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聽到沈延年要邀請自己和卿玉進入華音閣,楚将離心裏自然是願意的。可剛要開口應下,他又改口了︰“我覺得……暫時不合适。”
沈延年的神情淡漠依舊,并未因他開口拒絕而發生改變。“為何?”
若我們師徒二人進入師門,該以何種身份?自己倒是其次,卿玉呢?按照如今情形,華音閣必讓沈延年收卿玉為徒,而且不止華音閣,外邊早有人傳言說卿玉就是沈延年的徒弟。若真進去,兩人的師徒關系必然落實。師徒關系還怎麽牽紅線?雖然師徒CP照樣可以嗑,但以沈延年這性子必定會當一個認真負責的師父,二人之間亦必然會劃出一道明确的分界線。所以此舉不可,絕對不可。
楚将離在心裏如是盤算着,但心裏想的事不能輕易說出來。“你就這麽容易卸下防備?你忘記了當初我通過陀羅鏡與梵藏音的對話了?”他反問。
雖然只是一句玩笑,但沈延年知曉對方已然無意進自家師門,便不再逼迫。“那你有自立門戶這想法嗎?”他問。
“自立門戶?”楚将離舀了一大勺冰糕進嘴中,“我們這樣其實差不多算自立門戶了。若你說的自立門戶是指成為祁山仙境內的正統仙門,我覺得有些困難。門中弟子數量倒是其次,超過五十個正統仙門的響應這一要求太難了。祁山的仙門雖然都有意邀我入仙門,可我若開門自立,他們必定不會給予響應,畢竟一個大仙境內多了一個正統仙門就等于多了一個競争對手,祁山執劍仙之位到現在還未空出來。”
“若你想,華音閣自然會幫到底,因為你為華音閣做了很多。與華音閣交好的仙門也會助你一臂之力。至于其他仙門的響應,不如你用般若花試試。”沈延年道。
“正統仙門會為了般若花而響應我這無名小卒?”
沈延年溫聲道︰“現在的你并不是無名小卒,你也別小看了般若花。”
陀羅魔域。
伽印府,少主寝殿,一女魔侍正跪坐在梵無心榻邊,用手中的巾帕小心翼翼地為睡夢中的少主擦拭額頭上的細汗。
夢中,魔域下着紛紛揚揚的雪,年幼的梵無心披着華貴厚實的裘皮奔走在長長的走廊上。
在梵無心眼中,父君所在的正殿似乎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地方。
正殿裏,梵藏音就魔藤之事與手下的幾位魔域大能商讨着,并未在第一時間內注意到站在門口的梵無心。
得知父君正忙,梵無心縮在門口等了許久,待幾位大能退下,他才脫下頭上的沾了零星雪花的披風帽,小心翼翼地走到父君身邊。“父君,你已經很久沒陪我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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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藏音瞥了在旁巴巴渴望的小兒子一眼,又将目光轉向桌案上的地圖,冷聲道︰“父君正忙,以後再陪你玩。”
“我、作了一幅畫,畫的人是母親,父君要不要看一眼?”梵無心自有意識起就未見過自己的母親,別人都說他母親并不是魔域之人,且已經去世。他對母親的印象,源于父君寝宮裏的一幅畫,他常常看到父君對着母親的畫發呆。
“若你思念你母親,就應該好好修煉,長大之後為你母親報仇,而不是成天弄這些無關緊要的東西。”梵藏音用責備的口氣訓了這不成器的小兒子,“趕緊回去,以後不準再将這些無用之物拿到孤跟前。”
“可這是母親的畫,我是見您天天看才……”
“出去!”梵藏音厲聲。此時的他正為魔藤宿主擴散得不是特別理想而煩心。
梵無心被父君的責罵吓得身形一怔,立馬含着淚光跑出了正殿。
他從懷中取出這幅畫了十幾日才完成的畫作,躲在一個冰冷的角落裏泣不成聲。
魔域的冬天很冷,大雪将他的烏發染得一片銀白,不過即便冷得瑟瑟發抖,他都未将披風上的兜帽戴上。
寂靜的雪地中,梵無心聽到有人輕聲走來,靴子與厚實的白雪因擠壓碰撞發出“咯嗤咯嗤”的聲響。腳步身在身邊停下後,頭上傳來了詢問聲︰“小公子,怎麽在這裏哭?”
年幼的梵無心擡起頭,卻看到一個面容和善的男子站在他身邊。這男子的年歲看起來與他父君相仿,面上的笑意亦是非常溫和。
看這個打扮,他猜測這男子大抵是個天煞門等級的魔侍,平日裏在魔君城邊界巡邏值班。
臧羅朝梵無心伸出手,道︰“這裏冷,小公子要是不嫌棄,去我休息的地方喝杯溫茶吧,您身份尊貴,千萬別涼到。”
雖然父君以及身邊的乳娘教導過無數次,不要與身份卑劣之人又太多解除,但梵無心還是擡手過去,握住了對方甚是溫暖的大手,随後跟着到了人到了當值時的歇腳處。
這地方比他住的寝宮不知破舊簡陋多少,連一個坐榻都髒污不堪。但是梵無心并沒有嫌棄,而是小心翼翼地坐下,等着這個叫做臧羅的男人給自己倒水喝。
“小公子,你為什麽要哭?”
梵無心抿了抿嘴唇,盡量噙住眼中的淚水,嗚嗚咽咽道︰“我想讓父君陪陪我,就給父君作了一幅畫,可父君說這是無用之物,只讓我多加修煉,不得再碰這類無用的東西。”
臧羅将梵無心從頭掃到腳,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可以讓我看看嗎?”
梵無心覺得這位魔從的笑容很令人舒服,便從懷中取出了畫作。
臧羅打開畫作,手上的動作非常小心,就怕髒了畫中的美人似的。認真欣賞片刻後,他道︰“這畫上的女子真是栩栩如生,美豔動人。這真是小公子畫的?”
梵無心的面上浮起稍稍羞澀的笑意,随後噙着淚紅着臉點了點頭︰“這是我的母親。”
“怪不得與小公子有幾分相似。”臧羅道,“不懂得欣賞這畫,居然還說是無用之物,我看小公子的父親真是太不會慧眼識珠了。小公子,不介意的話,你可以把畫作拿來與我看,小人略懂畫藝。”
“可是父君……”
“小公子喜歡的事,即便他人再說它是無用之物都是你的寶貝。公子想畫便畫,在意您父親的想法作甚?”于是,臧羅接着就畫上的不足之處做出指點,“看,若在眼中點些白,這雙眼楮會更加有神。”
梵無心拼命點頭,非常認真地聽着。
天氣冷,受凍的人即刻把一盞溫茶喝光了。
臧羅眼見茶杯空了,立馬拿了水壺過來要給他重新滿上。可他都快将水壺放倒了,都沒見壺嘴裏漏出一滴水來。
遇到如此尴尬之事,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招待不周了小公子,實在是這地太過簡陋,連招待公子的茶水都沒了。怪我天資平平,謀不了一份好差事,否則也不會如此囊中羞澀。”
喝了一杯水後,梵無心的身子暖和得不行,況且還被指點了畫意,他覺得心中也暖洋洋的。他在自己身上掃了兩眼,甚是慷慨地取下一枚玉髓︰“我沒帶魔晶,但是這玉髓應該還算值錢,你便換些魔晶來給自己加些暖氣,添幾杯熱茶。”
臧羅當然不願意收這等貴重的禮物,斷然拒絕道︰“不敢收不敢收,小人今日只是給小公子添了一杯茶而已,怎能要你如此貴重的東西。”
梵無心命令道︰“我命你收下!過兩日我還會再來請教,你一定要呆在這裏等我。”
臧羅無奈,因為知曉這孩子身份高貴,他無法違抗命令只好收了玉髓。
過了兩日,梵無心果然拿着新畫的畫作前來。然而走到兩日前到過得歇腳處,他發現這裏依舊冷冰冰。他很疑惑地掃了一眼,卻見到臧羅縮在角落,顯得非常無助。“你怎麽在這裏?”
臧羅擡起頭看了一眼梵無心。
梵無心即刻被他臉上的傷吓到了。“你怎麽了?”
臧羅道︰“家中母親病危,我用小公子給的玉髓換了些魔晶回家……”眼見梵無心露出疑惑的目光,他趕緊解釋,“實在是家中母親體弱畏寒,我才不得不把本為你準備的魔晶挪了一點給我母親。母親病危,我為了治好他的病欠了一屁股債,誰知回家時正好債主上門,他們見我取了魔晶回家,立馬把魔晶奪走了,還将我毒打一頓……”
臧羅正說着,屋外又傳來了聲響,“咯嗤咯嗤”的腳步聲伴随着粗鄙的謾罵。幾個天煞門打扮的男人強行闖了進來,厲聲呵斥道︰“臧羅你這老小子,給老子還錢!不然把你這地都拆了!”
臧羅被打怕了,吓得即刻往角落縮了縮。
梵無心眯了眯眼,攔在臧羅身前。他雖然身形小,音色也極奶,卻有一番不怒自威的氣勢︰“何事!?”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個小娃娃又是哪家的?勸你別擋刀,否則老子打得你叫娘!”
然而幾個男人還未笑爽,就被梵無心一鞭子抽出了門外。“滾遠些,否則下一次鞭子甩下來,我要了你們的命!”
幾個讨債的天煞門都是欺軟怕硬的,現在見有人幫着臧羅,立刻連滾帶爬地消失在了雪地中。
見人債主走了,臧羅才從角落出來。“多謝小公子相救,我……”他從懷中掏出一塊粗糙的大餅,甚是感激地道,“這是我今日的口糧,就算給小公子當做謝禮吧。”
“都是一幫欺軟怕硬的狗東西。”梵無心對着幾人消失的地方罵了一句,并回絕了這塊于臧羅而言甚是要緊的大餅,“你自己吃吧,我不餓。我就是想讓你看看我的畫。”
臧羅連連點頭,把梵無心重新迎入歇腳處。因怕梵無心冷,他把這地所有漏風的地方堵了個嚴實,然而有一處口子極大,他索性脫下身上的衣服堵住了洞口。
梵無心看他冷得瑟瑟發抖,便擡了擡自己的裘皮披風,讓他進來躲一躲。但是他的個子太小,把同樣很小的披風圍在一成年男子身上根本不遮風。
聽完臧羅的誇獎與指導,梵無心做了個決定︰“這處待着不安生,他們那群人遲早還會找來,我給你謀一個好的差事,離我寝宮極近,你說如何?”
臧羅聽出了梵無心的身份,立刻下跪謝恩。但是謝了之後,他說出了自己的顧慮︰“可他們知曉小人的家……終歸是我欠錢不對,可實在是母親病危。”
“你欠了多少?我替你還了。”
“這怎麽行?”臧羅又拒絕。
“只要你肯陪我作畫,肯給我烹茶喝,這一舉可行。”梵無心晃了晃小短腿,“乳娘教我有恩必報。”
“可明明是小公子給了我恩情。”
梵無心嘟囔道︰“但是平日父君忙,哥哥們也忙,根本沒時間陪我玩。只有你肯陪我,教我,這也算恩。”
臧羅緩緩擡了手,動作與神情尚在猶豫中,但是想到小公子不會傷到自己,他大膽地将自己滿是老繭的手搭上了梵無心的腦袋,輕輕揉了揉。“只要能讓小公子開心,我什麽都願意做。”
埋在漆黑裘皮裏的小臉更加紅了。梵無心拼命晃動小短腿,一點都不嫌棄這個天煞門髒。
就這樣,臧羅陪了梵無心三年,從一個魔君城邊境的魔侍搖身一變變成了魔域小公子的貼身侍從。這樣的侍從,一般只有首特丹品階的才能當,但臧羅是個例外。
因為是個例外,所以臧羅難免遭人嫉妒。有不少人在梵無心身邊閑言碎語,說臧羅是帶着目的接近的。這樣的言語聽多了,梵無心不但沒信,更生出了逆反心理。誰敢再污蔑臧羅,他手中的銀蛇軟鞭絕不留情。
這一日,幾位哥哥們的隊列即将回歸魔君城,梵無心奉梵藏音的命前去魔君城外的鬼哭淵薮接人。
馬車剛出魔君城,梵無心便被人群熙攘的繁華集市吸引。
他的乳娘一直在旁教導,告知他不要輕易去魔君城之外的地方,因為城外有很多身份卑賤之人,他們不僅身份低微,內心肮髒,連身上的氣味都極其難聞。首特丹品階以下的人,都是卑劣的,令人作嘔的。
但是親眼見過城外盛景後,梵無心被外面的精彩紛呈吸引了。
公子禦駕駛過集市拐角,梵無心撩起窗簾欣喜地看着,卻看到路邊的酒家中有一個熟悉的人在與另外兩人喝酒。
看到臧羅,梵無心只想叫上人一起去接哥哥們回魔君城。然而視線掃到臧羅身邊的兩人之後,他的面色凝重起來。
因為那兩人正是曾被他甩過鞭子,向臧羅讨過債的債主。
梵無心轉了手邊的魔晶珠,公子禦駕便停在了路邊。
“臧羅啊,你小子最近是發達了。兄弟我最近手頭有點緊,你借我點魔晶耍耍呗。”
“只可惜等級制度無法違背,否則以臧羅在無心公子座下的待遇,可比落魄的首特丹還要富貴。聽說前兩日還有一對首特丹夫婦有求于你。”
臧羅點點頭,豪飲一杯酒後大聲道︰“可不是以前對我頤指氣使的破落戶嗎?我以前不過向他們借了幾個破錢,還催催催。現在看我在無心小公子跟前紅,就來巴巴求我,跟我講情懷。老子的情懷,就是讓他們當衆在我面前跪下,叩三個響頭向我這天煞門認錯。”他說話的樣子一點都不像梵無心往日裏見到的溫柔腼腆的大叔,“可他們覺得自己是首特丹,覺得高人一等拒不下跪。那還聊個屁!”
“你說說,當初要不是我們兩人幫你演戲,還找來病弱的老婦人陪你一道演,無心小公子哪裏會信?”
“現在你這萬年老光棍連媳婦都取到了。聽說嫂子快生了吧,哎喲,這等好事,怎麽就讓你一人碰上了。”
臧羅道︰“其實只是走了狗屎運。那天我看他一人縮在牆角哭,光是看那行頭,就知道這人定是魔君城裏哪位陀羅尼品階的小公子。我就想啊,小孩子好騙,指不定能撈到什麽好處,結果他把獸首玉髓拿出來那一刻吓得半死。 ,還是咱老魔君的小公子!”臧羅說到老魔君的時候,為了表示尊敬,還對着大殿方向的梵藏音做了個揖。
“所以我才叫你們倆過來一道演個戲,想再撈點好處。本來啊,我也沒抱希望,誰知他真的來了。還好沒他手下留情沒把你們倆殺咯,否則我還真對不起你們二位。”【晉?工獨發,拒絕轉載】
“這樣的孩子我見多了,随便一看我就知道必定是不受老魔君待見。但小孩子嘛,黏黏糊糊的,總覺得身邊的人必須得圍着他一人轉,總喜歡纏着人。他想纏着我,我就給他纏,前提是得給我好處啊。不過他也确實單純,我以為陀羅尼品階的一個個都精着,着實沒想到他會這麽傻。現在,他每日一有好吃的就與我一道品,有好玩的便邀我一道去。你們說說,他的哪位首特丹侍從能有我這待遇?”
“首特丹也不過爾爾。”
臧羅自顧自說着,卻未看到與他同坐的兩位天煞門正在沖他不斷使眼色,叫他閉嘴。
眼看一切都已經完了,臧羅的兩位兄弟急忙落跑。然而他們還是沒有逃過迅捷的銀蛇軟鞭。
二人各挨了一道,即刻毒發而亡。
眼見兩位兄弟倒下,臧羅立時回身訓斥︰“連爺爺我的兄弟都敢殺!知道我是……”然而在看到手執軟鞭,雙目無神,披着黑色裘皮披風後的梵無心後,臧羅吓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你剛才說的,是真的?”年僅九歲的梵無心盯着臧羅酒意上頭後的面頰低聲道。
“小、小公子,你誤會了。”然而臧羅想了許久,都不知道該用什麽話來解釋。
“誤會什麽了?”梵無心掃了一眼已經化為一灘膿水的二人,“是為了炫耀?還是你喝醉了?”
“我、我……”此時的梵無心面色陰沉得太過可怕,身遭充斥着的氣場激起了臧羅骨子裏的卑劣感。對方是身份尊貴的陀羅尼,也是老魔君最小的公子,而他就是個天煞門,平日裏連提鞋都不配!他已經吓得說不出話了,連為自己辯解的能力都沒有了。
酒樓裏,其他吃客早已跑個精光。獸首腰封,暗金大袍,這都是陀羅尼才可穿戴的行頭。陀羅尼要處置人,他們這等身份卑劣之人是全然說不上話的。更別說這位陀羅尼還是魔君的小公子。
“你曾經說過,若能讓我開心,你什麽都願意做?”
臧羅立刻伏到梵無心腳下,一個勁的求饒︰“小公子,念在我陪了你三年,教了你三年畫藝的份上,饒了我。只要你開心,我什麽都願意做。”
“死你願意嗎?”梵無心冷聲問。
臧羅登時一個戰栗,下意識地搖頭。
下一刻,梵無心的銀蛇軟鞭已經抽了過來。
“你明明不願意。騙子。”
不消多時,臧羅的屍體已經化為一灘膿水。
梵無心紅着雙眸,看着這一灘膿水漸漸彙聚,凝結成一個黑色的人形從地上爬起。
黑色人形張開血盆大口,沖他奸佞地笑着︰“我詛咒你,詛咒一輩子都遇不到真心待你好的人!一輩子感受不到被人疼愛的感覺!一個爹不疼娘不愛的小雜種,孤獨終老一輩子吧!”
“不!”梵無心極其痛苦地喊了一聲,狹長的雙眸突然睜開,額角全是細密的冷汗。他急急地喘了兩口氣,面部表情漸漸從猙獰恢複至往常,随後覺得心口處傳來一陣痛。
也不知道是被沈延年捅了一劍舊傷未愈,還是兒時的痛楚來得過于深刻,他覺得心口跳得好快。越是跳得快,越是覺得疼。
他側頭看去,見到榻邊還癱坐着一個張皇失措的女魔侍,那魔侍手中還拿着一塊巾帕。
魔侍見到少主夢魇的模樣,以為自己必定小命不保。畢竟以前有無數服侍過少主的魔侍無端端死了。可将來的魔君,又有誰不想巴結讨好。明知稍有不慎就會死,但只要能活着,将來必定可以飛黃騰達。
梵無心再次喘了一口粗氣,擦掉了額頭上的冷汗。“把禦無垢叫來。”他冷聲道。
魔侍聽命,立刻慌慌張張地跑了出去。
不消多時,禦無垢到了。他見少主的穿着以及一副噩夢初醒的模樣,便猜測︰“少主又想起兒時的事情了?”
梵無心睨了禦無垢一眼,微微昂首合上敞開的大領,道︰“只不過一個卑劣的天煞門,何足記挂。”
“無垢可未說過是那天煞門。”
梵無心倒沒為自己被說中心事而變了表情。他依舊保持着睡眼惺忪的模樣,低聲問︰“有一件事情我想問問你,你就從未想過……禦琉璃是因為你陀羅尼的身份才接近的你?”
禦琉璃是禦無垢的愛妻,雖是愛妻,但兩人因身份品階不同而未公開過,她只是個天煞門,如何都不能越級嫁給陀羅尼,所以這事連梵藏音都不知。
聽到少主提起自己的妻子,禦無垢立時下跪求饒︰“請少主不要将這事告知魔君。她與我是真心相愛。”
梵無心冷哼一聲︰“到時候別怪我沒提醒過你。身份等級擺在那兒,有些人永遠都是陰溝裏的臭蟲,一輩子都上不了道。”
禦無垢問︰“少主明明已經不是特別在意等級之事了,為何今日突然提起?可是因為那楚将離?”
聽禦無垢說起,梵無心才想起那個聯合沈延年一劍捅傷自己的人。“區區亞西利,連供人玩樂都不配,我怎會對他上心?”頓了頓,他問,“對面有什麽消息嗎?”
禦無垢如實道︰“對面有不好的消息傳來。老魔君現已病危,應是聽不得這種消息的。”
“說。”
“楚将離在沈延年的幫助下自立了門戶,現已成功跻身為祁山的正統仙門。”
“ 當”一聲,梵無心踢翻了腳邊的罐子,心裏又生出無名之火。
這楚将離在以前明明是自己的一條舔狗,現在卻被沈延年百般護着!越想起那天晚上兩人配合無間的樣子,他心裏越發不爽利。
以前,楚将離明明只以自己為中心,排除萬難見自己一面只為噓寒問暖,送來滋補藥貼;可他現在卻對那麽多人好。梵無心覺得本該屬于自己的那份關注被其他人搶走了。
待梵無心稍稍消氣後,禦無垢繼續道︰“楚将離還研制出了魔藤宿主的解藥。”
梵無心猛地看向禦無垢。“再說一遍?”
“他研制出了解藥。針對前期中毒的魔藤宿主……”禦無垢小心謹慎地說着,“這樣下去,混跡在各大仙境的宿主只會越來越少。有了解藥,根除宿主并不是難事。所以……我才不敢向老魔君彙報。”
梵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