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滾.熱的呼.吸撲在唇上, 臉上,像羽毛拂過一般惹人心癢,溫檸擡了擡下巴,禁不住低.哼。

“檸檸……”

“好不好?”

顧遲溪問一句, 就啄一下她的唇, 密密匝匝的吻如雨點般落下來。那麽溫柔, 那麽小心, 就像小時候她抱着她, 溫聲細語地哄。

頭頂大片的陰影擋住了燈光,溫檸閉着眼, 仿佛跌落進火海,喉嚨裏都是燒.灼的痛,她發不出聲音,兩手情不自禁攀住顧遲溪的肩, 眼角陡然滑出一滴淚。

她太不争氣了。

這七年裏最恨的人是顧遲溪, 最想的人也是顧遲溪,每當有那麽一瞬間她覺得活不下去了, 就會想想小時候的事,懷念幸福的時光。

她把回憶珍藏在寶盒裏, 苦的時候就拿出來嘗一嘗,期待着有天顧遲溪能回來, 能站在她面前,讓她劈頭蓋臉罵一頓, 狠狠揍一頓, 才解氣。

可是, 當顧遲溪真的出現在她眼前, 她不想罵也不想打, 只想抱着她哭。

那天晚上她也哭了。

一邊哭,一邊在漩渦裏打轉,指甲在顧遲溪肩上摳出了血痕,還咬,一排排都是牙|印。

如果那時只是單純的洩憤,現在就是徹底的複雜,她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何種态度,一會兒堅定要劃清界限,一會兒又有點舍不得,好不容易冷臉強硬起來,卻被對方以柔克剛擊得潰不成軍,想原諒,又不甘心。

就像被放在溫水裏煮的青蛙。

“檸檸……”

顧遲溪發覺她眼角的淚,慌了,擡起大拇指小心細致地替她擦去,“別哭,不願意沒關系,我不會逼你。”

溫檸推開她,坐了起來,微紅的眼瞪出兇狠神情。

像炸毛的小貓。

看起來氣勢逼人,實則不堪一擊。

顧遲溪低頭忍住笑,安靜了片刻,她食指和中指做出小人走路的樣子,悄悄留到溫檸手邊,勾住她的小拇指,安撫地拉了拉。

溫檸眨眨眼,立刻軟了下來,“睡覺。”

她要走,顧遲溪又貼過來,将人攔.腰抱住,“等等,剛才招聘的事還沒有說完。”

身高上溫檸占優勢,論力氣也不小,可一旦到了顧遲溪手中就像塊軟面團似的,揉過來捏過去,摟摟抱抱,随意搓成什麽形狀。

“快十二點了,你不睡覺?明天不上班?”溫檸惱怒地掐了下她的手,指甲還沒摳進去,力道便軟了,反倒是像在幫人撓癢癢。

顧遲溪鼻尖蹭着她的頭發,嗓音綿綿:“不困,先解決老婆的事。”

說完打了個呵欠。

溫檸一下子沒憋住笑了出來,“還說不困哈哈哈哈——”

笑過之後,心頭莫名湧起酸意,她避開顧遲溪脈脈含情的目光,躊躇了會兒,小聲說:“我妹把當空姐想得太美好了,如果她想來,就必須和別人一樣公平面試。要讓她知道這碗飯不是那麽好吃的,免得太容易了,總以為有人給她撐腰,将來惹出什麽事,對她自己也不好。”

她背靠在顧遲溪懷裏,還挺舒服。

“你這個姐姐太嚴厲了。”顧遲溪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尖。

“雖然有道理,但畢竟是自家人,不用那麽嚴苛。”

溫檸一聽“自家人”,下意識道:“那是我妹又不是你妹。”

“老婆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顧遲溪糾正。

“……”

婚姻是兩個家庭的結合,恍然間,溫檸似乎感受到了一種微妙的親情的存在,想起了去世多年的父母,有些感慨。

她垂下眼,轉移了話頭,“可是現在公司不缺人了,說這些沒意義,讓她去別家試試。”

“自家妹妹放在外面,就不怕她受欺負嗎?”

“哪有那麽嬌貴。”

以前溫檸是嬌貴小寶貝,爸媽寵着,姐姐哄着,說這話不是打自己的臉,而是短短時間內經歷了那麽多,心态有了些變化。

她想到這幾年的苦楚,委屈兜上心來,嘆氣。

顧遲溪卻不認同,好比溫檸是她心裏的重中之重,她排除萬難也要讓溫檸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有她保護着,才能放心,才能無憂無慮。

她偏頭親了親溫檸的腦門,拂去缭亂的碎發,“有表妹的照片嗎?我先看看。”

“……有。”

溫檸從她懷裏掙脫出來,滿床找手機。在床尾看到,差一點掉下去。

她打開表妹的微信朋友圈,裏面盡是精致的自拍和吃喝照,随手點了兩張給顧遲溪看。小姑娘長相是相當标致的,清秀水靈,兩個小酒窩很加分,算是普通人裏比較出衆的類型。

顧遲溪仔細端詳了會兒,問:“基本信息呢?身高,學歷,英語等級,或者小語種證書。”

“一米六六,本科,今年畢業的,英語好像是四級吧,不會小語種。”溫檸如實道,有種推銷賣菜的感覺,論斤把自家妹妹賣了出去。

她把手機放到一邊,習慣性往顧遲溪身上靠。

真.軟。

顧遲溪閉上眼,鼻尖蹭過她頭頂發絲,喃喃道:“如果江城基地推進順利,年底會有一場社招。不想去外地的話,就讓客艙部給她安排單獨面試,趕不上這一批培訓,也可以單獨開班。”

“沒必要這麽折騰……”溫檸一聽就頭大,生怕自己欠了這人什麽,糾纏不清。

“唔——”

顧遲溪重重地啄了下她的唇,像是懲罰,接着嘆了口氣:“檸檸,不用覺得欠我什麽,是我欠你的。”低啞的嗓音含着顫意。

瞳孔裏映出溫檸的臉,閃動着水光。

溫檸心慌地別開臉,說:“該睡覺了。”

她掙紮扭動着身子,顧遲溪舍不得放手,愈抱愈緊,嘴唇貼在她耳邊,銜住了耳垂,一邊吮|弄一邊低聲哄:“這幾天總是做噩夢,睡不好,你在姐姐身邊就不會了,嗯?聽話……”

耳垂被暖|灼的潮.氣包裹住,溫檸止不住地發抖,頓時失了力氣,跌在顧遲溪臂|彎裏。

“檸檸。”

“姐姐很想你。”

“我保證不亂動。”

“就一晚。”

“乖。”

顧遲溪深知溫檸的弱點,使勁渾身解數誘.哄,哄着哄着,連自己也哄進去了,內心的沖動越來越強烈,仿佛回到了溫檸剛上高中的那段時間。

十五歲的溫檸,遭到她觊觎。

那麽早便有了心思。

小檸寶還傻乎乎的,跟在她身後姐姐長姐姐短,兩人毫不避諱一起洗澡。

想起只有心酸。

溫檸招架不住,喉嚨裏哼.唧一聲,妥協道:“等,等我拿條長褲——”

“穿姐姐的。”顧遲溪摁着不讓動,生怕她上了樓就會改變主意。

低斂的目光掃過去,純白棉料掩不住淺淺的陰影,邊緣零星探出幾根來,有點可愛,又惹人觑視。

溫檸:“……”

夜漸深,殘月爬上樹梢頭。

卧室漆黑一片,空調悠悠地吹出冷風,溫檸縮在被窩裏,穿着顧遲溪的長睡.褲,像小雞仔似的被身後人抱個滿懷,沉寂間,呼吸均勻。

各大高校陸續開學,又迎來一波客運高峰。

DC5068航班事件的判決結果出來,飛機上毆打溫檸的中年男人在網上發表了一封道歉信,向溫檸、環亞航空道歉,無人知道他究竟是迫于賠款壓力還是自願而為,但吃瓜群衆最愛看熱鬧,尤其是反轉打臉,詞條不到半天熱度排名前三。

平靜的民航圈熱鬧了起來。

[別人家的公司,別人家的領導]

[我的內心毫無波動甚至還有點想跳槽……]

[醒醒,這是機長,要換成乘務員早就罰錢扣分強行認錯一條龍了]

圈內大論壇的留言區讨論不斷。

随後的兩天,公司大門口總能看見一個中年男人徘徊的身影,背着大布袋,面容焦急又憔悴。保安趕人未果,得知要找DC5068的機長道歉,便帶他去了前臺,讓通知飛行部。

溫檸從機場出來,接到了上司助理的電話,讓她回公司後直接去一號會議室。

又是那天險些被按頭認錯的一號會議室。

詳細情況助理沒說,她不好多問,只能在心裏猜測。

與上回不同,這次她沒有絲毫緊張感,明白即使是壞事,也無人能強迫她做什麽,內心充滿了底氣。

到公司,溫檸先去部門交資料,再進了會議室。

裏面坐着飛行部新任的韓經理,代表顧遲溪而來的譚佳,兩個保安,還有……飛機上打她的中年男人。

男人靠在桌邊,面前的紙杯裏裝着半杯水,他弓着腰,神情有些呆滞,一見溫檸進來,立刻朝着她“撲通”跪了下去。

溫檸吓了一跳,往後退。

其他人面面相觑。

“機長,我對不起您……我不該打您,我知道錯了……求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我吧,我實在拿不出那麽多錢啊……”

他跪在溫檸面前,一邊說一邊磕頭,腦門撞在地上咚咚響。

大家始料未及。

這人在公司門口晃蕩了兩三天,說要當面向那天的機長道歉,否則就不走,韓經理擔心他與溫檸見面後做出什麽激烈的舉動,便将事情往上報,喊了兩個保安過來,預防萬一。

沒想到——

“我……我那天就是犯渾,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就是欠抽……”男人擡手猛扇了自己幾個耳光。

“要不您打我一拳吧,随便打,來……”

他說着就要去抓溫檸的手,保安連忙撲過來将人摁住,他卻仍不死心,掙紮着非要溫檸狠狠打他一頓,偌大的會議室裏回蕩着他洪鐘般的粗嗓門。

只是想争取原諒不賠或少賠錢罷了。

溫檸緩過神來,原本還有些心軟,想明白之後便只覺得惡心,她看着男人,平靜道:“法院怎麽判,你就怎麽賠,其他不關我的事。”

笑話。

她要是這時候心軟原諒,豈不等于打顧遲溪的臉?再者說,起訴這人的是公司,不是她,她就算原諒也沒有用,顧遲溪那邊第一個不放過。

有人撐腰,揚眉吐氣,将這種人狠狠踩在地上。

真爽。

“我房子都賣了也湊不到那麽多錢啊……你這是要逼死人哦……天吶……”

他吊着嗓子嚎啕大喊,像條醜陋的蟲一樣在地上扭來扭去,見溫檸絲毫不為所動,突然站了起來,“你要逼死我是吧?我現在就從這裏跳下去,死你們公司門口!讓你們背條人命!”

說完就往窗戶邊扒。

保安趕緊又上前拉住人,一直沒說話的譚佳開口了。

“別攔他。”

“?”

“你想跳,可以跳,公司大樓各個角落都有監控,今天你跳下去,明天就上新聞,到時候只會是你打人造謠在先,逃避罪責在後,不會對我們造成任何影響,并且你老婆孩子依然要替你賠這筆錢,你自己掂量。”

譚佳沉着臉,雙手抱臂,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

她代表着顧遲溪的态度,即絕不輕易放過,維護溫檸到底。

中年男人兩腿一軟,臉上紅一塊白一塊,他看了眼窗戶,半開的縫,鑽都鑽不出去,更別說跳。其實他沒想死,也不敢死。

室內的空氣凝固了。

僵持許久,他眼中流露出頹然之色,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憤憤走出會議室。

譚佳立刻對保安說:“你們跟上,确保他離開公司大樓的範圍。”

兩人點點頭,尾随而去。

一片沉寂。

溫檸看了看譚佳,又看看韓經理,心緒有些複雜,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韓經理站起來,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和顏悅色道:“專心工作生活,別受影響。”

“嗯。”

他是個會看眼色的,上次這件事過後,劉經理被降了職,明面上是事故處理不當,但隐隐之下似乎另有原因。這次看着譚佳的态度,再聯想到溫檸的師父是飛行部副總,心中了然幾分。

看破不說破。

“譚助理,我先去忙了。”他沖譚佳點頭,離開會議室。

屋裏只剩下兩個人。

溫檸感受到落在臉上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她總覺得譚佳知道自己和顧遲溪之間的關系,至少,默認了她們的熟悉,或是——暧.昧。

試問誰能讓大老總臺風天放着寬敞的套房不住而去擠小單間呢?

還在對方洗澡的時候幫接電話……

簡直令人浮想聯翩。

溫檸越想越有一種被人看破的羞.恥感,臉頰浮起淺淡的紅暈,耳根發熱。

“溫機長,”譚佳微笑着走到她面前,“顧總在開會,走不開,所以讓我過來。她的意思很明确,以後這件事不會再打擾到您。”

溫檸臉上十分淡定,點點頭:“謝謝譚助理。”

“客氣了。”

說完欲離開,溫檸突然喊住她:“等一下——”

“怎麽?”

“顧總……在哪裏開會?”

“五號會議室,”譚佳一臉高深莫測的笑容,“您要過去嗎?”

溫檸立刻搖頭:“不了。”

嘴上如是說,但等到譚佳離開,她還是偷偷地跟了過去。

五號會議室是半透明雙層玻璃牆,隔音效果很好,從外部只能看見坐在裏面的人的上半身。溫檸躲在斜對面的拐角處,視線範圍正好看到顧遲溪的側臉,她貓着腰,屏息凝神,像做賊一樣。

可是她過來做什麽呢?

又不能進去,又無話想說,倒不如回家等人。

視線裏,顧遲溪專注地捧着文件夾,秀眉低目,纖長的睫毛如蛾翅般上下扇動,及肩的發絲濃黑,脖.頸冷白修長,耳際的珍珠終于換掉,換成了細閃的碎鑽。

不是第一次偷看了。

她似乎在聽底下人說話,眉頭緊蹙,冷淡的眼眸裏含着薄怒,她放下了文件夾,拿起旁邊像是單據一樣的東西。

溫檸盯着她的臉。

突然,顧遲溪把東西往桌上一摔,擡了視線。

這時會議室大門開了,陳秘書從裏面出來。溫檸連忙後退,身子貼着牆,躲開陳秘書的視線。

裏面傳出顧遲溪低沉卻冰冷的聲音:“報.警。”

溫檸心一驚,僵住。

報什麽警?

※※※※※※※※※※※※※※※※※※※※

顧總:我保證不亂動

檸崽:那你還唔——

(拉燈.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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