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鴨血

早上七點,許千鶴提着垃圾袋出門。

下降的電梯停在五樓,電梯門一開,她看見電梯內的郁瑤和一對父母、上學的孩子。

郁瑤朝她招手,笑容甜絲絲。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到了一樓,其他鄰居走出電梯後,許千鶴才問她父親的情況。

“他啊,确診U型傳染病。”郁瑤的語氣輕描淡寫。“你覺不覺得很奇怪?同一屋檐下,我和媽媽沒有得病,這病到底是怎麽傳染的呢?”

“确實很奇怪。”

許千鶴納悶她的反應更加奇怪。

父親得了U型傳染病等于判死刑,她非但不傷感,反而雲淡風輕,看來她很恨父親。

兩人随鄰居走出電梯。

“爸爸整晚咳嗽,看到他痛苦的樣子,我做了噩夢。”

又來了。

又提她的噩夢。

許千鶴斜睨苦惱的郁瑤。

“什麽噩夢?”她要驗證,郁瑤的話與兩次發生的怪事有沒有關聯。

郁瑤勾起嘴角。“困在黑暗的密封空間,沒人聽見我呼救,好可怕呢。”

“你每次做的噩夢都跟黑暗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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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是恐懼的源頭。”燈光從上照射她的齊劉海,眉弓的暗影顯得她眼窩深邃,眼下的暗影像深深的眼袋。

她揚起古怪的笑容。

兩人一起朝小區大門的方向走,郁瑤看到小區大門外的身影,瞳孔緊縮,挽起許千鶴的胳膊。

許千鶴詫異她突如其來的舉動。

伫立小區大門外的正是白衣的祁言,翹起的狼尾頭張揚又野性,狹長的雙眼卻偏陰柔,他沉默沒表情的時候妖冶神秘。

路過的小學生直言不諱:“哥哥真好看!”

祁言為她的誠實莞爾一笑。

聽到呼喚的他轉身看來,霎時冷漠的目光如同刀鋒,飛快地掃過挽着許千鶴的郁瑤。

“這誰啊?”他的語氣很不快。

“樓上的鄰居。”許千鶴出于禮貌,糾結該不該主動掙脫郁瑤的手。

“是許姐姐的男朋友嗎?”她沒看祁言,笑盈盈地問許千鶴。

“是。”

祁言一把拉許千鶴過來,使郁瑤不得不松開手。

“許姐姐的男朋友真帥。我去買早餐了,拜拜~”

“哼。”他牽緊許千鶴的手,“你和她很熟嗎?”

“不熟,聊過幾次天而已。你怎麽不高興了?”

“擔心你被人搶走呗。”祁言刮一下她鼻尖。

“她又不是男人。”

“女的也不行,我很小心眼的。”

許千鶴無奈苦笑,突然如芒在背,連忙舉目四望尋找盯自己的視線。

就在這時,一輛轎車駛出小區大門,經過兩人的旁邊。

車裏的人是韋風,他目不斜視地盯着前方行駛,沒有看見兩人似的。

祁言凝望遠去的車尾,狠戾的眼神一閃而過。

“七點十分了,我們到附近吃早餐吧。”看手表的許千鶴驚呼。

“好啊。”

祁言帶她來到一間閉門的店鋪前按門鈴。

她狐疑地打量門鈴,然後擡頭看店鋪的招牌——營養快線。

???

“祁言,這裏是早餐店嗎?”

他神秘一笑,朝門鈴的對講區說:“來兩份營養早餐。”

咔嚓,店門自動打開。

一扇古色古香的屏風充當影壁,遮掩店裏的模樣。她好奇地跟随祁言進去,驚訝于這裏以屏風隔開每張桌子,保護客人的隐私。

她數了下,店裏只有五張桌子供給。

店能夠生存,必然有特殊之處。

穿着白色廚子服的大叔慢悠悠地走來,“你們真早。咦?新面孔?”

他看了看拘謹的許千鶴,清瘦的臉龐顯長。

祁言得意洋洋地笑道:“我的女朋友,好看吧?”

“啧,你這小子……看在美麗的女士份上,我給你們推薦血粉絲湯,是新鮮剛到的肉。”

“是什麽血?”許千鶴看向老板。

老板則意味深長地看向祁言。

祁言雙眼彎彎,“當然是鴨血呀。鴨血粉絲湯,聽過嗎?老板,來兩份,再加一份生煎饅頭和兩杯豆漿。”

“行嘞,你們稍等。”

許千鶴困惑地注視老板的背影。既然是鴨血粉絲湯,為什麽他說成血粉絲湯。

“你經常來這嗎?”

“是啊。”祁言抽出兩雙筷子用熱水燙。“老板的廚藝很好,這裏經常滿座。一旦滿座,他就不招待其他客人了,任性得很。”

“菜單上标注的價錢很貴,性價比真的高嗎?”

“一萬個放心,保證你回味無窮。”

她卻憂心忡忡,“可是我的胃口變大,點的份量夠不夠?”

祁言氣笑,真想捏一捏她的臉蛋懲罰。“我怎麽可能讓女朋友餓肚子?看你,我離開幾天臉就瘦了,肯定沒好好吃飯吧?”

“當然有。”她的語氣不經意流露委屈。“每頓吃很多,多得吓着我自己。”

“就是不夠營養咯。小鶴,真不讓我搬過來嗎?我現在主要幫博物館修複文物,暫時不外跑,可以當你的廚子。”

許千鶴欲言又止。

他笑着掩飾落寞之色,給她倒熱茶。“你不願意也沒關系。反正我要過來的話也就半小時,一樣的。”

她聽出祁言情緒不高,“你給我時間好好考慮,畢竟我的職業太特殊。”

“好,聽你的。”

許千鶴喝着熱茶偷瞄祁言。

奇怪,即便是遠距離,她也能感知別人強烈的情緒,但從沒感知到他的情緒。

他的情緒不夠強烈嗎?

還是如閨蜜所說,他沒付出真感情只是玩玩?

要是玩玩,會為了她連續幾天淩晨外出買新鮮的豬血嗎?

矛盾。

想不通。

心亂如麻。

此刻,她的雙手藏在桌布下,絞着桌布掩飾不安。

興許她的不安傳遞給祁言,他把凳子拉近一些,身體靠近她。“我又修複了一篇關于古代公主的豔/史,想不想聽?”

她登時紅霞染臉。“不要在這裏說。”

“只有我們一桌客人,老板在做早餐,沒有外人聽見。”他使壞,故意湊近她的耳邊竊竊私語。

她窘迫地推開他的臉,不想讓他看見自己害羞的模樣。“你換一篇說,我想聽民俗風情的故事。”

“那些沒有豔/史有趣。”

“不管,就要聽。”

“行吧。”

他故意在她的耳邊低語敘述,喜歡離她很近很近,似乎這樣就能拉近彼此的心。

歷史系是一個悶騷的專業,很難裝/比,要是沒有亮眼的外表,對方沒空聽他們聊歷史故事。

他的室友跟他的情況差不多,成功追求校內的高嶺之花,女方的态度卻始終不鹹不淡,室友靠着每天給她講帶一點顏色和八卦的話本子,拉近彼此的距離,最後談婚論嫁。

他很羨慕。

他的小鶴雖然并非不鹹不淡的态度,但喜歡藏事,他很焦灼。

香飄飄的粉絲湯打斷祁言講民俗小故事,甜甜的香味引得許千鶴兩眼發直。

“香味跟你做的豬紅粥和鴨血粉絲湯很像!”

“哈,我向老板偷師學的。”

鴨血粉絲湯一片血紅,肉塊沾染血色,碧綠的蔥花灑表面。

她嘗一口湯,驚覺鮮甜的味道跟祁言做的差不多。原來如此,難怪他的廚藝變得這麽好。

血紅的湯底是調味料造成吧,不然産生腥味才對。

她不停自我安慰,逃避某個猜想。

“好吃吧?”

“好吃。”

嘴邊忽而被劃過,她吃驚地側目。

祁言的指尖沾了紅,他笑眯眯地舔了舔。“不要浪費。”

一碗鴨血粉絲湯和一塊生煎饅頭足夠飽腹,比狂吃麥記的性價比高許多。

“老板到底用了什麽材料?怎麽比大量吃肉更容易飽?”她細細回味兩份吃食,除了肉類便是蔬菜蔥花等配料,沒有特別之處。

“還得營養配搭。”祁言也喝光血湯,去找老板結賬。

盤子幾乎清空,她的碗底剩下一點點紅湯。趁小包間僅剩自己,她趕緊把剩餘的紅湯倒進管狀的物證容器。

八點前,她趕回司法鑒定中心。加入老陳和李法醫在檢驗科等待結果。

“啊啊啊啊……”

突然響起蘇慧的驚呼,大夥一蜂窩地圍着她的檢驗臺。

“怎麽了?檢驗出問題?”

“是不是有結果了?別吓唬我們兩個老人家!”

蘇慧猛地支着桌面站起來。“那液體的ph值是6,但水分占80%,含有黏蛋白、黏多糖……”

“小蘇,講人話。”

“這是唾液!堿性偏低的唾液!”

擲地有聲的結論回蕩檢驗科,震懾所有人的心靈。

老陳臉色鐵青,“屍塊的創口沾上唾液,是這個意思嗎?”

蘇慧凝滞地點頭。

吃人族再現還是大型野獸橫行都市?

她繼續彙報:“我比對過金庭園的屍塊沾有的不明液體,同樣是唾液,但DNA不匹配。”

衆人陷入沉默。

“能不能區分是人的唾液還是野獸的?”

“大體是人類的唾液。”蘇慧斬釘截鐵。

“大體?”

“死者頭頂致命傷的透明固體也是唾液,但比人類的唾液厚度高7倍,使得比人類唾液的粘度高5萬倍。”蘇慧愈發凝重,“我對比了下資料,發現自然界中青蛙的唾液達到這樣的粘度,方便捕獵。”

“啊?那是巨型青蛙殺人嗎?”檢驗科的小夥子本想調侃,沒想到使氣氛降至冰點。

不開顱取腦的死因夠他們頭疼,現在多了“青蛙唾液”的結論,還能不能破案!

“把檢驗結果上報吧。”許千鶴瞧向李法醫,“與特研處合作的原因就是這個。”

聞言,李法醫露出苦澀的微笑。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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