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大人。”絕将泡好的紅茶與一摞新的資料放在辦公桌上,輕喚一聲。

斑放下手上的賬冊,擡頭看了眼身邊恭敬順從的下屬,眼底蘊了不易察覺的冷笑,面上仍是淡淡的:“最近貝克街那邊有什麽動靜?”

“四天前有蘇格蘭場的人去過貝克街,之後千手柱間便和以往一樣外出查案了。”絕低聲禀告,“這幾天,他似乎一直在東方區搜索什麽地方,經常在那一片逗留很久。”

“哦?”斑有一搭沒一搭的敲着桌面,漫不經心的一笑。

“大人,您這是要……”

“下去吧。”斑端起茶杯,吹開面上的白沫,慢慢抿了一口,“你也該回LeRouge et le Noir了。”

絕欲言又止,最後關門離去。書房裏重新陷入一種安靜空蕩的氛圍,閉了閉眼,除去呼吸聲便是心跳聲。夕陽餘晖慘淡的透進來,那種泛了血色光線讓他有種說不出的感覺——這麽濃烈的色彩,只不過是漫長冰冷的黑暗的前兆。

他拿着資料,心中腦內想的,卻還是千手柱間。

他肯從貝克街走出來,重新将精力投入查案,這很好,他本就該是活在邏輯與理性中的人。人總歸是要為自己活下去的,也許會因為一些事情勞神傷情,但總有邁過去的時候。何況他是千手柱間,是他命中注定的對手。

從前在一起的時候,總覺得彼此都帶了些身不由己的無奈,現在分開了,反而覺得釋然。

斑将手搭在抽屜的把手上,沉默許久,最後還是沒有拉開那一格抽屜。他站起身,走到窗邊,撩開窗簾一角,看着絕離去的身影,目光悠遠。

他回味着幾日前送來的資料——在蘇格蘭場的人收到那封信的同一天,他便靠自己的渠道拿到了信的底稿。那上面凄厲的血字看起來有幾分駭人,于他而言卻不過是跳梁小醜一般的把戲,他所在意的,還是信的內容。

之前塔羅牌上“J·T·R”,恐怕指的就是兇手的署名,開膛手傑克。

至于他所說的莉莉絲……按照之前對那個異端組織的調查,莉莉絲正是他們所信奉的神祗,這麽說來,接連這幾起兇案,都是所謂的在“索取祭品”。他們這麽處心積慮,究竟是想做什麽?

或許……斑眯起眼,心中有了計較,走出書房,沖着樓下囑咐了一句:“準備馬車。”

話一出口,他這才想起,現在宅子裏只剩他一個人,根本會有再有人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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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鬥裏的煙草快要燃盡,抽着已經沒了什麽味道。柱間拿着煙鬥,行走在荒涼的街道上。因為接連幾起命案的緣故,還不到入夜的時候,街上便已經沒了什麽人跡。遠處的夕陽還帶了一星半點的晖光,然而陰森的氣氛卻早就撲面而來。

開膛手傑克。

這個名字已經不胫而走,成為了倫敦市民心中無法磨滅的陰影。誰都不敢保證,是否會在某一天的夜路途中遭遇這個可怕殺手的襲擊。

巡邏的一隊人員從他身邊走過,柱間一手揣在口袋裏,看了眼附近破舊過氣的建築,最後拐進一條狹窄的巷子,來到了他之前裝作買醉的那家酒館。

比起之前,酒館的生意顯然倍顯蕭條,狹窄的房間一下子變得空空蕩蕩,居然給人一種寬敞的錯覺。柱間要了杯白蘭地——老板顯然還記得他,在上酒的時候頗有些猶豫,顯然還記得那天晚上接二連三的威脅。

“您又是來喝酒的?您的弟弟……”

“放心,他不會來的。”柱間笑了起來,溫聲安撫。

“那……那個……您的那個朋友……”

柱間握着酒杯的手一頓,看着酒水笑得淡了些:“他更不會來了。”

白蠟燭燃着的火苗搖曳了一下,随着蠟燭的徹底燃盡而滅去,整個空間內又是一片漆黑,然而坐在角落的那個人影卻仿佛被喚醒了般,動了動。他站起身,不知從什麽地方摸索出一把銀匕首,緊握在手中。

敲門聲響起的時候水戶正靠在沙發上讀着一本劇本,肩上搭着毛巾,濕漉漉的紅頭發垂在身後。她有些詫異的擡起頭,随即警覺的看向門口。外面的天色已經漸漸暗淡,她拉開桌上臺燈的開關,随即合上書走了過去。

走過去的中途,她特地拿起了桌上削水果用的小刀,一步步警覺的走到門口。

早知道應該換一個帶小窗的門。水戶一邊暗自埋怨,一邊将手搭在了把手上。她定了定神,最後心一橫,将門拉開。

手中的刀還未遞出,就被一只手用力扣住。

帶土站在街頭拐角處,背靠着牆壁,擡手壓了壓帽檐,把一張臉遮得嚴嚴實實,手中掩飾性的拿了枝花——這是他下午從街邊一個小女孩那裏買的——假裝自己只是個在等人約會的普通人。

天已經黑了,遠處蘇格蘭場的辦公大樓還亮着燈。他時不時擡頭看上一眼,轉而揪着花瓣打發時間。

他知道自己沒法像之前一樣等到那裏面值班的人下班。他在碼頭找了份體力活,每天晚上都得去卸載貨船上的貨物。也許有更好的工作适合他,但近期內這樣一份工作卻是最方便趁手的。他并不是一個不懂得自食其力的人。

沒精打采的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帶土覺得有些冷,于是把身上的外套裹得更緊了些。他原地跺了跺腳,活動麻木的關節。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樣日複一日的守着算是怎麽一回事,只是除了這樣做,他想不出更多的方式來排遣內心的煩悶。一手揪着花瓣,他忍不住又看向大樓的某一間辦公室,看得久了,受過傷的眼睛出現重影,有些酸澀,浮了些濕潤——這些年一直有這個毛病,專注的看什麽東西看久了,就會不自覺的流淚,以至于時常被斑和絕嘲笑是哭包。

其實他從前也時常會哭,那個時候是真哭,後來眼睛受了傷,反而哭得少了。

就好像有些人有些事,看起來還是原來的模樣,其實哪裏回得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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