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這一路上葉安的心情都不怎麽好。
她一直擔心着夏以歡的傷勢，不過才到家，就連忙叫她把衣服脫了下來，自己好為她細致的塗藥檢查。
“好。”夏以歡點點頭，應和着葉安的話，再次順從的解開了自己的衣扣。
果然，她背上的傷勢相比之前又嚴重了許多。
“嘶。”這叫葉安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反複試探幾次也不知該如何下手，那根石柱并不是完全光滑的，為了造型美觀特意做了許多不規則的突起，磕上一下絕對疼的出奇，更何況還磕的那麽用力。
“我還是不放心。”葉安皺起了眉，擔心之情溢于言表，生怕夏以歡的身體再出什麽問題，“走，去醫院檢查檢查。”
話音一落夏以歡側眸看了過來，擡眼和她對視，由衷道：“真的沒關系。”
“我了解自己的身體。”她說，安慰性的揚了揚唇角，再次拒絕了葉安的提議，“我沒事的，葉總別擔心。”
“你……”葉安嘆了口氣，也不知道該說她什麽好。
“那你忍着點兒。”半晌，她只得選擇了妥協，垂眸将棉球蘸上藥水，一點點塗在她的傷口上，“可能會有點兒疼。”
話還沒說完夏以歡就應景的“嘶”了一聲。
這下葉安更不敢使勁兒了。
這個世界總是不公平的，好像每個人從一生下來就已經被決定了命運，比如她自己，奮鬥這麽多年好不容易有了些成績，誰知造化弄人，命運卻叫她會在三年後死去。
再比如夏以歡，明明她之前的生活那麽優越，有和諧的家庭、體面的事業，誰知竟一朝破産，至此運氣暴跌，這一個多月來也不知到底遭受了多少挫折磨難。
如果這個世界真的有主角存在，葉安想這個所謂的主角一定不會是她們二人。
時間緩緩流逝着，十幾分鐘後，葉安終于處理完了她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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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餓了嗎？”她松口氣，重新站直了身體，“今晚想吃點兒什麽，我做給你。”
“什麽都好。”夏以歡很快接話。
葉安就知道她要這麽說。
“我好不容易親自下次廚，可不想聽你說什麽随便。”她道，垂眸認真盯着夏以歡的眼睛，似乎非要聽她說個所以然出來，“所以再給你一次機會。”
“說，想吃什麽？”
“那就雞湯吧。”夏以歡應聲沉默了片刻，半晌突然揚唇笑了笑，“不麻煩葉總吧？”
“不麻煩。”葉安搖搖頭，還能知道自己想吃什麽東西，看來這人也不完全是無欲無求。
“你當我助理也一個多月了，倒也不用總和我這麽客氣。”她道，随手打開冰箱，從裏面拿了個布丁出來扔給夏以歡，“有什麽需求該提就提。”
“能滿足的我自然會滿足你，辦不到的你也別怪我。”她說，回眸勾唇朝夏以歡笑了笑，“說到底你也才比我大一歲，我都還沒嫌自己老呢，你也別總擺出那副老成的做派。”
“人生苦短，及時享樂才是正道。”
及時享樂。
還是夏以歡第一次聽到別人這樣對自己說。
這些年來她一直忙于一些事，為了達成某個目的從不停歇的一直在嘗試，回顧以往，她的确已經忘記了該如何生活。
或許……在那個既定的結局到來之前，自己稍稍放縱一下也不錯。
“好吧。”這樣想着，她終于點了點頭，揚唇對上了葉安的目光。
“聽葉總的。”
葉安很快就把雞湯炖了起來，又趁着這個時間随手做了幾道合口的小菜，盡管她的廚藝不如夏以歡那麽精湛，卻也能勉強稱得上一句好吃。
“味道很好。”在品嘗過後，夏以歡給予了肯定的回答。
“那就多吃點兒。”葉安道，不自覺的松了口氣，以往她給劉玥盛詩雯她們做菜的時候都沒這麽緊張過，今天也不知是怎麽了。
“嗯。”夏以歡應聲點頭，拿起筷子夾了塊酥肉放進葉安碗裏，“還沒用過，葉總也多吃點。”
“你就別照顧我了。”葉安見狀有些想笑，“自己都還是傷員呢。”
“沒事。”夏以歡揚了揚唇。
也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兩人之間的氛圍越來越和諧了起來。
總有那麽一個瞬間，葉安會覺得或許時間就停留在這一刻也不錯，以往她習慣了自己一個人吃飯，習慣了一個人應對各種各樣的事，有時回想起來，的确有些孤獨寂寞。
直到夏以歡的出現，這才突然打破了這樣的局面。
在這之前，葉安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竟然能心平氣和的和她坐在一起，甚至還邀請她進入了自己的私人領地，兩人坐在一張桌子前，共同享用着同一份晚餐。
有點難以置信。
葉安輕輕嘆口氣，夾起夏以歡剝好的蝦仁放進嘴裏。
“……”
但不管怎麽說，其實感覺還不錯。
飯後，葉安起身收拾了碗筷，又随手為夏以歡倒了杯咖啡端了過來。
今天的事歸根究底也和她有關，如果夏以歡沒有為她擋上那麽一下，那現在受傷的也許就是她自己，李柔從小霸道慣了，下手從來都不知輕重，葉安本意教訓她，但如今她還正陷在醜聞中難以自顧，有人幫忙整治，葉安也就懶得再多費什麽心思。
不如先照看好眼前的人。
“不早了。”她垂眸看了眼時間，夏以歡今天東跑西跑的忙了一天，前不久又受了傷，理應好好歇歇的，“一會兒就收拾收拾準備休息吧。”
“你身上的傷我放心不下。”她道，畢竟昨晚夏以歡也留宿過了一次，今晚再轟人回去反倒顯得矯情，“這幾天你就先住在我這兒吧，我好随時給你上藥。”
“會不會打擾葉總？”夏以歡應聲看了過來。
“沒關系。”葉安說。
“謝謝。”夏以歡揚了揚唇，很快同意下來。
兩人收整完畢，相繼上了床。
今天023不在，回總局開會去了，沒了她在腦海中聒噪，周身安靜的出奇。
葉安似乎也已經睡了，夏以歡躺在床上等了半晌，并未等到她的消息，這才重新将手機放到枕邊，站起身走進了洗手間。
才鎖上門，她就像是撐不住一般的蜷縮起了身體，之後她随手打開水龍頭作為遮掩，就像剛才洗澡時所做的那樣，再次借着水聲拼命的咳嗽了起來。
喉口處有些微甜，也帶着股淡淡的鐵鏽味兒，夏以歡心知肚明，大概一會兒又要見血。
這次的反應，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劇烈。
“……”
漸漸的，難受的感覺逐漸褪去，夏以歡終于重新直起身體，擡頭審視鏡中的自己。
自從成為葉安的助理後，她的狀态就一直不太好，但伴随着身體的衰弱，心底的那個答案也開始愈發的清晰。
最近發生的一些事，以往的一些猜想，有關于這個世界的真相，各種各樣的疑問逐漸在她腦海中緩慢的串聯在了一起。
再之後一切突然開始相繼抵消，唯一剩下的只有葉安這個名字。
夏以歡沖幹了手上的血，重新推開了面前的門，不等邁步，就突然撞上了等候在外面的葉安。
“葉總？”夏以歡稍稍一愣。
“你怎麽回事？”葉安明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就連聲音也帶着一絲輕微的啞意，“怎麽咳的那麽厲害，身體不舒服？”
“吵到葉總了，不好意思。”夏以歡很快接話，“可能今天傍晚時受了點風。”
“下次注意。”葉安搖了搖頭，随手把手裏的杯子放進了夏以歡的手裏，“給你倒了點水。”
“藥也放你那屋桌上了。”她小聲打了個哈欠，大半夜突然被吵醒，實在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吃完就早點睡覺。”
“下次有什麽需要就提前告訴我。”她道，聲音裏刻意帶了幾分嚴厲，但仔細聽來卻又有難以察覺的關切藏在其中，“別總自己憋着，搞的像是我在虐待你。”
難以察覺，卻并不是無法察覺。
夏以歡安靜聽着，好看的瞳孔裏漸漸蘊起了一抹笑意，杯中的水溫正暖，熱度順着杯壁緩緩傳導開來，叫夏以歡的手也逐漸暖了起來。
不知怎麽，她突然很慶幸那個人是葉安。
她發自內心的希望眼前的這個人可以擺脫命運的束縛，活的更好，也更久一點。
“知道了。”這樣想着，夏以歡揚了揚唇，“謝謝葉總。”
“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