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時間一天天的過,雪花也跟着來了,大地上一片的銀裝素裹,點點紅梅為這白色平添兩分妩媚。

榕榕格外的怕冷,等天一冷,學堂裏的課停了之後,就再不肯輕易出門。哪怕屋外天大的美景也不肯再邁出腳步,所以當冬日裏的賞梅會,賞雪宴的帖子上門的時候,她一一都不肯去,柳姨娘最是知道她疏懶的性子,因此也找了借口回絕了白氏。而白氏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侯府裏的小姐倒是對此都欣然接受,畢竟,沒有一個貌美的姐妹,她們的光彩會明亮許多。

“小姐,又有人送帖子來了。”小丫鬟掀開簾子,沖裏面揚揚手裏的一張裝飾很是素雅的帖子。

“我不去。”榕榕手裏捧着暖爐懶洋洋的歪在榻上,她眉中一貫帶着點點的怯弱之色,但卻因為這畏冷和一直窩在房間裏的緣故,眉間反而帶上了些許的疲倦和懶散之意。她的臉旁絕豔,原本顯得極為豔麗,但因此卻減弱了些許的豔光,帶了幾絲的清理模樣。

“小姐不看看這是誰的帖子嗎?”淺草有些好奇,她最是活潑,早就看不慣榕榕冬日裏的憊懶模樣了。

原本送帖子的小丫頭将帖子遞過來之後,就急忙跑到火盆前取暖,聽了這話,也揚起了臉,脆聲脆氣的講話:

“小姐,這可不是旁日那些賞花宴,聽說這帖子是雲尚書家的小姐送來的。”

雲尚書?青青?

榕榕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快将帖子拿來我瞧瞧。”

淺草看自家小姐這模樣頓時笑開了:

“哎呀,這雲尚書家的小姐到底是何方神聖?竟讓我們恨不得冬日裏都不出門小姐動搖了?”

“淺草。”榕榕又羞又惱,嗔了淺草一眼。

淺草忽然有些說不出話來,她常年在小姐身邊伺候,又是最貼身的,自然是常見小姐這姝色,原本以為已經見慣了,但是小姐剛才那一瞥竟然讓她有一種“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的意味來。她忍不住拍了拍胸口,有幾分的驚心動魄。

“叫人去回了母親和姨娘,就說我過幾日要去赴雲小姐的約。”

帖子裏說了,雲家有幾株梅花正開的好,便想着邀了榕榕和殷家兩姐妹共她一起賞梅。榕榕難得有友邀她,一高興便馬上決定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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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丫頭都是高興,難得小姐願意出去走走。

到了約好的那日,一直連續下了幾天小雪的天氣猛地晴朗了起來,連好多日不曾出來的太陽也露了面,榕榕更是覺得心情好極了。

她今日裏面穿厚厚的夾襖,下面的也是嚴密的映花棉裙,,底下是一雙雲香色的羊皮小靴,看上去花團錦簇。榕榕的面盤子原本就是豔麗至極,這一身妝扮下來,加上她今日笑容明媚,更顯得她榮光四射。

“小姐這身妝扮可真是漂亮。”淺草往榕榕的頭上戴完最後一朵珠花,端詳了半響,才憋出一句話。

“你平日的嘴皮子可是利落,今日怎麽就幹巴巴的說了這一句?”淺柳手裏正擺好了早膳,聽到淺草在誇小姐,打趣道。

淺草擺擺手:

“我可是一向只說實話的。”

一邊說,還一副自誇的模樣,那誇張的模樣逗得一屋子的人都笑了。

頑笑一陣之後,榕榕才在桌邊坐下,準備開始用早膳。

榕榕看今日的早膳似乎和往日有所不同,便點了點桌前放着的一個小瓶子。

淺柳自然善解人意。

“小姐,柳姨娘給您送來了玫瑰露。說是您畏寒,出門前喝兩口玫瑰露可以暖暖身子。”

榕榕點點頭。

榕榕的胃口小,一小碗的燕窩粥,再加上幾個芸豆卷,幾口玫瑰露便飽了。

“剩下的你們用吧。”

侯府有規矩,伺候主子用完膳之後,剩下的主子可賞賜給下人,也是一種恩典。

屋內的幾個丫頭都高興,小姐用的早膳自然是好的,她們只是區區的丫鬟而已,能夠用上這些湯湯水水的都是主子的恩賜。

用完膳,請完安之後,她就帶着淺草和淺柳坐上了出門的馬車。

淺草最興奮,一路上叽叽喳喳的,恨不得将頭都放在車窗外。淺柳一直朝她瞪眼,直到微微咳了兩句之後,才讪讪的放下簾子。

榕榕起先并不想拘着她,但是後來外面的風一直刮進來,她實在是冷得不得了,才咳了兩句。

淺草看見自家小姐坐在馬車裏緊緊捧着銅胎掐絲琺琅荷塘蓮紋海棠式手爐,恨不得将臉都縮進身上披着的大紅羽绉面白狐貍皮鶴氅裏的樣子,不由得有些愧疚,喃喃道:

“小姐,都是奴婢不好。”

榕榕對待身邊伺候的丫鬟寬容,對淺柳和淺草更是寬和,當下只笑笑,什麽話都沒講。

淺草心裏更是愧疚,幸虧淺柳發話了:

“那放銀絲炭的工作可就交給你了。”

淺草聽了這話,立馬就拍胸脯,表示一切都交給她的模樣。

靖海侯府到尚書府的距離并不遠,只隔了兩條街,即使馬車行的慢,不過多久便也到了。

淺草和淺柳先下車,而後為榕榕掀開簾子,扶她下車。馬車裏到底是沒有外面的亮堂,榕榕剛出來,眼睛有點不适的眯了一眯,而後才睜開的眼睛,越發顯得眼波似水。

周邊候着的下人都悄悄的觑着,見此美景都是一副失了心魂的模樣,索性榕榕一心想着即将見到的密友,也沒在意其它的。倒是淺柳頗有威嚴的用眼神警告了那些不安分的。

馬車剛到的時候,就有門房跑進去通知了,榕榕一下車,府內便有丫鬟前來迎接了。

“如何?這幾支梅花漂亮吧。”雲青青走在最前方,為幾位好友帶路,一邊還自己感嘆。

小小的庭院之中十數枝紅梅如胭脂一般,映着雪色,分外顯得精神,好不有趣。

“往日我只當你誇張,但今日這梅的确值得好好賞賞。”殷采薇素來口齒伶俐。

榕榕和殷采葵具是不愛說話的人,只顧着看梅,只管讓另兩個一點就燃的炮火自己吵去。

前面兩個人的腳步邁的快,榕榕和殷采葵都是慢性子,也都一心放在了一路的精致上,不由得就和前面兩人岔開了距離。

突然,殷采葵驚呼了一聲:

“榕榕,你看,好俊的梅花。”

原來前方有一顆極大的梅樹,其中一枝梅花只有二尺來高,旁有一枝縱橫而出,約有二三尺長,其間小枝分歧,或如蟠螭,或如僵蚓,或孤削如筆,或密聚如林,真乃花吐胭脂,香欺蘭蕙。

榕榕也是驚喜交加,兩個人這廂看的入了迷,邁不了腳步了。

榕榕恍惚聽到不遠處傳來了隐隐的交談聲,但是又看看周邊的采葵和其它丫鬟都是一副毫無異狀的樣子,便以為自己聽錯了。

“榕榕,采葵。”雲青青的呼喚聲傳來,原來她和采薇兩人走了半響,卻發現後面的兩人不見了,才回來尋的。

“怎的,這兒的梅花竟讓兩位小姐連腳都邁不動了?”采薇調侃。

雲青青更是誇張,繞着這一枝梅花走來走去。

“也怪我俗,卻是怎麽都看不出這梅花的妙處。要不,我叫人将它折了去,等會子咱們慢慢欣賞。”

榕榕連忙搖頭,采葵也是滿臉的不贊同之意。

“長在這兒才有意趣呢。”

采葵話音剛落,她們便看到後方竟也有一行人走到了此處。

“哥哥?”雲青青驚呼。在轉過來,看到身邊幾個好友都是一番的羞澀模樣,便低聲解釋了起來。

“青青。”雲青青的兄長也有點不好意思,今日妹妹請了好友來家裏賞梅花他也是知道的,問過下人說早就進了院子了,便想着應該不會遇到的,于是就帶了好友進來賞花。于是也轉身向身後幾位好友解釋。

殷采薇和殷采葵兩姐妹雖然羞澀,臉龐微紅,到底還是落落大方的行了禮,唯獨榕榕楞了一下,而後後退了幾步,随着大家慌慌張張的行了禮,之後便再不肯擡起頭來。

雲嘗和幾位好友也算是知禮的人,雙方見禮之後就立刻分道揚镳了。

榕榕這才心下松了一口氣。她對偶遇這種事總覺得有些排斥,或許是因為姨娘的經歷吧。

姨娘就是因為偶遇了她父親,而後被族人強送去給了父親,縱是現在衣食無憂,但終究還是見不得人的妾室罷了。雖不至于以淚洗面,但終究意難平。

女子矜持,對剛才的相遇并沒有說話,但雲嘗一行人卻講開了。

“慕白,剛才可都是你妹妹的好友?”雲嘗,字慕白。

雲嘗點點頭:

“許是殷學士府的兩位小姐和靖海侯府的一位小姐了沒錯了。”

“那身上披着白狐貍皮鶴氅、站在最裏面的女子當真是美貌至極,應該是靖海侯府的小姐了。只是不知道是哪位了?”一男子感嘆,身邊的男子都是贊同,剛才驚鴻一瞥之下,在場的男子無一不被此女子驚豔。

神清骨秀、豔媚自蘊。遇雪尤清、經霜更豔,那一張臉龐多少的詩詞都道不盡其中的美豔,竟讓身邊絕豔的紅梅都落了下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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