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心靈扭曲 (1)
看着淳于文色變的臉, 鐘敘這時候才也才想明白他這一路上在淳于文身上感覺到的不對勁了。
偶爾,淳于文身上總是會表現出一些他自己會有的一些神态和小動作,合着淳于文陷入夢境裏替代的人就是他嗎?
現在雖然脫離了那幻夢境,身份認知還是混亂了?
淳于文被直白挑明後也是後退了兩步, 神态羞恥狼狽地捂着自己的臉。
“我知道!我知道我是誰!”他低喝出聲。“可我他媽控制不住我自己!”
淳于文說出的話讓鐘敘心裏有了絲不好的感覺。
就見他深吸了口氣, 強行穩定住情緒重新看向他們, 但此刻淳于文臉上的表情比哭還難看。
“我開始以為只是有些不适應, 但在看到你,我竟然他媽的覺得我就是終虛之,是在那個夢裏跟你朝夕相處被你喜歡着的人。”
鐘敘:“……”卧槽。
冀望聽着也是眼皮狂跳。
淳于文咬着牙繼續說:“這種認知讓我現在下意識地想要彌補你,想要告訴你我可以跟你好!”
鐘敘心想,他這個被冀望求而不得的原主都沒有這種補償心理啊, 這他媽真是有點恐怖啊。
冀望轉過頭神色凝重的看着一直安靜呆在一旁的夢幻光影,他也沒有想到這從夢世界原身身上撕扯下來的這片光影竟然有了規則的扭曲。
“竟然還能心靈扭曲——”冀望喃喃。
鐘敘聽到心靈扭曲這四個字也是心頭一片沉重。
心靈扭曲類異常效果, 在異常事物中是幾乎無解的一種, 最恐怖的是絕對的心靈扭曲。
他會改變一個人的心理,這種扭曲很多都是不可恢複的, 在鐘敘看過的檔案裏, 最讓他印象深刻的一類心靈扭曲異常物是一個歉疚人像。
那個異常會讓看到它的人, 因為任何事情而感到歉疚, 整個人所有的情緒就只會剩下這個。
被他改變的人,會不停地把問題歸咎到自己身上并道歉, 甚至連呼吸都覺得歉疚的程度。
而能夠抵禦心靈扭曲的是心靈抗拒強的人, 只是目前為止,心靈抗拒最強的人也抵擋不住歉疚人像。
現在淳于文在陷入夢境輪回後被心靈扭曲,想要恢複都不知道有沒有辦法。
鐘敘問3039:“他身上的心靈扭曲你資料庫裏有什麽可行的解決方法嗎?”
3039沉吟了好一會兒,才回答鐘敘的問題。
“全球的檔案庫裏, 沒有相似的心靈扭曲類例子,暫時情況是無解,不過——”
“不過?”鐘敘忙問。
3039忙說:“只要敘哥你再多做幾個任務,系統能夠再次升級後,我就能聯絡上系統委員會的檔案庫,想來那裏應該會有相似的例子,到時候應該就有解決的辦法了。”
“幾個任務?”鐘敘眼睛一亮,忙問起确切的數字。
3039猶豫了下才說:“我也不知道啊,我感覺是幾個,得看任務質量,然後根據得到的能量反饋,總之,不超過十個,敘哥,你要加油啊。”
鐘敘:“……”
還不超過十個,真是敢說啊。
不過好在也不是沒有盼頭,只是目前淳于文的狀況只能暫時委屈他了。
他這邊在跟3039交流,那邊淳于文是一臉的生無可戀。
冀望這時再次朝着淳于文走去,這次他明顯帶着試探的意味。
随着冀望的接近,淳于文心跳突然加速,屬于終虛之的思緒和情感壓了上來,讓他明知道自己不是這樣的,但卻不受控制地對眼前的冀望多出了些別樣的心思來。
“小、小望你不要再靠近了。”淳于文艱難的開口。
小望、這是鐘敘從前不連名帶姓叫冀望時會稱呼的小名,他這是又認知混亂了?
看着自己的好朋友一副被自己鬼上身的樣子,鐘敘心中一口槽不知道往哪吐。
冀望頓住腳步,果真不再接近。
鐘敘這時候想到什麽,建議道:“冀望,你回到大殿裏試試,別讓淳于文見到你。”
冀望聽了先是看了鐘敘一眼,然後點點頭,立刻轉身往寝殿內走去,直到冀望的身影在淳于文眼前消失,鐘敘就看到淳于文似乎恢複了過來。
淳于文這時正一臉心有餘悸地看着寝殿的方向,然後一巴掌就往自己臉上抽去,像是想把那一臉紅暈和心跳加速都給拍掉一樣。
鐘敘看着淳于文臉上被自己抽出來的清晰掌印,咧着嘴吸了口氣,光是看那印子鐘敘就知道這一巴掌淳于文自己都沒半點留情。
直到淳于文平複了情緒,鐘敘才聽到淳于文咬着牙黑着臉地說:“以後他冀望在的地方,方圓十裏內也別想我靠近!”
鐘敘嘴角抽了抽,但也十分理解,不受控制、不按牌理地被扭曲心靈去喜歡上自己兄弟,是個人也受不了吧。
“你現在感覺怎麽樣?”鐘敘問。
淳于文轉過頭看向他,意識到他這情況還有鐘敘這麽一個知情人在時,淳于文的表情又扭曲了下,但能怎麽辦,只能接受了。
嘆了口氣,臉色難看地回答起鐘敘的問題來。
“不見他之後好多了,雖然在一些行為上可能我還是會不自覺帶上一些終虛之的狀态,但只要不在冀望面前,我還是能夠保持清醒的自我的。”
聽着淳于文的這番自我剖析,對于他心靈扭曲的程度也有了一些理解。
“這情況看起來還算好,至少只是在冀望面前才會出現嚴重的身份認知障礙。”鐘敘說:“你陷入幻夢境的時間還不算久就這樣了,那些我們來的路上看到完全失去神智的人又會是什麽情況?”
鐘敘心想,這夢境有着心靈扭曲的能力,那些徹底失去神智的人,是被心靈扭曲到徹底失去意識了,但被扭曲出來的心靈呢?
一想到這些人一個個的可能都變成自己的樣子,然後一個個對冀望愛意洶洶。
鐘敘就不由得打了個寒顫,這是瞧着冀望對他愛而不得給出的補償嗎?讓那麽多個人變成終虛之來愛他??
想着鐘敘就汗毛倒豎,一個個人被心靈扭曲成為終虛之,不管是出于什麽想法,鐘敘都不想這個情況成為事實,那對他這個本尊來說,實在是太可怕了。
淳于文也意識到鐘敘話裏的可怕,抹了把臉,然後對鐘敘說:“我先出去跟外面的人會合,冀望這邊你先留下來,其他人的情況我也會讓人立刻檢查,等事情全都結束了,你記得回盛京收容所一趟,你身上的異常也需要檢查和備案。
他說完,也不等鐘敘答應直接轉身就走,只是那背影怎麽看怎麽有落荒而逃的意味。
等淳于文這邊離開了,寝殿的門才再次被從裏面打開,冀望此時也換了身衣服重新走了出來。
這時候鐘敘才意識到,淳于文要是走了,那這個雍虛殿裏不就只剩下他跟冀望兩個人獨處了嗎??
糟糕,這可不在他設想範圍內。
鐘敘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他此時緊張得感覺連頭發都要豎起來了,特別是冀望的視線放在他身上時。
雖然明明知道自己換了個身體這件事冀望絕對不會知道的,但這世界這麽詭異了,冀望再有什麽他不知道的特殊能力,似乎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啊。
越想越害怕,鐘敘最後還是選擇了走為上策。
“那什麽——”鐘敘指了指外面說:“君上你沒事了,我就先去跟其他人會合了。”
說着鐘敘就想跑。
“等下。”
冀望的叫停讓鐘敘一陣頭皮發麻,他僵住身子,木然地回頭強笑着問。
“怎麽了?”
“有事。”
“……”
有什麽事嗎???
心中驚呼,鐘敘臉上的表情差點的就裂了。
“嗯?”
冀望這時候也朝他走了過來,看着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冀望,鐘敘真的有些慌了,心中更是焦急忙慌的朝3039詢問:“冀望不會知道了吧??你确定他不會知道吧?”
3039:“……”
“你之前出現在我的真實夢境裏,你說的話我還記得。”冀望站在鐘敘面前不遠看着他說道。
夢裏說過的話?不是認出他了?是因為他的話想找他麻煩?那也比認出他的好。
鐘敘心中舒了一口氣連忙開始回想。
然後他想起來了,在那真實夢境中他确實說了許多過分的話,但應該沒啥問題啊。
回想了一遍,鐘敘稍微冷靜了些,然後才開口。
“我知道那是夢境,所以看到你為了那個假貨不肯醒來,我說話就有些口不擇言,抱歉。”
冀望想聽的可不是他的道歉,他看着鐘敘眸色探究:“那個真實夢境,就連我都會被蠱惑,你為什麽沒有被蠱惑?當時又怎麽肯定那個終虛之就是假的?”
鐘敘心想,你要這麽問,我能說的可就多了。
“我因為狀态特殊,你看。”說着鐘敘直接虛化了身形,化作了仿佛不真實存在的幽靈狀态然後又說:“至于怎麽确認老師他是假的,因為衆所周知,我老師已經死去快三十年了,而且,就算他還活着的時候,他根本就不知道你對他的心思,更別說跟你那般親昵了,所以那夢境再真實也是假的。”
這話聽在冀望耳裏,直接讓他臉色一黑,周身溫度直接降至冰點。
感覺到冀望那冷然的态度,鐘敘眨眨眼,自己說的這可都是大實話。
也因為太實話了,直戳冀望心髒不說,更是讓冀望心中怒意升騰。
“滾。”
“好嘞。”
別人被叫滾那肯定會不爽,但誰叫鐘敘巴不得呢,眉眼中的郁氣因為冀望這話清晰可見地散去,二話不說地轉身就走,他是真怕跟冀望再單獨相處下去了。
一溜煙小跑着出了雍虛殿,看着眼前這個徹底恢複如初的安夏宮,鐘敘長出一口氣。
這宮殿現在是恢複了,但那些在宮殿中做事意外陷入夢境中的工作人員怕是都難以恢複了。
想到可能有幾百個終虛之化的人,鐘敘的好心情就到此為止了。
帶着沉重的心情,鐘敘一步步的朝着宮外走去,沒等他走多遠,冀蘇跟墨铎已經最先帶着人向他們這邊走來。
“你怎麽出來了?冀望呢?”冀蘇快步來到鐘敘面前詢問。
“他沒事,我待着也是待着就先出來跟你們彙合。”鐘敘瞥了他們一眼,沒有看到淳于文,“淳所怎麽樣了?”
“他帶着人對安夏宮的人員進行救護,然後一起回了收容所,現在只要冀望那邊沒事,一切都處理妥當了。”墨铎回答。
鐘敘點頭,“哦,那我也跟着回收容所吧,這邊已經沒事了,我身上的情況,還得作報告呢。”
墨铎身邊的蔔信然這時候也說道:“我也不進去了,淳于文說那夢境光影就在庭院裏,我去不适合,我跟鐘敘一起去盛京收容所吧。”
他這提議,墨铎自然沒意見,揉了把蔔信然的腦袋後說:“嗯,你跟他一起回去,在那等我,這邊處理完了,我來接你回家。”
衆人短暫的交談完畢,鐘敘和蔔信然就跟冀蘇和墨铎他們分開了,兩人一路出了安夏宮。
坐上停留在外的車子前往盛京收容所時,鐘敘看了眼身邊的蔔信然,想到他無夢人的身份,拐彎抹角好奇地問道:“你剛才怎麽不一起進去?”
“你要回收容所,我當然要跟你一起走了,你現在的情況,半路自己跑了怎麽辦?”蔔信然随口說道。
鐘敘心想,我聽你亂扯,真要擔心自己不去收容所,随便找個人來跟着他一起去就是了,哪還需要他蔔信然親自護送。
嘴裏,鐘敘也是無語的說道:“我看起來是那麽不守信用的人嘛?”
蔔信然笑笑地道歉:“我開玩笑的,我其實是因為一些不方便說的原因啦,也沒什麽的。”
知道蔔信然不會說,鐘敘也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他轉頭看向車窗外,此時外面已經亮起了星星點點的燈光,天邊的黃昏也染上了墨灰,往常的這時候,正是街上最熱鬧的時間,而現在整條長安大道,從內城通往外城的這條要道上,就只有着他們這一輛車子在行進。
“一次異常事件出現,真就是一次災難。”
鐘敘小聲的喃喃。
車內很安靜,他的話再小聲,蔔信然也能聽到。
這種認知在異常事物最開始出現的那幾年裏他們就已經有了深刻的認知了,所以此時已經有了習慣成自然的感覺,只要沒有出現大的傷亡,那就不算災難。
“那些在安夏宮中被救出去的人怎麽樣了?”鐘敘把目光從車窗外收回來,問出來這個在他心中十分沉重的問題。
蔔信然回想起那些人被擡出時的樣子,眉心蹙了下,聲音低沉地說。
“情況都不是很好,所有擡出的人無一例外地都沒有了自主意識,具體情況還得等他們回了收容所檢查才能清楚。”
鐘敘緊抿這嘴唇,心中的憂慮更甚了,接下來的路程上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原本半個小時的路程,因為道路的空曠,只花了十多分鐘車子就載着他們抵達了位于中門大街的盛京收容所。
此時的盛京收容所的治療大樓一樓的房間裏人滿為患,單單從安夏宮內救出的人就不下數百。
鐘敘跟蔔信然走進治療大樓後,經過那一間間病房時就能看到裏面卧着許多雙目呆滞的人,那些人看起來似乎對什麽都沒反應的樣子。
看着房間裏有男有女,有些甚至還很年輕,鐘敘就覺得壓在他心間的石頭更重了幾分。
他們沒有在病區多待,直接去了淳于文此時所在的研究室。
研究室外此時還站着兩名警衛,在看到他們來到時,兩人都同時朝蔔信然行禮。
蔔信然把三指搭在肩膀上回了一禮,拉着鐘敘等待他們禀告。
一會兒後,鐘敘跟蔔信然才被允許進入實驗室。
這還是鐘敘第一次進入收容所的實驗室,看起來跟平常的醫療實驗室似乎沒有太大的區別。
此時一群身穿白衣的研究員圍在一個虛拟影像面前,不時地低聲讨論着什麽。
鐘敘跟蔔信然走過去,一位40歲左右的女士轉過頭來朝他們點了點頭,示意他們稍等,然後就又轉回頭地去研究着什麽。
等走近了,鐘敘才看到被他們包圍在中間的虛拟影像在播放什麽。
那是淳于文的虛拟影像,影像十分真實,就如同真人站在他們面前一樣,此時影像裏的淳于文正在測試着什麽,他的對面存在着冀望的形象。
這是已經開始對淳于文的心靈扭曲程度開始進行測驗了嗎?
鐘敘眼神一凝,身子前傾地也認真看了起來。
即使沒有重頭看,只是看了這麽一會兒,鐘敘就從淳于文的表現裏認知到,只要冀望這個形象出現在淳于文面前,不管是視頻還是照片,對淳于文都會産生影響。
再繼續往下看,在冀望的形象出現時,鐘敘看到淳于文身上多了許多跟他神似的表情和動作,測試裏雖然該做什麽還是會做什麽,但讓人感覺就是從氣質到動作上,會變成另一個人。
“不用再試了,先停下來吧。”人群裏,負責這次實驗的主要負責人李明開口說:“已經确認了,只要冀望的形象出現在淳于文面前,他的心靈扭曲就會出現,讓他不自覺地成為終虛之。”
頓了頓,李明才繼續道:“好消息是,這心靈扭曲只改變了身份的認知并對冀望有着異常的感覺,在思維上也有着一定程度的清醒,并不是災難性的心靈扭曲。”
他說着總結,其他從頭看到尾的研究員也有着同樣的結論。
“看來以後關于君上的形象不能再出現在淳所長面前了。”有人小聲的說。
“這還算好了,至少能夠控制,算是壞事中的好事吧。”有人點頭。
衆人低聲讨論,李明則是在說完總結話語後就開始低頭沉思,也不知道在想着什麽。
來了這麽些時候,他們測驗也都測驗完了,但暫時地還是沒有人來理會鐘敘跟蔔信然兩人。
蔔信然在鐘敘耳邊小聲說:“這些研究員做起研究來就會忽略旁邊的人,再等等吧,等淳于文出來。”
又過了一會兒,位于實驗室最裏邊的房間門打開了,淳于文臉色蒼白地從裏面走出來。
視線掃了眼實驗室裏的研究員後才看向鐘敘跟蔔信然。
蔔信然擡手朝着淳于文擺了擺,他看到了點點頭。
衆位研究員在看到他出來後,都下意識地閉上了嘴不再讨論。
淳于文抿着嘴走過來,負責人李明把情況簡單地跟他彙報了下。
其實不用他們說,作為當事人的淳于文現在也了解了自己的情況,不好,但也沒有到最壞的情況,還能接受,只是對他來說以後冀望這人就是禁忌。
“我的情況是這樣,對那些從安夏宮救回來的人有沒有什麽可以參考的地方?”淳于文問起其他人的情況來。
李明嘆氣搖頭:“暫時還沒有,雖然你們都是陷入夢境當中,但是你比起他們待的時間要少得多,至少你還有意識,現在他們的主意識還是沒有反應。”
淳于文聽着沉默地點點頭,然後才把視線轉向已經在一旁久候多時的鐘敘跟蔔信然那邊,主要是看向鐘敘。
隔着一段距離,鐘敘先是看着淳于文臉色不好地走出來,又跟那研究員說了一陣後把目光看向了他。
他知道,要輪到自己了。
果然,接着就看到淳于文擡手指着自己跟那個實驗室負責人說着什麽,對方也轉頭朝他看來。
迎着他們的視線鐘敘笑了笑,并點點頭。
等淳于文帶着李明走到他面前時,鐘敘就聽到那研究員第一時間朝自己詢問。
“你身上有異常?是來做檢查和備案的吧?可以到旁邊的房間裏展示一下嗎?”
“當然沒問題。”
決定坦白的時候,鐘敘就知道會被人研究,他這能力是系統賦予的,沒有那些讓人頭疼的副作用并安全得很,所以對于檢測鐘敘是沒意見的。
至于回到原身之後因為靈魂連接,‘長發公主的發簪’這個異常狀态在自己身上的事情,鐘敘就不打算坦白了,說出來可沒辦法解釋。
坦然答應後,鐘敘就直接走向了剛才淳于文走出來的房間,進入并關上了門。
房間并不大,純白色沒有任何東西,鐘敘一眼就能把房間看全。
“可以開始展示你的異常了。”
聲音在房間內響起,鐘敘心念一動,直接虛化了自己的身體。
安夏宮內,冀蘇跟墨铎兩人進入雍虛殿時,冀望正站在庭院裏。
他們一進入雍虛殿,除了看到冀望之外,也第一時間看到了大榕樹下的那不同尋常的夢幻光影。
有淳于文之前的告訴,他們立刻就在腦海裏把眼前的東西給對上了;冀蘇跟墨铎相互對視了一眼。
“你到底是怎麽把這東西給分裂出來的?”
墨铎走到冀望身邊,看着那片夢幻光影臉上就露出了厭惡的神色。
冀望看到他們來時也把目光從那夢幻光影身上收了回來,看到冀蘇跟墨铎兩人後,他沉默了一下才說:“走吧,天黑了,有什麽話我們到屋內再說。
等三人一同進了偏殿,各自坐下後,才由冀望再次開啓了話題。
冀望問:“外面情況怎麽樣了?老淳他人呢?”
“糟透了,之前在安夏宮工作的人幾乎全滅,幾乎沒有人有自主意識。老淳他回收容所檢測自身情況了,但心靈被扭曲是肯定的。”冀蘇聲音冷硬的說道。
冀望眉角狠狠地抽了下,下一刻他閉上了雙眼。
“抱歉。”
許久,冀望才沉聲說。
“只是一聲抱歉???”冀蘇還是沒忍住的朝着冀望質問起來:“大哥你到底做了什麽??為什麽那個夢世界會分裂?還跟着你到了安夏宮中來??”
墨铎也插嘴:“我也想知道,你只是去接受夢魇,這件事應該沒有任何意外發生的,為什麽突然就發生了那麽大的事?你的心靈抗拒是除了信然這個無夢人外唯一可能完全無視夢魇效果的人,而且你出來的時候明明還是好好的。”
冀望邊回想着邊說道:“我從1號研究所出來的時候,現在回想起來,那時的我已經開始陷入夢境中了。”
“到底發生了什麽?”冀蘇和墨铎聽着都皺緊了眉頭。
“夢世界發生了變化,我當時以為我接收的是夢魇,但其實不是,而是這團夢世界分裂出的另一半個體,他給了我一個渴求已久的美夢,然後讓我不自覺地沉浸其中,我甚至都沒有意識到我是在做夢。”
冀望回想着當時的情況,把自己複盤的猜測給說了出來。
這話聽得冀蘇跟墨铎兩人都是汗毛倒豎,因為他們想到一件事,只要是異常事物發生了特殊的變化,那就代表着他的邏輯更新了,原有的收容措施将會對他沒有作用。
而現在1號收容所裏的那個夢世界還是用原來的收容辦法收容着。
瞥了眼冀蘇跟墨铎色變的臉,冀望就知道他們擔心的是什麽。
說:“暫時不用擔心,到現在為止都只是我帶走的這團夢世界出現了異常,那代表着地下那團還算穩定,我剛才也跟眼前這團夢世界幻影交談了下,得到了一個消息。”
“什麽消息?”冀蘇急切的問。
“分裂過後的他們,眼前這團得到了我夢境的輔助成功分裂,原有那個暫時陷入類似于沉睡的狀态,時間會在半年左右,只要期間沒有人提供夢境就能暫時安穩。”冀望說。
這話,雖然讓冀蘇跟墨铎半信半疑,但他們也知道冀望不會在這種事情上撒謊的,所以也就暫時松了口氣。
至少對于地下那團夢世界,他們還有半年的緩沖時間。
冀蘇又問:“對了,鐘敘到底是怎麽把你從沉睡中叫醒的?”
“鐘敘叫醒了我?”冀望一臉的詫異。
墨铎也點頭說:“對啊,之前就他一個人能夠平安從安夏宮中出來,然後手上拿着其他人同意的決斷書,說是全權由他來處理。”
“也沒想到還真是被他解決了,剛才見面也沒來得及問他。”冀蘇也感嘆着。
這已經不是鐘敘第一次展現他的神奇了,第一次是在北滄市游方殿的異常事件上,鐘敘給出了合适的辦法;第二次是察覺到旁人察覺不到的多聞寺異常守護符,這就不說了,這第三次,面對夢世界侵蝕這種短時間內沒有很好辦法的災難性異常,他又第一時間地想到辦法并解決了問題。
簡直讓人不知道說什麽才好,他現在都還不是正經的收容人員啊。
而聽着冀蘇和墨铎的感慨,冀望臉上閃過一絲驚疑。
“你們說是鐘敘把我叫醒的???”他聲音都提高了幾分:“他是怎麽把我叫醒的???”
冀蘇跟墨铎也沒有想到,冀望會驚訝這個,他也不知道嗎?
“鐘敘說要喚醒你,然後重新進到這雍虛宮沒多久,夢世界就開始消退了,我們也都一致以為是他叫醒了你,難道不是?”墨铎看着冀望的神态,虛眯着眼道。
猶豫了下,冀望才決定對他們兩個人說出實情。
“你們跟我進寝殿,到那裏我們再說。”
說罷冀望轉身先走出偏殿,冀蘇跟墨铎兩人詫異之下才連忙跟了上去,只是在踏入雍虛殿的寝殿前,兩人腳步都頓了一下,然後才一先一後的接連走進去。
這寝殿,自從冀望把終虛之的屍身放到裏面後,冀蘇跟墨铎他們這些人就沒有機會再進去,也就是不久前那次計劃給終虛之種下地縛靈,所以才有其他收容人員進入。
現在冀望邀請他們兩人進入這間寝殿,冀蘇跟墨铎都是驚訝的。
一直昏暗無比的寝殿,這一次被冀望打開了燈光。
寝殿深處的床上,終虛之如同熟睡般躺在暗紅色的雪絨被裏,那不甚豔麗的紅色卻反倒襯得終虛之蒼白的臉上仿佛多了幾分血色。
坐到床上,冀望目光癡迷地看着不久前剛清醒過來的男人。
他伸手幫終虛之理了一下并不亂的發絲後,才說出了讓冀蘇跟墨铎都吃驚不已的話。
“我是被虛之喚醒的,他剛才真切的醒過來了,不然我還一直沉醉在夢境之中,根本意識不到自己在做夢。”
“!!?”
“!!!”
他的話,讓冀蘇跟墨铎都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要不是他們都從對方臉上看到了驚色,他們肯定以為自己聽錯了。
“不、不是,大哥你在說什麽?”冀蘇最先反駁冀望:“你說虛之哥哥他醒過來了?還是他叫醒的你??”
“冀望你真的不是把夢境跟現實搞混了嗎?終虛之醒過來了?”墨铎也驚疑的問道。
這時冀望也轉過頭來看向他們,眸色清晰神情認真,讓墨铎把他嘴裏把沒來得及說完的‘怎麽可能’都暫時咽了下去。
“如果是夢境,我根本不會醒過來。”冀望篤定的說,然後又重新轉頭把視線放回在終虛之身上。“虛之還活着,只是身體死了,靈魂一直在沉睡,他說看到我陷入夢境之中,所以把所有的魂力都用來蘇醒,就為了叫醒我。”
聽着冀望這說得煞有介事的話,不管是冀蘇還是墨铎,此時都被這個消息震驚得無以言表。
他們這麽多年來,一直都認為終虛之就是死了,死透透的了,就算用異常事物來複活,這複活過來的人還是不是終虛之,他們打心底的都有着一個問號。
但現在冀望跟他們說,終虛之不久前才蘇醒過來,他身體确實是死了,只是靈魂還活着?
這話聽起來簡直比天方夜譚還誇張,而且可能嗎??
震驚過後,冀蘇跟墨铎都暫時地冷靜下來,他們兩人對視了一眼,在彼此的雙眸之中他們都看到了懷疑。
或許,這可能真的就只是冀望的一次臆想,分不清現實跟夢境的界限,把夢世界這異常給他幻化出的假象當成了真實。
這也是最有可能的事情。
畢竟比起一個物理上已經确認死透的人,過了将近三十年在沒有任何特殊異常下又自己活了要可信得多。
冀望沒有回頭,但他似乎也知道此時沉默的兩人心中的想法。
他輕笑出聲。
“呵。”冀望說:“我知道你們不相信我說的話,那麽你們來看看吧。”
說着,冀望把被子裏終虛之的手腕拉了出來,同時又重新把他身上的被子掖好,然後才從床上站起身。
看什麽?
聽着冀望的話,冀蘇和墨铎都是不解的。
冀望站在床邊,側開身說:“你們現在用你們的智腦對虛之進行檢查,可以得到一個結論。”
“結論?什麽結論?”墨铎問。
冀望眼睛看向自己的弟弟,側頭示意他去嘗試。
等看大冀蘇伸手按向終虛之的手腕,冀望才勾唇笑道:“一個虛之才死亡不到兩小時的結論。”
床邊,冀蘇确實按照冀望說的進行了檢查,随後他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
那搭在終虛之手腕上的手此時更是搭都搭不穩。
墨铎看到冀蘇此時的狀态也是瞪大了雙眼,他沒有再繼續問,單只是冀蘇的狀态就足以說明問題。
終虛之不久前真的活了過來。
“虛之哥哥,你沒死……”冀蘇更是失神的呢喃。
冀望看着驚得呆住的自家弟弟,伸手就把人從終虛之身邊扯走,并重新占據了終虛之身邊的位置。
“所以,我醒來是虛之喚醒的我,不是那姓鐘的。”冀望冷漠的說道。
什麽人都敢來搶他家虛之的功勞?有他鐘敘什麽事?
旁邊,冀蘇被終虛之真的還活着這件事震撼了心神,一時間都回不過神來,而墨铎雖然也震撼萬分,但好在他清醒得很快,所以他也聽到了冀望這冷漠的話。
對此他也沒話可說,甚至不由得也跟着想,這鐘敘不會是重新進來後碰巧夢境開始消散,所以就想把功勞歸咎到自己身上吧?
這也不是沒有可能啊,整個夢世界裏的人就他能随意穿梭夢境,然後之前還解決過游方殿的事,他真要把功勞攬到自己身上,也沒有人會懷疑他。
只不過這次誰也沒想到叫醒冀望的不是偶然,而是終虛之這個基本不可能的存在。
想着,墨铎都嘆息的搖了下頭,年輕人啊,面對榮譽還是經不住誘惑。
鐘敘此時是不知道他們這兩個人心裏的想法,否則一定呵呵他們一臉。
“現在鐘敘就在收容所裏做檢查,淳于文的初步檢查應該也結束了,一起過去看看?”墨铎提議。
冀望想到那些在安夏宮工作的人,因為他遭受了這場無妄之災,而且還有很大可能恢複不了,那因為終虛之的情況而明媚的心情也沉了下來。
冀望握了握終虛之的手,低頭在他手背上親吻了下,然後才起身下床。
“走吧,一起去。”冀望說。
直到被推着往外走,冀蘇才從終虛之還活着的這條驚天消息中緩過勁兒來,他不舍的回頭看了寝殿深處終虛之所在的床鋪好幾眼,最後被冀望眼含厲色的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