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沈倩站在原地,氣得白亮亮的一口牙齒都在抖,摟着袖子,正想上前教訓人,沒想那頭的人膽大包天,竟又繼續感嘆起來,“嗐,大少爺這都是人家小兩口的私事,外少爺那才叫可怕呢,聽說那裏立起來只有五厘米,每次三分鐘,在外偷腥,專挑比自己大十幾歲的中年婦女。”
姚信鵬因為是私生子,進不了姚家家譜,所以他在家裏也沒有排行,傭人們平時喊他,大多是稱呼一聲外少爺。
他跟梁穗穗結婚那會兒,老太太送了一套泊海灣三百多平的頂層複式,聽着洋氣,其實跟犁山別苑根本沒法比。
沈倩聽見梁穗穗家裏的醜事,心情一下子又舒坦起來。
她這人生來有點兒缺德,自己倒了大黴,覺得日子過不下去,就愛從別人身上找點樂子,換而言之,就是幸災樂禍,特別是自己讨厭的家夥,得知他們過的不好,那她的日子一下就又能過了,氣也不喘了,陽光也燦爛了,已婚婦女的心情得到了安撫,豪門少奶的幽怨得到了纾解,事事順遂,萬物大吉。
姚信和倒是沒她這麽個倒黴心思。
他平時看待姚信鵬,就像看待一個玩意,沒有半點關注,自然也就無所謂對比。
此時,他招手喊來家裏的老楊,點名讓那幾個嚼了舌根子的簽字走人,拍拍沈倩的後背,邁步就讓她繼續往廳裏走。
姚瑞蘭這會兒已經從卧室拿了見面禮重新出來,擡頭見着沈倩,邁步向前,摸着她的手,輕聲就喊她好孩子,神情溫柔,目光中也隐約帶着點兒遺憾。
姚瑞蘭這次回國,一是為了丈夫的生意,二來,也是為了丈夫的侄女夏蓉。
夏蓉今年二十六了,平時一門心思搞作曲,跟成了仙似的,對男人一點興趣也沒有。
姚瑞蘭本想着把她介紹給自己的大侄子認識,只是沒想自己來遲一步,姚信和跟沈家的姑娘已經确定了關系,聽說結婚證都偷偷扯了,就等下個星期舉行婚禮。
老太太得知女兒的心思,一時也有些後悔,覺得自己之前是太着急了。
想來自己大孫子長相萬裏挑一,家世出衆,就算工作能力差了點,但總歸不缺姑娘喜歡,要是她那時能多等一等,讓夏蓉嫁進來,說不定要比沈倩合适多了。
畢竟,夏姚兩家背景相當,家裏長輩也都認識,不像沈和平,隐隐有些瞧不起姚家的意思;況且,兩個小輩年紀相仿,夏蓉還是正經碩士畢業,看着知書達理,不像沈家這丫頭,看着圓潤老實,其實秉性跳脫,成天勾着孫子胡鬧。
沈倩對這些事一無所知。
今天姚瑞蘭回來,姚家幾房的孩子齊聚一堂,連之前拒過沈倩婚事的姚信康都過來了。
姚信康坐在原地乖巧得很,見着沈倩了,還老老實實地喊了聲“大嫂”。
他有此反應,倒不是真被沈倩身上那一股社會主義好兒女的氣勢鎮住了,他那是怕姚信和怕的。
姚信和剛回北城的時候,成天在青少年康複中心接受治療,平時冷着臉,從來不跟姚家的小輩說話。
姚信康那會兒跟姚信鵬關系不錯,覺得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大堂哥搶了自家好友的位置,加上他媽喬麗芸整天挑唆,于是時不時就要給姚信和找點麻煩。
可姚信和是從社會底層爬上來的,對姚信康這種小打小鬧壓根提不起興趣,看他就像個跳梁小醜似的,直到後來出了沈倩的事兒,姚信和的戾氣才被挑起來,當天晚上拿刀子把姚信康給捅了,不光捅了,還割下他腿上的一大塊肉,一邊往他嘴裏塞,一邊冷漠地問他,好吃麽。
姚信康第二天傷口發炎,發燒了整整一個星期,自那之後,再不敢跟這個堂哥獨處,姚家小輩,也再沒有人敢跟他主動說過話,個個有如驚弓之鳥,心懷恐懼。
沈倩不知道自己初中時的那一場意外還有姚信康的參與。
她往大廳裏一坐,見他看着自己目光恭敬,心裏還覺得他是被自己這個長嫂的偉大氣質感化,心情舒暢,坐姿端莊,再一擡頭,瞧見不遠處的梁穗穗和陸曼,她又“切”了一聲,舊态複萌,對着空地翻了個清新脫俗的白眼。
陸曼會出現在姚家家宴,其實不算新鮮事。
她當年畢竟實打實地救過姚信和,自己父母十幾年沒找着,孤苦伶仃的,會哄老太太開心,找了個男人又是海外著名資本家,來姚家就跟回娘家似的,十分有臉面。
可沈倩對她一向喜歡不起來。
她總覺得,陸曼身上有一股說不出來的狠勁兒,就像是壓抑久了刻在骨子裏的一種陰沉,也說不出哪裏不好,反正就是不如她看上去那樣溫和親切。
老太太坐在座位上也不知在和陸曼說什麽,眼睛時不時的往沈倩這邊看上一眼,最後,等小輩們跟她一一問過好,各自四散開來找起了樂子,她才招手把沈倩喊到跟前,仔細瞧起了沈倩的模樣。
老太太是耳根子極軟的人,跟陸曼聊了一陣,心裏已經隐隐帶上了些許偏見,如今想到自己孫子曾經的那些遭遇,再一看沈倩這麽個沒心沒肺的模樣,說起話來,便越發語重心長了許多:“倩兒啊,我知道你還年輕,但阿和畢竟是你丈夫,你們夫妻以後是要過一輩子的。他小時候吃過苦,身體不好,心裏對男歡女愛的事又或多或少有些抵觸,跟尋常小夥兒比不得,你平時就算想跟他親熱,也要記得注意分寸,不要讓他太有壓力了,知道嗎。”
沈倩原本還雲裏霧裏,這會兒聽明白老太太的意思,眼睛一下睜得老大,耳根微微發着紅,心裏別提有多不高興。
陸曼見她這副樣子,輕咳一聲,又開始在一旁故作安慰了起來:“奶奶,您別擔心,我看阿和媳婦兒是很聰明的人,以後啊,她肯定會多考慮阿和的身體的。”
沈倩低着腦袋不說話,這一下鼻子也皺了起來。
她倒不是真的害羞,她就是覺得心裏有些不舒坦,畢竟,誰嫁進夫家還沒正兒八經睡過呢,就被長輩抓着教育房裏事,旁邊還有個不清不楚的姐姐在那裏陰陽怪氣啊。
姚信和本來不放心沈倩,多停留了一會兒,此時看見她的模樣,從後面的側廳裏走出來,難得主動牽了牽她的手,看着老太太和陸曼,臉色不怎麽好看,“我們只是在正常備孕。奶奶,既然您知道我和沈倩以後是要過一輩子的,以後這種事,找我來說就好,她還小,不懂這些。”
老太太一聽這話,立馬不說話了,因為她一想到自己即将有一個白白胖胖的曾孫子,那是氣也沒有了,苦也不在了,眼看沈倩那麽飽滿一個屁股,都能透出點可愛來。
沈倩被姚信和帶走,兩人一路去了二樓他以前的卧室。
她這會兒心情還有一些不好,坐在床上打了一圈滾,重新坐起來,使勁撅了撅嘴巴,才小聲說到:“還算你有點良心,知道維護一下自己的老婆,沒被氣急敗壞沖壞腦袋。”
姚信和沉默一瞬,皺眉問她:“我什麽時候氣急敗壞。”
“你不氣急敗壞?那你前面在家裏的時候,幹嘛堵着吓唬我。”
“沒有吓你。我只是…想你聽話。”
姚信和十幾歲接受心理疏導治療的時候,就知道自己在面對在意的人或事時有一些類似于強迫症的控制欲。
這樣單方面的控制欲,在現代社會的等邊框架裏,顯然是有那麽一些不正常的。
所以沈倩見他這樣說,鼓着一邊的小臉,便往前挪了一點,坐在床上,伸手扯着他的衣角,擡頭看過去,輕聲說到:“你這樣讓人聽話的方式是不對的。真的,大苗苗,你應該和我坐下來好好聊一聊,而不是像之前那樣強硬的把我壓制住,就算我很會打架,但男人在體格方面,天生有優勢,所以你那樣壓着我,我心裏會慌張,會應激思考,然後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行為,所以我也會變得特別犟,會很不講道理,但明明那只是一個兩句話就能解釋清楚的事,我不想這樣,你明白我的意思麽。”
姚信和站在她面前,低頭看向她一雙清澈發亮的眼睛,背在後面的手指略微往裏收縮,想要去摸一摸她毛茸茸的腦袋,可到後來,他卻還是沉穩地站在原地,目光轉而看向地面,眼睛迅速眨了幾下,點頭回答:“我盡力。”
沈倩見他這樣說,一時也高興了,她噌的一下從床上跪坐起來,伸出雙手,捧住姚信和的臉,開始無比嚴肅地告訴他:“其實我後來也有想過,我的脾氣不好,的确容易造成家庭矛盾,所以下次,咱們要是再發生争執,你一定要記得不能從後面抱着我,一定要像這樣看着我,知道嗎。”
姚信和感覺她說話時的氣息撲在自己臉上,是水果糖味兒的,于是閉了閉眼睛,輕咳一聲,垂着視線問:“為什麽?”
沈倩抿嘴一笑,格外潇灑地舉起雙手喊到:“因為我看着你這張臉,就什麽氣都忘記啦,只要咱們是正面發生争執,我永遠争不過你。”
說完,她或許是太開心,一個蹦跶,沒跪好,整個人往前一撲,直接倒在了姚信和懷裏。
姚信和伸手将人護在手臂內,低頭看着她一臉得意的傻笑,心情竟然也難得變得好了起來,手指在她柔軟的耳朵上捏了捏,低聲罵了一句,“不知羞。”
沈倩不以為恥反以為榮,腦袋往姚信和懷裏一蹭,還更加高興了,等感覺到自家男人下面的一點異常,她才突然“哎呀”一聲,擡起頭來,一臉鄭重地眨了眨眼睛。
姚信和以為她被吓着,咳嗽一聲,清清嗓子,想要告訴他,這是男人的生理反應,不存在什麽特定的意義。
沒想沈倩臉上絲毫不見羞澀,神情顯得還很憂郁,牙齒咬住嘴唇,擠眉弄眼,像是自己在那兒演完了一整出戲,好半天,才舉起自己的小拇指,往他面前一放,痛定思痛地問到:“他們說男人那裏有遺傳因素的影響,你那裏不會也只有五厘米吧?五厘米啊,還沒我一根口紅長,六厘米至少有吧,實在不行,五點五也好啊。”
姚信和臉色一黑,瞬間又只想把她的腦袋摁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