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婚禮的時候,靳吾栖沒出現,程澈作為程宴的侄子兼伴郎,陪着他在酒店忙了一天,周舟作為周橋的弟弟兼……花童?陪着周橋在婚紗店嗑瓜子打游戲,與新郎那邊形成鮮明對比。

餘炀在傍晚的時候還在和幾個高層開會,結束後他看了眼手表,立刻抓起外套出了公司,打開手機,全是周舟的電話和微信。

剛坐上車,周舟的電話又打過來了,餘炀一邊發動車子一邊接起來。

“你怎麽還沒到啊?”周舟那頭的聲音有些嘈雜,他幾乎是扯着嗓子在跟餘炀說話,跟只咩咩叫的小羊似的,“像話嗎餘炀?你知道今天是誰結婚嗎?是你周橋姐!她已經問了我八百回你在哪了,說等會兒見到你非要把捧花塞你嘴裏不可。”

“謝謝周橋姐厚愛。”餘炀說,“開車了,馬上到。”

“趕緊吧你!”

周舟挂了電話,轉身回宴會廳,結果一頭撞在一個alpha的懷裏。

“做設計做傻了?路也不好好看。”程澈摟着他,問,“餘炀來嗎?”

“來。”周舟揣好手機,替程澈整理了一下領帶,“你哥呢?來不來啊?”

“不知道,電話打不通。”程澈拿手扒拉了一下周舟的頭發,“誰給你設計的發型?小卷毛兒。”

“呵,我姐。”周舟嘟起嘴往上吹了一下自己卷卷的劉海,忿忿地說,“她在婚紗店閑着沒事拿我取樂,要不是看在她今天結婚的份兒上,我才不答應。”

“沒事,很可愛。”程澈低頭在他的額頭上親了一下,“進去吧,婚禮要開始了。”

路上有點堵,餘炀下了車以後是跑進酒店大廳的,他的手裏拿着外套,襯衫扣子都沒扣好,領帶也有點松,正要問問服務員在哪個宴廳,一擡頭就看見了電子屏上周橋和程宴的名字,顯示是在最大的宴會廳裏。

周舟的電話又打來了,餘炀站在電梯裏接起來:“別催了,就到了。”

“你等着吃捧花吧!”周舟說,“待會兒從左邊的門進來,我們在最前面一桌。”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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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戒指已經交換完了,都沒什麽看頭了,你才到,程澈他哥幹脆沒接電話,估計是來不了了……”

靳吾栖不來。

餘炀匆匆出電梯的腳步詭異地放緩下來,他垂着眼聽着電話,往宴廳大門走。

明明抗拒再見面,卻在知道對方也可能會出席時忍不住生出不可名狀的期待,此刻突然被告知他不會來,又好像有一塊石頭在胸腔裏滾滾落下,壓住了心髒,整個人都有些無力和乏味,情緒被禁锢成畸形的僵硬凍狀,無處釋放。

真的是……逃不了啊,一直都那麽犯賤。

餘炀自嘲地笑了一聲,挂斷電話,伸手按在冰涼的門把手上,稍稍用力,打開了門。

“餘炀。”

宴廳裏的嘈雜人聲透過門縫往外冒,背後那一聲輕柔的叫喊卻好像将所有的吵鬧都重新推回了大廳,清晰地響在耳邊,包裹住聽覺,餘炀整個人都滞住了。

心跳飙升,餘炀将門縫合上,然後轉過頭,看着身後的omega,明明情緒一路喧嚣快要沖破胸口,他的臉上卻看不出一絲表情,仿佛這一年多來在商場上磨練出的演技給他穿上了自欺欺人的盔甲,讓他起碼能維持住淡薄的神情。

靳吾栖仍是松松地紮着頭發,碎發輕飄飄落在臉側,他穿着一件簡單柔軟的毛衣,是最基礎的不加修飾的款式,可是omega的那張臉太過豔麗動人,于是連帶着毛衣都染上媚色,讓人挪不開眼。

“你也這麽晚到?”靳吾栖柔柔地笑着,絲毫不見任何不妥的模樣,“看來工作很忙。”

餘炀淡淡地別過頭,重新拉開門,站在一邊,以一種禮貌周到的姿勢扶住門,他沒有直視靳吾栖一眼,似乎無論此刻門外是誰,餘炀都會這樣禮節性地請對方先進廳。

靳吾栖從善如流地走過來,經過餘炀身前時,他停住腳步,擡手撥弄了一下餘炀松松的領帶,甜媚的聲音在喧鬧的人聲中像一把鈎子,如有實感般地鑽進餘炀的耳朵裏。

“小紳士,領帶系成這樣,不乖啊。”

兩人貼得有些近,玫瑰香萦繞在鼻尖,餘炀刻意低垂的視線裏只能看見靳吾栖線條優美的下巴,他漠然擡眼對上那雙茶色的眼睛,不置一詞。

确實是……變了啊。

從前,少年看向他的時候,眼睛永遠是帶着亮色的,像燃燒的星辰,永不熄滅。

而現在,那些光亮消失得徹底,被冷漠覆蓋,像是淹沒過心頭的湖水,平靜、疏離,又沉重,仿佛能将呼吸裏的氧氣盡數吞沒。

靳吾栖放下手,抿嘴笑了笑,與餘炀擦身進了宴會廳。

餘炀關上門,他知道自己很大概率會被安排在和靳吾栖一桌,于是跟在了靳吾栖身後走。

大廳的燈光被刻意調低,只剩臺上明亮,餘炀在變換的昏暗光線裏注視的眼前不遠處omega白皙修長的後頸,腺體被淩碎的尾發和毛衣領子擋着,看不清,可是餘炀記得的,他曾經咬破過那個散發着玫瑰香的脆弱柔嫩的腺體,将自己的檸檬汽水信息素兇狠地灌進omega的身體裏,他标記過靳吾栖的。

可也只不過,是暫時标記而已,留不住,半個月就能褪個幹淨,無濟于事。

标記留不住,人也留不住,不告而別,一走就是四年多,想想也是可笑。

臺上的人說了什麽他沒聽清,在賓客的熱烈掌聲和歡呼聲裏,餘炀看見了周舟和程澈,靳吾栖走在他前面,朝周舟揮了揮手。

周舟從椅子上蹿起來,跑到靳吾栖面前去擁抱他,一邊在他耳邊興奮地說着話。

倒是程澈側頭看見了靳吾栖身後的餘炀,朝他點點頭。

餘炀于是繞過靳吾栖走到桌邊坐下,程澈給他推過來一杯酒。

“不喝,還要開車。”餘炀說,“喝飲料就行。”

程澈看了一眼正在說話的周舟和靳吾栖,說:“我哥剛回來不久。”

“嗯。”餘炀喝了口飲料。

程澈支着頭,邊看着臺上邊跟餘炀說話:“一個星期前回來的吧,聽說很忙,前兩天才跟我見了一面,也沒空給我叔叔當伴郎。”

餘炀看着手裏的杯子。

一個星期前,那就是上次在籃球場第一次見面的那天。

說不定自己是靳吾栖回國以後見的第一個人。

可是餘炀只覺得好笑,靳吾栖這樣的手段在四年前就用過無數次,每次回國都第一個來找餘炀,仿佛将他看得比什麽都重要。

可結果呢?靳吾栖離開的時候,唯獨沒有跟餘炀告別,甩他甩得幹脆利落。

周舟和靳吾栖走過來坐下了,餘炀仰頭把杯子裏的飲料喝幹淨,然後放下杯子看着周橋和程宴,跟其他人一起鼓着掌,他淡淡地對程澈說:“別再提了。”

程澈看着餘炀,然後随着餘炀的視線一起望向臺上,他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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