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蘇裘在兩人一起逛街的時候得知了杜若蘅與周晏持的新進展。她沒有對此發表任何意見,連個表情都是模糊的。

杜若蘅深知她向 來不看好他們兩人的未來,這一刻也不會例外。蘇裘自從知道周晏持婚內不忠,就從始至終都是他的堅定反對者。她曾經在杜若蘅決定離婚後幫她克服周缇缇的心理 阻礙,然後又鼓勵離婚後的杜若蘅完善愛惜自己,跟杜若蘅說要比以前過得更為精致得體才不辜負離婚時花費的大力氣。她還致力于幫助杜若蘅尋找新的愛情,給她 介紹認識的優秀異性,但是從未鼓勵過杜若蘅回頭。

她的論調一直都是,除非讓出軌過的男人頭破血流,否則他根本記不住什麽叫真正的忠誠二字。

蘇 裘始終幹脆利落。因而對杜若蘅那點綿延殘存的餘情未了總是感慨,大有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她告訴杜若蘅:“餘情未了就像殺魚。魚被剝了皮掏了內髒,瀕死而還 沒有死的狀态,就叫做餘情未了。這個時候已經很痛,什麽都不做的話,很快就會死了。但要是給點兒水,也能擺一擺尾,讓人以為它還活着。但就算還活着也沒什 麽用,不久之後還是要死的。”

為此蘇裘勸杜若蘅長痛不如短痛。她說服她離開T市來到S城,本指望就此便能甩脫周晏持,哪裏想到根本沒那麽容易。周晏持若想要陰魂不散,三千尺底的水都能被他翻出來,堅定如蘇裘也只有在咬牙切齒的同時無可奈何。

杜若蘅笑着說你這一言不發是幾個意思,蘇裘面無表情道:“一個意思,替你發愁。”

“……”

蘇裘說得相當直白:“你如果一定要讓我講實話,那我只能遺憾地說,出過軌的周晏持就像是有了瑕疵的鑽石,價值一落千丈,揣在懷裏都讓人嫌棄硌得很。再怎樣作為也無法讓我改變這個看法。”

“……”

蘇裘的反應在杜若蘅的意料之中,她沒指望過蘇裘比她更有信心。連她所抱的希望都只有黃豆那麽大,蘇裘的大概就只有米粒一般小。杜若蘅等蘇裘說得差不多了,才跟她老實坦白,說其實今天叫你出來還有一個目的,周晏持打算請你吃飯,感謝你這一年半的幫忙跟照顧。

蘇裘怔了一下,随即皮笑肉不笑地喲了一聲:“何必呢。”

席間蘇裘對周晏持的态度仍然冷淡。

周 晏持主動提起話題的時候蘇裘輕易不搭茬,她專心于将兩塊牛腩用筷子扯成花一樣的形狀。到後來言及杜若蘅的時候她才肯開尊口,她跟周晏持回憶以前舊時光,說 想想我家阿蘅真是不容易,不想生小孩子到頭來不也生了,結果弄出大出血那麽懸心的場面,到現在想想都覺得後怕,周晏持很快接話說是這樣,阿蘅辛苦了是我對 不住她。然後蘇裘又說想當初我家阿蘅結婚之前多青蔥水嫩,追她的人大把大把,說實話實在沒想到她最後選擇了您哪,周晏持平靜回道你說得很對我也一直覺得這 是我的榮幸。

蘇裘仍然冷着臉,說不過想一想我家阿蘅離婚後照樣受歡迎,并且喜歡她的還都是專一體貼有擔當家世人品都不錯的精英男子,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您說對不對,周晏持眼也不眨地點頭說我知道,我也知道阿蘅現在肯點頭是看在過去十年情分上。

蘇裘一直不暢快,可她說的每句話都如同針尖紮在棉花上。到頭來她終于不再開口,低低冷哼了一聲。

周 晏持對蘇裘的敵對态度很寬容。上上個敢拿這種态度跟他說話的人早已被他不留痕跡地整頓到銷聲匿跡,蘇裘是除開杜若蘅之外唯一一個還能在如此這般這般如此之 後得到他好臉色的人。然後周晏持通過杜若蘅得知蘇裘近日在尋覓男友,于是又将舊事重提,禮貌詢問是否我也可以介紹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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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樣對外人有耐性的次數實在很少,蘇裘沒有再一次直接婉拒,她問不知您想介紹誰給我呢。

周晏持說姓沈名初。

蘇裘一聽便笑了,想都不想地回絕:“謝謝您費心啊,我還是算了。”

周晏持看向她,蘇裘似笑非笑:“我聽阿蘅說,沈先生以前似乎是劈腿過的?在我的人生價值觀裏,有過出軌記錄的男人我從來不碰。因為必定招惹不起。”

康宸出差了幾天,回到景曼後杜若蘅去找他,首先跟他表示道歉。

康宸單手支着眼角,歪頭看了她一會兒才笑着開口:“我覺得你接下來講的事會讓我很傷心。”

杜若蘅愈發覺得有愧疚感,可是有句話她不得不說出來:“……我希望終止我們之間的‘慢慢來’。”

康宸果然慢慢收斂笑容,半晌才緩緩問道:“是周晏持的原因?”

杜若蘅沒有否認。

總經理辦公室內一時靜寂,只有窗簾被風輕輕拉動的聲音。過了一會兒康宸才哎了一聲,捂着胸口,沖她有點苦笑意味:“說實話我有些傷心,真的。”

杜若蘅誠懇說:“如果你同意,我想請一頓大餐作為賠罪。”

“以前那些被你拒絕過的人也受過這樣的待遇嗎?”

“在這之前我沒有做過先同意後拒絕的事。你是唯一一個。我深感抱歉。”

杜若蘅足夠禮貌和官方的态度無愧上年度酒店最佳員工的稱號,康宸再度苦笑,半晌問道:“那我們以後真的連朋友都不是了?”

杜若蘅避而不答,态度顯然是默認。

康 宸為自己求情:“不至于到這樣的程度吧?在我們‘慢慢來’的期間,你也看到,我做的事情沒有一絲一毫逾越過朋友的範疇。我們本來就僅僅是朋友關系,大不了 以後什麽進展都不會再發生就是了。你如果從此攔腰斬斷,我就太委屈後悔了。早知道是這種結果我肯定不會答應你的提議,直接當衆示愛才對得起現在的狀況,你 說呢?”

杜若蘅一時無言,康宸又道:“另外,有關你對副總經理職位的考慮,我希望不要因此受到影響。”

他在頃刻之間端正了神色,同她肅然道:“我是從整個酒店的角度進行考量,認為提拔你最合适。這無關私人感情。我希望你也能公私分明地繼續認真考慮這件事。同時你也可以放心,我不會藉此公報私仇。”

晚上杜若蘅兌現提議,宴請康宸的地點設在米其林。康宸專揀貴的點,杜若蘅的心都在默默滴血。等到服務生離開,他看着她,問:“肉疼麽。”

杜若蘅先是搖頭,後來實在忍不住,還是誠實點頭。康宸一聲幽幽長嘆:“哪有我心疼啊。”

再是愧疚也能被他這樣的動作逗笑。杜若蘅索性說要麽你扣我薪水吧我沒意見,康宸神情索然地說你把我當成什麽人了我才不扣。

最終離開的時候還是康宸買單,杜若蘅單憑氣力阻攔不了。他将信用卡收進錢包,漫不經心瞟她一眼:“想拿錢財換心安理得?我哪能這麽容易就上當。”

周末的時候杜若蘅回去T市看望女兒。

她 在商場給周缇缇買發卡的時候碰到了形單影只的沈初。後者看了看母女身後站着的周晏持,笑着上前打招呼。又從口袋裏順手摸出一塊巧克力,塞到已經喊完沈叔叔 的周缇缇嘴巴裏。杜若蘅對他這樣行雲流水的動作感到訝異,沈初跟她解釋:“前一陣周缇缇從幼兒園走丢,在那之後都是老周或者家裏老管家去接。有幾回這倆人 都沒空,我代為去的。”

然後望着不遠處的柱子,似有若無地感慨:“不知道杜小姐什麽時候有空來接一接孩子。要不要考慮把工作換回到T市來?我雖然挺樂意跟缇缇呆在一起,但不管怎麽說都算個外人,老讓我去接小孩也不像話對不對?”

周晏持在一旁面無表情地咳嗽一聲。沈初轉而又變得微笑,同杜若蘅熱絡說這麽久才見一次面也是難得,不如晚上大家就幾個人小聚一下,時間不長不會太耽擱你們私人團聚,然後不等杜若蘅回話直接笑眯眯地轉向周缇缇,問寶貝沈叔叔的這個提議好不好?說好再給你一塊巧克力。

周缇缇二話不說答得蕩氣回腸感天動地:“好——”

杜若蘅完全陷入無語。

晚上的小聚除去沈初外還有其他人在座,杜若蘅全都認得。這是周晏持相交至深的一圈人,彼此之間知根知底。在杜若蘅同周晏持一起出席過的各類宴會聚會中,和今晚人員基本相同的類似小聚占了其中八成。

很 難說彼此之間不熟悉,杜若蘅被周缇缇拽着走進包廂的時候唯有微笑以對。其實她有一些不可避免的尴尬,這種感受來自于她現今與周晏持很難定義的關系。可是在 這種場合無法細細澄清,更何況在座的人看到她後紛紛起身,包廂內很快充滿了“越來越氣質高貴”“小缇缇長得越來越跟母親一樣漂亮”等等各種恭維。

很快就有人輪流來敬酒,以沈初為首。他左手拎着一瓶白酒,給周晏持和自己各倒一杯,又給杜若蘅倒了杯紅酒,看了看兩人,突然抹了一把眼角長嘆一聲:“看到你們能這樣我們大家也都高興。”然後一飲而盡。

沈初的演技簡直不是一般的差,可是該喝的紅酒杜若蘅也沒能逃過去,畢竟是在所有人的起哄之下。

有了前例後面的敬酒就變得容易。杜若蘅本來就酒量不好,後來積少成多,大腦便漸漸輕飄。她勉力維持清醒,言辭尚且流利,可是小聚結束走出包廂時腳步還是變得不穩。周晏持半摟半抱着扶她走出會館,周缇缇遠遠地在後面喊媽媽,被沈初往嘴巴裏又塞了一塊巧克力。

他等到前面兩人拐彎之後不見人影,才笑眯眯地哄着小孩:“剛才你爸爸和我商量了,他和你媽媽今晚都有事不能管你,你暫時來沈叔叔家裏住一晚好不好?沈叔叔家裏有很多的巧克力和糖果,錯過今天就沒有下一次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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