢,白瓷般的脖頸,後中一枚桃花痣,是勾人魂魄的妖。

那是他第一次觸碰女子,是少年初次情動,在往後無數的夜裏越來越驚心動魄。

後來她跳下車,在他再三的追問下,只丢下一句“桃花山下桃花樹,桃花樹下桃花精。奴家就在桃花山下,原叫小桃花的。”

他後來尋遍了大周的桃花山,也未尋到一個小桃花,直到許憫月進了國公府,那雙相似的眼,那似曾相識的清甜,讓他認準了她便是自己要尋的人。

那時許憫月似是而非,只說那桃花痣是用胭脂點的,早沒了。

他閉了閉眼,有一瞬的煩亂,聽腳步聲起,他随身的小厮遞了信件來,禀道:“世子爺,夫人來信了。”

王凜沒接,看着寬闊的河面,丢下一句:“放着吧,往後無須再遞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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