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喝完那杯之後,邵明音問調酒師又點了一杯轟炸機,轉手給了旁邊那位,道:“禮尚往來。”

那人沒有客氣,但不像邵明音一口悶,他是一口一口慢慢品。這種用百利酒的甜味覆蓋了酒精度數極高的朗姆酒的飲品嘗起來像牛奶巧克力,但後勁特別大。

“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邵警官,理應請一杯。”

邵明音搖搖頭:“我就一社區片警,不用警官不警官的。倒是李律師日理萬機,怎麽,今晚上不用去撈那位少爺了?”

“那位小少爺要是又進了派出所,邵警官也不會有閑情逸致來這兒吧。”

李律師這話說的沒錯,木山街道派出所更多的是協警和文職的女警,編制內的男警官只有四個,除了他其他三個都是三十五歲往上,現在雖然是下班時間,但出現糾紛需要出警,或者是等人來保釋,電話和任務十有**還是會落到邵明音頭上。溫州不缺有錢人,也不缺有錢人的小孩,他們口中的那位小少爺就是木山街道工業區一個鞋業有限公司老板的兒子,李律師是那個公司的律師,但也負責随時随地負責從派出所裏撈那個網瘾小孩。人小少爺就喜歡網吧的網速和那種烏煙瘴氣的氛圍,這才叫網游嘛,每次街道派出所來網吧查身份證和年齡,那速度和态度都夠睜只眼閉只眼了,是那小少爺實在沒眼力見,警察都站在自個兒身後了,還會讓人等一下,說玩完這一局再跟他走。

這小孩邵明音就逮着過好幾次,未成年進網吧是不會留案底的,但需要帶回去思想教育一番,然後再聯系父母過來領人。但那小孩的父母都忙着掙錢呢,每次來撈人簽字的也都是李律師,一來二去,兩人雖然沒有其他接觸,但也算是打過照面,現在在酒吧裏又碰上面,也算是緣分。

見到李律師,邵明音不由就想到那個小朋友,每次等家人來時都是安安靜靜的,聽到有喊自己名字,擡頭時眼裏閃着光,一看來的又是李律師,那光就沒了。過不了一兩個月,他就又在網吧裏被抓了,所裏人每次講到這個小朋友都頭大,覺得他不像是網游上瘾,而是進派出所上瘾。

邵明音也是想到了,于是就問:“那小少爺最近怎麽樣?”

“他成績不行,被他父母安排着明後年就出國。”

邵明音扶額:“他父母就這麽忙,這孩子問題這麽大,都舍得往國外送。”

李律師不語,而是攤開雙手抖了抖肩,像是在說“whocares”。他這态度莫名地讓邵明音想到一個多星期前那位小朋友,來保釋的也不是父母。

“其實吧,下次再發生這種事,我更建議讓他父母來一趟。”邵明音續的那杯酒也快見底了,不知是不是酒意上來了,雖然面色依舊平常,但語速也有放慢,“他可能不是非去網吧不可,就是想鬧個事情,見見父母,想讓他們關心關心自己罷了。”

“邵警官,”李律師卻不以為意,也不見得會把邵明音的話轉告一番,“都來這兒了,就不談公事了吧。”

“哦?”邵明音問,“那聊什麽。”

李律師往前一傾,和邵明音的距離靠的更近:“聊聊邵警官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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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邵明音有些俏皮地挑挑眉,不正經道,“我接下來要掃黃。”

李律師:“……”

“逗你的。”邵明音笑着,“我馬上就走。”

“那我送你。”

“你也喝了酒,怎麽送?”

“或者就在旁邊住一晚,不遠就是香格裏拉,邵警官要是賞臉,我現在就訂下了。”

李律師雖然沒把那兩個字說出口,但意圖已經很明顯了,邵明音又是打趣:“律師先生,你确定要和一個警察?”

他支起身,在李律師耳邊不知道說了什麽,李律師先是一愣,旋即也露出一個笑。這個畫面在一個gay吧的角落裏,實在是太隐晦了,躲在拐角的梁真眼睛眨都不眨地一直看着,目睹兩人從一開始的請酒到剛才的近距離接觸,然後是現在的拉開距離并且都站起身。梁真不知道他們談了什麽,但在這樣一個地方,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他多少也能猜到。

果不其然,那個人前精英模樣但落在梁真眼裏就挺道貌岸然的人正要往門口走,邵明音也跟着。梁真猜他們是不是都互相看上了眼,接下來就該奔向主題了,原來同性戀約炮就是這樣個流程,脫下警服,邵警官也會“做回自我”。

梁真說不好自己現在什麽個心情,就繼續偷看邵警官。起身後他整了整衣服,也不知是不是習慣了,邵明音舉手伸向自己額前像是要碰什麽東西,意識到沒戴着警帽,他就随手抓了抓頭發。

他頭發沒有特別短,手掌要是貼着頭皮還是能抓住的,邵明音的手指穿過頭發往後一捋,手放下後發型沒受什麽影響。梁真覺得一定是光線的原因,不然那纖白修長的手指和黑發的對比怎麽會那麽明顯,梁真明人不說暗話,見邵明音這麽一撩,他也想撩。

但梁真就是想想,邵明音看樣子也是要出門,他往後一退就是打算先他們一步離開,但邵明音卻突然停住,叫了前面的人一聲後沖他擺擺手,也沒得到回應就往相反的酒吧衛生間的方向走。那人只是點了點頭,随後就往門口走,梁真就裝作是剛進門的客人,那人剛要出去他剛要進來,誰也沒多看誰一眼。

于是梁真又進來了,坐在了邵警官之前坐過的吧臺位置上,調酒師問梁真要喝點什麽,梁真就問他這家店的轟炸機度數怎麽樣。

“你說加在裏面的朗姆酒?”調酒師隐晦的一笑,“實不相瞞,這杯是我最拿手,在我以前工作的酒吧,熟客都叫這杯是‘失身酒’。”

而就在剛才,邵警官把一杯失身酒,當白開水一樣一飲而盡。邵警官酒量好那還說得過去,要是酒量不好,保不準就會做出什麽錯誤的決定。

一定是個錯誤的決定!梁真越琢磨越篤定,也越看不上那個出門的那個人,不就來個gay吧嘛,還特意打扮一番,一看就是個人精貨色,邵警官怎麽能和這種人走呢,不行不行!

梁真從位子上站起來了,扭頭看向洗手間關上的門,心中油然生出一種見義勇為的沖動,可沒等他的血熱幾秒,宋洲一通電話就來了。

宋洲問:“哥們你怎麽還不出來啊?”

梁真毛毛躁躁地回:“我不出來了,你先撤。”

宋洲:“???”

梁真:“還有還有,幫我盯着些剛出門的一個律師樣的男的,別讓他進來。”

“啊…行吧。”宋洲疑惑地答應,“不是…那你在裏面幹什麽啊?”

“我在幹什麽?”梁真重複了一遍這個問題,同時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并且每走一步就多一份正義感,像是在完成什麽拯救保衛計劃。

梁真道:“我在截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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