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那天在餐廳見了一面,接了個吻,結束後靳吾栖不讓餘炀走,問他肯不肯跟自己吃頓飯。

餘炀同意了。

今天下午的時候,餘炀收到了靳吾栖發來的餐廳名字,跟他約在一個小時之後見面。

餘炀沒回,他把手頭上的事處理幹淨,看時間差不多了,于是拿起外套出了辦公室。

“您真的不去啊?”助理就在門口守着,跟在餘炀身旁往電梯走,頗有種堅持不懈的味道。

有個飯局很重要,一星期前餘炀就收到了邀請,他只說到時候看情況,結果正好今天要跟靳吾栖吃飯,那就不去了。

“不去。”餘炀說。

“可是他們一直派人聯系我們,說很希望您能到場……”

“我今天有點私事兒。”餘炀按下電梯鍵,“有事可以來公司找我當面談,不用非得在飯局上解決。”

電梯門打開,餘炀邁了進去,轉過身看着電梯外的助理,微微一笑:“明天周末,祝你愉快。”

助理愣愣地看着電梯門關上,她跟在餘炀身邊快兩年,頭回聽到老板祝自己周末愉快。

剛把車開出停車場,清脆的鈴聲響起,短信浮窗出現。

靳吾栖:今天不能跟你吃晚飯了,抱歉,下次再約。

餘炀看了一眼,然後平靜地關掉導航,将方向盤往回家的方向打。

路邊,靳吾栖坐在駕駛座,在昏暗的車裏,他發着抖大口地喘氣。

不久前,靳吾栖提早下了樓,停車場很空,腳步聲清晰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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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吾栖走到車邊,剛解鎖了車門,就聽見一陣細碎的鞋底摩擦聲。

然後是隐約的alpha信息素,夾雜着地下車庫裏特有的潮濕陰暗氣息,像是幽冥的鬼魅,在寂靜的空氣裏無聲地張牙舞爪,攀上肩頭。

靳吾栖渾身僵硬,在信息素慢慢游弋到鼻尖的時候,他整個人狠狠一顫,轉頭看向左側的那堵隔牆。

腳步聲響起,牆後的陰影裏緩緩走出一個身影。

他的半張臉被陰暗遮擋,一雙陰冷的眼睛盯着靳吾栖,仿佛在窺視一個獵物。

靳吾栖死死地看着他,周身冷汗四起,沉寂的地下車庫此刻宛如地獄,正有無數看不見的利爪要将他往下拉到深淵裏去。

“沒想到吧。”alpha低冷地開口,“風光的日子過久了,再看見我,是不是很害怕?”

他的聲音沙啞,像是近在耳畔的毒蛇嘶嘶吐信,意志在巨大的恐懼與緊張中逐漸消磨,靳吾栖四肢發冷,指尖輕顫。

“魏弈……你還敢來找我。”靳吾栖顫抖着齒關,卻忍不住地嗤笑,“嫌自己不夠慘是嗎?”

他的話輕而易舉地激怒了對面的人,alpha信息素頓時濃烈了一個度,靳吾栖被沖得站不穩,無力地扶住了車門。

魏弈往靳吾栖面前邁動腳步,他看着omega那張蒼白的臉,冷冷地笑起來:“你把我害得這麽慘,我憑什麽不敢來找你?”

異常強烈的alpha信息素像是包裹在周圍的毒藥,從呼吸裏,毛孔裏,四處鑽進,靳吾栖只覺得脫了力,胃部由于生理排斥而翻滾着,他幾乎想要嘔吐,頭暈得視線模糊。

“是不是很奇怪,我都被你毀掉了腺體,怎麽還會有這麽強的信息素?”alpha猛地伸出手掐住靳吾栖的脖子,強迫他擡起頭來,魏弈面容扭曲地看着眼前的omega,低狠地說,“因為我注射了轉化劑啊……”

信息素,無論是對于alpha還是omega來說,都是不可或缺的存在,那是比肩荷爾蒙多巴胺的性腺素,是比腎上腺激素還能讓人興奮的催化物,而腺體則是産生信息素的唯一性腺部位,一旦腺體損壞,信息素的分泌就會遭到抑制。損壞的程度不同,抑制的程度也不同,如果腺體完全壞死,那麽信息素也将随之消失,不管是alpha還是omega,都會淪為失去性吸引力的最普通個體,再也無法進行或是享受标記行為。alpha無法标記自己的omega,而omega無法擁有自己alpha的标記,除了留下毫無意義的齒痕,其他的什麽也沒有。

而轉化劑,是在腺體無法分泌信息素時的不得已做法,一般注射在松果體或是性器官的性腺上,它能夠讓信息素在其他的腺體中存活,轉化成與其他分泌物類似的激素,只是這樣的信息素一般都比較微弱,無法成為AO相互吸引的強大存在,只能作為一種助興的催化劑或是個人特有的味道标識,根本無法發揮出正常的力量。

可是以魏弈此刻的信息素濃度……

靳吾栖像看瘋子一樣看着他:“你居然在腦下垂體裏注射……”

腦下垂腺是傳達信息至其他腺體以刺激它們執行不同任務的重要部位,它控制着身體裏的多種活動,在腦下垂腺裏注射轉化劑,能夠使信息素像在正常腺體裏一樣進行分泌和流動,而同時,作為非正常途徑注射進入的信息素,毫無疑問會在腦內産生無法預知的排異反應,或許是間斷的發燒頭暈,或許是血液裏各種指标的異常,或許是造成神經元受損引發腦性癱瘓,最嚴重的就是直接死亡。

“很驚訝吧,我還活得好好的。”魏弈的笑瘋狂而狠毒,那張俊逸的臉上帶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脅迫,“我連命都不要了,你覺得我還有什麽好怕的?”

他掐在靳吾栖脖子上的手越收越緊,反胃感和窒息感同時湧上來,靳吾栖的眼睛裏蓄滿了生理性淚水,他摸索着将手探進車門裏,在吸附門內左側的一個報警器上用力一摁。

然後他擡起膝蓋,狠狠擊在魏弈的小腹上。

魏弈悶哼了一聲,松了手彎腰捂住下腹,靳吾栖大口地呼吸着,搖晃着往後退了幾步,他抹了一把眼睛裏的淚水,視線清晰的一刻,他正好對上魏弈擡起頭來時獰惡的眼神。

魏弈直起腰,慢慢地朝靳吾栖走過來,高大的身形像積蓄待發的猛獸,身上的信息素是壓迫獵物的毒藥。

靳吾栖靠在車尾,手按着胃深深地皺起眉,汗水已經打濕了襯衫,他像一條被抛上岸的魚,所有的掙紮都是無力。

魏弈擡起手,再次朝着靳吾栖的脖子伸去。

“老板!”

不遠處的車庫入口傳來助理的叫聲,她的身後跟着兩個保镖和兩個保安,紛紛往這邊跑。

魏弈看了他們一眼,卻絲毫沒有懼怕的模樣,他俯下身看着正在喘氣的靳吾栖,說:“只要我被抓到了,那些東西就會被發出去,你自己考慮。”

“什麽東西……”靳吾栖擡起頭,只看到魏弈轉身離開的背影。

助理跑過來扶住他,保镖和保安要繼續往前追。

“別追了。”靳吾栖叫住他們,“別追。”

“為什麽?”助理急切地開口,“現在追過去能抓到的!”

“不用了。”靳吾栖直起身子,搖搖頭,“你們回去吧。”

“我送您去醫院看看吧。”助理拿出紙巾擦着靳吾栖臉側的汗,幫他整理着碎發,目光往下,助理皺起眉,“老板,你的脖子……”

靳吾栖豎好襯衫領子,将最上面的扣子扣緊,他輕輕按下助理的手腕,轉頭看着其他人,說:“之後加強安保,陌生人一律不準放進公司大樓,地下車庫安排人按時巡邏。”

“是。”

“你們回去吧,我先走了。”靳吾栖坐進駕駛座,看着助理關切地目光,他笑了笑,“別擔心了,這警報器挺靈的,你們來得也很及時,我沒事。”

助理點點頭,替他關上車門,和其他人一起看着靳吾栖将車開走。

靳吾栖把車開到車庫外,然後在路邊停了下來。

他看着未褪的夕陽和周圍來往的車流,眼淚不可遏制地往下掉。

他拿起手機,給餘炀發了短信,取消了今天的晚餐。

然後他雙手搭在方向盤上,像是心有餘悸,又像是恐慌無比,用力地喘着氣,眼淚落在腿上。

宋知慕給他打電話。

“等會兒有空嗎,我明天中午臨時要出國,明早又有其他預約,所以想今天晚上大家把上次的合同簽了,走之前把任務安排下去。”

“現在嗎?”靳吾栖深呼吸了一下,問,“在哪兒?”

“我把定位發給你,陳總正好騰出了空,其他負責人也在,你來了之後大家就簽。”

“好,我現在過來。”靳吾栖說。

挂了電話,靳吾栖拿紙巾擦了擦眼睛,低着頭将情緒克制下去,然後重新開動車子。

他現在與誰見面都無所謂,唯獨餘炀不行。

餘炀洗了澡站在陽臺,天越來越涼,他喝了口熱水,看着萬裏之外遙遠的彎月。

莫名其妙被放了鴿子,也得不到一個解釋,餘炀卻沒覺得有任何氣惱。

畢竟當初自己被一聲不吭地甩掉,也沒等到什麽理由和解釋,連安慰都沒一句。

看了會兒夜色,有些無聊,餘炀打開手機,看到陳安桐給自己發了微信。

陳安桐:[圖片]

餘炀點開,是在一個餐廳包廂裏,裏面全是熟悉的商人面孔,有合作方,有客戶,有宋知慕。

還有靳吾栖。

他和宋知慕坐在一起,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手上的酒杯和宋知慕的碰在一起。

陳安桐:餘總,你不行啊,怎麽還沒把這個大美人搞到手?再這樣下去,他遲早跟宋知慕在一起了。

你看,剛剛還想着沒得到解釋的事,現在就有了。

餘炀将水杯放在欄杆上,回複陳安桐:嗯。

然後他轉身回了房間,玻璃杯裏的熱水在冰涼的空氣裏冒着絲絲白氣,一半附着在杯壁,一半消散在虛空裏。

作者有話說:

【轉化劑那幾段都是私設啊,沒依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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