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誰不慕溫柔(25) (1)
“是他們……”林衡已經顧不得傷心, 站在宗闕的背後小聲說道。
他摸着手機,海哥用棍子敲着地面道:“我勸你不要報警,就算警察五分鐘過來, 也足夠我們将你們砸成肉餡了。”
他的眼睛中遍布着血絲, 明顯已經沒了顧忌。
林衡心神一緊, 被宗闕從背後握住了手腕,輕輕拉動,兩個人幾乎緊貼, 将手機卡在了兩個人中間,手機調成了靜音。
“我們之間沒有什麽過節, 你們現在過來, 無非是求財。”宗闕看着幾乎包圍一圈的人說道,“要多少?”
林衡的電話撥出, 看着站在身前的人屏住了呼吸。
“你們身上的錢不夠。”海哥冷笑了一聲,“我現在也不想傷人,要麽你們自己乖乖上車,要不打個半殘再請你們上車。”
他的賬戶被封鎖, 完全如同一只喪家之犬,要想出境,必須得依賴林家對于自己兒子的重視,手裏握着人質,警察也不敢輕舉妄動。
“我們自己上車。”宗闕握了一下林衡的手腕。
林衡微微蹙眉,手腕被松開, 身體被推出時, 海哥已經揮舞着棍棒圍了上來。
“但你們敬酒不吃吃罰酒, 敢報警, 就先打個半殘吧!”海哥目光猙獰。
林衡踉跄幾步, 看着宗闕握住的棍子,将手機靜音按開,對面傳來了聲音:“喂,您好,保護好自身的安全……”
“松石道白楊路交口。”林衡急切說道。
宗闕握住棍子,一腳踹向了海哥的膝蓋關節處,直接将人卸了力,留着人躺在地上慘痛的叫了起來。
旁邊的棍子揮舞,也被鄭江等人接住,場面看起來混亂,那一根根棍子落地,躺在地上嗚呼哀哉的都是海哥帶過來的人。
“小子身手不錯啊。”鄭江直接将一個人的肩胛骨卸了下來,慘叫的聲音幾乎沖破雲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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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過一些格鬥術。”宗闕錯過身後攻過來的拳頭,手肘擊打在其肚子上,在其未反應過來之前,一個過肩摔,用撿起的棍子将其緊緊鎖在了地上。
遠方的警笛聲在夜空中格外的響亮,已經近在咫尺,林衡後退的步伐止住,看着宗闕幹淨利落的動作心下稍安。
這個世界,邪終究是不能勝正的。
近前的車燈驟然大亮,明顯開了遠光燈,林衡下意識用手臂遮住眼睛,透過縫隙看到了坐在車內面目猙獰的男人,油門緊加,幾乎是瞬息間朝着人群沖了過來,而宗闕正當其中。
車輪碾過不高的臺階,甚至碾過了一些躺在地上的人。
宗闕松開糾纏的人避讓,卻在光影中看到了朝着他飛撲過來的人影。
光芒很刺目,少年眸中卻沒有任何的退縮,唯有堅定。
兩道身影撲向了車的另外一邊,車燈險之又險的擦過了撲過者的腿彎。
車輛沖勢太猛,本想朝着道路駛去,卻因為輪胎打滑,直接撞上了路邊的大樹,整個前半車身一瞬間擠的變形,在夜色中發出了巨大的響聲。
“林衡。”宗闕攬住了痛的渾身冷汗幾乎要暈厥過去的人,看向了他鮮血淋漓的腿。
即使錯過了節點,命運似乎總是喜歡跟人開玩笑。
警車到達,無數人下來,有人圍過來詢問情況時宗闕将人從地上抱了起來:“快去醫院。”
“上車。”警察小心護着人道。
“怎麽回事?”有警察控制着現場詢問着。
“我來說吧。”鄭江從地上站起,帶着些許擦傷走了過去。
有不少人被擡上了警車,警笛一路長鳴,無數急救的推車等候着,将人推去做緊急檢查。
宗闕等候在外,手上沾染着些許流下來的血液,雖然已經趨近于幹涸,他還是記得血液流淌在手中的溫度。
車撞過來的時候他能躲開,但一定會受傷,而現在代替他受傷的人成了林衡。
他不必身受其害,卻在那一瞬間義無反顧的沖了過來。
【宿主別擔心,你要是擔心他有後遺症,可以用恢複藥劑的。】1314說道。
【現在就用。】宗闕還記得他慘白到不斷冒汗的臉,他全身的力量都去應付那種劇烈的疼痛,以至于根本說不出話來,【傷能治好,痛苦卻還是需要他自己承受。】
【可他心裏是甜的,因為他救了他愛的人。】1314安慰道,【換成宿主碰到他遇到危險,也一定會去救的。】
可他救人或許是出于任務,或許是判斷自己能夠救下才會去,而林衡作為一個學生,明顯是沒有那種判斷力的。
愛情對一個人有那麽重要嗎?重要到不顧性命。
醫生從檢查室匆匆出來,手裏拿着檢查單:“誰是林衡的家屬?”
宗闕上前問道:“他怎麽樣?”
“骨折,需要上鋼板,病人已經自己簽字了,需要家屬交一下手術費。”醫生看着他道,“他的家屬在嗎?”
“我可以交醫藥費。”宗闕接過了單子道。
“好,快去。”醫生說道。
手術進行,宗闕交過醫藥費洗過手坐在門外不過一會兒,就見林衡的父母風塵仆仆的從外面趕來。
“林衡怎麽樣了?”林母看了一眼手術室,尋覓到了宗闕的身影焦急問道。
“腿部骨折,正在手術。”宗闕起身道,“醫生說只要正常治療,不會有任何後遺症。”
“那就好,那就好。”林母松了一口氣,放下包幾乎是跌坐在一旁的座位上,“謝謝你。”
“他是為了救我才被車燈擦過了腿骨,這件事情的後續我會負責。”宗闕說道。
“這件事情我大致了解過,不是你的原因,你不用自責。”林父雖然發絲略顯淩亂,看起來卻很沉穩,他一邊安撫着林母一邊道,“那些人确實太猖獗了。”
他安排的保镖有彙報,才會這麽快就收到消息,當時的情形遠不是兩個學生能應付的。
“這次不能讓他們跑了。”林母語氣中帶着後怕,“這次是命大,不能再有下一次。”
“我知道,你放心。”林父安撫道。
宗闕坐在了一旁,目光停留在了手術室的紅燈上,耳旁則是林衡父母談話的聲音。
“林衡受傷這事別弄得人盡皆知,過分的關切對他未來的生活也不好。”林母說道。
代表國家取得了第三名的好成績,這樣的少年本就是天才,一旦這種事公布出去,一定會對他的日常生活造成影響。
“我會跟上面反饋,嚴打這種現象,我會保護好我們的兒子的。”林父說道,“你放心,啊。”
“我也想放心。”林母輕輕吸氣,話語中明顯帶了淚意,“他這剛成年,我還說給他過生日,結果過到了醫院。”
原來今天是他的生日。
十月懷胎,孩子的生日母親記的最清楚。
孕育的生命在這一天出生,也在這一天遭遇危險,情緒怎麽可能不崩潰。
手術室的燈亮了很久,在某一個漫長的瞬間轉為了綠燈。
宗闕起身的時候,林父林母幾乎是瞬間小跑了過去:“醫生,我是患者的媽媽,他怎麽樣了?”
“手術很成功,馬上就會推出來。”醫生摘下了口罩道,“放心。”
宗闕站在兩人的身後,看着他們松緩下來的神情默默後退了幾步。
林衡的父母很恩愛,他也是在愛裏長大的,會對他人生造成巨大影響的人已經伏法,他也會恢複健康,然後去尋找一個真心愛他的人。
兩情相悅應該是會比一方單戀幸福的存在,至少他的父母印證了這點。
那個人可以是任何人,但不會是他。
病床推出,躺在病床上的少年意識明顯很清醒,只是腿上包上了厚厚的石膏。
“衡衡,腿感覺怎麽樣?疼嗎?”林母溫柔問道。
“現在只有麻的感覺,不疼。”林衡的發絲還帶着濡濕感,笑容卻很溫柔,“你別擔心,過段時間就好了。”
“你膽子也大,剛成年就敢自己簽字。”林母取出絲巾給他擦着臉上殘留的汗水道。
“早點接受治療,恢複的更好。”林衡拉着她的手輕輕晃了晃,“你別哭,我還沒哭呢。”
“你這孩子。”林母破涕為笑,“自己受着傷還哄別人呢。”
“您好,這邊要先将病人推到病房去。”護士說道,“住院手續也需要辦理一下。”
“已經辦好了。”宗闕将單子遞了過去。
想要治療自然要住院,他交費的時候當然是一同處理了。
“好的。”護士拿過了單子看着,“沒問題。”
林衡的目光微轉,落在了宗闕的身上,他沒事真是太好了。
宗闕察覺視線,看向了躺在病床上眸光水潤溫柔的少年:“謝謝你,好好養傷。”
“表達謝謝哪有用嘴的?”林衡看着他笑道。
他知道自己該放手的,可是一旦放手,這一生恐怕都不會再碰到了。
與其心痛不舍到自己崩潰,還不如再博一把。
“需要我怎麽做?”宗闕問道。
“我父母工作很忙,我不想請護工。”林衡看着他道,“陌生人會有點兒不好意思。”
就當他利用他的溫柔吧。
“我明白了。”宗闕說道。
林衡受傷的事是因為他,他該負這個責任。
兩個少年對視,林母擦着眼淚,下意識看了林父一眼,卻被安撫的拍了拍肩膀。
林衡住的是單人的病房,一應都已經安排好,林父叫了宗闕出去,林母坐在病床旁邊,打濕了帕子給林衡擦着臉和脖頸處的汗水道:“今天的東西先用醫院的,明天我把換洗的床品和你的生活用品拿來。”
她兒子有潔癖她知道,可是身上的衣服卻不是他自己的。
“好。”林衡躺在柔軟的床榻上,接過了帕子道,“媽,我可以自己擦。”
“行。”林母放手,看着面色還有些白的兒子道,“兒子,真不請護工嗎?”
林衡看向了她,兒子的心思母親最清楚,可母親的心思作為兒子也能了解幾分:“媽,我喜歡他。”
“你倒真不怕我反對。”林母嘆道。
“您會反對嗎?”林衡問道。
“不會,不管是愛人還是被愛,都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無關于性別。”林母摸了摸他的頭道,“我兒子都這麽優秀努力了,我還有那麽多要求老天都會覺得過分的,你已經成年了,你的人生你自己決定,媽媽只會給你建議,不會幹涉。”
林衡笑了:“謝謝媽。”
林母溫柔問道:“但他不喜歡你對嗎?”
林衡眸光微斂,他仍然記得被拒絕時的心痛,就好像硬生生的将心撕扯開來,把所有的感情都要掏空扔掉一樣。
“嗯。”林衡應道。
“兒子,感情的事不要太強求,強求來的無益于自己,還勉強了別人,你以後還會遇到各式各樣的人,也許會遇到兩情相悅的。”林母說道。
“媽,不是強求,是想要再勇敢争取一次。”林衡笑道,“如果一碰到困難就退縮,會錯過重要的人,他值得我再為自己争取一次。”
“好,你自己決定就好。”林母起身笑道,“別委屈了自己就行,你好好休息,我回去給你取東西去。”
“嗯,媽,路上小心。”林衡叮囑道。
“好。”林母拉開門走了出去。
過了片刻,宗闕推門走了進來,看着直勾勾盯着他的人,走過去問道:“要什麽?”
“我爸跟你說什麽了?”林衡問道。
“說了手術費和住院費的事,說要付給我。”宗闕說道。
“你一定拒絕了對不對?”林衡笑道。
“嗯,但接下來的住院費和醫藥費會由你父親付。”宗闕說道。
林衡看着他,那種心痛的滋味夾雜着心跳的熱度,讓他覺得忐忑不安又滿懷期待:“宗闕,我想喝水。”
宗闕起身找了一下紙杯,拆封了新送來的桶裝水,按下了加熱鍵。
水到了一定溫度,他接了半杯水走到病床邊扶住了林衡的後頸,将人扶了起來,水杯遞了過去:“別喝太多。”
林衡接過紙杯,以唇沾水試了試水溫道:“我還以為你會喂我。”
“你的手沒受傷。”宗闕說道。
“可是一般下意識都會覺得生活不能自理。”林衡笑道。
“那是關心你的人。”宗闕知道他說的是林母,“你在手術室裏他們很擔心。”
“我知道。”林衡喝幹了那半杯水道,“可是我不後悔。”
如果他沒有沖過去,當時幾乎背對着車子的宗闕很可能受重傷,他的腿換宗闕平安,很值。
“這次是僥幸。”宗闕說道,“如果不是骨折,而要截肢呢?”
林衡欲言又止:“我……”
如果是截肢,他自信自己是憑借大腦上學工作的,可是父母會傷心,也會引來很多異樣的目光,可是那種情況,他不可能放任宗闕置身于那樣的險境而無動于衷。
“即使當時的人不是你,我也會救。”林衡輕聲說道,“所以你不用覺得愧疚,那是我自願的。”
他是父母的寶貝,宗闕也是奶奶的寶貝,其他人的生命同樣珍貴,一條腿換一條命,怎麽都是值的。
“好好休息。”宗闕拿過了他手中的紙杯,将人小心放了下去。
“你去哪裏?”林衡看着他的背影問道。
“去給家裏打個電話,這段時間我會住在醫院。”宗闕掏出了手機道。
“別告訴奶奶我出了事。”林衡提醒道。
“好,我就說學校有事,住你家裏了。”宗闕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老人聽了電話沒有多疑,只是多叮囑了兩句:“安全到家就行,多久回來啊?”
“過一個星期,這段時間會比較忙。”宗闕說道。
“還說是給小班長帶包子呢,吃過飯也忘了,你下次回來我再蒸。”老人說道。
“好,您早點兒睡。”宗闕提醒後等那邊挂斷了電話,下樓去附近的超市買了些基礎的生活用品才上去。
他推開病房門的聲音很輕,進去時躺在床上的少年不見動靜,靠近時才發現對方已經睡着了。
他的發絲未徹底幹透,臉上帶着很濃重的疲憊,眼尾的地方微微泛紅,那是淚水浸潤過的痕跡。
宗闕坐在床邊,将幹毛巾籠罩在他的頭頂輕輕擦拭着,發梢擦過臉頰,少年微微側頭,似乎想要翻身,卻因為受傷的腿被吊着而不能成行,可即使眉頭蹙緊,好像也深陷在夢境之中掙紮不出。
發絲擦過,宗闕開了吹風機,用極小的熱風吹着他的發絲,直到幹透後才停下。
【宿主真是做護工的一把好手。】1314看着床上頭發被吹得毛絨絨的少年道,【就是這頭發吹得跟金毛獅王一樣。】
宗闕收起吹風機的手頓了一下,回身将少年淩亂的發絲整理了一下,這才關上了燈,躺在了一旁的陪護床上。
深夜寂靜,雖然換了床,倒也一夜好眠。
宗闕是被那隐忍的呼吸聲吵醒的,睜開眼睛去看時,鄰床的人眉心緊蹙,明顯難忍麻藥過後的疼痛:“很疼嗎?”
“嗯。”林衡蹙眉應道。
“我去叫醫生。”宗闕起身出門道。
醫生來的很快,止痛針打下去,林衡明顯舒緩了很多,宗闕則認真聽着醫囑。
“止痛針非必要不能多打,這個止痛藥要記得飯後吃。”醫生叮囑道,“還有,他這個情況雖然不重,但我建議這一個星期都不要下床,靜養一周後再下床上廁所。”
“上廁所也不能下床嗎?”林衡聽到這裏沒忍住問道。
“對,想要傷口恢複好,就要好好聽話,家屬也要看緊才行。”醫生說道。
“我明白。”宗闕應道。
他去拿了止痛藥,上來的時候順便買了早餐,只是早餐擺在了桌上,床上的少年看向的卻是窗外。
“先吃飯。”宗闕說道。
“我不想吃。”林衡深吸了一口氣。
一周不能下床,也就意味着吃喝拉撒都在床上,他是想跟宗闕接觸更多一些,但這種接觸真的不會将人推的更遠嗎?
“你想吃什麽?”宗闕問道,“你媽媽說你想吃的東西她會找好阿姨一日三餐都給你送過來。”
“不是吃什麽的問題,我……”林衡看向了他,面頰微燙,又看向了窗邊,“你真的不明白嗎?”
“這是病人無可奈何的地方,你不用覺得有什麽。”宗闕說道。
“可是……”林衡手指收緊。
“你請護工也是同樣的,如果你接受不了,也可以換護工來。”宗闕起身說道。
然而他剛剛轉身,手就被少年拉住了,對方面染紅暈,眼尾處都好像染上了害羞的緋紅色:“不用了。”
護工才是陌生人,一應擦洗,他更加難以接受。
他的掌心微濕,宗闕一向只見他明朗大膽或是溫柔的模樣,這樣的模樣倒是難得:“有什麽需要直接跟我說。”
“好。”林衡臉上緋紅未減,就在宗闕坐下去時小聲說道,“我想上廁所……”
他的聲音很輕,如果不是仔細聽,根本聽不清。
“嗯。”宗闕拿過了尿壺,遞給他後将人扶了起來,“你可以用被子遮住,我每次都會清洗幹淨。”
林衡手指一顫,紅着臉看向了撐住他後背,側過眸沒留一絲眼神的人道:“你先不要說話。”
“好。”宗闕看着門口道。
病房裏很安靜,即使用被子蒙着,有的聲音也很難遮掩。
林衡本來還在遲疑,卻看到了遞到眼前的紙巾,無奈的将尿壺遞了過去。
好了,什麽勇氣都漏光了。
宗闕将人放下,提着尿壺進了洗手間,清洗之後收好,又洗過了手端上了小盆,拿過了洗手液。
林衡強忍着想蒙進被子裏的沖動洗過了手,又拿過毛巾擦了臉,靠坐在軟枕上接過了宗闕遞過來的早餐。
不管怎麽樣,飯還是要吃的,只是對比以往,林衡的飯量跟小雞啄米沒有任何的區別。
“不合胃口?”宗闕問道。
林衡看向了他道:“別問。”
宗闕換了個話題:“中午想吃什麽?”
“不想吃,我這幾天能不能挂葡萄糖?”林衡滿懷期待的問道。
“不能。”宗闕直接拒絕道。
林衡默默看着他道:“這不是怕你嫌棄。”
“不會。”宗闕說道。
生病或者年老,誰都會有面臨這些問題的時候,需要人照顧在所難免,沒有嫌棄的理由。
林衡深吸了一口氣,往下躺了躺,将被子拉到了鼻端道:“我想睡一會兒。”
“好。”宗闕起身坐在了陪護床上,不再發出動靜。
林衡閉着眼睛,卻沒有什麽睡意。
愛情很美好,兩個人相愛相守,相陪到老,就是需要互相攙扶,互相照顧的。
他的父母感情很好,可讓母親最喜歡拿出來秀恩愛的是當時她懷孕生産時父親前後的照顧,他體諒她的辛苦,更是心疼她,愛護她。
其實也不是秀恩愛,而是他們本來就恩愛。
或許受了父母的影響,他所想要的,也是一個能夠和他互相攙扶的人。
但好像又不僅僅是,如果他想找一個能照顧他的,用錢就可以,他所貪慕的是宗闕的溫柔和真心,又或者只是宗闕,換成別人是不行的。
病房裏有些安靜,林衡本來沒有困意,卻又不知道什麽時候睡了過去,再次醒來是在旁邊輕聲的呼喚下。
“衡衡,衡衡……”
林衡睜開眼睛,看到了近在咫尺的母親:“您怎麽來了?”
“給你送東西,叫你吃飯。”林母示意了一下飯盒道,“白天睡太多晚上沒覺,先吃飯。”
“嗯,宗闕呢?”林衡被扶着坐起,卻沒在鄰床看到對方。
“他說要去住的地方取點兒衣服和用品。”林母舀了粥道,“這孩子也細心,我本來還說讓阿姨給你炖點兒骨頭湯送過來,結果他說骨折初期喝骨頭湯不好,剛開始要吃清淡點兒。”
“謝謝媽,我自己來。”林衡接過了碗道,“你吃過了嗎?”
“媽媽吃的跟你吃的不一樣,就不在這裏饞你了,等你好了,想吃什麽大餐都帶你去。”林母笑道,“他照顧你還好嗎?”
林衡手指一頓,努力抑制着臉頰上的熱度道:“還好。”
“聽醫生說你一周都不能下床,真的不用請個護工嗎?”林母問道。
“不用了。”林衡不好意思道。
“好,你說不用就不用。”林母笑道,“衣服和床品都給你放櫃子裏了,到時候讓宗闕幫你換上,估計讓我換你也不好意思。”
“嗯。”林衡應道。
“其實可以讓你爸來的,但是你估計也不樂意讓他來摻和。”林母笑道,“就不讓他來了。”
林衡無奈道:“謝謝媽。”
林母到底是忙,來了一趟送了東西又匆匆走了,她剛走沒多久,宗闕就拖着行李箱進了病房,打開衣櫃時看到了幾乎滿滿當當的東西。
“我媽把我的東西放在了右側,左側是空出來的。”林衡目光從電視上轉過去說道。
宗闕打開箱子收拾了東西,同時清點了林衡的東西,取出了一整套床品道:“要換嗎?”
“嗯。”林衡應道。
四月的天并不太冷,宗闕拿過被子換上了被套,沒有着急放回去,而是拿起了床單折疊了幾下,将原來的掀開一半,将現在的鋪了上去。
“我需要挪到那邊床上嗎?”林衡看着他的舉動問道。
“不用。”宗闕彎腰将這邊的鋪好,扶着人輕輕側身,“先別動。”
“好。”林衡看着因為彎腰而近在咫尺的人,呼吸輕輕屏住。
這邊鋪好,宗闕轉到另外一側,将人輕側,原本的床單被抽出,新的則被鋪平整了。
整套換掉,林衡都沒有太大的挪動。
被子重新蓋上,林衡輕輕拉住了宗闕的衣角:“謝謝你在這裏。”
“應該的。”宗闕動身,掙脫了那手指,将換下來的床品随手疊好,放進袋子裏拿了出去。
林衡看着自己的指尖,輕輕嘆了口氣。
護工需要專業的了解,而宗闕沒有任何的失誤。
不管是換衣還是洗頭,他都做的很好。
林衡本以為自己這一周會過的相當狼狽,卻沒想到相當體面,連來查房的護士都誇了宗闕的體貼和周到。
他很好,非常好,只是不愛他。
……
“小心。”宗闕将人小心将人扶下床,但或許石膏太重,林衡的神情帶了幾分艱難,他一邊攙扶,一邊小心的用一條腿挪動,那明明就在眼前的廁所就好像隔了十萬八千裏一樣。
挪了很久,連林衡自己都有些失去耐心了,宗闕卻沒有什麽負面的情緒波動。
“扶好這裏。”宗闕将扶住的東西交給他握住,然後出了廁所。
等裏面的人出聲才再度進去,扶着人往床上走。
同樣的距離,林衡的手緊緊扶着他的肩膀,一點兒都不擔心自己會被摔了,他的視線看着旁邊人平靜耐心的神色,那個問題還是沒有忍住問出了口:“宗闕,你會對所有朋友都這麽好嗎?”
宗闕神色不動給出了回答:“不會。”
“為什麽?”林衡停下了腳步問道。
宗闕看向了他,少年的目光帶了些執拗,他開口道:“很多原因。”
“不僅僅是因為我救了你嗎?”林衡問道。
“嗯。”宗闕應道。
當然不僅救他的原因,在對方告白之前,他是真的引以為友。
那份溫柔和善良,那份體貼和無悔,都是人身上最美好的色彩。
他沒有溫度,而林衡的身上卻很溫暖,誰都會願意去靠近溫暖的人。
林衡看着他的神色,忽然心底有了信心:“我對你是特別的嗎?”
“嗯。”宗闕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即使說不會再是朋友,這個人真的遇到事情,他也不會置之不理。
林衡的眸光微顫,有點兒委屈又有點兒開心:“你當時說你不需要愛情,你以後不會愛上別人嗎?”
“不會。”宗闕說道。
“為什麽?”林衡不明白。
明明是特別的人,明明對他這麽好,為什麽卻說不是愛。
宗闕沉吟道:“我不會對人産生那種感覺。”
愛情的獨占是人們所說的非他不可,是不想分離,是心痛和甜蜜的交錯,可他都沒有,就好像心口處缺失了體會那份感情的東西,注定會讓人失望。
林衡愣住,半晌道:“所以你當時說你不找,是一直不找。”
“對,你該回床上了。”宗闕扶着他道。
“如果我說……我不介意呢。”林衡沒動,只是看着他輕聲說道,“我不介意你沒有感情的回饋,這樣你可以留在我的身邊嗎?”
“林衡,人是會得寸進尺的。”宗闕看着他說道,“剛開始會心甘情願,得到一些就會想要更多,得不到就會容易心生怨怼,怪對方為什麽不按照自己預想的發展,最後不如初見。”
他的話清醒又理智,林衡的心微微下沉,他的确很怕變成那樣的結果,可是……
“宗闕,我不會,你敢賭嗎?”林衡看着他道,“既然你不畏懼失去,為什麽不嘗試一次?”
宗闕知道面前的少年很勇敢,但他不是畏懼,只是覺得沒必要。
“宗闕,我走累了,你抱我回去吧。”林衡沒等他的話說出來,換了個話題道。
宗闕彎腰,小心将他抱了起來,連日清淡飲食,少年的體重明顯掉了很多。
他的步伐邁開,少年的手臂卻環上了他的肩頸,這本就是一個很親密的擁抱,因為這個舉動,彼此的距離變得愈發的親密。
“宗闕。”少年的話響在耳邊,眉眼近在咫尺,像是在呓語,又像是傾訴,“跟我談戀愛吧,真的不吃虧的。”
他的睫毛上好像聚攏着朝陽的光芒和溫柔,水光潋滟,卻讓宗闕驀然想到了那滴落在手背上的水滴。
宗闕走到床邊,彎腰将人放下,看着他眸中逐漸黯淡的光芒開口道:“嘗試一下。”
“你要是不願意……”林衡的話說到一半卡在了口中,他幾乎不可置信的擡眸,拉住了宗闕的衣襟道,“你說什麽?說出的話就不能反悔了。”
“嗯,嘗試一下,如果你不覺得不舒服或者不合适就分開,可以嗎?”宗闕問道。
經歷之後,他或許會死心。
“你這話聽起來好渣。”林衡攥緊了他的衣襟,眸中水光顫動,唇角卻帶着笑意,“你明明知道我願意的。”
他不想連個機會都沒有,就被徹底宣告出局。
“嗯,躺好。”宗闕握住他的手腕松開自己的衣領道。
林衡面對他這樣的态度有些猝不及防,卻是乖乖順着力道躺好,看着對方重新将他的腿擡高放好,目光不能移動半分:“宗闕,你真的答應跟我談戀愛了。”
“嗯。”宗闕将薄被蓋過了他的腹部,坐在了床邊道,“你剛才問過了。”
“我只是想再确認一下。”林衡看着他道,“我現在還有一種很不真實的感覺。”
宗闕不是很明白他的這種喜悅:“跟之前不會有太大區別。”
“那區別可就大了,談戀愛怎麽會跟朋友沒什麽區別。”林衡看着他,對于自己接下來的舉動心裏多了幾分緊張,“手給我。”
宗闕伸手過去,被少年伸手握住,十指輕輕相扣。
宗闕的掌心幹燥,少年的掌心卻帶着幾分溫熱的濕潤,眸中的水光好像都閃爍着他的羞澀和緊張,神情卻很認真:“朋友是不會做這種事的。”
宗闕看着這個舉動問道:“這樣你就會開心?”
林衡輕輕點頭:“這樣我就會開心,不過不僅限于這樣。”
他的目光微微流轉:“情侶之間還有很多跟朋友不一樣的事情,我們可以慢慢去做。”
“嗯。”宗闕答應了。
既然答應了他談戀愛,他就會做一位盡職的戀人。
林衡笑了出來,手指微微攥緊。
兩人牽了許久,病房門被敲響時宗闕抽回了手道:“我去開門。”
“好。”林衡笑道。
門被打開,護士推着車走了進來:“你好,該到輸液的時間了。”
吊針打上,護士又叮囑了注意時間換藥,推着車離開了病房。
房門關上,林衡擡頭看着裏面滴落的藥水道:“我這還要輸幾天?”
他平時倒是不怕輸液,可是現在的情況是一輸液就特別容易上廁所。
“還有六天,恢複的會快一些。”宗闕坐在床邊說道。
雖然有恢複藥劑,但系統出品的這種藥劑會以平常人認為為奇跡的速度恢複傷口,會徹底修複好,但還是需要一段時間。
林衡轉眸看向了他,沒有紮針的手伸了過去道:“宗闕。”
“嗯?”宗闕疑問道。
“再牽一會兒。”林衡伸手扯了一下他的衣角道,“我一輸液就容易手腳冰涼。”
他的話音剛落,手落去了那個溫暖幹燥的掌心之中,林衡的心髒砰砰跳快了兩下,唇角的笑意根本隐藏不住:“這樣會覺得為難嗎?”
宗闕疑惑道:“什麽?”
林衡笑了一下,握緊了他的手笑道:“沒什麽。”
其實宗闕說的沒錯,他就是會得寸進尺,可是這個人容許了他的得寸進尺。
1314不追劇了,它安安靜靜的看着新組成的小情侶,雖然宿主談戀愛跟別人好像不太一樣,但是還蠻有趣的。
只要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