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奶奶,柳姨娘領着五小姐來給您請安了。”門口打簾的連翹進來禀報。

白氏因傍晚的時候和世子爺吵了幾句嘴,又聽世子爺又去了柳姨娘處,昨晚睡得并不是很安穩 ,今日早晨天剛微微亮就睜開了眼睛。

“柳氏來了?袁氏和秦氏呢?”白氏并不睜眼,由着身邊的張嬷嬷給她舒緩着疲憊。

袁氏是世子爺少年時的通房丫頭,後來因為懷了身子,生了盈姐兒後被提拔成了姨娘。而秦氏早先原是白氏身邊的丫鬟。

“袁姨娘和秦姨娘早就候在了廳裏。”

白氏拂開張嬷嬷的手,略微整了整衣衫,理了理滿頭的珠翠,臉上才挂上無可挑剔的端莊笑容向着廳裏走去。

張嬷嬷和清枝随後跟上,幾個大丫鬟也跟在身後,倒是一向不和的清靈和清巧因為誰先誰後的問題,互相瞪了對方一眼。

但清靈的親姐姐是大奶奶最信任的丫鬟清枝,清巧在清菊的提醒下,還是不甘的退後了。

但到底是底下人暗地裏的争鬥,走在最前面的白氏可對這些小動作絲毫不理會。

來請安的姨娘們都向世子夫人請了安後,便各自回院了。而幾個姊妹則是由跟着世子夫人去榮和堂給老夫人請安去了。

榕榕和兩個姐妹走在一起,但是卻不同兩個姐妹頑笑,雖然身段出挑,但是卻因為眉目間的那點怯懦而顯得極為低眉順眼,不起眼起來。

盈姐兒的母親袁姨娘并不得世子爺的寵愛,只好依附着世子夫人存活,但是盈姐兒卻自有主意,她另辟蹊徑,讨好的是榮和堂的老夫人。也因着這侯夫人的幾分的疼愛,而經常和靜姐兒争鋒。

“三姐姐,你今日帶的镯子似乎和衣服并不大配。”慕梓靜性子潑辣,最愛和這個凡事都想和她争一争的庶姐較勁。看庶姐今日新戴了一只琉璃镯子,便開始挑刺兒。

慕梓盈并不生氣,只摸了摸手中的镯子笑了句:

“妹妹說的莫不是這琉璃镯子?這可是祖母賞的。”

慕梓靜總覺得祖母偏心,這下更是氣憤,眼睛瞪向一旁笑意盈盈的慕梓盈。而後眼睛一轉,看向了一邊一直不曾講話的榕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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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姐姐,你說呢?”

慕梓靜和慕梓盈兩個人都看向了一直保持着沉默的榕榕,榕榕心裏怯怯,眉間一股子的清愁漫上,原本美豔的眉目因為這一絲的憂郁之情而畢現嬌态。

慕梓靜正盯着呢,突然看到眼前一向被她看不起的五姐姐如此盛貌,愣了愣,随後冷哼了一聲,再不看去。

而慕梓盈也顧着自己,只是嘴角微笑的弧度諷刺極了。

榕榕則是一愣,緊了緊手裏的帕子,再次低下了頭,讓額發掩住了神采。

正巧這時白氏扶着張嬷嬷的手進了垂花門,前面的臺階上站着幾個穿着體面的丫鬟,一見她們來了,其中一個迎上來,笑道:

“二奶奶剛來了不久,正在裏面配夫人用膳呢,夫人剛剛還在念誦大奶奶您呢,可巧您就來了。”

話罷,幾個丫鬟争相打開了簾子。

白氏也笑應了幾句,讓張嬷嬷打賞了,就進了屋。

果不其然,侯夫人此刻正在用膳,身邊一個穿着翡翠撒花裙,外罩一件紅色縷金衣的不就是她的二弟妹。看見她來了,臉上笑容殷勤:

“姑母,您瞧,大嫂來了。”

白氏心下嘲諷,憑的誰不知你身份似的,但臉上卻是不顯,仍是歡歡喜喜的應了,上前請了安。

侯夫人發絲間已然夾雜了幾許的銀絲,眼角邊也有些微細紋,但是卻絲毫不顯老态,臉上笑容端莊。

二奶奶也帶了桃姐兒來,此刻正坐在一邊正是百無聊賴間,見大房的幾個姐姐妹妹一來,急忙的拉了盈姐兒的手。

侯夫人一看,樂得讓幾個小姊妹自己頑笑去了。

桃姐兒是二奶奶的嫡親女兒,二奶奶又是侯夫人的嫡親侄女,盈姐兒最讨侯夫人的歡喜,桃姐兒和盈姐兒難免親近些。

桃姐兒今兒已經十六,定了親了,身材高挑,肌膚微豐,鵝蛋臉,而盈姐兒才十三歲,承了母親袁姨娘的清秀相貌,兩人坐在一起,看上去倒像親姊妹。

靜姐兒和榕榕一齊坐在了右邊座上,氣氛清靜。一時無語。但随後三房的奶奶帶着三房的姐妹來了之後,清靜的氣氛馬上就被打破了。除了年齡較小的晴姐兒被三奶奶帶在了身邊,別的姊妹也都一同坐了。靜姐兒也拉着和她同歲最為交好的三房嫡女錦姐兒在一旁說笑起來。剩下的柔姐兒同羽姐兒則是坐在了榕榕的邊上,同她說起了時下的花樣子。

“要我說啊,那個花師傅的牡丹繡的才好呢,可是我倒是怎麽學都學不會。”柔姐兒抱怨。

她口中的花師傅是京城最出名的繡坊裏的繡娘花月容。

羽姐兒接腔:

“二姐姐,我看你的牡丹已經繡的夠好了。”

靜姐兒坐的并不遠,聽見邊兒正說着花樣子呢,笑嗤了一聲:

“二姐姐,七妹妹,你們何必在五姐姐面前說什麽花樣子呢?五姐姐可不感興趣。”任誰都知道,這芸姐兒是這姊妹中的異數,不愛世道裏女子時興的琴棋書畫,德言容功,只愛這不登大雅之堂的舞技。

榕榕一下子臉就紅了,尖尖的下巴微收,大大的眼睛裏滿含怯意,杏靥桃腮,豔色是收也收不住。

榕榕雖然才十二,但是常年習舞,身量拔得高,而羽姐兒才十歲,身姿尚小,又離芸姐兒坐的進,堂中衆姐妹中,只她看到了這美景。她年齡雖小,但卻并不是沒有小心思的,眼中閃過一絲的複雜,但随即釋然。畢竟現在這世道,這樣一張妖媚的臉龐并不讨人喜歡。

錦姐兒是三房嫡女,性子溫和大方,看芸姐兒有些下不來臺,臉都快低到地上去了,出來打了圓場。

靜姐兒最聽錦姐兒的話,也不接下來說話,反而說起了別的話頭,榕榕心下這才舒了口氣。小心翼翼的擡起頭,感激的看了一眼前座的錦姐兒。

錦姐兒因是三房嫡女,平日的性子又最是溫和大方,多次都為芸姐兒解圍。榕榕心裏自然是感激的,見錦姐兒也望過來,榕榕立馬就感激的笑笑,梨渦淺淺。

錦姐兒心下嘆了一口氣,芸姐兒生的一副好相貌,一身的風流體态,但脾氣卻最是怯懦,弱的不是侯府的嬌嬌小姐。遂也安撫的對她笑笑。

從侯夫人那裏請安出來,桃姐兒請了大家一同去她的院子繼續頑笑,盈姐兒自是去了,剩下三房的幾個姐妹也都去了,榕榕不好推辭,只靜姐兒大大咧咧的推了。

桃姐兒也不以為意,這侯府裏誰人不知,誰人不曉的,這大房的六小姐脾氣大,是絲毫不肯給人面子的。

桃姐兒留了大家用午膳,榕榕念着早上柳姨娘說的事,吞吞吐吐的推了。帶着身邊的清煙,直直的回了柳姨娘的行露院。

“姨娘。”榕榕在柳姨娘的面前不再像在旁人面前遮遮掩掩自己的容貌,而是揚起了頭,眨巴着大眼睛,一副哀求的樣子。

柳姨娘好像并不知道似她心思似的,看着她眼巴巴的模樣并不着急。

“陪我用午膳。”

“姨娘。”

榕榕又喊了一聲,輕輕的跺了跺腳,嬌态畢現,眉間的豔光四射,水汪汪的桃花眼裏仿佛在訴說這什麽似的。

柳姨娘愛憐的戳了戳女兒的額頭,笑罵了一句:

“瞧你那沒出息的模樣。你父親剛才讓小厮來傳話,說是先生已經為你尋好了,過兩天便來府裏任職。”

榕榕歡喜的在原地輕輕的打了個旋兒,笑容裏甜的似裹了蜜。柳姨娘看了,只得嘆氣。

榕榕相貌太媚,但平時低眉順眼的在姐妹裏也不起眼,眉間總有一股的怯意和清愁,只有在談到跳舞的時候才高興些。

這樣的性子,她不得不為她籌謀幾分,榕榕現在已經十二了,現在就應該細細察看起來。

這事少不得和世子爺商量商量,榕榕的性子弱,必須要找個脾氣剛硬些才好,要護得住她才是。還有,須得一個家世簡單的人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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