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游湖

于是,在逐月三人剪窗花的過程中,總能聽到犬吠和人的哀嚎聲。而屋裏三人仿佛都沒聽見,依舊忙活着手中的事。因為鳳九歌說了,假如晚飯前還未剪出一張像樣的,那今晚他們就要和醉花一起,陪着西院那條母狗和它的孩子們一起守歲了。好在管家來瞧過,看了這勉強像樣的窗花,終于點頭,才結束了這段痛苦的剪窗花過程。

待到晚飯之際,醉花帶着一身二妞的味道回來了,剛準備坐下,就被逐月拉住了,只見他捂住鼻子,嫌棄道:“花花呀,你怎麽不去洗洗瞧你這一身臭味,這年夜飯我都快吃不下了。”

醉花淡淡地看了眼逐月,對他的話不予理睬,慢慢坐了下來。逐月還想說什麽,轉頭對上鳳九歌那帶笑的眸子,只覺背脊一涼,把到嘴邊的話重新咽了回去,端起手旁的酒杯,默默喝起自己的酒,識相的不再說話。

此時,管家剛從廚房回來,就聽見逐月說二妞不好,心下不爽,他的二妞可幹淨了,每隔三天就洗澡,哪裏臭了,看着逐月的眼神也不善了,眸子一轉,打定主意。于是,之後接連幾天晚上,管家就抱着一壇酒,坐在逐月房門口,哀嚎啼哭,當然,這是後話。

“今夜除夕,時隔三年再次在王府過年,莫叔辛苦了,多謝莫叔這麽多年來打理王府。”鳳九歌舉杯對管家,真誠道。

管家本是江湖中人,因重傷時被先帝所救,為報先帝恩德,便自願留在鳳九歌身旁照顧他,以報答先帝。雖說有時像個頑童一樣讓人頭疼,說到底終究還是老了,害怕孤寂,所以通過別樣的方式來與大家相處,增添茶餘飯後的笑點。

管家站起身,連忙擺手,道:“不辛苦不辛苦,這是老奴該做的,王府好久沒這麽熱鬧過了,這杯酒,老奴敬王爺。”說完,朝鳳九歌舉起酒杯,一口飲下。

“好,大家動筷吧,今晚不醉不歸。”鳳九歌笑道。

一聲令下,大家都放開了吃,尤其是逐月,悶着頭喝酒,不時唱唱跳跳的,若不是傲雪拉着他,差點一跟頭栽倒在桌底了。

酒過三巡,大家臉都通紅,布滿醉意。鳳九歌見大家都一副醉意醺醺的樣子,放下酒杯,笑了笑,之前還說要把他灌趴的幾個兔崽子此時全都倒了,到底是年輕氣盛啊。

擡頭看了眼屋外,日暮時分飄揚的雪花不知何時停住了,屋檐下燈籠裏的燭火透過燈籠露出紅色的光芒映照在皚皚白雪上,反射出點點紅光,那麽一瞬間,寒冷的夜裏似乎暖和了不少。

鳳九歌轉身拿起一旁披風裹上,站起身,想出去走走,剛跨出一只腳,一旁傳來細微的動靜,尋聲望去,就見逐月一手拎着酒壺,打了個響亮的酒嗝,晃晃悠悠的朝自己走來,檀色的衣裳上沾染幾點菜渣,嘴裏念念叨叨,模樣煞是滑稽。

鳳九歌收回剛邁出的步子,歪着腦袋,很是好奇,這逐月,想幹什麽逐月扶着桌子慢慢向鳳九歌走近,在離鳳九歌三步之遙外,頓了一下,随即低下頭吐了起來,食物腐臭的氣味圍繞鼻尖。

鳳九歌頗為嫌棄的往後退了一步,不料逐月用袖口擦了擦嘴角,大步走上前,竟攀上他肩膀,親昵地喊道:“寶貝兒,又過了一年,我跟你說,不用總是瞎操心,也不要羨慕鄰家的姑娘,總有一天,我會騎着高頭大馬,風風光光的把你娶過門。雖說十裏紅妝鋪不起,一裏倒是綽綽有餘,呃。”說着,又打了個嗝。

鳳九歌用力推開逐月,哭笑不得,敢情這個兔崽子是把他當成夢中情人了?

“來寶貝兒,讓哥哥親一下。”逐月撅起嘴往鳳九歌身邊湊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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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九歌側過身,頓時計上心來,拉着逐月的袖子,佯做嬌羞道:“哥哥,人家害羞啦,走,我帶你去一處好玩的地方。”

逐月喝醉酒腦子就相當于沒有,由人牽着走,是以當鳳九歌說要帶他去玩的時候,便立即問道:“什麽地方?”

鳳九歌沖他展眉一笑,一把糾住他的衣領一路将他拖到西院,二妞聽見動靜,看見有人進來,張開嘴就想叫,卻被鳳九歌及時點住了啞穴。鳳九歌松開逐月,得意地看着縮在柱子旁邊的二妞,你有種就叫啊。

鳳九歌不再理會二妞,轉頭看向逐月,用誘惑的語氣說道:“哥哥,就是這個地方,真的特別好玩你看,還有一只這麽大的花兔子你今晚哪都不要去,就在這裏玩兔子,我去外面打些野草來喂兔子,你等我回來,好不好”

逐月乖巧的點點頭,道:“那寶貝兒你早點回來。”

看着逐月的樣子,有那麽一瞬間,鳳九歌覺得自己像誘拐無知少年的騙子,不過,也就只是那麽一瞬間的想法。

鳳九歌瞥了眼慢慢朝逐月靠近的二妞,眼裏劃過一絲笑意,果然是狗眼看人低啊,見他不好惹就想欺負逐月,轉頭看着逐月,吩咐道:“我馬上就回來,你在這裏好好和兔子玩,別亂走,聽到了沒?”

逐月立即挺直腰身,回道:“聽到!”

鳳九歌滿意的點點頭,緩步走出西院,還不忘回頭看逐月,只見他真的朝二妞走過去,嘴裏還念叨着“小兔子,別怕,哇哦,小兔子,你身上好暖和呀。”鳳九歌實在憋不住了,站在門口笑了好一陣子,才邁開腳往遠處走去。

忽然脖間一涼,似有水滴滑落,擡頭望向天空,潔白的雪花又紛紛揚揚飄灑起來,鳳九歌攤開手,接住一片雪花,掌心的溫度使它瞬間融化。

“都說你是至純之物,終究還不是被這濁世玷污,到底是太高估自己。”鳳九歌別有深意地說着,甩去手上的水珠,哼着不知名的小調,步履輕快地走着。

分明才戌時剛過不久,可京城的大街上怪為冷清,街道旁的攤子皆收了起來,酒肆茶樓也門窗緊閉。

鳳九歌無聊地轉了幾圈,發現根本沒有好玩的去處,站在橋頭,低頭看着湖面上自己的倒影,形影單只,竟生起幾絲蒼涼、孤寂之感。

這些年,一個人騎馬,一個人喝酒,不想一個人,卻也只能一個人。

目光瞥到岸邊擱置的竹筏,心下一動,足尖輕點,來到竹筏上,拿起一旁的竹竿,像模像樣地撐了起來。

竹筏撥開水面,暈開圈圈漣漪,緩緩朝湖中駛去。

鳳九歌此時肩上的披風覆蓋上一層薄雪,眉宇間發稍被雪水打濕,而他渾然不知,依舊喜滋滋地撐着筏,情不自禁地誦道: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

就在這時,橋上出現一抹白衣,鳳九歌愣了一下,随即喜上眉梢,張了張嘴想叫住那人,結果蹦出口的卻是,“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雲輕塵聞言,腳下一個趔趄,幸好眼疾手快扶住了一旁的欄杆,方才穩住身形,轉頭看着湖中的鳳九歌。

“月白。”鳳九歌扔下手中的竹竿,飛到雲輕塵身旁,輕喚道。

“你在做什麽?”雲輕塵問道。

“游湖啊。”鳳九歌回道。

雲輕塵:“……”

“月白,好巧啊,又碰見你了。”鳳九歌用肩膀輕輕碰了碰雲輕塵的肩,笑道。

雲輕塵默默往旁邊挪開步子,冷眼掃視鳳九歌。

鳳九歌尴尬摸了摸鼻尖,這又是怎麽了?剛張開嘴想說什麽,雲輕塵卻突然擡腳往前走。

“月白月白,等等我,你去哪?要不你随我回王府吧?”鳳九歌追上雲輕塵,轉過身,與他面對面,邊走邊說。

雲輕塵聽着鳳九歌沒完沒了的話,夜裏突然生出的煩悶似在漸漸消散,竟生出幾分輕松感,目光漸漸柔和,或許,這樣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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