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電話

第8章 電話

杜葉青很少和郝子謙提師姐的事情,怕他多想打擾到師姐的清淨,但他只在沈蓮這邊呆了四天,郝子謙竟然打電話到了沈蓮的手機上。

杜葉青正在翻一段拗口的生物制藥說明,沈蓮突然把手機伸到他眼前。他心裏一沉,歉意地看了沈蓮一眼,拿着手機一直走到陽臺上面。外面又在下雨,陽臺上刮着冷風,溫度低得要命。電話裏面誰也沒有先說話,杜葉青聽着那邊戀人的粗重的呼吸聲,想開口問問他性瘾的事情,郝子謙忽然出聲道:“你手機沒有帶。”

杜葉青左肩靠在門上,順着他的話說下去:“恩。”

郝子謙又沉默了很久,他那邊非常安靜,除了呼吸聲之外什麽都聽不到。再開口的時候他的聲音有些啞啞的:“我們見一面吧,阿葉,我好想你。”

杜葉青心底柔軟的地方被觸摸了一下,做了四天的心理建設一下子就消散得幹幹淨淨。他從來沒有像喜歡郝子謙一樣喜歡過別人,也從來沒有和別的人在一起這麽久過,幾乎是下意識地答應了下來。郝子謙低聲跟他說了時間地點,挂了電話。杜葉青還沒有回過神來,一個人在陽臺上站了好一會,一直到沈蓮過來小心地敲陽臺的拉門,問他:“還好嗎?”

杜葉青沖她勉強地笑笑,把手機還給她。幾乎是沈蓮接過手機的同時,鈴聲又響了起來。沈蓮看了一眼屏幕,挑起眉,重新把手機遞到了杜葉青手裏面。

上面顯示着和剛才一模一樣的號碼,杜葉青隐隐有些不好的預感,皺着眉再一次接通的電話,這一次什麽試探和互相妥協都沒有,那邊傳來一個有些耳熟的男人的聲音,語速很快,語氣也很沖,聲音壓得很低:“杜葉青?我求你不要再扒着子謙不放了,看看他現在因為你變成了什麽樣子?你這樣的人……”

杜葉青的血液轟得一聲全部湧上了頭頂。他當然認識這個聲音,郝子謙還沒有從極樂鳥樂隊裏面單飛出去的時候,這個人是樂隊的吉他手,跟郝子謙有過很長一段時間的戀愛關系。他伸手抓住陽臺的欄杆,不知道是冷得還是生氣,上下牙齒發出輕微地碰撞聲,從喉嚨裏擠出幾個字:“他人呢?”

那邊似乎傳來了開門的聲音,那人冷淡地留下一句“與你無關”,挂掉了電話。杜葉青像雕塑一樣僵在原地,沈蓮走過來輕輕握住他冰涼地手,把手機從他手裏面取出來,擔心地問:“你別吓我,怎麽了?”

杜葉青回過頭來,強壓着心裏的冷意和怒意,搖搖頭,轉身快步走到客廳裏面。沈蓮趕緊跟上來:“吵架了?還是他出什麽事了?”

杜葉青深深地吸一口氣,手機又響了起來,沈蓮要接,被杜葉青阻止,挂掉了電話。他把手機扔在沙發上,重新坐回成堆的法語資料前,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沒什麽,我自己想想……”

杜葉青當天下午就離開了師姐家,沒有去赴約,直接回了自己在郊區的房産,去車庫拿了以前的舊車,開回市區之後重新給自己買了一部手機,找回了以前的號碼,站在冷得基本沒什麽人的街口,被風吹着,給郝子謙編輯了一條簡短的分手短信。

短信發出去之後,杜葉青關了機,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別墅裏面。

這裏是他七年前一夜爆紅不久之後買下的房産,在度假區內,帶了一個小花園和游泳池,兩層,到了晚上的時候寂靜得一點聲音都沒有。杜葉青一個人呆在空蕩蕩的別墅裏覺得自己要發瘋了,晚上十點左右再一次開車到了市區,沒有目的地在各大主街上轉着,心裏面空落落的,不知道該去哪裏。快到午夜的時候天上又下起雨來了,連霓虹燈都越來越少,只剩下樹邊的路燈還冷清清地照着。杜葉青像幽靈一樣坐在駕駛室裏,沒有去酒吧買醉的欲望,也不想跟自己的好友傾訴,連找一個溫柔的男孩子共同過夜的興趣都提不起來,也說不上有多麽難受和痛苦,只覺得空落落的。這種濃郁的空蕩和寂寞讓他自己都開始懷疑了起來,他真的像自己想象的那樣喜歡郝子謙嗎?還是只是一個自己說給自己聽的謊言?

杜葉青在自己的車裏坐了整整一夜,抽了一車廂的煙霧,又被寒冷地夜風刮走,最後在冰冷的街邊看了一場屬于城市的預演好的日出,終于打開了自己的手機,開始一條一條地翻看郝子謙發過來的短信。他所有的情緒都在冷風裏面冷卻了個徹底,從裏面挑了一條“我們徹底不可能了嗎?”,回了一個“祝你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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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信剛剛發出去,一個電話就打到了他手機上。號碼是陌生的,杜葉青想都沒想地挂掉了電話。只過了幾秒,電話又打進來了,幾乎是同時郝子謙的短信也發了過來,這個號碼不是郝子謙的。

杜葉青這一次接了電話,那邊是一個很好聽的年輕男人的聲音,很熟悉,帶着一股讓人安定的力量。

“您好,請問是杜葉青嗎?”

杜葉青靠進皮椅裏面,從胸中吐出一口濁氣,慢慢放松下來:“陳墨?”

陳墨“恩”了一聲,然後喊了他一聲“青哥”。

杜葉青閉上眼,沒有說話。陳墨也安靜了一會,聲音沉穩得不像一個大學生,問他:“你感冒了嗎?聲音好啞。”

杜葉青左手撐着自己沉重的腦袋,輕聲道:“沒有睡好而已,你身體怎麽樣?”

“挺好的。”陳墨說,然後兩人又陷入了安靜。從一整夜的寂靜裏熬過來的杜葉青在這樣的安靜裏一點點變得柔軟起來,開口道:“怎麽突然想起來給我打電話?”

“想問問你的傷,”陳墨道,“發生什麽了嗎?你聽起來很不開心。”

杜葉青笑了一聲,心裏湧出一股淡淡的暖意:“一點不怎麽新奇的小事,很快就過去了。你什麽時候出院?”

陳墨的聲音低了下來:“分手了?”

杜葉青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只是問:“什麽時候出院?”

“兩三個星期。”陳墨說,沒有再問分手的事情。

杜葉青“恩”了一下:“好好養傷,有時間來送你出院。”

“謝謝。”

又是一段小小的沉默,卻一點尴尬的感覺都沒有。杜葉青很難描述這通電話的感覺,遲遲不想挂掉,但一直這麽舉着又太過反常,他輕輕咳嗽一聲:“那,下次再聊。”

“恩。”

陳墨沒有挂,杜葉青等了一會,陳墨平穩的呼吸始終噴在耳邊。最後他還是先按了挂斷鍵,低頭望着自己手裏的手機,呼一口氣,打開了郝子謙同時進來的那條短信:“你好狠。”

杜葉青暗滅了屏幕,扔在後座,發動車子去了公司。

杜葉青前半年剛拍完不久的電影過了審核,已經進入排檔期,一回到工作上面就開始着手宣傳的事情,考慮到他剛從醫院走一圈回來,倪寧沒有安排太重的工作,一個月的日程下來也只是電影宣傳、兩次粉絲見面會、一期很放松的美食娛樂節目的拍攝。

杜葉青把他和郝子謙分手的事情告訴了倪寧,讓她有個心理準備。倪寧有很長一段時間都處在緊張地情緒裏面,她認識郝子謙的時間也不短了,很清楚他是一個非常情緒化的人,很多時候都跟小孩子一樣,生怕郝子謙受刺激又做出什麽讓媒體矚目的事情來。但就連杜葉青都吃驚的是,整整半個多月,郝子謙好像真的接受了和平分手一樣,再也沒有來找過杜葉青,也沒有傳出半點緋聞,安分到了讓媒體都覺得不習慣的地步。唯一關于他的新聞只有他最近新推出的專輯,以及網絡上流傳的極樂鳥樂隊要重聚開演唱會的事情。

郝子謙以前是紅遍年輕一代的極樂鳥樂隊的主唱,與杜葉青相遇的時候他剛剛從樂隊裏單飛出來,沒有跟他說過具體的原因,隐約和樂隊裏的成員糾葛有關系。他單飛不久,整個樂隊都各奔東西,三年之後的現在,其餘的成員已經很少出現在公衆的面前,只有郝子謙憑借外形優勢和才華發展得越來越好。杜葉青并不是很相信網上流傳的重聚的事,沒怎麽放在心上。

和交往三年的男友分手讓他的确低沉了好一段時間,但再怎麽無奈的分手也慢慢也開始被時間沖淡。他有意地把之後的日程都提前,讓自己忙了很久,等到他注意到大街小巷已經開始有新年的氣息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月之後的事情了。差不多是這個時候他第二次接到陳墨的電話,看到來電人時他才想起來,自己把承諾送他出院的事情忘了個一幹二淨。

【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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