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歲月像一只傾倒的瓶,如水的時光灑了一地。

時隔一年,再次來到花園小區,故地重游,葉束心中驀地生出一種久別重逢的複雜之情。

久違了。

葉束深吸一口氣,長長籲出,看了一眼手中捧着的一盆姿态清麗的蘭花,目光又堅定地看向前,挺直背脊,邁開步朝裏走,所幸這裏的保安并沒有換,他們還認識他。

一位保安遠遠瞧見一張精致的容顏,待人走進,便主動上前問候:“葉先生有好一陣子沒來了。”

“你好”如今再見他們,葉束甚是覺得倍感親切,點點頭,微笑着說:“這一年來都在外地讀書,呃,沈先生回來了嗎?”

保安邊說邊看了看時間:“沈先生還未回來,不過應該也快了,平時也都在這個點回來。”

“那好,謝謝了。”葉束笑吟吟的答謝着,說着擡起一只手指了指裏面,眼神希冀:“我可以進去嗎?”

對于去年領導讓他們多關照的人,保安也沒為難,直接開了門,說道:“葉先生請進。”

“謝謝。”

進去後,葉束捧着蘭花,踱着步,步伐時而緩慢時而輕快,沿途東瞅瞅西看看,不知不覺間已走到了熟悉的地方。

葉束伸出一只手輕輕觸摸牆壁,幾枝袅娜的碧綠垂縧随風悄悄搖曳,晃了他的心神,目光緩緩上移,鮮紅月季開得正盛,簇擁着地探出牆頭,淡香飄散,招引着過路人的駐足。

花是今年花,此景卻亦如往昔,恍如昨日,葉束眼神飄忽,思緒沒來由的回到了去年夏天,嘴角不自禁地微微上揚。

待回過神,葉束這才發現倦鳥已然歸巢,只來得及捕捉到一絲掠影,天邊也只餘下一點黃暈。

收斂心神,葉束順着牆腳徐徐前行,許久,才過了這一棟。

按響門鈴,葉束耐心等待着,倏然門被從裏打開,看見來人,葉束揚起笑臉,笑着說:“阿姨,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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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甚是驚喜,雙手保持着打開門的姿勢,目光慈愛地上下仔細打量少年一番,這才想起要邀人進屋坐坐,忙說:“快請進,快請進。”

“打擾了。”葉束伸出雙手,遞過蘭花:“小小心意,還望阿姨能夠笑納。”

“你這孩子啊!”阿姨笑嗔,也沒再推脫,接過後,又道:“快請進,快請進。”

兩人一進屋,阿姨就把蘭花小心翼翼地擺正在茶幾上,而後忙着端來茶水飲料果子糕點,熱情的招待着。

葉束心情十分愉悅,與阿姨一同坐在沙發上說了好些話,正說着,葉束接到了學長打來的電話。接通後,葉束說了幾句,就把電話轉交給阿姨,阿姨對着手機一個勁兒的說着:“沒事,放心。”

挂斷後,阿姨把手機歸還給葉束,笑着說:“瞧這關心的勁兒,看來你這個學長待你是真的很不錯。”

“嗯,學長确實待我很好。”葉束收好手機,認真回答。

兩人又閑聊了會兒,阿姨強行留下葉束後,就去廚房多燒了幾個菜,見此,葉束在旁幫忙做個副手。

一頓飯吃完後,葉束正想着措辭,阿姨在旁感慨地說道:“沒想到原先的那位沈先生早就搬走了,而他的大哥卻搬到了這裏,當時也怪我,還讓你誤會了。”

葉束詫異的看着阿姨。

阿姨拉着葉束雙手,輕輕拍了拍,笑容和藹可親,說:“這事我也是在你回家後沒幾天才知道的,那時我準備找你姐夫要你的手機號碼,沒想到此沈先生非彼沈先生。”

葉束低着頭沒說話。

阿姨問道:“小葉啊!你去看過沈先生了嗎?”

葉束神色暗沉,微微搖頭:“還沒。”

阿姨又說:“這一年來,我也和這位沈先生見了幾次面,也聊了點,言談舉止間覺得這位沈先生挺不錯的,而且在他明知道你誤會了的時候,還讓你住在他家,看樣子他是個大方的人,不會與你計較的,你有空的時候不妨到他家去多走動走動。”

“嗯”葉束輕輕點頭應肯,他又何嘗不想。

兩人又聊了大約一刻鐘時間,阿姨仔細叮囑了幾句,又和葉束交換了手機號碼,考慮到他此時一定十分想見見沈先生,也就不再唠叨,這才不舍地放行。

出了阿姨家,沒走幾步就到了姐夫家,葉束想着此刻他應該回來了。

站在院門外,葉束緊緊攥着拳頭,幻想着與姐夫見面時的場景,期待着又害怕着,徘徊半晌,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定了定神,按響門鈴,卻久久無人前來,葉束不死心,又按了幾下,期待着,門卻依舊未開。

随即葉束又走到圍牆下,伸長脖子原地起跳,卻未發現屋內有光。

看樣子姐夫是還沒回來。

原本葉束心中所帶着的忐忑、情怯,此刻已被失落取代,眼眸也瞬間黯淡下去。

心情低落的葉束原地一動不動,伫立良久,極度不甘的他想着自己要不要繼續等下去,但又害怕如一年前他離開時一樣,一切都是空歡喜一場。

正在葉束躊躇不決的時候,隐隐約約間,他聽到有不疾不徐的輕微的腳步聲傳來,漸行漸近。

葉束心裏陡地一緊,來人的每一步,仿佛都踏在了他的心尖,此刻的他分不清到底是緊張多一點,還是期待多一點。

葉束緊緊攥着衣角,全神貫注,眼睛一眨不眨,雙耳靜靜聆聽,沒幾秒,腳步聲停息,葉束心中怦怦直跳。

靜默片刻,見來人未開口說話,葉束游移不定,又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裝作不經意間的回眸轉身,期盼的看向來人。

與之對上的是一雙深邃如海的眼眸。

男人一身白色襯衫黑色西褲,襯衫最上方的紐扣已被解開,領帶稍微松了些,男人彎曲的左手手腕上搭着一件黑色西裝外套,右手插在褲兜。

少年一身白色圓領T恤黑色長褲,左手自然垂下,右手輕扯衣角。

微風,花香,月暖,路旁的橘黃燈光靜靜披在兩人身上,兩人相互凝眸對視,誰也沒有主動開口打破這難得的靜美。

良久,兩人同時開口:“你……”

緊接着默契的欲言又止。

見沈狄軒不再說話,葉束雙眼也不知該看向哪裏,最後才擡頭看向天空,看到一輪皎潔的圓月,葉束似乎被這種柔和所熏染,輕聲說道:“今晚的月色真美。”說完,又看向站在不遠處身形挺拔的男人,“你覺得呢?”

沈狄軒仔細地看着少年一會兒,才擡頭看向夜月,微不可見地點了下頭,柔聲說道:“确實很美。”尤其是和你一起看,更美。

又是一片沉寂之後,葉束低頭看着自己腳尖,說道:“你怎麽,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最近應酬比較多。”沈狄軒目光貪婪的一瞬不瞬地凝視着少年,他長高了,也瘦了。

之前,葉束想了很多要和沈狄軒說的話,可是臨到此時,卻又語塞的不知該說些什麽。葉束悄悄擡起頭,看着對面不遠處仍舊不願多說一句的男人,心情一時煩悶起來,郁郁地說道:“那我……”那我就不打擾了。

這一句話未說完,就被男人的話給湮滅了,“要不要進去坐坐?”

葉束的雙眼頓時明亮起來,不住的點着頭:“嗯嗯嗯”末了,又想到姐夫又沒有說什麽,自己究竟在瞎激動個什麽。

沈狄軒步伐緩慢地一步步走到葉束跟前,看着雙眸澄淨晶亮的少年,他的眼宛如一條星河,吸納了所有璀璨,看到這,沈狄軒的嘴角揚起一抹淺淺的不易察覺的微笑,随即拿出鑰匙,打開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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