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夫郎(完)
這邊甜甜蜜蜜, 那邊在雞飛狗跳後,終于哄好,最終海故栖目送三人離開, 獨守空殿的女皇,敢悲不敢言。
次日早朝,女皇發布兩道旨令, 其一,立宸王海逐月為皇太女;其二,由皇太女監國,她要去微服私訪。
旨令頒布, 滿朝鴉雀無聲,竟無一人敢出聲反對。
女皇心裏訝異, 又有所預料的看向熟悉的位置, 果見那人着紫袍系玉帶, 腰環橫刀立在百官之首,面無表情的懶散姿态, 偏生叫人看得心底發涼。
再覺得女皇做法不合适, 太胡鬧的朝臣, 看到那尊煞神立在前面, 也不敢吭聲。誰想不開跟折歸玉動嘴仗啊,人根本不聽,手起刀落, 你話沒說出來,命就沒了。
就算她真要跟你說道說道,那你無非也是先被怼得說不出話, 然後死在她的刀下。
光那背影, 也能看出來身上背着幾千條人命的樣子, 大過年的,她們可不想家裏辦白事。
“既然諸位都無異議,那麽從今日起,就由皇太女監國,朝中事宜,皆有她來處理,朕一概不過問。”
沒等海逐月表态,随暮晚躬身,揚聲道,“陛下聖明,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海逐月神色複雜的移至視線到右側的女子身上,清楚眼前局面與她脫離不了幹系。
是她一向的行事作風。
她想到自己後院的那個啞侍,對折歸玉的忌憚深刻心底。
只因為沉未眠,折歸玉先是不顧滄月國幾百年來的規矩禮法,立庶子為正夫,而後在齊中丞的宴會上,幾乎将上饒所有的官家夫眷少卿的顏面踩在地上,朝臣彈劾的折子如簌簌雪花般堆滿,她仍是罔顧一切的姿态,叫人恨得咬牙切齒,又對她束手無策。
百官畏她恨她,罵她是女皇的走狗,當着面照樣卑躬屈膝的尊她敬她,稱她一聲統領大人,正如世人說折歸玉滿身罪孽,不得善終,可她照樣活的好好的。
那樣古怪得厲害的女子,仿佛任何人的心思都逃不過她的眼底。
明明只是個山野之地出來的野丫頭,卻狡詐得如同修行千年的狐妖,手段狠得更像是歷行幾百年的煞神閻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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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歸玉總有些叫人出乎意料的做法,以及永遠無法揣測到的心思,令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和沉虞的事,和沉将軍的合作,海逐月藏的那樣深,折沖衛的二把手都曾被她的人糊弄過去,偏折歸玉出手救個人,硬是将她所有計劃打亂。
如今,沉虞成了啞巴,沉将軍連同夫郎被調遣去邊疆,常見積雪的地界,冬日冷得透骨,環境惡劣的要命,沉家從前再如何也是上饒的名門望族。
遇上折歸玉,短短時間內迅速坍塌。
眼根子淺的,以為折歸玉是在為沉未眠出氣,只有海逐月清楚,她是在警告她安分點。
想到這裏,海逐月回過神,連忙跟着說道,“陛下聖明,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百官無言,左右對視後,齊齊伏地高呼,“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愁色萦繞眉間近半月的女皇,終于展顏一笑。
她對随暮晚豎起兩個拇指,感嘆,“你要是早點來上朝,我估計這事能解決的更快。”
随暮晚撇她一眼:“誰讓你不換個思路想想,硬要生套那些路數。”
“你可別說了,”海故栖抓住重點,“就是因為你三個多月不來上朝,朝裏那些大臣都以為你要修身養性,回歸家庭,才敢跟我嗆聲。”
完全不覺得自己表現出退休跡象的随暮晚,語氣猶豫,“她們,這麽蠢?”
剛好有大臣從身旁經過打招呼,海故栖沒回答,用眼神表示“當然”。
“行,”随暮晚認了,“跟我有點關系。”
她話音一轉:“但現在已經解決了,舊事不提,舊事不提。”
海故栖搖搖頭,咂舌:“你也是說得出口這話,就你最愛提從前。”
随暮晚笑笑,仰起頭,看到一碧如洗的藍天,輕聲道,“新年,不提從前。”
她身旁的少年,亦揚起臉,伸出手接住落下的片片雪花,開心的喊道,“從新開始,不提從前!”
迎來癸卯兔年的除夕夜,上饒的初雪終于來臨。
離安聽到動靜,從門口探出頭,瞧見漫天大雪,眼睛一亮,大氅都顧不得披上,興沖沖從屋子裏跑出來,歡呼着在院子裏接雪花。
他高興的臉都紅了,興奮的展開雙臂,“好大的雪啊,我第一次看見雪诶,雪花好美。”
作為土生土長在南海邊長大的漁家少年,看到下雪這麽激動也是情理之中。海故栖拿着大氅追出來,給他裹緊。
她無奈的說道:“乖乖,你想着涼是不是?”
離安完全是聽不進去話的狀态,臉頰紅撲撲的喊道:“海故栖,下雪啦!”
大氅剛給他系好,沒等海故栖回話,他蹦蹦跳跳的蹿到随暮晚和北秋色中間,不長眼色的擠開前者,拽着北秋色轉圈。
“阿眠,我們一起看雪啦。”
北秋色被他的快樂感染到,下意識配合他動作。兩個少年笑得露出整齊的小白牙,紛揚沓下的落雪模糊視線,卻難掩二人絕色容貌。
随暮晚原來不耐的眉眼,緩慢舒展開,說道,“離安整日裏沒心沒肺,阿眠和他相處久了,心境也開闊不少。”
這大概能合理解釋沉未眠的性格變化。
“何止沒心沒肺,”海故栖似是想到什麽,不住搖搖頭,“簡直是缺心眼。”
随暮晚猜到原因,又聽折沖衛彙報過,她淡淡道,“給你下毒的事?”
海故栖點點頭:“臉上完全藏不住,不知道海逐月哪兒給他準備那麽多東西,他一天換一個藥,毒藥瓶子也不及時銷毀,自以為很隐蔽的放在枕頭底下,晚上硌得我睡不着。”
她嘆了口氣,回想自己起初對離安防備的心情,覺得簡直是浪費感情。
随暮晚反應平平,對她的複雜情緒無法共情,“離安連謝恩都不懂,也就你草木皆兵,要對他百倍提防。”
聞聽此言,海故栖一愣,旋即從腦海裏找出她說的畫面,她不由贊同随暮晚的話,一開始以為離安是在引起她的注意,後來才發現他确實只是不懂宮規。
但是挽尊很有必要,“當女皇的不都得這樣嘛,你不懂。”
随暮晚輕嗤:“我當然不懂蠢人的想法。”
海故栖:“?”
大過年的,別逼我罵你。
她正想說話,随暮晚蹙起眉,看着不遠處的兩個少年,“寶貝,外面冷,進去坐着吧。”
北秋色挽袖子的動作稍稍一頓,轉過臉看她。
離安蹲在花園的臺階邊,拉長調子:“阿眠,我想堆雪人。”
“安安,我們先進去坐會兒吧,”北秋色在随暮晚的注視下裹緊大氅,“現在的雪不夠大,等雪下得大些,我們再出來堆。”
離安的關注點與衆不同:“雪還會更大?”
“當然,”北秋色伸出兩只手,比出半尺距離,“能下這麽深的雪呢。”
離安當即站起身,十分聽勸:“好,那我們進去吧。”
黏在一起的兩個人,進門就被分開,一左一右對坐,身旁的人細心給他們暖手。
海故栖念念叨叨,跟個小老太婆似的,離安叽叽喳喳,沒心沒肺的跟她講怎麽堆雪人。
北秋色聽得好笑,指尖忽然落下一道溫熱,他條件反射看去,恰好看到随暮晚側臉撤離,注意到他的目光,她莞爾一笑,自嘲道,“沒見過偷花賊?”
他也笑,誠實的搖搖頭:“沒見過你這麽嚣張的。”
随暮晚眸中笑意更甚,把玩着他的手指,“親一下就嚣張?”
北秋色有理有據道:“偷花賊,賊啊,可不就是得偷偷摸摸才行嗎?”
“那我不當賊,”随暮晚狀若思考,詢問他,“采花大盜是不是能嚣張點?”
北秋色颔首,摸着下巴點評道,“采花大盜,大盜嘛,聽起來就像來無影去無蹤的江湖高手,嚣張點倒也正常。”
他話音一轉,“不過,采花大盜給人不太正經的感覺,也不夠好聽。”
随暮晚滿臉贊同的點點頭,請教道,“那你說,我方才算是什麽?”
風眸裏盛着要溢出的笑意,她微微偏着臉,目光專注,仿佛天地間只有面前的人。
看到她專注的目光,北秋色忍不住開心,倒也配合她仔細思纣起來,過了會兒,他說,“算情難自禁。”
“無法控制對我的愛意,所以難以自控。”
聞言,随暮晚輕笑道:“怎麽這麽好意思說的?”
北秋色伸展手指,和她十指相扣,反問道,“那我說錯沒有啊?”
“沒有,”她說,“你說得對。”
是我情難自禁。
街道上有人放爆竹煙花,小孩子的喊叫聲和大人的腳步聲隔着道道院牆傳進府裏。
一聽外面喧鬧起來,離安坐不住了,硬要拽着海故栖去看熱鬧,急匆匆的抱着大氅往出跑,海故栖叫不住,任勞任怨的跟着出去,嘴裏不忘念叨着讓離安慢些。
房間裏,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年味彌漫,此間靜谧,他們靠坐在彼此身邊,連對方的呼吸聲似乎都能聽見。
在滿街歡笑聲中,少年身旁的人忽而用指尖點了點桌面,仿佛在為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打腹稿。
那女子劍眉風眸,高鼻薄唇,容貌鋒利似一柄刀劍,然而當她彎起唇角,眼含笑意時,半分銳意不見,只剩下無盡溫柔。
她說:“這是我們度過的第一個新年,願我的寶貝,接下來天天開心無憂無慮,睡大覺吃飽飯,身體健康無病無災。”
自她開口,便始終盯着她看的北秋色眼睛彎彎,等到她偏過臉看過來。
四目相對,北秋色滿眼盛着愛意,同樣溫柔的對她說:“屬于我們的第一個新年,就要來了。”
我是說,随暮晚,屬于我和你的故事,終于進入新的階段。
-----關于篝火晚會-----
南海鲛人島的小漁村近來出了件新鮮事。
村裏失蹤幾個月不見蹤跡的離安,不僅沒缺胳膊沒少腿,還帶着個和他容貌不遑多讓的少年一起回來,走哪兒都形影不離,跟雙胞胎兄弟似的。
這都不提,他身邊的女郎,那才叫通身貴氣,比城裏那王員外看着還要富貴。
一出門,村裏的人都躲得遠遠的,人一走遠,大夥兒立即圍起來七嘴八舌的讨論起來。
“離安低着腦袋是不是生氣了?我看他步子端的飛快。”
“看着像,他那妻主笑吟吟的哄着,也不見不耐煩。”
“他妻主脾氣是真的好,見誰都能露個笑臉,反觀另一個……”
話沒說完,身旁村民已經猜出她說誰,立馬接過話。
“對對對,那面無表情的看着人簡直瘆得慌。”
“面無表情還好說,你是沒見她冷着臉,說她要殺人我都信。”
“而且,我勸你們啊,可千萬別盯着她小夫郎看,哦呦,上次來我攤上買炸魚,我多看兩眼,那恨不得把我眼珠子挖出來。”
“我上次也是,當時就感覺脖子一涼。”
……
村民們讨論的熱火朝天,當事人正滿臉無奈的任人宰割。
鏡子裏的女子穿着南方漁村的傳統服飾,頭上戴的滿滿當當,重得她脖子都覺着累,“寶貝,你和離安參加村裏的篝火晚會,怎麽要把我臉上也塗得五顏六色?”
北秋色信誓旦旦:“他們說,要和心愛的人手牽手在晚會上跳舞,海神就會保佑他們永遠在一起。”
聽到這個理由,随暮晚無奈,由着他瞎折騰。
等海故栖想來跟她同仇敵忾的時候,門一推開,看到她的模樣,登時震聲道,“你是不是瘋了啊折歸玉!你竟然願意穿成這個樣子去跳舞!你是不是有病?”
她喊的很大聲,跟在她後面的離安看到這幅畫面,更是不高興的抱臂重重一哼。
看這架勢,北秋色立即猜出原因,眼珠子滴溜溜一轉,他對離安輕嘆口氣,語氣憂愁。
“大人之前也不願意參加篝火晚會,但我只是說了句參加晚會的妻夫會被海神祝福,她就迫不及待的要去。”
“衣服和妝容都是她主動要我給她弄的,說是不願意讓我在那些人面前多加解釋,還說這樣肯定能讓海神的祝福更加靈驗。”
話到此處,他微微一頓,看看海故栖,又将視線落回離安身上,欲言又止的張了張口。
離安激動道:“阿眠,你想說什麽直接說。”
海故栖同樣激動:“沉未眠你張嘴準沒好事,閉上!”
少年受了驚似的輕顫身形,害怕的往随暮晚身後躲,盈盈眸光,楚楚可憐。
随暮晚眼眸一沉:“海故栖,閉嘴。”
離安直接上手,非常委屈的喊:“海故栖,不許說話!”
被迫閉嘴的海故栖欲哭無淚,對上北秋色暗暗得意的眼神,內心悲涼。
再次深刻體會到随暮晚所說的“頂級茶藝”。
救命,為什麽要對她施展茶藝!綠茶離開她的世界!
在随暮晚和離安的耐心哄勸下,北秋色終于開口:“安安,陛下不願意參加篝火宴會接受海神祝福,我能理解,她身為九五之尊,凡事親力親為,不信鬼神也正常。”
“也或者,”他話音頓住,“是她習慣了上饒的服飾,穿不慣你們村裏的傳統服飾,畢竟是女皇嘛,安安,你也要理解。”
離安小臉嚴肅的看向他捂着嘴的人,眼裏的水光迅速聚起,嘴一癟,抽泣起來,眼珠子斷線似的滾落,轉身跑出房間。
海故栖:“…………!”
“哎,乖乖!別亂跑,”她趕忙去追,走之前不忘指指北秋色,咬牙切齒,“離安有你這樣的朋友,真是我的福氣。”
什麽綠茶發言,和折歸玉那個滿腦子愛情的女人一起滾出她的世界!
兩人來得快,走得也快,目送海故栖身影走遠,北秋色哈哈大笑起來。
感謝原主的綠茶技能,他現在已經熟能生巧了。
見他如此開心,随暮晚好笑的搖搖頭,問,“你啊,好玩嗎?”
北秋色笑得眼睛彎成小月牙,使勁點點頭,“好玩!”
他不茶一下,指不定安安要答應多麽“忍辱負重”的條件呢。
而且,安安好哄的要命,根本難不倒海故栖。
果不其然,當夜篝火晚會,離安笑得一口小細牙都露出來,沒心沒肺得很,仿佛下午的事沒發生過。
載歌載舞的篝火晚會上,随暮晚和北秋色出色的容貌與恩愛的氛圍,成功讓衆人對其關注有加。
當他們跳完舞,參會的少女少卿們都拿着事先準備好的貝殼,送到兩人手裏,一顆貝殼,就是一份祝福。
站在衆人視線聚集地的一雙璧人,聆聽接踵而至的真心祝詞。
片片貝殼,聲聲祝福。
少年目光灼灼,語氣熱烈,像是炫耀,又像在急于求證肯定,“你看,大家都說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随暮晚勾起唇角,篤定颔首,回應他的話。
“對,會永遠在一起。”
後來才知道,村民口中海神的祝福,其實是世人的美好祝願。
作者有話說:
成功在除夕之前完結這個世界!我又提前更新啦,我厲害吧(* ̄︶ ̄)
新世界是娛樂圈(文案更新啦)
看似是熱情直球小狗被禁欲女總裁包養,實則是好運小狗暗戀多年成真,姐狗cp制裁內娛~想在新年寫一些錦鯉和霸總,讓寶貝們新年沾沾喜氣!
在本章評論的寶貝,我想發18或36個紅包(不确定評論多少),截止在大年初二早上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