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穿着破破爛爛的人被捆住手腳扔在了陰暗的巷子裏, 前來調查的警方從兜裏掏出手铐,閑聊一般的說道:“又是這樣啊,這周已經是第五次了吧?”

另一個人攤開手:“不止啊, 聽說那邊的分部也遇到了好幾次這種情況……到底是誰做的啊?難道這座城市也終于出現像蝙蝠俠那樣的義警了嗎?那樣的話絕對要取個比蝙蝠俠還帥氣的稱號才行。”

“夠了啊你,”他笑罵了一句, “上面可是頭疼的很呢,最近也收到了不少犯罪組織的警告……這座城市的走私犯真是嚣張慣了。”

“呼——”另一個人認命的将暈倒在地的走私犯塞進警車裏, “都是些平時不好對付的人啊, 可以的話,也希望做下這些事的人能平安無事吧,在得罪了大半個城市的犯罪組織之後。”

——得罪了大半個城市犯罪組織的初咲此時正蹲在路邊沉思。

“統統,”初咲眼神虛無的注視着眼前流動的人群, 她發自肺腑的問道, “我怎麽覺得不太對?雖然橫濱的地下組織是很多但是……”

這一周她和走私犯接觸的次數未免過于多了吧……?

“可、可能因為是戰後?”系統猜測道,“畢竟戰争前後都是犯罪組織活躍的時間段嘛, 而且這些都是程序自動捕捉的‘心願’。”

初咲撐着膝蓋站了起來, 倚在燈杆上緩解了一下頭暈:“我知道這是自動捕捉的心願,但統統你不覺得最近‘被穿着破爛的外國人騷擾希望能盡快擺脫他們’這種願望多得過分了嗎?……之前雖然也有這種願望, 但也只是少數,二十個願望裏也不見得能有一個。”

可是現在十個願望裏起碼有兩三個這種願望,不管怎麽想這都不是什麽正常情況吧?

因為最近突然多了很多游客和橫濱市民被流浪漢襲擊的新聞, 所以初咲在選擇心願來完成的時候多少有些偏向,最開始她沒多想,但做了幾次之後就發現了不對。

“我看看啊, ”初咲點開了任務分區的完成日志, 然後拿出手機對比了一下時間:“就是從這天開始這種願望突然就多起來了……嗯?”

她看着這個眼熟的時間, 冷靜的點開了森鷗外發給她的短信。

年月日完全一致。

初咲面無表情:“……雖然沒有證據, 但我覺得罪魁禍首就是他們。”

她記得很清楚,她和太宰治分開後不久就刷到了“家附近出現了持着管制刀具的陌生人”這種願望!不過當時她覺得這種事情報警就可以了,所以只是友情打了個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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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

系統:“可是要把那麽多非法潛入的走私犯引到住宅區附近駐紮,就算是港口黑手黨,要做到這點也很困難吧……?”

初咲:“……聽起來好像是很難,但港口黑手黨有黑時宰啊!”

能不費一兵一卒光是語言挑撥離間就讓一個組織自相殘殺的黑時宰啊!這種聽起來一般人做不到的事情不就是黑時宰的強項嗎!

“如果真的是太宰治做的,”系統很委婉的說道,“那他大概也算準了你不會當面找他們對峙吧?”

而且“不會”也只是個美化後的好聽點的說法。

上次當着太宰治的面拒絕了和他回港口黑手黨見森鷗外之後,初咲後怕得一下午問了十遍“統統怎麽辦啊quq”,連中原中也都看出來她沒什麽精神。

“……”初咲道,“我也沒有那麽慫,生氣起來還是很兇的。”

系統一本正經的回答她:“其實我是很願意相信你的,不過……嗯。”

初咲:“……一般情況下我是不想跟別人有正面沖突啦,但這次不一樣!走私犯對普通人來說還是太危險了,而且如果真的是因為我被盯上了才導致出現現在這種局面……”

那被牽連進來的普通民衆就太無辜了。

系統:“所以你現在要去見森鷗外嗎?”

“……嗚,”初咲焉啾啾的低下頭,“趁我現在熱血上頭!……而且能在電話裏說清楚的話就不需要見面了!”

她慢吞吞的點開手機,翻到短信的那個頁面,打通了森鷗外的電話,手機那邊傳來了帶着笑意的成熟男人的聲音:“下午好,阿咲,有什麽事嗎?”

一聽到這個聲音,初咲就有種上學吃到被班主任逮到的心虛,她深呼吸,按下瘋狂打退堂鼓的小心髒,穩住聲音:“我、有點事情想問,最近頻發的走私犯——”

“哎呀,稍等,”森鷗外禮貌的打斷她,手機裏隐隐傳來女孩嬌氣的聲音,好像是在争執什麽,初咲的手無意識的繞着手機上毛絨絨的挂飾,就像過了一個世紀,電話裏才重新傳來了森鷗外的聲音,“啊啊……剛剛說到哪裏了?”

初咲:“……最近頻發的走私犯襲擊人的新聞,跟你們有關吧?”

森鷗外好像什麽都不知道一樣反問道:“為什麽會這麽想呢?”

“啊?”初咲被噎了一下,愣了愣,才按照之前的思路繼續,“因為在那天之前,走私犯幾乎都不在住宅區活動。”

“是這樣嗎?”森鷗外像是很苦惱的樣子,他拖長了聲音道,“但是這也不足以說明跟港口黑手黨有關吧?被這種莫須有的猜測指責,我難過得都要哭出來了。”

初咲:“……”

拼不過。

臉皮厚度拼不過!

而且森鷗外你是怎麽做到在比你小差不多二十歲的後輩面前用這種語氣說話的啊!完全不覺得害羞嗎!

把電話那頭的女孩堵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森鷗外才像是滿意了一樣,他的語氣正經了一些:“這些事情一時半會兒在電話裏很難說清楚呢……見面再詳談吧,稍後派人來接你,可以嗎?”

雖然聽起來是彬彬有禮的問着“可以嗎”,但實際森鷗外完全沒有尋求意見的打算,說完這句話之後不等初咲回答,他就很幹脆的挂掉了電話。

“……算了,見面就見面,”初咲自暴自棄的把電話塞進兜裏,在原地呆了幾秒,她突然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等等,他上哪兒接我啊?”

森鷗外都沒問她地址啊……??

系統也是一驚:“難道是被定位了?我追蹤看看——”

雖然多餘的運行空間不多,但是追蹤調查也花不了太多的數據空間,系統看着追蹤出來的地址卡殼了一下,然後十分糾結的偷偷瞄了眼初咲。

被定位的是手機,對方是通過手機卡定位找到她的。

是前幾天中原中也送給她的手機,系統順着這個繼續查了一下,發現中原中也帶她去的那家店是港口黑手黨的資産,大概是那個時候趁機對手機卡做了手腳。

……那中原中也到底知不知道這件事?系統糾結得數據流擰成了死結。

“?”初咲戳了戳熒光粉屏幕,系統說完那句話之後就反常的陷入了沉默,她有點擔心是不是內存又不夠用了,“怎麽了?”

系統結結巴巴:“沒、沒什麽……那個……”

“是不是我的手機被定位了?”她從系統支支吾吾的态度裏感覺到了什麽,“統統?”

“……嗯,”系統有點難過的安慰她,“中原中也帶你去的那家店是港口黑手黨的資産,可能是那個時候手機卡被做了手腳……中原中也其實也不一定知道這件事對吧!”

初咲:“……”

初咲哭笑不得:“你原來在擔心我會因為這件事難過嗎?就算是他做的也沒什麽啊,中也本來就是最忠誠于港口黑手黨的幹部,向着港口黑手黨是正常的事情,為了港口黑手黨以外的人違背命令才是人設ooc。”

系統:“可是——”

“好啦好啦,”初咲岔開話題,“手機卡只被定位了嗎?有沒有什麽監聽功能?”

系統只好暫時放過這件事:“沒有,只能通過這個知道你的位置。”

初咲:“可以用屏蔽程序屏蔽嗎?”

系統:“把這個加在屏蔽表裏就可以了,等他們找到你我再屏蔽?”

她“嗯”了一聲,擡頭看到了黑色的車緩緩停在她面前,車窗被搖下,黑發少年沒什麽精神的趴在窗邊跟她打招呼:“呀,又見面了。”

初咲:“……怎麽又是你?”

怎麽老是太宰治!港口黑手黨是沒人了嗎!請問她可以現在拔腿就跑嗎?!

“誰知道,”太宰治歪歪扭扭的靠在車門上,“只是接到了boss的命令。”

穿着黑西服的高大青年一臉兇相的為她打開車門,初咲深吸一口氣,視死如歸的坐進車裏。

太宰治沒有跟她搭話,似乎真的只是負責順路帶人回去,雖然沉默的氣氛有一絲尴尬,但不需要應付黑時宰還是讓初咲緊繃的神經緩和下來。

“啊對了,忘記這個了。”太宰治摸出黑色的眼罩,“戴上這個吧。”

他很随意的把眼罩遞了過來,初咲看着熟悉的黑色,回想起上次帶着血跡的眼罩,她側頭看向太宰治:“這個是幹淨的嗎?”

太宰治:“……?”

太宰治轉頭看了她一眼,又轉了回去,他回答道:“幹淨的哦。”

于是初咲放心的帶上了眼罩,然後她聽到太宰治的聲音:“騙你的。”

初咲:“……???”

一個過激宰廚(過去式)産生了打宰的**,并理解了打宰的快樂。

黑暗讓人昏昏欲睡,車緩緩停在一邊,車門被部下打開,太宰治叉着腰湊近:“起來了起來了——真虧你還能在車上睡着。”

女孩迷迷糊糊的“嗯”了一聲,才試探着小心下車,太宰治敷衍的揪住女孩的衣袖:“跟我走吧。”

從衣袖上傳來的拉扯完全不足以讓人辨明方向,初咲只好摸索着捏住了太宰治晃來晃去的袖子。

太宰治的聲音從前面傳來:“嗯,boss的召見。”

響起了門被打開的吱呀聲,往前走了幾步,背上感覺到了關上門帶來的微風,初咲摘下眼罩,森鷗外正好站起身,他微笑着:“歡迎。”

“……”初咲歪頭看着身旁的太宰治,一時沒開口說話。

森鷗外道:“太宰是來報告工作的,不過工作先推後一點好了——剛剛在電話裏的事,阿咲可以繼續說哦。”

看森鷗外沒有避諱太宰的意思,初咲只好強迫自己忽略身邊這個人,她看着森鷗外:“我只是想确認一下。走私犯突然大量聚集在住宅區不可能是一個巧合吧。”

黑發男人很無奈的攤開手:“所以就直接給港口黑手黨定罪嗎?明明沒有證據吧?法律上也有疑罪從無這種規定呢。”

“港口黑手黨為了利用她的力量做出了将走私犯驅趕到社區的事”的确是初咲單方面的懷疑和判斷,如果今天她對面的是其他人,初咲絕不會把自己的懷疑輕易的說出來,但是她面前的是日後橫濱最大地下勢力組織的首領,對這種人“疑罪從無”簡直就是在講笑話。

“我的确沒有證據直接證明,”雖然初咲完全沒有調查過,但是她開始根據倒推的結論編話,“但是我處理的十七夥走私犯沒有一個和港口黑手黨有關系,其他組織都或多或少的收到了損失,而能從中獲得利益——”

“只有港口黑手黨。”

“……哈,”森鷗外笑了出來,“從這種角度來判斷嗎……嘛,或許就是你猜的那樣吧,不過我只是委托了組織內的某個人去解決這些事而已,想必把走私犯驅逐到住宅區是對方解決這些事的方式吧。”

這段話有種微妙的耳熟,初咲總覺得她能猜到森鷗外接下來要說什麽了:“所以?”

“雖然我是組織的boss,但是組織成員只要能完成任務、為組織帶來利益,身為組織首領就不應該幹涉具體過程……”森鷗外露出了看到病人重傷痊愈時的表情,“不過如果有某個組織內部成員對這樣的行動方式懷有異議,那麽我就有調解的義務了呢。”

太宰治“呿”了一聲,扭開了頭。

系統:“……”他看着狂飙的情緒值,對森鷗外産生了由衷的佩服——

能連續兩次精準踩雷,掃雷器成精嗎這是?

初咲堪稱冷漠的和森鷗外對視着:“所以走私犯襲擊人也好、大量駐紮居民區也好,都是為了讓我加入港口黑手黨?”

“對你來說,只要能完成某個目的,有多少無辜的人因此死傷都無所謂嗎?”

森鷗外沒有一點表情的看着她,氣氛就像是被冰封了一般,吸進的空氣都帶着令人不适的刺痛。

“——哎呀呀,”黑發男人突然苦惱似歪頭,他的手虛虛的撐在臉上,食指無意識的敲打着,“我看起來像是這麽糟糕的大人嗎太宰?”

太宰治好像完全沒有受到剛剛冰一樣氣氛的影響,他有點嫌棄的扭開頭,沒有回答。

森鷗外對此毫不介意,他溫和的走到初咲身邊:“如果是在介意那些被走私犯打擾的人,不用擔心哦,他們本來就是港口黑手黨成員的親人,事後也獲得了相當的補償,要确認一下嗎?”

他攤開手掌,黑色的手機靜靜的躺在他的手心裏。

初咲沒有接過來,她重複的問道:“都是港口黑手黨的人?”

森鷗外露出了委屈的表情:“就算是我,也做不到将無辜群衆牽扯進來的事呢。”

初咲的視線開始游移:“……是、是嗎……”

他把手機往前遞了遞:“要确認嗎?”

“不用了。”初咲搖了搖頭,“是不是都無所謂,人類的生命并不是可以随便挪用的棋子,我……”

她撇開視線,用幾乎聽不清的聲音說道:“我不喜歡這樣。”

氣氛很沉默,但初咲卻莫名的失去了之前擔憂害怕的情緒,她直視森鷗外:“我不喜歡,所以我不會加入這種組織。”

“……是嗎。”森鷗外收好手機,他注視着低着頭的少女。

她比森鷗外想象中的更生氣,拒絕也比森鷗外想象得更決絕。

明明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卻意外重視人類的生命……?

……不,或許正因為是神明,“實現願望”的神明,所以才——

啊啊,失算了,選錯最優解了。森鷗外想到。

門外傳來了敲門的聲音,他順勢結束了話題:“看樣子今天只能到此為止了啊,太宰,就麻煩你送她出去了,報告的事稍後再說吧。”

太宰治沒有掩飾的嘆着氣,有氣無力的回答道:“是是是……走吧。”

上一次出門時中原中也就給她戴上了眼罩,初咲不太确定這回是不是要戴上,但是太宰治好像完全沒有提起這件事的打算,初咲就把眼罩捏在手心。

沉默着走了一段路,初咲瞄了一眼太宰治,太宰治擡眼瞥了一眼:“怎麽?”

初咲:“……”

初咲直視着前方,用平靜的語氣問道:“‘委托了組織內的某個人去解決這些事’,那個人是你嗎?”

“嗯,”太宰治坦然的回答道,然後話音一轉,帶着點不知道是嘲諷還是什麽的語氣反問道,“難道是在生氣嗎?”

初咲:“……”

“沒有生氣,”初咲非常平靜、溫和的轉頭看着他,“上次的拉面和豬排一共900日元,現金還是轉賬?”

太宰治:“……”

太宰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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