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秋兒。”
“啊……姑姑。”
回到“東宮”,秋兒神情異常,槿奚地呼喊的确吓到了她。她不禁苦笑自己,什麽時候變得如此膽小,變得如此在乎?若是以往,就算事情敗露,大不了拼死殺出重圍,就算死也無懼。可現在,她在害怕什麽?害怕自己的沖動不但害了自己,害了別人,而且仇也未報。死是無懼,死後呢?如何面對親人?秋兒此時很矛盾,事情已然發生,接下來不是擔心害怕,而是想辦法保住自己。
“怎麽了?心不在焉的。”
“沒什麽。姑姑,奴婢先下去了。”秋兒躲閃不及,盡管這種借口別人不會相信。行完禮便走了。槿奚看着她慌亂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她知道秋兒有事瞞着,秋兒不願說她也不好打破沙鍋問到底,也只得搖着頭離去。
“太子殿下您回來了。”槿奚上前迎候。看似安路濤的心情很好,
“槿奚,東宮最近有什麽事發生嗎?”安路濤關切地詢問,他可容不得自己宮裏的人受到委屈。
“沒什麽大事。剛從阿奴閣調配來一個宮女。”
“哦?”一提到新來的宮女,安路濤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剛剛巧遇的宮女,漂亮又有個性。“讓她來見我。”
“是。”
槿奚退至門外,直奔秋兒之處。
“太子要見我?”秋兒好奇。
“是的,快走吧。別讓太子久等。”
“姑姑,太子為什麽要見我?”秋兒不知為何,心裏“咯噔”一下,有不好的感覺。
“傻丫頭,東宮新來了一位成員,太子召見也是情裏之中的事。別害怕,太子人很好。”槿奚拍着她的手,以示安慰。
秋兒深吸一口氣,努力使自己平複心情。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有種不祥的預感?尾随槿奚身後,她越來越會隐藏自己,把自己變成小女人,事事害怕的小女人。隐藏的背後是最利的武器。虛僞的面具越戴越舒适,而這種面具也會漸漸改變自己,畢竟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秋兒低頭上前,在安路濤身前跪下。
“奴婢秋兒拜見太子殿下。”
“不必多禮,起來吧。”
“謝殿下。”
秋兒起身,依然低着頭。
安路濤看着低頭不語的秋兒,上下打量着,總感覺在哪兒見過?
“擡起頭來。”
秋兒戰戰兢兢地擡起頭。當四目相對時,各種滋味在心裏翻騰。
原來,你就是太子,你就是我的仇人之一。難怪我會沖撞你,沒有理由的沖撞。
袖口下緊握的雙拳,恨不得此時重擊安路濤身上。
這丫頭竟是我宮裏新來的宮女,真是太不可思議了,還好沒有送她去見父皇,不然我也會落個失查之罪。
“你叫秋兒?我們還真是有緣分。”安路濤壞壞地笑着。
秋兒表現出來的仇恨,在別人眼裏卻是緊張得發抖。安路濤很樂意看到她害怕的樣子,和剛才的不可一視相比,各中滋味只有安路濤明白。
槿奚對他們的對話摸不着頭腦。秋兒則是慢慢讓自己放松,緊握的雙拳緩緩松開,“撲通”一聲,跪在地。
“奴婢該死,請殿下恕罪。”
“現在知道害怕了?剛才的勇氣呢?”安路濤故意刁難。
“奴婢……奴婢不知道是太子殿下,所以才……”
“那你的意思是,換作別人就可以頂撞?別忘了你只是宮女。”
“奴婢該死,下次再也不敢了。求殿下開恩。”
“你先起來吧。”
秋兒的柔弱讓安路濤不忍心再吓她,把她吓傻了,他可就成罪人了。
秋兒起身,不敢正視安路濤。
“現在能告訴我實話嗎?”
“回殿下,奴婢家父是镖頭,從小跟随父親學了幾招防身術,後來父親被盜匪殺害,母親傷心過度,一病不起,最終也離我而去。奴婢無路可去,逃命至京城。就在走投無路之時,看到皇宮的皇榜,故而……奴婢真的不是有心隐瞞。”
“明白了。秋兒,你記住,進了東宮就是東宮人。你就安心在東宮待着,誰也不會把今天的事說出去。至于你,以後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在外人面前展露武功。”
“謝殿下不殺之恩。”秋兒下跪謝恩。
“快起來。別動不動就下跪。”
“是。”秋兒起身,不禁想:對這樣的你,我真下不了手,雖然當年的事與你無關,可是,你是皇家人,我沒有不殺你的理由。安路濤,別怪我,怪只怪你的父皇太過心狠手辣。
“秋兒,說句實話,還是剛才無懼任何人的性格比較好。”
秋兒笑笑。“只要殿下您不殺秋兒,秋兒就無懼任何人。”
“哈哈,你也怕死?”
“誰都怕死,何況是秋兒一個小小宮女。”
“說得對啊。再勇敢的英雄也有怕死的時候。”
“殿下,您是不是想到什麽了?”秋兒的敏銳觀察從未減弱,只有裝作不知道。安路濤若有所思的表情在秋兒眼裏是那麽一覽無遺。安路濤覺得,秋兒不但有點身手,頭腦也非常靈活。如若好好培養,定是“東宮”的好幫手。
“秋兒……”槿奚暗示秋兒不要亂猜測主子的想法。
“沒關系。”安路濤沒有生氣,反而甚是欣賞。“你的一句話讓我想到一個人。”
“誰呀?”
“說了你也不認識,那時候你應該也就十歲左右。我也是聽父皇提起的。他是前朝的一個将軍,是前朝皇帝的無敵大将軍,為前朝皇帝打下江山,出生入死,戰功無數,他是敵國的克星,前朝皇帝的福星,而就在我安國進攻的時候,因為怕死,投靠安國。”
“你是說前朝是被這個将軍出賣的?”秋兒今天獲取了一個驚天秘密,難怪安國就像前朝肚裏的蛔蟲般,知道它的下一步計劃,知道它所有的秘密,原來罪魁禍首竟是前朝皇帝最信任的将軍。
“是,安國取前朝而代之,這位将軍就被父皇封候拜相,成為安國的開國功臣。”
“運氣還真好,不但從死神手裏逃出,還被封候。”秋兒看似看玩笑,實則是諷刺,前朝滅亡竟然是家賊難防。“殿下,現在這位将軍被封了什麽候啊?”
“定遠候。父皇怕他像出賣前朝皇帝般出賣安國,定遠候也只是個頭銜而已,并無實權。”
“皇上真是膽大,這種人應該殺之,以絕後患。”
“這你算說對了,膽子不大如何做得了皇上,一國儲君。”
“就不怕養虎為患?”秋兒意有所指,安路濤只當作一場簡單的對話,閑聊而已。
“人心都是肉長的,早晚他會被安國感動,完完全全臣服于安國膝下。”
“是嗎?”秋兒嘲笑安路濤的自信,也許定遠候會臣服,她永遠不會因所謂的“感動”而放棄報仇,如今,在她心裏,仇人又多了一個。
定遠候?等着吧,早晚有一天,我會殺了你,你的好日子不遠矣。
槿奚站在一旁,不舍得離去。聽着安路濤和秋兒的對話,她覺得自己也長了不少知識,也從來沒見過除了安辰逸,還有哪個人會和太子長聊這麽久,而且對答如流,盡管太子為人和善,下人終歸是下人,哪有不分主仆之理。然,看似柔柔弱弱的秋兒,骨子裏卻很強大,她能讓太子凱凱而談,不覺得厭煩。槿奚不能小看這個宮女。甚至懷疑,她真的只是一個镖頭的女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