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節
不過這樣不也挺好的嗎？]
[咦？什麽東西挺好的？]
[上原同學，比起接待顧客，你應該更喜歡待在廚房裏吧？]
田中舉起裝着裝飾糖粉的瓶子對着凜生搖了搖，凜生思考了一下，點點頭。
[……嗯，也是啦。]
[剛好，我現在正在試做新産品，你要不要試試看？]
[試做新産品？]
[對啊，叫『冬天的小兔子與松鼠寶寶的華爾茲』。]
『圈圈』這間店用的不是工廠生産送來的冷凍材料，幾乎全部的商品都是在店內現做生産的。所以一旦公司決定了新産品後，就會送來食譜與樣品，每間店必須按照上頭的指示親自試做。
這個符合冬季氛圍的新産品，感覺又是那種會讓倉林反感的蛋糕類甜甜圈。
不對，或者該說是甜甜圈類的蛋糕會更加恰當。這個商品以甜甜圈狀的蛋糕體為基底，從命名方式也看得出來它和以前的『森林小熊』是同類型的産品。畢竟聖誕節将近，所以這個産品上會擠滿純白色的鮮奶油，點綴上白巧克力，創造出一個銀白色的世界。用蛋白霜做成的白色小兔子以及小松鼠正在跳舞，看起來像是特別生産的雪結晶裝飾糖片和諧地散落在兩只小動物旁邊。
感覺是個制作相當麻煩的甜甜圈，凜生面對田中那光用看的就嫌麻煩的試做成品，不但沒有因此失去幹勁，反而小聲問道：
[我真的可以做做看嗎？]
[可以啊，基地的蛋糕體在這裏。]
田中大概也早就猜到凜生會有的反應了吧？他把放着海綿蛋糕的銀色托盤迅速地推到凜生面前。
凜生當然也不可能馬上開始動手。他走向洗手水槽，做好準備。後方安靜的廚房區連通着外場明亮的櫃臺，外頭的景象躍入凜生的眼簾，倉林正在和新來的工讀生聊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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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和哥正在笑。
凜生腦中只浮現一個想法：自己剛來店裏工作時，根本就沒看過他露出那樣的表情。
店長總是一臉疲憊，看不出是個二十幾歲的人。每天他都比別人多努力一倍地工作，然後在辦公室猛嘆氣，有時候還會拿出手機呆呆地看着，沉浸在與舊情人交織出來的回憶之中。
畢竟自己剛來上班的那陣子，一天到晚只會給倉林添麻煩，也難怪倉林會那樣。
凜生胡亂用力地搓洗着手，為了顧及衛生，必須依照SOP好好地清潔雙手，所以洗個手也得花費不少時間。從拇指到小指一根根仔細清洗，然後再往上搓洗至手肘、手臂，快洗完的同時，凜生把那些多餘的想法踢出腦海。凜生努力地洗着，直到能夠忘掉那些『多餘無謂的種種』為止。
凜生盯着工作臺上宛如甜甜圈的蛋糕，仔細觀察，然後拿起裝着鮮奶油的擠花袋。
[啊，上原同學，不用做那麽多啦！]
田中為了練習，烤了好幾塊拿來當底座的蛋糕，不過專心投入的凜生一口氣開始裝飾起所有的底座，宛如一位忍不住全身貫注在畫布上的畫家。
從右往左，男孩的手像是機械手臂一樣精準，順暢地移動着。
原本只是海綿蛋糕的甜甜圈狀蛋糕體上，白色的兔子與卷着尾巴的松鼠開始跳起華爾茲，接着男孩就像是個絕不失誤的節拍器一樣，讓雪結晶整齊規律地散落在小動物身旁。
就在無數個『冬天小兔』以壓軸般的氣勢排列在眼前時——
[啊……]
凜生瞪大了雙眼。
一片裝飾用的雪結晶糖片翩然落下，掉在蛋白霜做成的松鼠頭上，讓它變得好像一只小河童。
不可能。
這不是自己會犯下的錯誤。凜生驚訝得屏住呼吸，僵住身子，而後方卻有人完全不顧氣氛好壞大聲地拍起手來。
[你好厲害喔！！]
聽起來像是演奏會結束後在臺下喊着『Bravo！』的觀衆發出來的聲音，而聲音的主人正是新來的那位工讀生。
[……仲川先生。]
[啊，因為蜜糖甜甜圈不夠了，我想說進來看看廚房有沒有做好的成品……沒想到你居然能做這麽繁複的工作呢。你到底是怎麽學會的啊？啊，該不會來這間店工作的人最後全都要學會做這個吧！？]
[……沒有，基本上工讀生只要負責販售就行了。]
[真的嗎？太好了~我的手一點也不靈巧，所以我一定沒辦法勝任這項工作的！不過啊，你真的好厲害哪！]
廚房本來就已經夠擠了，現在還塞了兩個高個兒的男人在裏頭。大塊頭的仲川一來到旁邊，凜生馬上就覺得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但男子卻露出一個單純的微笑。
[來來來，讓你久等啦~]
田中把剛做好的追加甜甜圈托盤交給仲川，仲川雞婆地扯開嗓門叫道[蜜糖甜甜圈出爐啰~~]便拿着托盤走回櫃臺。
——他真是個好人……應該啦。
凜生面無表情地浮現這個感想，然後馬上對自己的想法感到疑惑。
難道自己在這之前一直覺得他是個讨人厭的家夥嗎？
凜生凝視着工作臺另一側已經變得一片漆黑的窗戶，疑惑地歪着頭。再次看向櫃臺，只看得到仲川寬闊的脊背，而倉林早已不在那裏。
過了好幾個小時，直到店裏要打烊時，凜生才再次看到倉林。
[你辛苦了。]
凜生開口對辦公室裏的倉林說道，但倉林好像正和還待在裏頭的副店長讨論些什麽，讓凜生無法插話。打完卡後，凜生打了聲招呼便離開了辦公室。凜生在置物室慢慢磨蹭的期間，其他的兼職人員早已踏上歸途，獨自墊底走向店外的凜生明明也沒什麽事，但卻在原地停下了腳步。
他轉過頭，凝視着辦公室裏的燈光。早已看慣了的屋頂上，熟悉的星辰灑滿天空，閃閃輝耀。
後門忽然打了開來，凜生吓了一跳，不曉得是誰，接着便發現原來是田中。
[哇，吓我一跳，怎麽啦？上原同學，你不回家嗎？]
換上便服的田中看起來忽然年輕許多，他詫異地問道，凜生反射性地搖搖頭。
[沒有，我要回家了。今天辛苦了。]
凜生踩上停在附近的腳踏車，每踏一次踏板，店面就輕易地離自己更遠一些。
明明隔了兩天才見到面，沒想到居然就這樣結束了。
兩天。四十八小時。對于現在才十幾歲、十分多愁善感的凜生來說這雖然算不上一段漫長的時間，但他也無法否認自己覺得好像還不太滿足。
星星輕快地往後飛逝，時不時還會有真正的流星從頭上劃過。
一如往常的街景，一如往常的夜晚，一如往常的冬天也即将來臨。空氣變得更加清朗，用力呼吸，空氣會在鼻子深處嘶嘶作響。凜生一邊呆呆地想着『後天打工時要穿厚一點的外套』，一邊越過那條閉着雙眼也能順利前進的熟稔街道，進入尚有幾盞燈未熄的住宅區。
回到家，母親果然還醒着。
[凜生，你回來啦。]
[我回來了。]
母親到玄關迎接凜生，而凜生依舊只是冷淡地從母親身旁走過。
不過現在這樣的舉動，并非以前那種不自然且生硬的态度所導致，而是另有原因，使得凜生不自覺有些害怕與母親的眼神對上。
母親開口說出了凜生希望她提及，卻又不想聽見的那個『原因』。
[凜生，謝謝你的禮物。你竟然還記得媽媽的生日。]
出門前，凜生悄悄地把一個裝着東西的百貨公司紙袋放在客廳的桌上。
[一般當然會記得啊，哥哥不是也會打電話來嗎？]
[你哥忙着工作，好像忘了這件事，不過他前陣子有傳簡訊來，說過年會回來。]
對母親來說，過年是一家人齊聚的重要節慶。比起過年，母親或許沒那麽在意生日這件事吧。不過有人為自己慶祝，當然還是會比沒人記得要更開心。
[欸，凜生，那個杯子不是很貴嗎？你用打工錢買的嗎？這樣你手邊還有錢嗎？]
[那是禮物耶，你不用擔心啦。]
[啊，好吧，也對。那個杯子真的很漂亮，你應該找了很久吧？你什麽時候買的呀？我都沒發現呢。是上個周末買的嗎？那時候春山阿姨約我出去吃飯，所以我不曉得你有出門。之前打破杯子的事，春山阿姨說要向我道歉，所以請我吃飯，不過要是她知道你送我一個這麽漂亮的杯子，一定會……]
平時母親是個相當文靜的人，不太擅長與人閑聊。她好像忽然潰堤似地語不成句猛說着想說的話，讓凜生有點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我知道啦，你不要哭啦。]
凜生看到母親眼角閃動着光芒，一籌莫展地嘟哝了一句，結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