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今日是千秋節,晚上有慶宴,後宮妃嫔皆要盛裝出席,榕榕也不例外,況且作為最近最受寵的妃嫔,更是一舉一動都有人盯着,旁邊的宮女便是一個個的一大早就開始忙起來。從首飾到衣裙,無一不精,無一不美。
生動靈轉的随雲髻,一整套用白玉雕成的木蘭花簪,其中點綴了小幾朵的淡紫色花簪。清煙擅上妝,想着今日恐怕喜慶些才好,就為主子畫了個桃花妝,還在額前點了朱紅色的花钿。
一席軟銀輕羅百合裙,上面着了一件淡紫色的繡花小襖,雖說是已經入了夏,但夜裏到底是有幾分的寒氣,暄貴嫔身子弱又受寵,身邊的宮女自然精心照顧,恨不得替她将每個小細節都顧到了,好叫她對自己另眼相看。
連底下一雙淡紫色緞面的繡鞋,底都是最軟的,就怕暄貴嫔不舒服。
哪個女子不愛俏,哪個女子不愛美,打扮得漂亮,連心情都好,榕榕也是如此,俗人罷了。
興慶殿裏燈火通明,底下坐的都是五品及五品以上的官員以及诰命。小宮女們來來往往添杯端菜,時不時還有小太監的通報聲音響起。
榕榕是和文才人一起到的,路上恰巧遇見的。明明是兩位妃嫔,但是一進殿,大家似乎都只看到了走在前面的暄貴嫔。
榕榕原本容貌就極盛,今日的妝容也比往日濃了幾分,更顯得她豔光四射,讓整個大殿裏都靜了一瞬。恰好這時不知是哪位大人的酒杯沒拿穩,竟然“砰”的一聲掉在了地上,那清脆的聲音原本并不起眼,但此刻卻是極為響亮。大家只看到那暄貴嫔似乎被被驚了一下,忙得側頭看去,只見她煙波盈盈似夢似幻。
而後便是四周嗡嗡聲響起。
“怪不得這暄貴嫔如此受寵,這樣的容貌世間哪個男子不愛?”
“真是漂亮,怪不得一進宮就是高位。”
“誰說不是呢,這靜海侯府竟然将這麽一個大美人藏着掖着這麽多年都沒人知道。”
“果然是紅顏禍水,怪不得連幾位皇子都看上了。”
“噓,你不要命了?在宮裏就敢亂講。”
……
不光百官和诰命,連宮裏的娘娘都在仔細打量。這暄貴嫔當真是好顏色,又是好年華,像朵花兒似的。一邊打量還一邊低聲和旁邊坐着的姐姐妹妹說些花,臉上表情滴水不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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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的竊竊私語完全沒被榕榕聽在耳裏,她倒是感受到有許多目光在打量她,她偷偷的瞥了一眼,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就放下了心思。
她現在就是煩惱,芳嬷嬷怕她在殿上不敢多吃,便讓小廚房給她做了一碗雞絲面墊墊,偏偏那廚娘是嘉靖帝為她特意找的,手藝好極了,雞湯油而不膩,面也爽滑勁道,一不小心便用多了,連湯也都喝了下去。剛開始倒不怎麽樣,但是現在卻感覺到胃裏有些積食了。現下裏又是這麽多人的,她也不好動作,只好咬牙忍着。
等到嘉靖帝和皇後相攜而來的時候,她已經憋了好久了,等到行禮喝了幾杯酒之後重新落座的時候,連身邊的淺柳都發現她的不對勁了。
“主子,怎麽了?您是不是不舒服?”淺柳低聲在她耳邊詢問。
榕榕點點頭,側頭看淺柳,眼裏都是單純的依賴和求救。
淺柳站着,雖然彎着腰卻仍舊需要榕榕擡頭,而榕榕擡了頭恰巧臉也對上了正好看來的嘉靖帝。嘉靖帝對上這一眼,也是一愣。而後便有了動作。
“好像是剛才吃多了,現在積食了。”
淺柳也急,可現在是在宴上又無法,只能彎腰輕聲的勸,輕聲的哄。還沒說完呢,就發現邊上站了一小太監。
“貴嫔主子,皇上請您過去坐呢。”
榕榕一看,原來皇上在一邊給她擺了一張桌子,她有些不願意,坐在這兒已經很招眼了,底下不是更多人看了?但是想着卻不敢違抗,還是扭捏着上去了。
“不舒服?”
不肯講,別扭着,知道底下有很多人都在偷看呢。
嘉靖帝又沉聲問了句,榕榕這下才出聲了。
“胃疼。”
“怎麽回事?”嘉靖帝皺眉了。
榕榕別別扭扭的輕聲說了原因,說完了還低下頭一臉的受訓樣子。
榕榕知道,皇上縱是縱她,但是原因一落到她自己的身上卻要訓她,她現在做出個乖乖模樣,也許還能躲過呢。
“自作自受不是?”
原來倒是想給她個教訓,叫她長長記性。可是真看了她這副怏怏的模樣也不忍心了。嘉靖帝揮手招來了蘇力,低聲吩咐了幾句。然後轉過身來,看着面前低着頭的人。
“以後還敢不敢?”
“不敢了。”處了這麽些日子,嘉靖帝了解了她,蓉蓉又何嘗沒有幾分知他的性子。她也乖覺的很,看他松了口松了口氣,這才敢擡眼看他,眼裏都是委屈,嘴巴還輕輕的撅了起來。
嘉靖帝現下心疼了,知道這是什麽場合,到底輕聲哄了一句。
“朕讓人給你做了消食的紅果湯,待會就好了。”
等到用了湯之後,肚子舒服了,榕榕這才有心思開始想別的,看到自己的處境剛剛精神起來又馬上怏怏不樂了。也不敢看下面人怎麽看她,只能唬自己的将目光放到現在在表演的歌姬、舞姬身上,牢牢地盯着領頭的舞姬。
看着看着,她身上的情緒更低落了,她已經好久沒有跳過舞了,連在那方小天地裏也沒有。而姨娘給自己做的舞衣也都沒帶進宮裏,好幾件她連穿都都沒穿呢。只是她還記得那晚姨娘的話。
“榕榕,姨娘也是為了你好。喜歡跳舞不是壞事,但是你進了宮就不能縱着自己……”
此刻的她眉間都是清愁,眼裏好像蒙了一層大霧,像是在舞姬跳舞,又想是在發呆。底下不當心看到這一幕的人,都好像有點癡了,然後想起她的身份,又連忙斂神掩住剛才的異常,只在心裏嘆一聲:禍水。
也有人心思多,觀察到了皇子席上的狀況。其他皇子臉上一切如常,偏就第一個位置上的太子,竟然時不時的走神,還将眼光放到了上面,眼裏竟然還有隐隐的癡迷之色。
更有人甚至看到皇上掃了太子一眼,眼裏都是不悅。
越看越傷心,榕榕只能收回眼。
“怎麽不看了?朕還以為那舞姬身上有朵花呢。”
“累了。”榕榕撅了嘴。
“又不是你跳舞,看看也累?”嘉靖帝逗她。
“眼睛累。”榕榕沒好氣的回答,嬌豔的唇略向下,有點小賭氣。
又輪到嘉靖帝哄她了,邊上坐的最近的皇後心裏一驚,不過是一個這樣的女人竟然能叫九五之尊寵愛有加,又哄又寵的,她何德何能?皇後開始質疑自己之前的想法了,這樣的女人如果生了孩子,皇上肯讓自己抱養嗎?
皇後不知道啊,李淑妃此刻才是最煎熬的那個,皇後只是聽到,而李淑妃是親眼看到了皇上的膩寵啊,遠比那個文才人說的更加的讓人覺得沖擊。
這個女人絕對不能留,不能留啊。
李淑妃緊緊地将手攥成了拳頭,臉上的表情嚴肅而又堅定,一反平時的張揚笑意。
嘉靖帝三十五歲的這場千秋宴,浮動了多少人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