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無塵越看那些考題越是面色陰沉,賈政更是面無人色。突然,賈政捧着肚子,滿臉痛苦道:“啊,我肚子疼,我肚子好疼,快,快讓我去茅廁。”
這把戲當真太不入流了,無塵看得直皺眉頭。國公爺英雄蓋世,怎麽生出這麽個兒子?
程青松面不改色的将手臂一擡,賈政就仿佛被銅牆鐵壁攔住。程青松悠悠地說,“客棧內有恭桶。”
賈政見走不脫,順勢往地上一趟,掙紮起來,大喊腹痛。說來也是公府公子,賈政平日還是要臉面的,但是父親派人千裏南下捉自己,賈政早就吓得肝膽俱裂,只要能逃離這幾個閻羅,其他的賈政都顧不得了。
無塵面無表情,一把扣住賈政的手腕,兩個手指切在脈門上,賈政立刻覺得半身酸麻,悶哼出生。
“二公子難道沒聽過醫星相蔔是一家?貧道替二公子把脈,二公子除了驚懼而外,身子并無不妥。想來是鄉試在即,二公子緊張,等書溫熟了,成竹在胸便不怕了。”
賈政自幼賈母親自養着,一切好的都給他,向來被人所吹捧,哪裏見過這樣的場面?賈政心急如焚,卻無可奈何。就這麽被無塵扣在客棧裏動彈不得。
無塵等人見了賈政這副模樣,真是唏噓不已,眼前這草包除了生得一副好皮囊,哪裏還剩下半點先祖的風範。
接下來賈政便被拘在客棧沒有出門。
賈政倒是自言不想考了,自己願意跟着無塵等人速速回京。
無塵思之再三,賈代善派自己南下,只為不讓賈政卷入科舉舞弊案,若是自己就此帶賈政回去,倒也算算完成了任務。但是如此處理,只是暫時避開禍事,國公爺回平安州之後,又剩下史太君寵着二公子,不知道會不會闖出什麽禍來。
于是無塵言語冷漠:“二公子十年寒窗,豈能功虧一篑。國公爺為了讓二公子安心備考,特派我們為二公子擋着一切幹擾。祝二公子金榜題名,就是您哪位嫣紅姑娘,我們也已經贖了出來,二公子可莫要辜負家人。”
聽到嫣紅被贖,賈政又是吓得六神無主。“這……這如何是好?道長,我求求你,你給嫣紅幾兩銀子打發她走吧。”
這位前世榮國府後來的當家老爺,年輕時性格竟是與日後的鳳凰蛋賈寶玉差不多,既喜歡招惹好顏色的姑娘,又沒有能力沒有擔當負責。
無塵越瞧這賈政越不像樣子,拂塵一甩,吩咐程青柏看好二爺,自己徑直出去了。和這等懦弱無能之輩多說一句話都是浪費口舌,偏偏這人還險些惹出彌天大禍。
既是受國公爺所托全權處理此事,無塵自然要盡可能的将尾收幹淨,也要将勾引賈政舞弊的人查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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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賈政到底是國公爺的兒子,無塵雖然怒其不争,倒不好對其嚴加審問。然而賈政的長随周瑞并另外一個清俊小厮已經被無塵控制起來了,先關在榮國府老宅。
周瑞其實是王氏的陪房,但是王氏估計比之賈母更了解賈政的真實秉性。因而賈政堅持提前南下溫書的時候,王氏便堅決派周瑞跟着。囑咐二爺若是在外拈花惹草,便回去告知自己。至于周瑞是否拿了好處兩頭瞞着,王氏常年在內宅,卻也不得而知了。
要說周瑞運道還不錯。先前王氏暫代張氏掌家,周瑞作為王氏親信,是有油水可拿的。因跟着賈政提前南下,周瑞好生惋惜錯過了發財的機會,卻不知因此躲過一劫。現在京城那邊,連賴忠這樣的體面人都被攆出了榮國府。
周瑞不是什麽口風緊的人,很快就問出來了。他供訴去年賈政考童生的時候偶遇一個窦公子,相談甚歡;今年到金陵之後,也見過窦公子。至于買題什麽的,賈政倒還沒蠢到告訴長随小厮,因而周瑞和那小厮皆不知情。
無塵再問那窦公子形貌,二人卻都将頭搖得像撥浪鼓了,“道長老爺,神仙老爺,那窦公子是派的一個小厮模樣的人請二爺到樓上喝酒,咱們做下人的根本未進包房,哪裏知道窦公子形貌?只是二爺回來一直誇獎窦公子谪仙般人物,所以小的記住了。”
無塵倒不認為眼前這二人敢扯謊,他們既沒有那麽缜密的邏輯不露出馬腳,也沒有那麽硬的骨頭。但是聽了這話,依舊讓無塵驚出一身冷汗。
原來對方至少一年前就開始下套了,可笑的是賈政居然一次次往裏鑽。如果不是老爺恰巧回京可以做主,如果不是那六歲的瑚少爺洞察異于常人,這賈政這一科是不是便要高中了。
至于那窦公子,像無塵這樣老道的人自然不會覺得對方是什麽真名。既是對方設套诓騙賈政,又扯上張佑張大學士,這連環圈套後面會牽扯怎樣的驚天大案,簡直不敢想象。
以對手的心智,一旦發現尋不到賈政,估計早就逃之夭夭了,或是便抓住人,也定然是個無足輕重的小角色。即便如此,無塵還是交代程家兄弟看好賈政,自己時常出門尋訪。
賈敬與賈政住在同一家客棧,賈敬可比賈政要聰明多了,只略一想便知道無塵一行此來有要事,不過他考試在即,便沒過問。
這日無塵從外面歸來,恰巧遇到賈敬站在房門外。既是巧遇,賈敬便不客氣了,非得拉着無塵要給自己蔔一卦。
無塵笑道:“貧道雖出自道門,可并沒有預知未來的本事。”
賈敬可不管這麽多,恭恭敬敬的給無塵倒了茶:“道長可別诳我,那日你問我政兄弟在哪裏,我并未告知,可你掐指一算就知道了。”
無塵失笑道:“當時我一問,敬大爺眼神瞥向秦淮河方向,我若還不知道,豈非白吃了這幾十年的米。其實許多江湖術士所謂金口直斷,無非是善于察言觀色罷了,都是騙人錢財的。”
賈敬少年時看了話本子,先是想做游俠,結果練了幾日的武藝才知辛苦,後來覺得做不成游俠又癡迷過一段時間神算占蔔。現在早就娶妻生子,考慮事情成熟不少,知道無塵言之有理。
雖是沒那麽沉迷,賈敬還是對無塵一揖:“晚生謝道長指點。不過我考試在即,心中總是不踏實,道長便給我補一卦,便是增長信心也是好的。”
無塵見推遲不過,給測了一字,解曰越努力越吉。賈敬心滿意足的回房繼續溫書。
賈政自己知道怎麽通過的童生試,也曉得憑自己的本事是考不上舉人的,但是也知道窦公子拿的考題只要自己默熟了,必然能中。
但既然是背書麽,自然是臨考之前現背才好,省得進了考場忘了。所以賈政拿到題好些天了,竟是只掃了一眼題目。
越是臨近入場,賈政越是心慌。将能記住的題目默出來,原本想去找賈敬破題,臨時抱佛腳一番,偏偏無塵這幫狗材不但不讓自己出門,賈敬也沒造訪過。賈政連賈敬的面都見不着。
就這樣捱到了八月初八,秋闱第一場考試進場。
這次是程家兄弟一起送的賈政去貢院,畢竟無塵是道士,親自去送考不合時宜。
程家兄弟知道國公爺親自過問此事,必然十分要緊,絲毫沒有怠慢。
鄉試考三場,每場都是提前一日入場,次日出場。為了避免賈政提前出場,又和歹人聯系上,程家兄弟輪流守在貢院外,便是夜裏都沒放松。
如此三場考完,每次出來賈政都是愁眉苦臉。但是無塵絲毫沒有心軟,硬是要賈政考完三場。
第三場考完那日正好是中秋節,無塵等人既沒有給賈政設宴,也沒有擺酒洗塵。和賈敬打了一聲招呼,也不等放榜,便帶着賈政、嫣紅姑娘,還有随賈政南下的随從回京了。
嫣紅在秦淮河上也算是闖出了名頭,時常有人一擲千金,老鸨剛開始輕易不讓贖身。
無塵既不願意花大筆的銀子,也不願意為了這破事搬出榮國府的牌子,索性便自稱是甄老爺的熟人。
秦淮河上畫舫雖多,但是這種風月場所,最容易起争執,要想長久經營,必然背後要有靠山。無塵和老鸨談的時候也就說了幾個名字,這些人表面上與甄家無甚瓜葛,私底下卻是能和甄家牽上線的人。
金陵城自古就多名門望族,但要說如今誰是金陵第一家,非甄家莫屬。那老鸨一聽無塵的話,便只當也是在甄家有門路的人,便收取了正常的身家銀子放了人。
無塵一行八月十五當日便啓程,為趕速度也不坐船了,竟是車馬快行。
自然,帶着草包賈政和畫舫名妓,回京的速度趕不上無塵等人來時那麽快了。但是快馬加鞭,依舊日行三百裏,不足十日,南下參考的賈政回京。
賈代善得知無塵一行這麽快回京,便知道果然有貓膩,徑直去了大書房。先是命令将賈政、嫣紅、周瑞并賈政的小厮分別關押,不得串供,然後才回大書房聽無塵和程家兄弟回話。
無塵辦事還帶有軍營裏養成的習慣,便是天大的事,也組織好語言言簡意赅的說重點。
賈代善聽完,都沒問細節,便已經氣得不輕。雖然做慣主帥的人不會輕易被情緒左右,但無塵能感覺到國公爺動大氣了。遇到這樣的事,若非及時阻止,便是帶着張家一起萬劫不複,誰不氣呢?
賈代善擺擺手:“你們一路辛苦了,先去好生歇息,有什麽事明日再說。”然後大踏步的去了榮禧堂,提着賈政的領子,将其摔在榮禧堂正門前:“賈存周,你看着這塊禦賜牌匾,你可對得起它!”
賈政早就怕得麻木了,但是父親親自過問,依舊吓得聲音發顫,“父親,兒子知錯。”
賈代善道:“既知錯,請家法吧。”
賈母聽說兒子回來,早就命人準備賈政愛吃的吃食,聽說賈代善要在榮禧堂前打小兒子,賈母連忙趕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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