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我在讨好你
周圍的人都站起來了, 就盛明窈本人還沒察覺,正全心全意修着自拍。
她對着那一通濾鏡端詳了許久,給今日美麗臉蛋的第一百張照片, 選中了藍紫的冷調, 無比滿意地點下保存。
然後才發現, 姜未未不見了。
她茫然地擡起臉, 就看見了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沈時洲。
男人雙手插在風衣裏, 垂眸靜靜看她, 似乎已經等了好幾分鐘。
盛明窈張唇, 還沒說話,就感覺到了四面八方投過來的視線。
她這才意識到不對勁:“你怎麽來了???”
“我不能來嗎?”
“也不是這個意思,但是……”
他們這跟公開有什麽區別?
啊不不不,他們什麽關系都算不上,也不能叫公開。
反正, 盛明窈就是感覺時機不對。
并不是因為那些女人瞪着她,像要把她生吞活潑以洩心頭之恨的目光。
她從小到大也沒少招人恨, 早就不在乎那些嫉妒了。
但是,唇邊花了的口紅剛剛才補上,沈時洲就露了面。
一前一後,不知道得被誤會成什麽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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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在游輪上, 沈時洲不過是走錯房間,就被傳出了八百個究極離奇的版本。
今天之後,不知道又得是幾個。
姜未未随口編的車那什麽震,在某些人眼裏, 就變得跟真的一樣。
“比賽結束之後,我送你回家。”
沈時洲兀自說。
她微怔,随即便露出驚喜的表情, 唰地站起來:“真的嗎*?”
驀地一個動作,差點撞進了男人的懷裏。
沈時洲及時伸手,似乎是将她扶穩了。
實際上,是不動聲色地縮短了他們原有的距離,将她的身子徹徹底底攬到懷中。
盛明窈已經高興得顧 不上他們間的不合時宜的距離了,擡起臉蛋,眼睛亮得仿佛有星星:“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回我原來的家嗎?”
沈時洲感受到對她迫切想飛回家的喜悅心情,神情微淡,過一會兒才恢複了正常,“真的。”
除此之外,他沒有多說。
但是盛明窈能猜到個大概。
在不委屈她的前提上,讓沈老爺子做出妥協……沈時洲應該費了許多心思。
說不定還打贏了許多霸王條款。
之前下車時鬧的一點小別扭,瞬間被她抛之腦後了。
盛明窈踮起腳尖,小臉湊到他眼前,笑眯眯地連說了十聲八聲衷心感謝的話。
從最簡單的謝謝你,到後來見什麽都能誇一句:
“你今天的穿衣風格也好帥好時尚,秒殺娛樂圈所有男明星,擊中每個少女的心髒……”
沈時洲:“何珈選的。”
盛明窈心情好,沒理會他的拆臺,繼續甜滋滋地誇:“那說明你選人的眼光真好。”
啊,一想到等下就能回家放飛自我,沈太子爺這張本來就英俊的臉,更是越看越好看了哦。
“我跟她說,第一次一起出門,想跟你更像一對。”
沈時洲好像并沒有被她的愉悅感染到,語調仍然平穩緩慢。
很明顯,他是故意的。
盛明窈臉上的笑意,果不其然僵住了。
一對什麽,情侶嗎?
他跟別人提了這種要求?
她局促地扇了扇睫毛,不知道說什麽,只能挑出無關緊要的字眼,悄悄轉移着話題:“怪不得何珈姐姐下午的時候過來了,給我送了幾件東西。”
說來也奇怪。
明明是沈時洲挑破了自己的心思。
局促的,反而是她。
剛才的伶牙俐齒,一瞬間也不知道丢去哪兒了。
盛明窈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男人,主色調基本一致,風格也相似。
可能因為他們不知不覺湊得太近的緣故,從第三方視角打量,他們倆看着不是一對兒,都說不過去……
她立刻側了一步,拉遠距離,指了指看臺下面:“那個比賽好像要開始了吧,我要準備給未未加油。”
沈時洲靜靜看着她假裝無所謂的側顏,牽起唇角,壓住了些明顯的笑弧。
然後才颔了下首:“我陪你。”
…………
見沈時洲來,姜未未就識相地讓出了二人世界,跑得飛快。
路過那群面色迥異的女人時,她還故意停下來,矯揉造作地發出擔心的聲音。
“你們怎麽都愣着啊,是不是因為盛盛男朋友這麽優秀就不願意理她了?”
“盛盛之前不公開,就是怕你們會排擠她。擔心的事情終于發生了怎麽辦……”
這話十分假零分真。
所有人都看得出。盛明窈從頭到尾都被理會過她們的排擠,更沒擔心。
從頭到尾都是嫉妒者抱團的獨角戲。
但姜未 未越是這麽虛情假意地說,諷刺的效果就越強。
就像是在別人臉上啪啪兩巴掌一樣。
幾句話下來,差點沒被那群人給氣死。
之前諷刺盛明窈最兇的那幾個,臉色更是一會兒鐵青一會兒漆黑。
懷着“給盛明窈出氣就是給自己出氣”的心思,姜未未見狀,十分滿意走開了。
剩下這一堆人大眼瞪小眼。
彼此交換着只能意會不能言傳的話——
那是沈時洲?真是沈家的那個沈時洲嗎???
那之前游輪上的事兒不就是真的嗎。盛明窈丢臉丢到海裏了,半夜幾乎不穿主動去沈時洲的門。只不過結果不是她被拒了,而是成功……
蒂格發的那張照片裏的男人也是他,衣服都一模一樣?不會吧,他怎麽會跟盛明窈同居……
盛明窈拍那張照片,還借蒂格的名義發出去,就是想炫耀,營造出同居的假象。事實上沈總很可能就是路過一下,被她抓拍進了照片裏,根本就不是那種關系……對吧?
驚詫,諷刺,妒忌,不可置信。
全都交彙在了一起。
最後,她們轉過頭,不約而同地緊盯着男人的身影。
有的是因為愛慕,有的則是想看出些端倪,佐證自己剛才的想法——
盛明窈就是被包`養了。
被沈太子爺包`養也是包`養,出賣身體就是下賤。
她們照樣有罵盛明窈的理由。
而且,還是十分正大光明的理由。
放眼望去,圈子裏哪個有名有姓的女人有這麽自甘下賤的?
然而,她們七嘴八舌,酸溜溜地貶了一通盛明窈後,卻沒看沈時洲對她有什麽輕慢。
更相反……
認真地來說,是盛明窈怠慢了沈時洲。
首先,男人過來看她時,為了不打擾她玩手機,竟然獨自在一旁站着等。
後來盛明窈看到了他,也沒第一時間站起來表示歡迎。
态度還比不上她們這些跟沈太子爺不熟的局外人。
更過分的事情,還在後面。
服務生送了冰飲過來,放在座位旁。
盛明窈要趴在欄杆上看姜未未,離座位遠,不想來回放飲料杯,就十分自然地遞給了沈時洲,讓他拿着。
雖然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她們在這兒把沈時洲的每一個舉動都一幀一幀地數着,盛明窈卻完全不放在心上。
強烈的反差,鮮明的對比,更是顯得諷刺至極。
都不知道從哪兒罵起來了,只能翻了個白眼,恨恨地說句“不識好歹”。
還不敢說太大聲。
怕被沈時洲聽見了。
大家原本還聊得樂呵呵的,你一句我一句,損盛明窈,也不過當成個茶後的小笑柄。
被這麽一鬧,心情全無。
只有少數幾個來這兒純粹是來給兒子鼓勁兒的貴太太,沒受她們影響,滿心都是馬場上比賽的現況。
盛·不識好 歹·明窈根本沒去理會角落裏那群人。為了給被迫去比賽場上充當壯丁的姜未未加油,喊得嗓子都疼了。
結束之後,她摁着喉嚨,舌尖舔了舔幹涸的唇瓣。
沈時洲眼神暗了暗。
頓住半分鐘,壓住那些心思,才将冰飲遞到了盛明窈手裏。
與此同時,盛明窈接到了姜未未的電話:“盛盛,現在冠軍得獎破紀錄什麽的,都出來了,學校他們想讓贊助商給冠軍頒獎。”
這是沈時洲臨時提供的自家場地。贊助商指的是誰,不用多說。
但是,這個請求似乎又有點不太合适。
這樣展現京城一中國際部多元教育的比賽,肯定做了大宣傳,會讓學校額公衆號官微,和外邊負責本地新聞的媒體來拍照、發通稿。
要知道,沈時洲最讨厭的就是記者。
讓他看看還行,參與其中就不太可能了。
姜未未:“我知道很難。但是看他們都在期待,我這種以前狂熱追星過的,很能理解那種感受,就想來問問吧,希望他們能完成這個願望。”
這些站在頒獎臺旁的男高中生們,脫掉校服後,都是要出國深造,等着回來繼承家業的。
對于沈時洲這種出身頂級財閥世家,自己年紀輕輕又為家族拓展出大半藍圖的人,自然格外憧憬跟羨慕。
盛明窈自然想幫姜未未,放下手機後,立刻問:“沈……”
“你讓我在這兒當了一百零五分鐘的苦力,怎麽還有這麽多要求。”男人低頭看表計算時間,淡淡吐字。
盛明窈最初以為他在表達不滿,連忙道歉:“對不起!!”
“……”沈時洲頓了下。
她以為他還在生氣,雙手合十地眨了眨眼,露出千百萬分的誠懇。
男人揉了下眉心,才吐字道:“我不需要你道歉。”
盛明窈:?
那他說這個是想做什麽?
她最近是不是變笨了點,怎麽連沈時洲的潛臺詞都聽不懂了……
沈時洲伸手把盛明窈抱過來,打斷了她的浮想聯翩。
緊接着,低下頭,在她眼尾處親了一下。
空氣都靜了。
懷裏的人措不及防地睜大瞳眸,微張的唇毫不掩飾愕然。
他幾不可聞地勾了下唇,露出餍足的弧度。
“——像這樣的。”
盛明窈大腦嗡了嗡,被這個短暫的吻被擾亂了思緒。
剛才的吻,很輕、很淡。
比起親,用“碰”來形容更合适。
可能正是因為這樣,盛明窈心裏沒升起太多無措和羞惱。
她反倒還被撩了一下,心跳聲都快了……
隔了很久,才抿起唇,小聲提醒道:“沈時洲,你說過是你在追我的。”
“嗯。我有在讨好你。”
“……”
她也确确實實被讨好到了。
不過,盛明窈是絕對不會把這句話說出口的。
她理了理頭發,用不停的手指動作緩解那絲怕被 人看出來的緊張:“那頒獎的事呢?我可以跟他們協調一下,不讓你在媒體面前出鏡。”
沈時洲:“可以出鏡,但是你和我一起去。”
“我?”盛明窈反手,用指尖對着自己,有些懷疑,“我又不是比賽贊助商啊。他們估計連我是誰都不認識。”
她高中也不是在一高國際部讀的,連校友都算不上,沒必要湊這個熱鬧了吧。
“沒有你做中介,他們找不到我名下。”
盛明窈還是覺得哪兒不對:“這個頒獎禮很正式,你看下面記者有那麽多——”
“那算了。”他的神情驟地冷淡,“反正你急着回家。”
盛明窈被一提醒,又想起了沈時洲在他爺爺面前的那些貢獻。
她改了口:“走吧。”
還主動伸出了手去牽沈時洲。
男人輕輕彎起唇角,十指反扣住她。
盛明窈就這樣被拉去了頒獎臺。
校董們迎上來,連聲客套。
感謝完沈時洲,又轉頭跟盛明窈微微鞠躬。
“姜小姐已經跟我們說了,多虧太太願意幫我們跟沈先生溝通,讓比賽如期舉行……”
盛明窈正想糾正,她不是沈時洲太太。
男人卻已經“嗯”了一聲。
話題立刻跳轉到了下一個。
在不相幹的話題裏澄清,會顯得分外突兀跟尴尬都是其次的,最重要的是,還會給旁人留下錯誤的印象——
你們知道嗎,盛明窈因為沒能當上沈太太,在公共場合明裏暗裏給沈時洲逼宮哦,好一場大戲!
盛明窈只好當自己剛才沒聽見那句“太太”,只好把脾氣都發洩在沈時洲身上,故意用力地掐了下他的手背。
——叫你下次還應得這麽快,也不聽清楚人家在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