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誘殺(三)

睜着眼,黑着眼圈瞪着洞府頂部,北菰玦不知道自己醒了多久,但他現在知道自己可以非常确定一件事,那就是——他的洞府頂上一共貼着11031塊琉璃磚。

三遍,他都已經數了三遍了!

身上的水蛭手腳并用的纏在他身上,讓他想要疏通一下筋脈翻個身都不行,而且……他簡直要被這死小子給熱死了!

誰來告訴他,一個丁點大的小屁孩居然體溫會這麽高,把他熱的一身粘膩,汗津津的,貼着臭小子那邊的衣服全都濕粘的裹在他身上。他也不是沒試過把這粘人的家夥給拉開,但是只要拉開了一點,那小子立馬就會纏上來,一點用都沒有。

上一次是被這小子大頭壓胸給壓醒的,這一次則是被他給纏的熱的受不了給熱醒的!

他一共讓這小子上了兩次床,兩次都沒有什麽好下場!

下一次,就算這小子跪下來求他,他都不會同意給這死小孩讓床了,絕對沒有下一次!

估摸着現在應該差不多到早上了,北菰玦轉過頭怨念地盯着一臉睡得幸福圓滿,偶爾還砸吧幾下嘴,貌似在吃什麽美味的李緬,擡手伸到那幼嫩的小臉上,用力一擰!

“誰……”敢動本尊,剩下的話在李緬看清楚了北菰玦那張黑壓壓一片烏雲的臉時,意識到目前的狀況,立馬被吞了回去。

“師父……”帶着童音的柔軟哀求從李緬口中溢出,他不知道北菰玦剛才為什麽一臉怨婦樣的盯着自己,只能抛出自己現在的優勢,來讓他消氣。

不管他做了什麽惹他生氣,只要自己讨個饒,這個容易心軟的木頭定會原諒他的!

不過北菰玦完全沒把李緬的哀聲放在心上,終于可以把水蛭弄走了,微涼的感覺讓北菰玦舒服的全身通暢。扇了扇衣襟,北菰玦便快速地從床上翻轉而起,他那半邊被子早就被他給踢開了。

動作利索地穿好衣服,打開門,這一次對于燕青珧獻的殷勤,北菰玦很配合地把毛巾沾了水擰幹,然後擦了擦臉!

嗯,清清爽爽地感覺,到底是舒服。

屋內床上的人,陰沉地盯着前方爽朗的背影,那人現在雖然裝的死氣沉沉,但是剛才卻是原形畢露,回到了以前那個不着調的名門大弟子模樣。

難道跟他在一起就那麽不能忍受嗎,連樣子都懶得裝一下,轉念一想,這人現在估計也就敢在自己這裏放肆,他對其他人的态度明顯與以前不同,心裏才稍稍散了點氣,算是不追究這家夥剛才的冒失無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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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有多少人求着自己親近,只有他,讓他即愛又恨,不把自己放在心上。

待北菰玦回頭望向屋內,李緬早就收斂了臉上的神色,換上一副孩子該有的天真神态,滿臉不解的看着他。

“汝先回屋吧,明日亦不必如此,年少之人,當睡則睡,益于身體”轉臉不去看李緬那副毀形象的呆樣,對燕青珧囑咐道。

雖然他不想領燕青珧的情,但是也不想每天一大早醒來就看見以前的仇人杵在自己門邊,實在太破壞心情了,感覺一天都會很倒黴的樣子。

“是”燕青珧低頭應道,眼角卻在轉過身的剎那,幾不可查的掃了在北菰玦床上的李緬一眼,心中升起些微的不滿,以及一絲絲連他都沒有發現的微妙情緒,轉瞬即逝。

頭疼地走進屋內,北菰玦與床上裝的純良的魔尊大眼瞪着小眼,然後佯裝生氣道“起來,修道之人,怎可賴床,疏于修煉”這小子到底要怎麽樣才能把這愛粘人的毛病給改掉!

“師父……”李緬委屈着一張小臉,伸出一只小腳,不着地得在床邊晃來晃去,想要找一個能落腳的地方。

可是努力了很久,他都夠不到地,然後便苦着張臉,看着北菰玦道“師父,能抱緬兒下床嗎”。

“……”裝,你再裝,撒什麽嬌啊,好像上一次不是你自己下床的一樣!

“你一個男孩子,這樣撒嬌像什麽話”北菰玦惡聲道。

“師父……”眼淚在眼眶裏打轉,但是偏又倔強的忍着,不讓脆弱的證據掉下來,李緬難過道“緬兒自父母死後,便一直一個人孤零零地活在這個世界上,餓了沒有飯吃,要跟野狗打架搶食,才能換得一頓飽飯,還要把臉弄髒了,要不然就會有一些奇怪的人,笑得很惡心的接近我,我好害怕,如果不是遇見了師父,我怕自己不是餓死了、凍死了,就是被人抓去,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樣子,師父”李緬忽然跪在床上,朝北菰玦磕頭道“師父的大恩大德,徒兒永生永世,都會銘記在心,緬兒,只是……只是想要和師父一直在一起,這樣,緬兒就會覺得很安心,很安心,覺得再也沒有什麽可以令緬兒感到害怕了”。

看着李緬磕頭朝自己跪拜後,一動不動,低頭跪在床上的樣子,北菰玦的心裏慢慢地酸澀起來。

是啊,如果不是遇見了他,那麽玉芷魅還會是上輩子遇見的那個魔尊,不會有李緬這個人的存在。

這個孩子,苦吃的太多了。

北菰玦最終還是依了李緬的意思,把他從床上抱了下來。

李緬高興地抱着北菰玦的脖子,又是一臉希意道“師父,您能把緬兒梳頭嗎”。

“……”這小子居然給我得寸進尺,沉默了一會,北菰玦再一次妥協道“好”。

鏡子裏,北菰玦小心翼翼地為凳子上的孩童梳着細軟的青絲,那一頭秀發雖未及成年男子的長度,但是已經顯出頭發主人今後的風華。

一頭冰絲,柔滑黑亮,北菰玦盡是好幾次都不能牢牢抓住,一個頭發梳了許久才完成。

李緬滿意地瞧着北菰玦認真的樣子,心道:這樣真好,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就好了,只有他們兩個人,朝夕相處,攜手共進,沒有任何人來打擾。

待師徒三人到了嚴戒堂,早就在裏面等着北菰玦出現的周季,心急地跑過來道“你怎麽才來啊”。

“何事慌張”北菰玦端着嗓子問道。

被北菰玦越來越嚴重的迂腐腔調吓的哆嗦了一下,周季便開口對着他這個唯一的可以解悶的吐槽對象道“宮裏出大事了”。

“何事”北菰玦稍微加重了語調,表示自己的關心道。

“擎盾峰不見了”周季把今早得到的大消息轉而告訴北菰玦道“沒有和宮裏的任何人說一聲,那人就突然不見了,他的師父覺得反常,就給他算了一卦,大兇啊”

“……可有應對之策”

“宮裏的幾位大師父輩和師父輩的,現在正聚在一起商讨這件事,我師父也去了”周季憂心道“估計他們還要再觀察一下到底是出了什麽事,好再采取應對之策”。

“恩”北菰玦點頭道“吉人自有天相,你我無需多慮,認真參悟今日的道法吧”。

無語地看着北菰玦走進嚴戒堂,帶着兩個弟子開始看堂裏的清規戒律,他就不明白了,看那些破書,到底能悟出個什麽道來。

算了,他說的也對,這事還輪不到他來操心,進去悟道吧。他還是多多努力,然後早點離開這無聊的地方吧,只有到了金丹期,他才能離開師父,重獲自由。

這師徒契約何止約束師父啊,跟錯了師父的徒弟也是很可悲的,哎!

凡人世界中,下了山的擎盾峰連夜不停地趕往自己記憶中出生的地方,可是不管他怎麽找,如何努力的回想,都記不起一絲一毫關于那人的點滴。

抱着頭,痛苦地坐在客房中,血紅的眼盯着桌面,雙手不停敲打着頭,可還是沒用,他還是一點都想不起來。

為什麽,為什麽找不到,不對,不應該是這樣的!

無盡的痛苦疲累讓他的神思開始恍惚起來,茫然間,眼前好像再一次見到了那人的蹤影。

一樣的美麗面容朝着他望來,擎盾峰伸手朝那人走過去,一臉癡迷。

美人兒凝望着他,豔麗妖媚的讓人恨不得掏出自己的心肝來給他。

你看,這是我的心,他正鮮紅的為你跳動,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溫暖的心髒在手中跳動,胸前的空洞猙獰無比,可是擎盾峰卻仍是笑得一臉幸福,嘴角的鮮血滴滴噠噠不停落下,一步步朝着美人的方向走去,可是他的前面又哪有什麽人!

跟着幻影慢慢向前走去,捧着自己的一顆紅心,被迷了心智的人完全不知道自己此刻正在做什麽,只是一問地追着遙不可及的夢,咚一聲,從窗戶裏跌出窗外,一顆紅燙的心還在撲通撲通跳動着,人,卻是沒了呼吸,冰冷的躺在地上,直到那顆心髒停止跳動,無人的街道複又歸于一片黑暗寂靜。

在遙遠的洞府內,躺在床上的男孩輕輕笑了一下,殘酷冰冷而又勾人心魄。

情咒,情咒,本尊就是要用你的情來誅你的心。只是可惜了,本來還想多玩一會的,要不是怕事情有變,他也不會全力催動咒語。

嘴角慢慢溢出一絲腥甜,李緬不禁自嘲道:看來,他還是太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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