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過去
第38章 過去
陳墨回到酒店的時候,杜葉青竟然已經自己搬回來了,整個人懶洋洋地窩在懶人沙發裏面,穿着短褲開着空調,一雙大長腿交疊起來搭在床上,一邊往自己嘴裏面送櫻桃一邊翻劇本,陳墨都走到身邊了還沒有發現,專心致志地盯着一頁A4紙,手裏的櫻桃舉了半天忘記吃。
陳墨低頭去看紙上的內容,倒不是林歌和林青蓮的戲份,只是林歌和歐陽一起在桃花林散步的那一段。他伸手握住杜葉青的手腕,就着他的手把那顆被舉了半天的櫻桃吃了,杜葉青回過神來,順勢又拿了一顆喂到他嘴裏,被他的舌尖卷到了食指,便抽出手笑道:“好吃嗎?”
陳墨在床上坐下,仔細地望着他的臉,道:“你是不是又瘦了一點?”
“難免,”杜葉青低頭翻了一頁劇本,“前段時間發燒,瘦了也正常。”
陳墨把他的劇本從他手裏抽了出去,讓他擡頭看向自己,勾着他的小拇指,道:“你和梁涼最近走得很近?白導說你晚上經常去她房間裏面對戲。”
杜葉青稍稍坐直了身子,另一只手撐着下巴,似笑非笑地說:“女人的醋也吃?我跟你不同,我對女人硬不起來。”
那句“我和你不同”讓陳墨微微皺眉,杜葉青這個話題顯然轉移得很成功,陳墨道:“你是第一個。”
杜葉青沒有多驚訝,伸展了一下四肢,站起來,道:“第一次的時候就看出來了,去吃飯吧。”
到吃飯的時候陳墨才想起來自己開始想問什麽,擡頭去看杜葉青的時候,他跟平時什麽區別都沒有,一邊刷朋友圈一邊吃甜點。吃完飯杜葉青直接去了浴室,陳墨替他收拾了一下散落在沙發上的劇本,基本每一張都做滿了筆記,唯獨他和林青蓮的戲份的時候,上面光禿禿的,不僅一個字都沒有,連翻動的痕跡都很少。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會,拿訂書機把亂七八糟的劇本訂了起來。
他好像不怎麽願意說這件事,倒是可以從梁涼下手……
正想着,杜葉青敲了敲浴室的玻璃,把門拉開一條縫,道:“幫我拿一下浴巾。”陳墨回過神,把床上的浴巾遞了過去。杜葉青伸出來的手濕漉漉的,抽走了浴巾之後,突然扣在陳墨的手腕上,把他整個人都拉進了浴室裏面,花灑的水頓時噴了他一身。杜葉青一只手牢牢地扣住了他的腰,有點像舞蹈動作一樣帶着他轉了一個圈,再站穩的時候已經被緊緊地壓在了冰涼的瓷板上。花灑就在他們的頭頂,陳墨身上的毛衣吸足了水,牛仔褲和內褲全部濕漉漉地貼在了他的皮膚上。他透過水流看到了杜葉青英俊的臉,臉頰被熱氣熏得有點泛紅,湊過來,舌尖輕輕劃過他的下唇,聲音啞啞地,帶一點笑意:“真是好久不見,九天?十天?”
陳墨小腹狠狠地一緊,張口毫不留情地咬住了他的嘴唇,把這段時間所有的想念都化在激烈的接吻裏面……
手機的時間顯示現在是十一點四十,陳墨熄掉屏幕,從後面抱住杜葉青的腰,埋頭輕輕吻他汗涔涔的脖子,輕聲問:“要去洗個澡嗎?”
前面的人遲遲沒有回答,還在起伏不定的胸膛慢慢變得平靜,好幾分鐘後才含含糊糊地回了一句“再說”,很快呼吸就變得綿長安穩了起來。陳墨知道他累狠了,沒有再打擾他,把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一下一下數着他平穩的呼吸,心髒像浸在熱水裏的薏米一樣開始發脹。他覺得自己已經徹底陷進去了,只能前進,沒有後路……
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睡過去的,又不知為何突然從熟睡裏面驚醒。陳墨有些不安地把手放在眼睛上,另一只手去摸身邊的人,摸了個空。他的睡意一下子就沒了,翻身從床上坐起來發現四周還暗沉沉的一片,天邊隐約有一點光亮,恐怕連五點鐘都沒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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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墨想要去開燈,手剛伸出來餘光就瞥到了一個站在陽臺前的身影。
杜葉青背對着他站在陽臺的拉門前面,被天邊的暗沉沉的微光照成了一個黑色的剪影。他沒有穿鞋子,微微低着頭,在地毯上無聲地來回徘徊着,動作有些焦躁,徘徊了兩三分鐘,突然低聲自言自語道:“你把我當什麽?我不要你的施舍,也從來沒求過你什麽,從頭到尾都是你在自以為是地自作多情。”
十幾秒的停頓,他又道:“不要對我做出一副道德制高點的樣子,我們都很清楚彼此是什麽人。去跳你的舞,勾引你的男人,脫你的衣服,少來管我,我也不管你。”
陳墨所有的汗毛都張開了,一股冷意從頭皮蔓延到了全身。他從床上翻起來,大步沖過去緊緊抱住杜葉青,聲音發着虛:“你在幹什麽?青哥,不要吓我。”
杜葉青突然被抱了個滿懷,站在原地愣了一會,然後伸手回抱住陳墨,摸了摸他後腦勺軟軟的頭發,剛才那種不真實的聲音消失了,用他平時的聲音和語氣道:“想什麽呢?睡不着起來背臺詞而已。”
陳墨扣着杜葉青的下巴,讓他和自己對視:“你在騙我,哪有這樣臺詞?哪有‘跳你的舞,勾引你的男人’這樣臺詞?”
杜葉青還算冷靜,安撫性地摸着陳墨的手心,道:“我在想今天的臺詞改成這樣會不會好一點。劇本上的臺詞太無力了,不夠表現林歌心裏的絕望和憤怒。你覺得怎麽樣?”
陳墨一言不發地緊緊盯着他的臉,抿着唇,眉頭緊皺。杜葉青便坦然地回視着他,甚至笑了一下,湊過來輕輕吻了一下他的嘴角。
陳墨慢慢吸了一口氣,松開了他,在一邊的沙發裏坐下。一段時間的沉默,杜葉青也走了過來,坐在了他的對面,道:“是不是白導和你說了什麽?”
陳墨擡頭,杜葉青道:“白導以前有過一個得意門生,科班出身,根正苗紅,跟着白導拍了六年的戲,後來從酒店27樓跳了下去,自殺了,據說是因為拍那部大名鼎鼎的《戰魂》的時候太入戲,誘發了精神分裂……”
陳墨一動不動地看着他,杜葉青笑道:“我說這個是想告訴你,是白導杯弓蛇影了而已,我還不至于糊塗到那個地步。我只是想把這個角色演好。”
杜葉青說得懇切又真誠,不知道是想說服自己還是說服陳墨。陳墨似乎真的被說服了,點點頭,再沒有說什麽。
只是,雖然點了頭,之後的陳墨開始和杜葉青寸步不離,白天守着他拍戲,一日三頓都和他一起吃,晚上和他一起回酒店,陪着他看劇本。杜葉青開始幾天頻頻向陳墨求歡,幾乎每天晚上都要在床上折騰到半夜才睡,後來陳墨就發現他似乎失眠很厲害,只有精疲力盡的性事之後才能很快入睡。他嘗試着改用一些物理的手段改善他的睡眠,效果不佳,杜葉青說:“我一閉眼就會看到很多東西……”
好在H島的拍攝只剩下最後幾場關鍵戲份,陳墨一直想問問杜葉青是不是有什麽心結,但又怕刺激到他,想着等到殺青了之後和他一起出去好好玩一趟,再找個合适的時候問出來。杜葉青倒沒想這麽多,跟瘋魔了一樣全心全意地拍這最後幾場戲,不僅對自己苛刻,連帶着整個劇組都變得提心吊膽了起來。幾場三天就能拍完的戲一直拖了五天,好不容易到最後一場的時候,好好的晴天又開始下雨,整個劇組又不得不繼續等。
回去趕通告的宋茗特地飛回來拍最後一場,遇到下雨,只好百般無賴地跟着大家一起呆在酒店裏面。他回來了之後,劇組的氣氛活躍了一點,杜葉青那根繃得可怕的神經也松了松,甚至還跟着宋茗單獨出去喝了幾杯,喝到半夜才回來,在陳墨打算出去找人的時候被宋茗架了回來,爛醉如泥地倒在了床上,也不說醉話,也沒有做什麽異常的舉動,只是緊緊地皺着眉,半蜷着身體。宋茗走之前有些意味深長地拍了拍陳墨的肩膀。
當天晚上,陳墨替杜葉青收拾好了之後,敲響了宋茗的門。
宋茗已經洗好了澡,裹着浴袍,顯然沒喝什麽酒,神态還很清楚。看到陳墨站在門口的時候他也沒怎麽吃驚,讓開門請他進來。
宋茗在沙發上坐下,一邊擦頭發一邊打量對面的陳墨,道:“你想問什麽?”
陳墨開門見山地說:“青哥過去的事。”
宋茗慢吞吞地喝了一口茶,道:“你現在在用什麽身份打聽葉青的事?監制?朋友?還是別的?”
宋茗的這句話戳到了他的痛處,讓他沉默了一小會,最後只道:“青哥是我很重要的人,宋先生能明白的吧。”
宋茗笑了起來,杜葉青和陳墨的這點事他早就看出了一點苗頭,無論如何,自己這個老友這次選的對象要比之前的郝子謙靠譜多了。他和杯子裏的水喝完,然後慢慢嚼着杯底的茶葉,沒有再賣關子,道:“葉青一直有個心結,但我知道的也不多,他也很少跟別人說他過去的事情。我所知道的只有一點……”
他把杯子重新放在了茶幾上,輕輕“叮”了一聲,然後微微嘆一口氣:“他母親,是那個有名的豔星蘭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