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熒光粉的屏幕微微往木牆那邊傾斜了一點, 檢測程序運行，系統“嘶”了一聲，不可置信的抱怨道：“這群人怎麽回事啊, 泡澡還帶十年後火箭筒來？！”就不怕洗着洗着突然被送到十年後嗎？！
而且那個十年後火箭筒跟商城出品不一樣, 進了水會壞的啊！
他剛剛說完這句話，溫泉裏女孩的身體迅速僵成一團，初咲的眼睫輕輕抖動着，即便是在微燙的泉水中, 也依舊像是身處寒冬雪地，寒氣從骨頭縫裏滲出，四肢冰冷的一點溫度都沒有。
系統慌亂的晃了晃屏幕，絞盡腦汁的安慰她：“沒事的, 這種距離沒辦法觸發特異點, 而且我已經會繞開那種數據流了, 不會再丢下你一個人了！”
“……沒事，”初咲沉默了好一會兒，她按住額頭，另一只手揪住水下的浴巾, 像是單純的為了說服自己一樣, “我知道。”
心髒跳動過于激烈, 流動的血液似乎帶走了四肢的力量, 初咲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才勉強将膝蓋蜷縮起來。
系統欲言又止，他看着初咲, 遲疑道：“要不、還是買一個鎮定劑吧咲咲？”
他努力勸說着：“好不容易泡個溫泉, 當然要好好放松一下對吧！而且明天還有那麽多項目等着玩哦？休息不好就沒精力玩了！”
旁邊浴室裏的嘩啦啦淋水聲慢慢的停下, 女孩子們略帶興奮的聲音傳來, 初咲低頭看着自己止不住顫抖的指尖，眼神虛茫，像是跟什麽認輸了一樣：“……這種事、好像一時半會兒，完全沒辦法靠自己忘掉啊。”
系統一言不發，只是默默的調出了商品頁面，她捏住購買下來的藥球，往遠離木牆的方向挪了挪，然後小心的将微粉的藥球放進嘴裏。
鎮定劑觸碰到舌尖的一瞬間就迅速升華，煙霧狀的氣體順着食道滑下，被心髒跳動時的進出的血液帶往了身體每一個角落，連指尖都感覺到了微弱的冰涼。
熒光粉的屏幕有一半淹沒在水中，就像是在陪她泡溫泉一樣，系統小聲道：“鎮定劑起效要五到十分鐘，不要想那些事啦，想點開心的，我剛剛看這個酒店的套餐，有好多海鮮！超級棒的！”
初咲松開一直揪住浴巾的手，手指呈現毫無血色的青白，然後血液慢慢回籠，她像是聽進去了、又像是在發呆，臉頰微微帶點粉色，迷迷糊糊一樣的回答道：“嗯……那等會要多吃一點啊。”
“哈伊——”身後突然傳來女孩子驚喜的聲音，“原來剛剛點的壽司直接送到這裏來了嗎！”
另一個女孩子也很開心一樣：“真的哎！這下就可以邊泡溫泉邊吃了！”
那邊響起了碗盞相碰的聲音，女孩子們歡笑着走過來，三浦春注意到池邊眯起眼睛、側臉微紅的少女：“總覺得在哪裏見過……啊！下午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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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春，”碧洋琪溫和又強勢的打斷三浦春，她頓了頓，找了個借口支開她，“你的頭發上還有泡沫，要不要再去沖一下？”
三浦春的注意力迅速被轉移，她下意識摸了摸頭發：“真的嗎！那我再去沖洗一遍，稍微等我一下！”
笹川京子順着望了過去，看到池邊的少女時，她模糊的明白了什麽，體貼道：“那我也和小春一起過去好了。”
碧洋琪稍稍松了口氣，她端着一盤小蛋糕，小心的在初咲身邊坐下，對上少女警惕的眼神，碧洋琪什麽也沒說，只是将放着蛋糕的浮盤放在她面前，然後才為下午的事道歉：“真是抱歉，我們家的小孩太調皮，今天下午吓到你了吧。”
不等少女說話，碧洋琪接着道：“今天下午那個是十年後火箭筒，與十年後的自己交換五分鐘的道具……雖然這麽說，每次交換的未來都是不一樣的，畢竟‘未來’是跟現在的每一個選項相關，要改變起來也相當容易，不用在意。”
初咲：“……嗯。”
鎮定劑的藥效和身體分泌的大量腎上腺素相互較量，下唇被咬得發白，溫泉的水仿佛忽冷忽熱，酸麻感從膝蓋處向全身蔓延。
碧洋琪像是沒有注意到她的異樣一般，自顧自的倒了兩杯酒，然後将其中一杯遞給她：“溫泉配清酒果然是最棒的組合，泡溫泉的時候來一杯最放松了，要嘗試一次麽？”
“……？”初咲像是沒回過神一樣，她茫然地盯着酒杯看了好一會兒，然後才伸手接過來，“謝謝。”
“不客氣。”碧洋琪抿了一口杯中的清酒，側頭看了一眼唇色淡淡的少女，然後又輕輕地移開視線。
初咲盯着酒杯發了好一會兒呆，才試探的抿了一口，柔和的苦味和辣味湧上舌尖，她嘶的吸了一口氣，臉被苦成一團。
碧洋琪忍不住笑：“沒喝過酒嗎？”
“……喝過，”初咲強調似的重音道，“只是第一次喝這種酒，有點苦。”
“苦澀才是大人的滋味，吃點小蛋糕緩緩吧，”碧洋琪體貼道，“這家酒店的小蛋糕可是被強烈推薦的。”
“嗯，”初咲點了點頭，并沒有伸手拿，手指繞着轉了幾圈，才猶猶豫豫的小聲問道，“下午那個時候……”
她像是遇到了難以啓齒的難題，剩下的幾個字堵在喉間怎麽也說不出來，耳尖被染上血一樣的紅色，初咲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仿佛一時不知道如何繼續問下去。
碧洋琪一點催促的意思都沒有，只是安安靜靜的注視着眼前的酒杯，兩人沉默了大概一兩分鐘，然後碧洋琪才聽到身邊女孩非常不自然的聲音：“……那個時候，未來的我有說過什麽話嗎……？”
有沒有留下過一點什麽提示之類的？
然而碧洋琪的回答卻出乎她的預料：“我也不知道，在煙霧還沒散開的時候你就回來了，大概是因為十年後火箭筒又壞掉了，所以交換的時間大大縮短吧。”
初咲：“……”
初咲：“…………？”
就算是鎮定劑完全起效，她的心跳都忍不住短暫的加快，下意識的轉身看向碧洋琪，溫泉的水因為她的動作而蕩漾：“……等等，十年後的我沒有出現？！”
碧洋琪微微一怔，然後接着解釋道：“是的，大概那個是後十年後火箭筒又壞了吧，最近這段時間它常常出現問題。”
初咲：“……”
旁邊熒光粉的屏幕上全是問號：“？？？？？？？？？”
系統飛快道：“這不可能！特異點引發的時空穿越效果和十年後火箭筒是一樣的！而且不是由火箭筒作為載體引起穿越，就算是壞的也不影響效果！”
除非那個時候的初咲已經死亡，否則一定會被十年後火箭筒送到現在這個時代！
——但只有這一點是絕對不可能的，不說初咲身上有神級道具荒霸吐，在系統與初咲綁定的時候，程序裏的宿主生命保護功能就已經生效。
這一功能是單獨運行，就算系統在手機裏卡死機，也絕對不會影響他的正常運行——
何況這個世界還有個把初咲當妹妹的本土神明啊！
“……是啊。”初咲若有所思的說，鎮定劑發揮作用後，她的心情緩緩的趨于平和，四肢慢慢的恢複了力氣，初咲撐着池壁站起來，微燙的溫泉水順着浴巾嘩啦啦流下，她禮貌看向碧洋琪，“泡得有點久了，稍微有些頭暈，我先離開了，失禮。”
說完這句話，她走向浴室，裏面的兩個女孩子驚了驚，強裝無事的歡快打招呼：“那、那個！晚上好啊！”
初咲站在浴室門口愣了好一會兒：“晚上好……你們不去泡溫泉嗎？”
“啊、啊那個！剛剛在洗澡！我們現在就去泡！”三浦春幹巴巴的解釋道，然後拉着笹川京子一口氣跑到溫泉池邊，拍着胸口直喘氣，“哈伊……吓了小春一大跳！”
笹川京子眉眼中也有些擔憂：“是啊……她已經沒事了嗎？”說到後半句時，她看向了溫泉中的碧洋琪。
碧洋琪嘆息着：“看她的樣子，似乎心情已經平靜下來了，希望沒事把……畢竟完全是我們這邊的錯，藍波這次真是闖大禍了。”
“……是啊，她之前看起來很難過的樣子，”三浦春低落的念道，短暫的沉寂後，她雙手叉腰，“犯了錯的小孩子要好好教訓！等下小春就去跟阿綱說！藍波今晚、明天、後天——這一個月的零食全部都沒有了！”
“嗯？”笹川京子思索了一下，贊同的點頭，“沒錯！這次一定要讓藍波知道自己錯了才行！”
隔着一層木牆的藍波打了個噴嚏，他對未來一個月會發生的慘案一無所知，懵懵的抽抽鼻子，歡快的跳下溫泉，濺了沢田綱吉一臉的水。
初咲匆匆沖幹淨身體，穿着酒店的一次性浴衣回到房間，女孩的神色異常冷淡，系統稍微有些不安：“咲咲……？”
“……”初咲坐在窗邊的椅子上，望着東京的夜景發了會兒呆，然後突然開口，“統統啊。”
系統：“嗯？怎麽了！”
初咲伸出手，按住嘴角被親吻的位置，在鎮定劑的作用下，即便腦海中依然回放着黑暗中危險又暧昧的喘息輕笑，她的身體也不再顫抖。
她确認道：“你下午說……交換到未來後，你的數據被攔截了對吧？”
系統摸不着頭腦：“是被攔截了，花了不少功夫才繞出來呢。”
初咲像是自言自語一樣：“一個人遇到那種事情，真的很可怕的，尤其是自己完全沒辦法反抗的時候。”
系統茫然：“……咲、咲咲……？”
“因為很可怕，所以之前我一直不敢回憶那個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是冷靜下來仔細想一想的話……那兩個人最出格的舉動也只是親了嘴角和脖子，”初咲無意識的捏緊了手中的杯子，“這種程度的接觸，與其說是想對我做什麽，不如說是……”
借此吸引她的注意力。
系統好像明白了什麽，但是他還是有點懵：“就是、他們其實也不想對你做什麽的意思？那他們到底是在幹嘛？”
“碧洋琪她說十年後的我沒有出現在這個時代，”初咲凝望着窗外沒有接話，好半天才道：“而且你之前說我可能是和未來的自己産生共鳴。”
系統：“…………等、等等？”
初咲攤開手掌，不知道透過自己的手看到了什麽：“而我一到十年後就被蒙住了眼睛，然後兩只手馬上被控制住……這種情況下，我就沒辦法确認身邊到底是什麽情況。”
而且當時她腦子完全一片空白，就算還能通過聽覺和嗅覺搜集什麽信息，她自己也做不到。
系統茫然的看着她，屏幕上的問號鋪成一片：“……？”
初咲攤開手掌，被兩只手制住的感覺仿佛還殘存在上面，她慢慢道：“統統，你說未來的我，那個時候是不是……就在我身邊？”
系統：“……”
系統：“…………”
系統：“………………”
他忽然想起了什麽，默默地點開鎮定劑的商品詳情，看着用量介紹裏[成年女性一次半顆]和[後遺症：可能會造成短時間內的多疑、冷漠]這兩行字，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怎麽辦。
咲咲吃錯藥吃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