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真是便宜你了,老男人

房門被輕輕帶上, 動作幅度很小,像是怕擾到了客廳或是卧室裏的其他人。

盛明窈站在玄關處,一邊照鏡子, 一邊理了理剛才揪得打結的頭發。

剛才, 聽完沈時洲那些話, 驚訝之後就是緊張……

她不斷用手梳發, 試圖轉移注意力, 回神之後, 才發現把發梢弄得一團糟。

盛明窈想, 那男人已經注意到了她這些一點都不平靜的小動作,才會乘勝追擊,說這麽直白的吧。

所以,如果——

她聽完最初那幾句話,臉蛋能繃住了。

心腔再怎麽震動, 都裝出一副冷淡、并不關心的表情。

沈時洲是不  是也打算點到為止,識相地止住話題, 繼續板着他那張俊臉,裝作疏遠不虞……

冷不丁的,聽見沙發上姜未未挪揄:“我還以為你今晚不回來了。”

盛明窈坐在她身邊,順手拿了塊雪餅, 又白了她一眼:“我不回家,那住哪兒?”

“沈時洲家啊。他新租的房子不就在對面嗎?”姜未未理所當然,“要不然就是回京城了。”

盛小漂亮跟沈太子爺在膩歪那會兒,她先是趴在窗臺上, 悄悄八卦,後面眼見進展實在是太牙酸了,單身狗不宜, 便溜回客廳繼續吃零食。

盛明窈:“…………”

她用指尖戳到姜未未額頭上:“本公主很尊貴的OK?”

沈時洲想用那幾句真誠的話表達态度,讓她給個機會,勉強還行,就這麽就想把她乖乖哄回去,是絕對不可能的……哦等等,這不叫回去。

畢竟沈總是親口說了,要從頭開始再追她一次。

姜未未努了努嘴,開始翻舊賬:“盛盛,我之前沒跟你說錯吧,太子爺這不叫戀戀不舍、舊情未了,還能叫什麽?你真以為他這麽閑,因為有人跟他說你好像懷孕了就立刻從京城趕過來?”

——“都跟你說了,最懂男女戀愛的,還是我們這些母胎單身的人。”

盛明窈噗嗤地笑了聲,偏過頭,腦袋側擱在她的肩上,嗓音黏黏糊糊:“那好吧,京城未來第一情感專家,最近我不回京城了,就住這兒,你記得給我支招。”

京城圈子裏的熟人太多,盛小漂亮有包袱的。

而且,單論生活氛圍,那兒遠遠不如南城舒适,要不是她還記得國際大活動都在京城舉辦,幾乎都有想搬過來的念頭了。

“支招?難道你還想費心思?”姜未未語重心長,“開什麽玩笑啊,是沈時洲追你,是他要絞盡腦汁。你只需要繼續維持你盛明窈一貫挑三揀四,哪哪都不滿意的嬌縱性格就行,反正情人眼裏出西施,你就算比以前還難辦,沈時洲也喜歡得不得了。。”

要不是盛明窈對自己這沒救的破脾氣,有着極為清晰的認知,她可能差點都要以為,姜未未是在罵她了。

好吧,其實只是實事求是。

姜未未:“總之,雖然十八天前,你跟我說,你已經深刻地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但是沈時洲都說好他主動了,盛盛啊,你就當他欠你的,你什麽錯都沒犯過。不要擔心自己是不是太刁難沈總,那是他求之不得,懂我意思吧?”

盛明窈咬了咬指尖,長睫害羞地扇扇,“我是擔心我腦子一熱就答應他了。”

姜未未:“……”差點忘了你還是個戀愛腦哈。

“所以我做你鄰居的意義,就是時刻提醒你隔壁有人,防止你大腦脫線就把沈時洲帶進家裏來do了?”她眯了眯眼,十分平靜地語出驚人。

盛明窈想反駁她,又覺得……好像也不是沒這個可能。

她确實不好哄,但是哄好了就特別乖巧。

沈時洲又是個極度衣冠禽`獸的成年男人。

她立刻喝了口極冷的涼水,才把這些奇奇怪怪的浮想給壓下去了。

姜未未:“但是,我剛才已經把三個鐘頭之後的飛機票訂好了。接下來就靠你自己的毅力把控,加油。”

“我……”

“賣慘是沒有用的,我相信你。”

“而且我之前在沈太子爺那兒已經刷過很多回臉了,他對我不知道得記多少筆。我還想着哪天你們成了他分我一座印度洋島嶼,不敢得罪。”

姜未未說完滿嘴跑火車,抛給她一個欲說還休的肉麻眼神,一切盡在不言中。

言語裏,好像料定她肯定被沈時洲吃得死死的。

……

将看完戲就臨陣脫逃的姜某人送去機場的路上,車外景色飛掠。

盛明窈還有那麽一瞬間想過,沈總會不會獻個殷勤來送她……

後來發現,無事發生。

倒是回家途中,接到了傅春景的電話。

上次通話也就是在昨天,但比起當時,傅女士的語氣有了極大的變化,隔着聽筒都能感覺到她的喜氣。

被問起原因,傅春景笑眯眯地回:“可能是調養好身體,出院了,一些包袱卸下來,心裏也舒坦吧。”

然後,又提到了最近各個牌子都在籌辦的第二季度時裝周,問她要不要回京城。

盛明窈低頭看着小指上僅扣了一圈的白銀素戒,輕聲婉拒:“算了吧,看多了就沒什麽意思。”

“膩了?”傅女士恍然大悟地哦了聲,敏銳地察覺到了她并不高的興致,“那最近有沒有什麽別的喜歡  的?”

“聽說你之前畫畫很有天賦,給蒂格這幾張設計稿也不錯。南城風景人文都好,這方面有什麽想法嗎?

或者是,你要是願意的話,我跟南城大學這邊牽個線,你去拿個名譽教授的頭銜。下半年把你的簡歷拎到國外去,再鍍兩層金。”

秦書宜以書香門第名媛的姿态脫穎而出,用的也差不多就是這一招。只不過,她只能算傅女士曾經半個幹女兒,還得不到傅春景親自操心、規劃。

盛明窈發覺,傅女士對她的濾鏡似乎太大了點。

……她其實就是想窩在南城玩。

所以,逐一拒絕了。

“最近是真的沒什麽特別感興趣的嗎?還是說,有點厭煩了物質上的東西,想要一點真心實意的?……嗯,是啊,真心是能感覺到的,但有的時候在因為方式不對,會讓明窈你覺得有點不太舒服……嗯,我也是這麽想的。”

挂斷電話,盛明窈理了理剛才胡亂聊着的那些內容,才察覺——

傅春景怎麽跟在套她的話一樣?

她最近不喜歡什麽,又想要點什麽,全都事無巨細地問去了。

盛明窈搜索關鍵詞,找到以前的聊天記錄。

好久之前,沈時洲以蒂格的名義給她開展子的時候,傅女士就親口說過,這男人為了哄她,來親媽這兒做足了功課。

那這一次,也不例外了。

這都要拜托傅女士操心,難怪她天天嫌棄自己生的兒子太笨了。

盛明窈想到沈時洲認真“聽課”的那個場景。

掌心撐着下巴,噗嗤一聲地笑了出來。

南城離京圈遠,盛家千金的名聲也算不上有多響。要讓盛明窈自己去社交,遇見的生面龐不知道她的靠山,十有八九就跟獨立展上遇見的一樣,懷揣着本能的排斥跟嫉妒。

傅女士一邊忙着品牌本季度的策劃,一邊還不忘替盛明窈張羅,特地讓南城分部負責人出面,替她打進了當地上流社會的捷徑。

半山莊園的高爾夫俱樂部被承包了一整天,用做年輕少男少女們聯誼玩樂的場所。

盛明窈出現時,果不其然成為了焦點。

想着蒂格分部&  zwnj;的背後是傅某某女士,傅女士的背後又是沈家。他們瞬間把姓氏跟沈有那麽一點點關系的盛明窈,當成了沈家旁支的哪個小千金。

前幾天在獨立展上,跟她獻過殷勤的那位年輕酒店老板,竟然也在。

一見到盛明窈,眼睛都亮了,就差在臉上寫上他想追盛明窈五個大字。

忙不疊湊上去打招呼。

盛明窈将遮陽帽壓了壓,擋住了上半張臉。

因為難得出來運動而産生的好心情,被圍着的人擾得不耐煩。

她是沒想到這裏會有男的。看着好像還都是單身玩咖,辦得像個相親局。

還是個陌生的漂亮少女救了她,将她拉出了男人堆裏。

“我叫迎楚。”對方笑起來像只小狐貍,很媚很豔麗的長相。但态度很熱情很坦率,容易讓人第一眼就産生親近感。。

跟盛明窈簡單自我介紹完,迎楚才道:

“你也不用怕啦,就是個正常聚會。跟那些臭男人沒什麽想說的,可以找我,或者找其他小姐妹。我們這邊圈子很封閉,他們是太久沒有見到像窈窈姐你這種女孩子,剛開始有點唐突。”

盛明窈彎起眼睛,點了點下巴:“我很久沒碰過球類了,要是打得不好,可以向你請教下嗎?”

……

盛小漂亮就是特別特別愛熱鬧。

之前她一直都是獨自呆着散心,但這樣實在是太悶了。

頂着傅女士給她安上保駕護航的頭銜,又遇見了心地善良、自來熟的迎楚,盛明窈愉悅的不是一點半點。

隔得很遠,都能看見她帽檐下揚起的唇角,笑容明豔燦爛。

她對球類運動的确不太擅長,時不時還要請教下別人。

除了唯一一個迎楚,盛明窈周圍都是眼巴巴想獻殷勤的公子哥們,随時絞盡腦汁想着機會,跟她搭上一句。

她的靠山是京城沈家,長得好看,性格也很好很讨喜。

受異性歡迎追捧,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而且,因為她嬌矜活潑的做派,平時表現得再吊兒郎當的男的,在她面前都收斂了不少。

舉動克制得不逾矩,連個趕走的借口都沒有。

在京城沒這麽誇張,還不是因為她當初跟沈秦的那些事太震撼,尋常同輩不敢摻一腳。

就算有動了心思的人,也收到過沈太子爺明裏暗裏,不知道多少次警告。這才收斂。

以這樣強勢的姿态,若有若無霸占着盛明窈太久。

沈時洲差點都忘了他身邊随時只增不減  的情敵。

雖然那群圍在盛明窈身邊的公子哥們,都是些紙醉金迷的堕落貨色,沒幾個手裏有實權,他瞧不上,盛明窈估計也看不上眼。

但光是遠遠看着,煩躁便止不住地油然而生。

偏偏。

傅女士早就再三叮囑過,追求要以略低的姿态,霸道強勢得只給她留下唯一一個選擇,是下輩子都追不到女孩子的。

就算追到了,也是對方不想再接受他鋪天蓋地的逼迫跟強硬,不得不答應的。

由于這地兒被人包了,不允許外人踏入。他連以權壓人,讓這幫不學無術的富家子弟滾蛋,都要慎重考慮再三,能避免的就盡量避免。

男人冷着張臉,周身氣壓一點一點降低。

當看到盛明窈的發夾甩掉了,有人撿起來,想趁機幫她戴上時。

沈時洲從戰戰兢兢的俱樂部經理手裏拿過球杆,指節捏緊,面無表情地走了過去。

……

一個飛球,直接打到了鄭二少拿着發夾的手上。

他吃痛一聲,轉頭過去想看是誰這麽不長眼睛,竟然朝着筋骨攻擊,要麽是故意,要麽就是對他不滿。

卻看見了張完全陌生的英俊面龐。

那身形修長的男人只穿着白襯衫、黑褲。拿着球杆的淡定姿态,有種令在場其他人自慚形穢的矜貴。

“這誰啊?耀星今天不是被我包下來了嗎,進來的人怎麽會有我不認識的?”鄭二少被那雙冷淡且自帶壓迫感的眼睛震住了,但又不想在盛明窈面前丢了面子,繃着張臉,嘀咕道,“……沒長眼睛。”

盛明窈看到沈時洲,倒是微微愕了一下。

對上他的神色,稍微細想,就能猜到,他好像又吃了不知道從哪兒飛來的醋,所以連裝都不打算裝一下,直接過來趕人了。

她明明一直都跟迎楚待在一起的嘛……頂多,也就偶爾應兩句其他人的套近乎。

這男人,占有欲忒強了點。

以及,沈時洲是不是忘了,她還沒答應他。

她就想體驗一下在滿漢全席裏揀一小口的新鮮的快樂,而不是想看男人把她其他不吃的菜都給撤走。

盛明窈撇了撇唇。

然後才想起來,她應該得說兩句,緩和氣氛。

免得沈太子爺又以那副居高臨下的姿态,跟鄭二少留下不必要的過節。

還沒組織好語言。

就聽見沈時洲冷冰冰的自我介紹:“我是球童。”

鄭二少:“……?”

迎楚:“……?”

盛明窈  :“……???”

男人徑直走到她面前,高大的陰影覆過,嗓音緊繃低沉:“你不是不會嗎,我負責教你。”

他半側過身,阻斷了鄭二少看盛明窈的視線。

下意識的站位便透露了很多東西。

那專門為她而來的意圖,簡直不用更明顯了。

不過,以一個“球童”的身份,姿态擺得很低,又不至于拆了整個場子。

……雖然,在場都覺得他不可能是在俱樂部打工的球童。

各種意義上的不可能。

但那又怎麽樣,把人趕出去嗎?好像不太合适吧。

盛明窈擡起臉蛋,以她跟沈時洲的身高差,這樣剛好看見男人抿得筆直的薄唇。

她茫然又覺得有點好笑:“你搞什麽鬼。”

以前怎麽不知道,沈太子爺還有給自己換新身份的癖`好?

沈時洲将手腕上那只百達翡麗摘掉。名表放進褲裏。他全身上下看着是徹底沒有值錢的東西了。

垂眼,低低淡淡地道:“想見你,又不想惹你生氣。”

漫不經心的語調裏,不知道壓着多少驚濤駭浪。

他生下來就是沈家長孫這個身份,銜金鑰匙已經不足以形容了,用“頭頂繼位王冠”更合适。

所以,沈太子爺從小開始,行事做派都很簡單粗`暴,強硬直接。

這次願意低頭,成為被她挑選的追求者之一,把主動權全然交給她。雖然他很不習慣,看着也并不是特別情願。

但,能做到這一步,已經表明了他的确有在好好學着,怎麽追她。

她很挑剔又很敏感,總是會注意到其他女孩子不怎麽注意的點。

沈時洲也願意縱容着她。

盛明窈用指尖又壓了壓遮陽帽檐,遮住藏不住事的眼睛。

她突然開始胡思亂想。

也不知道該說傅女士教得好,還是沈總學得好……

這才幾天,他就知道改正缺點,以退為進了。

原本見到沈時洲時,心裏那一點點小矯情似的不滿,全都随着這張滿分答卷給消失了。

她唇角彎了彎。

為了掩蓋住那點過于明顯的雀躍,她清了清嗓子,不得不轉移話題,吐槽:“人家做球童都是幾歲十幾歲呢,這稱呼真是便宜你了,老男人。”

聚會上的人都是同輩。全部也就二十出頭的年紀。

沈時洲的确算最年長的一位。

沈時洲挑眉。

男人的骨子裏,還是習慣反客為主。

況且  ,都被拿來跟那群不入流的富家子弟比,還被明晃晃嫌棄了。能忍住不開口才是反常。

他當即嗯了聲,順着她說,撩撥的意味卻很濃:“一把年紀還要出來打工。盛小姐是看我可憐,打算資助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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