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不能在自欺欺人了

失敗者是沒有自主選擇權的，何紹卓在兩年多的痛苦沉淪後終于明白了這個道理。

心裏的愛是毫無邊際的等待，既然她不會回眸，既然注定永遠都等不到她，那麽他又何苦堅持，何苦繼續為難自己？

等待是消耗耐心的一件事，等得太久心終是會變得麻木，在看不到任何希望的時候，在耐心一點點慢慢被耗完時，何紹卓終于說服自己認了命。

他聽從了父母的安排，與他們中意的女人見面。

女人的父母與何父是舊友，剛從外地調回第四中學任課，她是家中的獨女，繼承了父母的衣缽，畢業後也成了一名教師。

名叫林妍的女人性情溫順，是個不折不扣的乖乖女。

兩個年輕人在雙方父母的張羅下見了面，性格沉穩的何紹卓一度讓對方長輩贊不絕口；而賢惠大方的林妍也深得何父何母的喜愛。

兩家長輩立馬達成了共識，讓兩個年輕人深入交往。

漂亮大方的女人，英俊帥氣的男人，在長輩的要求下，兩個人從平淡的約會開始。

林妍對何紹卓十分滿意，不管是英俊的長相，還是高薪的工作，最重要的是，他談吐從容，永遠給人彬彬有禮的感覺，讓她很有安全感。

不僅深得長輩的青睐，在林妍眼中，何紹卓是個不錯的交往對象，寬容大方，有求必應，他幾乎是個完美的情人。

當然，除了那些別人看不到的麻木外。

何紹卓之所以表現得這麽好，不過是因為心無旁骛。

既然真愛永遠不可能得到，那麽對象是誰又有什麽差別呢？

既然他答應了父母，既然大家都達成了共識，那麽他只好盡力，盡力去滿足，去迎合所有人的需求。

彬彬有禮，有求必應，他做的的确很好，但卻沒有人知道這一切都是違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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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違心，所以麻木。

他成了一個完美的情人，卻始終成不了真心實意的愛人。

不過那又有什麽沒關系？情感由不得他掌控，婚姻又哪輪得到他的安排？

在兩個年輕人交往了了半年之後，雙方父母順利地将他們的婚期提上了日程。

婚禮由父母籌備，何紹卓向來身不由己，也早已失去了抵抗和掙紮。只是，當晚在聚會上，他終是崩潰了，滿目淚痕。

“我要結婚了，”就着醉意，受傷的男人苦笑着，麻木地宣布了自己的婚訊。

交往了幾個月就宣布結婚？盡管錯愕了幾秒，可別人哪裏看得到他的傷口？

“好事啊！”

“祝賀你！”

一片笑聲，衆人紛紛舉着酒杯恭喜。

當事人緩緩點頭輕笑，“當然是好事，都沒想到我會是第一個結婚的吧？”他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眸中已經暗淡，言語中帶着自嘲，“別說你們沒想到，就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呢。”

“為我高興嗎？為我高興對不對？”跌跌撞撞地舉着杯子，他慷慨激昂，“多麽偉大的父母，”沒心沒肺地大笑着，“他們早就為我鋪好了人生的每一條康莊大道，”望着衆人臉上的微笑，他的臉色卻突然驟變，“可人生是我的，我連半點選擇都沒有，他們随心所欲，哪管我的死活？”

聽到這，大夥一片茫然，也終于聽出了所以然，“你醉了。一個個連忙勸阻，拉着醉意熏熏的人按進沙發裏。

“醉？我沒醉，”被按住的人不斷掙紮着宣洩壓在自己內心的不滿，原本沉穩冷靜的人瞬間發了狂，任是他人怎麽勸都無濟于事，“如果醉了又怎麽會這麽清醒？就是因為清醒，我才發現自己有多麽無力，”瘋瘋癫癫地大笑，“這個世界是怎麽了，本來就已經夠慘了，我為什麽要這麽逞能，為什麽還要去迎合他們的希望？做父母的為什麽要這麽折磨自己的孩子？他們說風就是雨，我連半點自由都沒有......半點都沒有......”發洩到最後，聲音漸漸低弱下來，男人哀傷得不能自已，竟稀稀疏疏的落了淚。

現實總是這麽殘酷，無論你怎麽掙紮，無論再怎麽不甘，可很多時候我們都無能為力，只能順應着事态的發展。

身臨其境的人已經很無奈了，旁人又有什麽辦法？

雖然心疼，雖然惋惜，但除了安慰，除了那點毫無重量的安慰，他們無法給予其它。

何紹卓宣布婚訊的那晚，包廂裏死氣沉沉，目睹了他的悲哀，所有人帶着沉重的心事，第一次想象着怎麽規避命運的束縛。

其實答案很簡單，只要敢于對抗，只要沖破一切阻撓，結局就可能有所不同。

可是何紹卓不想對抗了，因為已經沒有了對抗的理由，心中所愛已經将他抛棄，他沒有了別的選擇。

真要對抗也不是沒有可能，除非她回來，除非劉孜再給他機會。

但這個想法僅在他腦中閃了一下，幾率太小，希望太渺茫。

早在幾分鐘之前，他已經跟大夥說過，他結婚的消息對劉孜保密。

既然已經沒有機會了，又何必多生事端，告訴一個已經抛棄了自己的人婚訊，她應該是不屑一顧的，想來不過是自取其辱。

無法改變的事，發洩過後也就認命了，沒有人願意再為難自己。

宣洩過後的何紹卓恢複了平靜，最終倒進了沙發裏，衆人輕嘆，昏暗中有一只手撥弄着手機，消息很快被發送出去。

總有人想違逆命運的安排......

消息在另一頭閃現。

靜谧的夜晚，劉孜站在陽臺上望着窗外的夜景，天空有流星劃過，兜裏的手機突然輕響。

“何紹卓要結婚了。”手機屏幕上的幾個字赫然映入眼中，驚慌、訝異、難過，這幾種情緒不斷在女人的眼眸中略過，最後只剩下了平靜。

單薄的身軀慢慢回頭，迷茫地望着屋裏的一切，她閉上了雙眼。

最後的機會了，選擇，現在只剩下了選擇。

是繼續逃避，還是力挽狂瀾？

緊繃的臉突然變得柔和，一睜眼瞬間有淚無聲滑落，她終于覺醒。無力地撫着心口，

“不能在自欺欺人了......”她哭喊着，“我再也裝不下去了。”她流着淚奔回房間，胡亂地收拾了些行李，拉着行李箱直往樓下而去。

夜色中，年輕女人的手緊握着方向盤，車子一路疾馳着，夜燈下她神色冷清卻帶着幾分倔強和決然。

力挽狂瀾應該談不上了，可至少再見他一面吧。

至少要将自己的感情了斷了，只有死了心，她才能不再自欺欺人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