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桑島瞳第二天醒來,已經看不到那只小狐貍的身影了。

自己跑走了吧,怎麽看都不像是普通狐貍。

也不知道它傷怎麽樣了。

告別了獵戶,桑島瞳下了山。

曼陀山和曼陀鎮的鬼清理完畢,沒有發現無慘的蹤影,于是返回了京城。

說不定陰陽師們昨晚已經回去了呢。

京城的氣氛卻和上次來時不太一樣,人心惶惶,行人臉上都帶着驚懼。桑島瞳略一打聽,才知道陰陽師們直到現在都還沒回來。

并且,城內又有近十人失蹤。

“這次的妖怪可真厲害。這平安京,怕是又要不平安咯。”之前賣菜的大伯道。

桑島瞳坐在旁邊吃着馍馍,敏銳地捕捉到了字眼:“又?”

“一年前,曾有九尾妖狐作亂,漫山大火,連燒七天七夜,差點燒到京城。”

大伯說着,當時慘狀仿佛在眼前重現:“其實九尾妖狐還好,最可怕的是‘鬼狐’。它們的樣子極為瘆人,額生尖角,雙眸幽綠,四肢漂浮,形似鬼魅。飲人血,食人肉,牙和嘴都是血紅的。”

聽起來像百物語呢。

桑島瞳又問:“大伯,那失蹤的人是怎麽回事?”

京城裏的鬼應該都被她殺了才對。

“是從北邊的山口傳來的,據說那些人上了山就再沒回來,”大伯道,“害,究竟真相怎麽樣大家也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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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邊,不就是之前神社那座山嗎。

她要把巫女服還回去,正好去看看情況。神社裏可還有一只鬼呢。

道別了大伯,桑島瞳往神社的方向趕去。

***

山中,詭異感比之前更重。

進山沒多久就飄起了細雨,灰蒙蒙的霧氣彌漫。

飒——

漸漸地,有什麽聲音回蕩起來,時遠時近。

桑島瞳凝神細聽。

是鈴铛聲,而且是一大串鈴铛。但聲響并不清脆,似乎很古舊了。

遠方霧氣中又出現了奇怪的隊伍。

桑島瞳緊緊盯着,一手下意識伸到身後,想去取日輪刀。

沒握住刀柄,卻摸到了一只冰涼的手!

什麽?!

桑島瞳頓時全身的寒毛都炸了,一個回身往後踢去!

同時,她看清了站在身後的人——一位滿臉褶子的老婆婆。

“天黑了,姑娘。”老婆婆笑容慈祥得有些虛假。

卧槽。

桑島瞳收回腿,驚魂未定。

婆婆您別吓人好嗎。

仿佛聽到了她的心聲,老婆婆笑道:“呵呵呵呵……吓到你了呢,真是抱歉。”

“天快黑了,你還待在這裏幹什麽?”她問。

天快黑了?

桑島瞳皺眉,舉目四望。太陽已經落山,正是傳說中的“逢魔之時”,不久林中就會一片漆黑。

……不對!

作為常年在外戰鬥的鬼殺隊成員,她對環境變化很敏感:自己是清晨入山的,時間最多過了兩個時辰,怎麽可能天黑?

而之前的隊伍再次不見。

“您有在那裏看到什麽嗎?”桑島瞳指着那個方向。

老婆婆搖搖頭,渾濁的眸子就沒從桑島瞳身上挪開:“是沒有住處嗎,孩子?”

“……”

“不介意的話,就來我屋住一晚上吧。”

“……”

老婆婆是什麽時候接近她的,完全沒察覺。

沒有腳步聲。

最重要的是,她摸到對方的手,細膩光滑,比她這個小姑娘還要細嫩幾分。

還有之前那些失蹤的人……

桑島瞳沒有将懷疑顯露在臉上,裝出一副驚喜的樣子:“真的嗎?!”

老婆婆微笑着點頭。

“真是太好了!其實我在山裏迷了路,正愁找不到住處,”桑島·戲精·瞳上線,“那就麻煩您了!”

“讓小姑娘在山裏過夜,我也于心不忍。”

老婆婆視線在桑島瞳背上停留片刻:“孩子,你可以背我嗎?”

桑島瞳:“……啊?”

“實際上,老人家我太累了,實在是走不動了,擔心拖姑娘後腿。”

“我知道了。”

老婆婆嘴角彎了彎,眼裏一抹異光閃過,卻聽桑島瞳繼續說——

“那邊有塊大石頭,我先扶您過去歇息,您想歇多久歇多久,歇夠了我們再走,”桑島瞳邊說邊點頭,“到時候再走慢點,您不用擔心。”

“……”老婆婆似乎磨了下牙,“那就拜托你了。”

開玩笑,劍士怎麽可能放下自己的刀。

這個老婆婆,很古怪——

不是鬼。

但更不是人。

之後,桑島瞳扶着老婆婆來到她所說的家。

是山裏的一座村落。

村落周圍紮着籬笆,門口幾串橘紅色紙燈籠高懸。明明是祭典上喜慶的東西,卻讓人感覺說不出的詭異。

注意到她的視線,婆婆解釋:“今天村裏又有人成親了,”她深意地笑,“最近好事很多呢。”

桑島瞳心不在焉地應了聲。

有村民在門口忙活,直起腰打了個招呼,同時瞥了桑島瞳一眼:“回來了。”

老婆婆:“嗯。”

村落比桑島瞳想象中的要大。

中間一棵大樹,周圍木屋星羅棋布,窗口透出燭光。有間木屋明顯大些,有兩層,婆婆介紹說是族長居住的地方。

再往遠一些望,有一座山頭,依山修建的建築比此前任何一座都要大。

有五層樓高,瓊樓玉宇,雕梁畫棟,足以與天皇宮殿媲美。

每格窗棂都透出燈火,屋檐綴滿燈籠,還裝飾着紅色的簾帳。

如果說,近處的燈火像星光散落,那處便是月華璀璨之地。

“那邊不可貿然接近。”

如果說之前婆婆的樣子都捉摸不定,現在桑島瞳倒是讀出了幾分真實的驕傲:“那是我族最高貴的公子居住之地!”

啧……

桑島瞳不禁腹诽:你們公子什麽派頭,住的竟比族長還高級。

***

此時,宮殿內——

少年斜躺在榻上,姿态雍容,單手撐頭,端詳着另一只手裏的手帕,白色的狐耳微動。

手帕鵝黃色,裝飾着三角形圖樣,一角還繡着“惡鬼滅殺”四字。

是那家夥給他包紮傷口用的。

回來後變回人形,手帕輕飄飄地從身上掉落,鬼使神差地就收起來了。

一個女孩子,繡這些字幹什麽?

想着當時情形,也不知出神了多久,玉藻前唇角不受控制地一松:“呵。”

“……”發覺自己在笑,他睫羽顫了顫,抿唇,又恢複了高冷的樣子,絕美的面容上像是凝着一層薄霜。

“玉藻,聽說今天有大收獲——!”

門口有聲音響起。玉藻前一個反手,手帕消失不見。

來的正是塗山。

那日他在玉藻前的幫助下逃脫,左等右等,終于在兩天前等到了負傷歸來的玉藻前。

塗山哭得不能自已,發誓再也不失控了。

“你猜是誰?”

知道玉藻前不會配合他,塗山揭曉:“是個女孩,後背還背着一個竹筒。我探知了一下,元神味道很好!”

塗山不會把人類的事放在心上,自然忘了之前相遇過的事,但玉藻前不同。

他神色微變,慢慢從榻上坐正。

……等等。

不會是他想的那樣吧?!

玉藻前的反應讓塗山很驚喜:“玉藻,你也心動了是吧!是吧是吧!”

“——我們今晚就去把她吸光吧!”

塗山還沒嗨完,就被玉藻前一爪子掀到一邊:“滾開。”

再一看,玉藻前的身影已經消失,只剩被打開的兩扇窗輕晃。

塗山:???

這麽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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