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百貨商店
做采訪當典型, 這件事蘇祁林沒當回事也沒跟人說, 弄完繼續回去上班，下班就去貿易市場那邊跟李民勇他們一起回去。
蘇祁林在和李民勇收拾東西時, 有人來小吃攤這邊要一碗面，聽到人聲熟悉，蘇祁林看去, 原來是之前一直在小自由市場那邊倒賣票據的陸哥。
“陸哥，你來吃飯啊！你稍等，馬上給你現做一碗！”蘇祁林看到陸哥笑着打招呼，跟李民勇說了句, 火還沒滅, 面剩下一點, 開水下了, 再拌上就能吃。
“這是你的攤子？我就說在自由市場咋不見你了，原來你在這兒了啊！”陸哥看着蘇祁林挺驚訝的。
“是啊, 這邊現在縣裏宣傳過，全縣的人都知道這地方, 人自然多。陸哥你現在還在自由市場那邊？”蘇祁林說。
“唉, 是啊。我沒租這邊的攤位，當初覺得不劃算, 不如就在自由市場那邊擺地攤, 也天天有人來。沒想到，那邊現在越來越冷清，我就到這兒來看看。這裏的确很熱鬧。”陸哥說道, 神情有些蕭索，不像以前那麽談笑風生。
“這邊三六號，也能擺攤。”蘇祁林說。之前他從陸哥這邊打聽了不少消息，還找他弄到了好幾張縫紉機票，買到了縫紉機，所以對陸哥還是很客氣，陸哥在搞黑市的時候就開始倒賣票據，也是膽子大頭腦靈活的，沒想到這次看走眼了。
做生意就是這樣，眼光不準就要栽了。
別老現在做小生意賺錢，過幾年也會賠錢。
“我倒賣票的，也不用攤子。現在票是越來越沒啥賺頭了，還能賠錢。前段時間，我收了不少肉票，還有布票這些。可是你看看現在，貿易市場這邊啥都有賣的，誰還要那些票啊，我聽人說縣裏要取消肉票了，以前的肉票都要收回去……”陸哥長籲短嘆的。
“陸哥，你不是有點本錢嗎？也去做個什麽，不管是小吃攤還是百貨，現在都挺好的。”蘇祁林說。
“一把老骨頭都折騰不動了。要去那麽遠的地方進貨，我都怕我回不來了。”陸哥愁着說道。
他不敢去做，蘇祁林勸說也沒用，只是心裏感嘆，一個時代真的要過去了。
第二天蘇祁林要出車，帶了柳瑞芳準備的東西和趙師傅一起出發。
別人出車是離家工作，多少有些痛苦，蘇祁林不一樣，出車去首都，相當于去見媳婦兒，可是興致勃勃的。
這次的錢主要囤貨了，蘇祁林來時拿的錢是賣貨的錢，還有這些天顧安平他們掙的錢，有六千多塊，蘇祁林路過省城的時候都用來買了去深市那人的錄放機還有磁帶，這東西短時期內會非常暢銷，供不應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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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祁林跟那人建立了持續的交易關系，讓他專門進這些東西只賣給他，蘇祁林能夠一口氣要完，不怎麽壓價，那人也樂得跟蘇祁林交易，把時間約好了，到時候見面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蘇祁林在趕往首都的路上時，慶豐縣的報紙印刷出來了，張山峰在程家攤位買過東西知道在哪裏，特地去送了份兒報紙。
“叔你看看，這在咱縣裏可是頭一份兒呢。光榮着呢。”張山峰将報紙給了程伯正說。
報紙上有蘇祁林的一張站在縣委大樓跟前的黑白照，內容主要是蘇祁林口述的那些，還有記者加的一些描述，以及背景介紹。
上報紙這事兒，之前程素心和程慧蘭都上過，不過兩個人都是名字上了，沒照相，這會兒縣裏為了搞活經濟，蘇祁林這則新聞在頭版頭條的位置，相當顯眼，占了很大一個板面。
程伯正看着也是驚訝不已，他們這女婿啥時候成了全縣學習的榜樣了啊！
程家在程伯正小時候是地主，程伯□□過私塾，自然認字，看着報紙上說的挺高興的。
顧安平也沒想到蘇祁林會上報紙，這事兒太稀奇，全縣除了領導也沒幾個人。
下午他們收了攤子回家，程伯正把報紙給柳瑞芳讀着。
“慶豐縣致富能手蘇祁林，将三中全會的精神發揚光大。吃苦耐勞，不怕艱難險阻，不怕冷嘲熱諷……”
“當問到蘇祁林同志，他為什麽能先一步致富時，他是這樣說的：我沒啥本事，就是有一雙能跑的腿，和能動的手，這個大家都有。有本事的是我的家裏人，是他們支撐着我。他們勤勞，心靈手巧，我媽和我妹妹們，會……”
“我媳婦兒能在家裏只有一個雞蛋的時候把這個雞蛋給我吃，身上穿着好幾年前帶着補丁的衣服，我有啥理由不好好努力？不好好想辦法掙錢讓全家過上好日子？”
程伯正給柳瑞芳念着，把柳瑞芳念的眼淚都流出來了。
“這孩子，說這些幹啥？咋還說我們呢？”柳瑞芳抹着眼睛說着。
報紙上提到蘇祁林說上門女婿的問答也有，全縣都知道蘇祁林是上門女婿了，全縣也都知道程家的女兒程素心有多好了，程家有多好了，讓這麽個能人死心塌地。
一直生女兒，被人嘲笑老絕戶，招了個上門女婿，也是是非多的很。
要說當初看到蘇祁林這麽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年輕長的也不差，也沒殘疾，願意來程家當上門女婿，一個外縣人，都不了解，柳瑞芳和程伯正在心裏也泛着嘀咕，這人能好嗎？
家裏窮有窮的娶法，現在大家都窮的很，二十四了還沒娶媳婦兒，跑到外縣來娶，這是有什麽原因嗎？
所以他們也是多方打探，程伯正還去了一趟臨縣，問了幾個人，都說蘇祁林還不錯。
因為父親死的早，只有一個老母親在家裏，他兩個哥哥結婚有媳婦兒管着就沒人管他了。
後來蘇祁林在程家村這邊呆了一段時間，經常來程家幫忙，看着也是個勤快人，他們也就放下了心，給兩人辦了婚禮，誰知道，婚後有人開始說三道四起來。
這會兒日子過好了，報紙登上，事兒做的漂亮，說的話也這麽中聽，讓程家幾個人心中感動的同時，感覺脊梁骨都直溜了很多。
“還有人說祁林的不好？報紙上可都登了！全縣人的榜樣呢！小五，你去寫封信，買份兒新報紙，把報紙寄給你姐看。”柳瑞芳驕傲。
程家留下來的幾個姑娘除了小七都大了，認字，報紙上寫的，也讓她們高興，又感動，上面提到了她們，相當于她們也上了報紙。
小五得了吩咐上學去就寄了報紙給程素心她們。
縣裏的報紙各大隊都有分發，程家村所在的大隊公社得到了報紙，大隊隊長趕緊也開了個會，學習報紙精神，一群人跟着聽隊長讀報紙上的內容，還要發表看法意見。
村民們對報紙上的東西都很信服，此時蘇祁林上報了，大部分對蘇祁林不服氣的，這會兒也是羨慕不已。
“呸！驢屎蛋子外面光！我看用不了多久，就得敗光了！不就是早點擺攤掙了點錢，吹的跟什麽一樣！”總有人心裏嫉妒不忿的。
“我咋就不信了！蘇祁林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在娘家嫂子都說了，蘇祁林在他們家那邊可是個懶貨，好吃懶做的，怎麽就成了勤勞致富的典型了？”有人知道蘇祁林的底細的。
“你就不行人家娶了媳婦兒知道過日子了？過去是過去現在是現在！”有人替蘇祁林說好話。
“他家裏不知道知不知道他已經這麽出名的事兒。他兩個嫂子都厲害的很，能占便宜的事兒，要是知道肯定要來的。而且，他還有個老娘呢！當初當上門女婿，蘇家是當扔了一個光吃不幹的賠錢貨的，誰能知道到了程家變勤快人了！”
“聽說還要開百貨商店，那地方可大了，比供銷社都大！”
“蘇祁林現在出息了，還把這事兒弄的這麽大，我看他家裏肯定會知道的。他能不管他哥他老娘嗎？蘇家人也是福氣，撿現成的，要是能在百貨商店裏當服務員，不就跟在供銷社一個樣嗎？”
“程家人才真是福氣！”
那些村民在私底下讨論着。
另外一邊在棗樹村，沈長峰拿了一份報紙看着看着就摔在了桌子上。
“咋就成了全縣學習的榜樣了？！當初明明就是比我還懶的逛鬼。借個牛能假裝被牛踢了呢！”沈長峰看着報紙很不忿。
“你行了吧！現在不同了就是不同了，蘇祁林只能結交不能得罪。結交有好處，傻子才跟在這裏斤斤計較。那點屁事你是要記一輩子啊？！”沈長發拍了一巴掌給沈長峰說着。
“嗯，知道了。只要能賺錢，我就是想殺了他也得忍着，你放心我心裏明白的很。”沈長峰忙笑道說着。
“你沒聽看到嗎？他蓋了房子在縣裏搞百貨商店，這是又被他搶先了一步！再不趕上，我們就只能在他屁股後面吃風了！”沈長發說道。
“咋趕上啊？我覺得我們現在不比他賺的少啊。有小百貨攤子，有豬攤子，還有小吃攤子，每天還幾百塊的收入呢。”沈長峰說道。
“好幾百你就滿足了？！沒出息的樣！小攤子能放多少東西？他開，我們也開！比他開張的速度還快。他在運輸隊不得空，來回跑着，我們一直在這裏怕什麽？”沈長發說道。
不進行不正當競争，是他和蘇祁林說好的，他也不會去擠兌蘇祁林，肉攤子那邊給李民勇的肉一直都保證質量數量，從沒耽誤過事兒。這不代表他不會想辦法掙錢，百貨店誰都能開，蘇祁林能開，他自然也能開。
“對啊，哥還是你厲害！這回讓他在咱們屁股後面吃風！不過，就是咱們沒房子啊，現在蓋，怎麽蓋上蘇祁林啊？！”沈長峰說。
“你傻啊，不會找周圍有房子的租嗎？稍微改造下。就是距離貿易市場有點遠，那都不是問題，到時候你就在貿易市場那邊喊了他們都過去，我去省城把能帶的錢都帶上，多進貨，齊全一些，這才叫百貨商店。”沈長發說道。
這兩人計劃着，感覺這次肯定能賺錢。
***
在首都學院路附近，程慧蘭騎着自行車帶了一包袱東西騎的飛快，趕到了程素心的學校附近。
程慧蘭推車到了校門口一顆樹下，擺起了自己的攤子。
學校附近人流量大，也沒人管，在這裏擺攤相對安全。她知道程素心被騷擾的事兒，所以這些天擺攤都來程素心他們學校這裏擺攤。
身上的穿戴還是寬大的男裝，加黑乎乎的臉，看着跟個十七八的少年一樣。
程慧蘭擺了幾次攤，已經擺出了經驗，知道哪裏好哪裏不好。
位置選定，背靠牆，将東西拿了出來，包袱鋪在地上擺貨。
她賣的都是小東西，有女孩子喜歡的飾品，還有一些衣服，天冷點後就進了些絲巾，圍在脖子上有保暖作用，看着也好看。
她這裏還有點東西，算是稀罕物，那就是磁帶。蘇祁林上次賣掉了錄放機，還有一些磁帶，送了書店老板一點，其餘程慧蘭要來賣。
看着自己手頭的錢越來越多，程慧蘭感覺比考試分數高有成就感多了。
她把自己的錄放機都賣給了同學，她暫時用不着，也不想耳朵貼着錄放機聽廣播學英語，讓程素心先學着，到時候教她。
程慧蘭這邊東西一擺出來就來了不少人來圍觀，有看重東西的付錢買下。
人有些雜，也不都是學生，這邊程慧蘭正在跟一個女生找錢，一個假裝拿東西看的人，拿着東西轉身就準備跑了。
程慧蘭雖然在做別的，可整個攤子是她的寶貝，餘光都注意着，那人一轉身，程慧蘭就喊了一聲，那人聽到程慧蘭的聲音就要跑，誰知道程慧蘭看着瘦小，爆發力不小沖了過去，一腳踢上去，踢在了那人的屁股上。
那人踉跄着幾步倒下，程慧蘭緊跟着上前，那人起來要跑，程慧蘭手搭在那人肩膀上，另一只手拉住了那人一只手腕，個頭比她還高的男人被她過肩摔在地上，她一手扭住那人的胳膊，膝蓋壓在他的背上，一系列動作流暢又兇狠，吓得其餘人都驚呆了。
“東西給我！敢偷我的東西，不想活了嗎？！”程慧蘭聲音帶着喘，怒道。
那小偷被突如其來的制住，又痛又悔，早知道這人這麽兇悍，他就不來偷了。
程慧蘭從小偷手裏搶走了自己的東西，氣喘籲籲的，也沒顧得再打壓小偷，她的攤子眼神已經離開幾秒了，得趕緊去看看。
程慧蘭起身忙順着之前她沖出人群時留下的那條道到了自己的攤子前看了下上面的東西，再看看周圍的人，目光犀利。
“這東西我買！買的。”有拿着東西暫時沒放下的忙說道。
在距離他們不遠處有一輛轎車停在那裏，車窗半拉下。
“哥哥，你看到了嗎？剛才那個人動作真的好帥氣啊，跟武俠片裏一樣！”一個長相漂亮穿着精致的女孩子有些激動的說着。
“你是來看武俠片的還是來找人的？！只是一個擺攤的而已，你就被迷住了，那點出息！這次我們出來要是不找到三叔他們，奶奶和爺爺會生氣的。”一個低沉的男聲說着，對于那邊程慧蘭追小偷的場景一點也沒在意，顯得有些不屑的樣子。
“就是要找人啊！我覺得擺攤的那個，可能到處走知道一些，我去找他買點東西你說好不好？”那個女孩子說道。
“不行！你的眼光能不能高一點？還是先回住處吧。”男聲嚴厲了一分道。
女生哼了一聲，沒說話，眼睛卻一直看着程慧蘭的方向。
程慧蘭不知道自己這邊弄了一出抓小偷的事兒還引起了少女的注意，她繼續賣自己東西。
程素心在人群中扶額，程慧蘭說她能夠打敗男人，她算是信了。
柳瑞芳還讓她多管管程慧蘭，沒想到程慧蘭沒被她管住，反而更變本加厲了。
要是柳瑞芳知道程慧蘭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竟然在首都化妝成男人在這裏擺地攤，估計得拿出掃帚打人了。
“素心，我們去看看那邊的小攤。聽說那裏有賣磁帶的，很多流行歌曲的。”跟程素心一起的一個女孩子跟程素心說道，拉着程素心往程慧蘭的小攤去。
蘇祁林叮囑程素心出來一定要和別的女孩子在一起，不能單獨一個人出來，程素心也不想再遇到魏林煜或者馮霜華麻煩，所以這些天都按照蘇祁林說的，和同學一起。現在和她在一起的是她宿舍的一個同學，叫賴方芳。
賴方芳拉着程素心，程素心就跟了過去。
看到那麽多磁帶擺在那裏，封面上的明星，賴方芳很是激動。
程素心看着毫無波瀾，租住的地方有一堆啊！
只不過同學中沒什麽人用，所以程素心将蘇祁林給她的也沒帶去學校，要是想學就放假來租的房子裏聽。
程慧蘭看到程素心來到攤子跟前，愣了下，朝程素心擠了下眼睛，繼續自己的。
程素心搖搖頭，也沒選什麽東西，她出來就是跟程慧蘭見一面，報下平安，表示自己沒被騷擾。
賴方芳在程慧蘭的攤位看了一會兒，選了一個磁帶。
雖然沒有播放機，可是有個磁帶，也能找有的人放起來聽，不白用別人的。
“素心，你要不要去學校組織的活動？聽說那裏有一個卡帶播放機，能放港臺歌曲，這磁帶是通用的，這個歌手我很喜歡的，唱歌可好聽了。那邊還有人教跳交誼舞呢。”兩人買好了東西，賴方芳和程素心出來，跟程素心說道。
“我就不去了，我都結婚了，不折騰這些。你想玩兒就去吧。”程素心說道。
“結婚和玩兒又不會沖突。難道你的丈夫還管你去哪裏玩兒嗎？又不做什麽不好的事兒，一起去玩玩好不好？那歌曲你聽了肯定會喜歡的。”賴方芳說着。
“我還想去圖書館看會兒書，實在對不起。你叫上宿舍的小雪，或者小娜一起去。”程素心拒絕道。
賴方芳看程素心堅決不去，也沒了辦法，和程素心一起回學校，分開去找別人一起去了，程素心去了圖書館看書。
程慧蘭那邊買完了東西騎着自行車風馳電掣的回去換了衣服洗漱了下去程素心學校的圖書館找程素心，程素心要檢查她的功課。
沒辦法，想要好好的擺攤掙錢，就得服從程素心的命令。
程慧蘭就算是再不願意也得乖乖做。
馮霜華或許是怕了蘇祁林的錄音證據，這些天一直都沒來找。
魏林煜也沒見影子，程素心安心了不少，只等着蘇祁林再次來首都。
蘇祁林在第二天早上來到了首都這邊，卸貨安頓好了趙師傅，迫不及待的去看程素心，生怕她再被魏家母子騷擾。
兩人雖然只是隔了一個星期左右沒見面，處于熱戀期，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分外的想念。
這日子不知道要持續多久，距離程素心畢業還有将近四年。
到時候他拿到駕照後，不用按照運輸的規則跑車，卻要做自己的事兒，還是聚少離多。
四年，蘇祁林給了自己一個年限，在程素心畢業前，一定要做到有足夠的時間。
蘇祁林和程素心膩歪了一陣，再次去了那個書店那邊，讓老板幫忙放出廣告。
老板因為得了蘇祁林的意見，辦起了讀書會員制度有了一點現錢，近水樓臺先得月，買了蘇祁林不少東西。
第二日，之前交過定金的，預售的，不用排長隊拿着條子拿到了自己東西，讓很多人羨慕，這次交定金要買的人更多了。
作者有話要說： 很久之後，某人：真香→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