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掙紮

擡手撚了撚眉頭的深皺。

绛仍然停在門前,搖搖頭,他覺得自己有點不正常了。被那女人折騰得有些不正常了。

前頭他瘋了似的大半夜睡不着覺,出來抽煙,抽着抽着,看到她,心裏的郁悶就好像一下被她全吸走了……他想他一開始對她說的那話大概是讓她不開心了,可是後來,他吻她,她有回應,回應之後卻說要走。好,你要走,就走吧!誰知她這樣一走,又好像把他的魂兒也帶走了。

他在門前站了會兒,拿卡刷開門,房間裏的一束光順着門縫照出來。

門內,一人輕輕打開門。

绛仍然撚平的眉頭再次蹙起。

“你怎麽來的?”

他不是問“你怎麽來了?”,而是問“你怎麽來的?”

對薛玟的突然造訪,绛仍然感到不快。

當看到她手裏拿着的房卡,他大概也猜到了。想晚上袁園對他的态度,是早就為薛玟做準備來着。

绛仍然把房卡随手放在門前的角櫃上,脫掉鞋子。

薛玟過來要解他領口的扣子。

他胸腔裏伏着笑,悶悶道:“我自己來。”

薛玟卻固執着不肯松手,捏住他領子的手有些顫抖,稍一用力,竟将他的扣子扯掉了一個,絲線挂着她的手指,勒出一道血痕。

绛仍然看到那條線中滲出血珠,瞳仁微張,握住薛玟還在用力的手。

“你幹什麽?松手!”

薛玟猛地抱住他,胡亂地去扯他身上的衣服:“我不!”

“薛玟!我說放手你聽到沒!”他大掌用力将她扯開。

薛玟的背撞在牆上,身體順着牆壁慢慢滑在地上,蹲在那裏,捂着臉,哭出聲來。

绛仍然捏了下脖子,心情煩躁,看也沒看她,從門口走進房間裏,在裏面翻了會兒,出來拎了個藥箱。

要命!

蹲在薛玟面前,握住她的手臂。薛玟掙紮着,不讓他動,绛仍然用了蠻勁兒,一把将她的手掏出來,捏出受傷的手指。

薛玟哭聲更大。

他看了看傷口,不深,一道被線勒出的傷痕橫在中指間,血流了一點,也不再流了。

用碘酒擦過,他又問她:“你來這裏幹什麽?”

薛玟慢慢擡頭,眼淚糊住了她的睫毛,臉上的水痕讓人看了心裏一疼。

绛仍然有心疼的感覺,畢竟,這女人他喜歡過。

她有一張美麗的臉龐,眼睛大而亮,哭起來,裏面蘊滿了淚水。她是個聽話的姑娘,從來不曾在他面前哭鬧過。所以他會覺得心疼。

印象中,這個女人不該在他面前哭。

绛仍然嘆口氣,把藥箱阖上。

“傷口先這樣晾了。薛玟,你不該來找我。”

他站起身來,轉身之際,薛玟突然站起來從後面抱住他,聲音埋在他的襯衣裏,帶着哭腔:“為什麽?我就是來問你為什麽要跟我說結束……绛仍然,你不能這樣無情!你告訴我,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麽讓你不開心了?是不是我在你面前說錯了什麽話?你告訴我!”

绛仍然拿開她的手,小心碰到她的傷口。

他有些想笑,這臺詞,多像電視劇裏的,可是現實中,竟然也能張口就來。

轉過身來,大掌在薛玟臉上,替她将滿臉的淚水抹掉,可他發現,那眼淚始終摸不幹淨。

薛玟始終看着他。

他臉上的疼惜讓她一時間覺得,這個男人,他是愛我的,縱然十分鐘前他還在吻別的女人、在挽留別的女人——可他一定還愛我。

她抱住他,臉頰貼在他的胸膛。

“我不想跟你分開,绛仍然,我們沒有結束,我們不會結束!”

固執的女人最可怕。

绛仍然從來沒怕過女人絆住他不讓他走,他有無數種方法可以很好的去解決“分手”這個問題。

薛玟并不是最難纏的一個人,卻是最讓他覺得難過的人。

所謂“忐忑,悲傷和不幸”,難道就是這樣的?

薛玟始終哭個不停,绛仍然由着她哭,兩個人坐在沙發上,薛玟抱着他不肯松手。

绛仍然想,人都要有個接受的過程。

他老實地坐在那裏被薛玟抱。薛玟哭着哭着睡着了,绛仍然聽到懷裏平緩的呼吸聲,松了一口氣。他也累了,把薛玟抱在床上,自己去沖了個澡,到陽臺吹吹風,竟就在陽臺的搖椅上睡着了。

次日早晨薛玟起床,發現自己睡在柔軟的大床上,她心裏一喜,慌忙去摸身旁,卻是冰涼一片。

绛仍然在床頭給她留了紙條:我讓人給你送來換洗的衣服和早餐,你洗過澡吃了飯回家,別鬧。

薛玟把紙條撕個粉碎,不一會兒聽到有人敲門,外面人恭敬道:“薛小姐,您起床了麽?”

倪薔昨晚回去,一晚上翻來覆去睡不着,早上起床,眼底青黑。

她用遮瑕膏一邊遮黑眼圈一邊想:天大的事以後都不能再阻攔她睡覺了,她不能失眠,不能讓自己在30歲的臨界點迅速老去……

绛仍然,绛仍然……绛仍然到底算個什麽?!

收拾好去酒店,打卡後,到前臺查看接待人員工作情況,就聽到後面有人議論,說:“人的命天注定,你管她以後能不能成為绛太太,人家最起碼現在逍遙自在。”

有人應:“也難說,這種事情可不是女人來做主的,她巴巴地跑來給人睡,早上起來绛先生人都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走的,不覺得稀罕麽?”

倪薔敲敲桌子,議論聲立刻戛然而止。

“說什麽呢?”

餘愛從裏面站起來,看倪薔臉色蒼白,有些怕。

倪薔道:“沒事做就去辦公室找我,我給你安排工作。”

她轉身走,餘愛忙在身後跟着,讨好說:“倪經理你來這麽早呀?對不起了,我下次再也不敢在上班時期跟人瞎聊了。”

倪薔停下來:“對不起我什麽?”

餘愛低下頭。

這時林古華走過來,倪薔讓餘愛先去辦公室。

林古華問:“怎麽了?”

倪薔應道:“沒事,上班期間幾個人躲在前臺後面聊天,被我撞見了。”

林古華笑起來:“聊個天而已,幹嘛那麽認真?她們是在聊薛玟和绛仍然吧?”

倪薔看向她,眉頭微蹙。

林古華道:“我剛剛來的時候也聽到有人在議論,說薛玟昨天晚上下着雨跑來找绛仍然,手裏拿着绛仍然的房卡,後來就在那裏住下了,早上绛先生吩咐人送衣服和早餐過去,但他人先走了。這還有什麽?不就是個桃色新聞嘛!不過我倒覺得挺奇怪,他們不是分手了麽?這是什麽意思?薛玟手裏的房卡是袁園給的吧?”

倪薔胸口有點悶。

林古華突然說:“薛玟出來了。”

她下意識看過去。

那女人短發恣意灑脫,帶着黑超,一字領白色的齊膝連衣裙,擡頭高傲地在前廳走過。

林古華憤憤道:“德性!我就不信她真能嫁進绛家!”

倪薔目光還在跟随,直到薛玟的身影消失在門前……

雨過天晴,太陽光從雲簇中照下來。

绛仍然清晨回到家,家裏人還沒起床,他到自己房間,倒下來又睡了個回籠覺,再醒來時聽到樓下驚天震地的動靜,電子音樂的聲音要把房頂掀掉了。

撐着身子出門,绛仍然看到樓下绛嫮穿着白色的T恤,小腿在寬大的褲腿下面露出來,正抱着一只貝斯還是吉他的東西,插着電音響,弄出刺耳的噪音。

绛仍然“噔噔噔”下了樓,一把将電插座給她拔了。

“幹什麽呢一大早!”

音樂聲停下來,绛嫮聽到绛仍然的聲音,大叫一聲:“我的媽呀!你怎麽在家呀?”

绛仍然懶得跟她廢話,坐下來喝一口水,問:“二嫂呢?”

绛嫮木讷道:“出去跟朋友喝茶了……”

他又問:“媽呢?”

绛嫮仍是那樣的姿勢,說:“今天大哥大嫂從內蒙回來,媽去機場了,你不知道?”

绛仍然想起來了,揉了揉眉心,看着她:“你這是在幹啥?”

绛嫮放下電吉他,盤腿坐在他身邊:“練吉他呀。”

“練吉他?我以為你要拆房子!”

绛嫮對他翻個白眼:“我以為家裏沒人呢!你怎麽回來跟個鬼似的,悄無聲息的?”

绛仍然道:“早上回來的,家裏人都還沒起床。怎麽陳阿姨也不在?”

“陳阿姨孫子今天開學了,我讓她去送,我以為家裏就我一個。”绛嫮把果盤抱在懷裏,挑眉問他,“你怎麽回來了?太奇怪了,你最近好像很經常去酒店,我看你昨天也沒回來,就以為你又在酒店住了。”

绛仍然在她果盤裏捏了個蘋果填進嘴裏,邊嚼邊說:“家我還不能回了?”

绛嫮撇嘴:“媽說你是不想家的狗崽子,外面永遠比家好。”

绛仍然揚手要打她,绛嫮抱着腦袋,急急說:“不是我說的,是咱媽說的!”

绛仍然手緩緩放下來,“嗯,這幾天不出去了,好好在家住。”

绛嫮笑起來:“失戀啦?”

绛仍然挑眼:“我?”

“不然呢?”绛嫮道,“哦對,你不會失戀,你會讓別人失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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