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公子”一聲酥軟,叫的眼前雙眼迷蒙的男子雙膝微彎。
“魅兒”男子抱着嬌笑的人兒,細腰纖體,盈盈一握,雖然知道眼前這人是男子,可是在他迄今為止的生命中,沒有哪一個女人可以和他懷裏的可人兒相提并論。
被喚作魅兒的男子,嬉笑着偎進男子的懷中。兩個人的體溫彼此溫暖,一方的熾熱燒灼着另一方的冰冷,鮮活的心髒在胸前跳動,紅色的流光随着一聲嗤響,轉瞬即逝,濺落滿地。
男子瞪圓了眼,盯着那始終嬌笑着看着自己的人,死不瞑目。
最近這修真界很不太平。
一個接一個,各大門派的青年才俊詭異死去。
誰也不知道這些人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他們間的遇害到底又有什麽共同點,但是毫無疑問,這些人都是死在同一個人手上的。
流雲翻轉,天上一行人踏雲而來,嗖嗖嗖幾下收好自己的法寶,在這次的聚集點集合。為首一人樣貌清俊,腰間配着一把閃爍着瑩白光澤的寶劍,一看,便知這位是近來在修真界聲名遠播的靖栾宮白駒道長的愛徒——燕青珧。
其他人見這一幹人等陣仗,紛紛站立兩旁,眼中有羨慕,也有深深的嫉妒,這樣的人物,早晚是會飛升的吧,到時候說不定他們還在這世間掙紮沉浮,不得解脫。
靖栾宮的人也是此次來參加商議怎樣處理近來修真界的連環殺人案的。那人手法高超,無聲無息,讓無數名門子弟慘死,而且那手法都是讓人自己挖出心髒,極其殘忍詭異。
而靖栾宮對這一次的會議非常重視,誰都不知道,早在6年前,這樣的殺人手法已經在靖栾宮出現過,只不過那一次之後就再沒了下文,這一次,他們定不會放過那個殺人兇手,讓他逍遙法外。
而在遠離集會地點的一個小鎮裏,北菰玦師徒也迎來了一個不怎麽歡迎的客人。
“大師兄,這兇賊陰險狡猾,還請大師兄助我等一臂之力”
北菰玦聽完來人一堆絮絮叨叨的話語,覺得這些年的好日子算是到頭了。本來他是想再過一段時間,等李緬把破陣的知識給精通了,就帶着他一起去破關闖陣,從此和靖栾宮再無瓜葛。
只不過他倒是忘了,總是有人會照着老路走下去,人心之欲望,又哪是說變就變得,該來的還是會來。
上輩子那人讓李緬做那些殺人勾當,這一輩子李緬在他身邊,被他保護,不知道他又抓了誰去禍害。照這局面發展下去,他和李緬離開靖栾宮以後,還能不能好好過逍遙日子,那還真不好說。他想太平安樂,那麽這個世道也得是個和平年代才行,要不然就算躲在哪個犄角旮旯裏,戰馬硝煙,這天底下是難有獨善其身的地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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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看來他還是得出面管管閑事啊。上一輩子,是他解決了麻煩,那麽如今估計也得他出面擺平這件事了。
“知道了,明日我就與你一同前去”北菰玦冷聲道。
“多謝師兄大義”
北菰玦冷笑一聲,大義嗎,若不是為了自己的安穩,他也不想趟這渾水。
由始至終,李緬都安靜地站在北菰玦身後,無聲無息,平靜地毫無存在感。
“哈哈哈,小弟今晚有幸能招待各位大俠,實乃此生之大幸啊”主座上,一名中年男子兩眼彎彎,笑得一臉和氣慈祥。
但是座下的衆人臉上卻是沒有一點喜氣,烏壓壓一片鐵青着臉,對于場中央那些載歌載舞的妖嬈女子一點反應都沒有。
若不是為了調查這次的事件,他們是決計不會踏足這污穢之地的。
仙樂門,就連在魔道中,也是微不足道的一個小門派。仙樂門門主就是一個整日只知荒、淫度日的毫無建樹、胸無點墨之人。他這裏有美酒佳肴,有香暖美人,但是卻偏偏沒有正邪兩道該有的勢不兩立。
誰都可以來這裏醉生夢死,買酒尋歡。因此,無論你是來自正道的修士,還是魔道的修者,凡是來到仙樂門的地盤,只準尋歡作樂,要尋仇打架的,那就滾出這溫柔鄉,莫要擾了別人的好興致。
而這也是此次事件各大門派都想低調處理的原因。
那些遇害的人還有另一個共同點,那就是他們都曾來過仙樂門,而他們會來這裏做什麽,那就不用明說了,誰的心裏都清楚的雪亮。修真歲月太過寂寞,偶爾放縱一下找點樂子,也是可以理解的。
北菰玦因為來的晚,同那些其他門派的低位者一起,和李緬站在後方的角落裏。帶他們來的人回去和燕青珧複命耳語了幾句,在燕青珧微微飄過來的一絲關注中,北菰玦恍然又想起了上輩子那個和氣青年。
上輩子,自己帶着燕青珧來處理這件事,那時候他才是這次下山帶頭的人,不過他就是不愛摻和進這些麻煩事,所以那些繁瑣事務就讓燕青珧去處理了,也讓他在同門中又收到了一片好評,而他自己好逸惡勞,變得更令人所不恥。
但也因為如此,他遇見了玉芷魅,相識一場,到頭來,上輩子也就只有那個人人唾棄的魔頭曾真正關心過他。
燕青珧的目光在北菰玦的身上停駐不過一瞬,很快便收斂了心神,對于北菰玦身邊的李緬,他壓根一點都沒放在眼裏。
以北菰玦之前的修煉之道,他們兩個現在恐怕也沒什麽大作為。雖然他現在還未結丹,但是以師父對他的厚愛,千萬種寶貝助他提升功力,結丹那是早晚的事,說不定,他還會成為另一個傳說,用比北菰玦更短的時間成為修真界飛速結丹第一人,就算他的修為是被催灌出來的又怎樣,成果就是事實。
“各位旅途勞累,就讓小的來為諸位獻上好酒,好給大家輕松輕松,芷魅,上酒”石峰的話音剛一落下,一串叮叮當當的響聲就從隔壁準備酒宴的內屋傳來。
纖白的右腳上,栓挂着一串銀制鈴铛,丁零當啷,清脆的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往來人的方向望去。
然後,再也沒人可以把眼睛從那張臉上移開,所有人都被那張雌雄莫辯的,妖嬈而又一片冷漠的面龐給震撼了。
記憶仿佛倒流回那一刻,北菰玦看着眼前與上輩子的李緬一模一樣出場方式的“玉芷魅”,回憶起曾經的場景,嘴角微翹。
這人很美,笑得夠撩人,美的夠妖,身段扭得夠浪,全身上下,美的好像沒有一點瑕疵。對,全身上下,那透明的紗衣除了在下半身的重點部位裹了一層白紗,其他的就沒那麽多遮掩了。他還記得,上一輩子李緬雖然也是如此出場,但是衣服要穿的厚實多了,那人只要一出現,誰還能把目光從他的臉上移走,穿着什麽,體态又是怎樣,又有誰會去在意。
如今這個的确是個美人,不過也就僅此而已。
圍觀了一圈衆人的神色,比起上輩子那些被吸住了神魂的驚愕,現在他在這些人臉上,看見的也就是驚豔和不恥這兩種表情罷了。
果然,像李緬那樣的,這世間是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來了。
微微側頭看向身旁一臉正色,對此等香豔景象毫無所動的刻板面龐,北菰玦再一次在心裏感嘆了一下世事無常。
上輩子自己在渾渾噩噩,腦子發暈的狀況下,和燕青珧一起處理了屍體,毀屍滅跡這種事兩張嘴哪有一張嘴來的保險,他當時是有多傻才會和別人一起做出包庇殺人兇手這種事啊,搞得以後自己被人揪住小辮子,硬說是他殺了人,作為他與魔道同流合污的罪證。
而後第二次見面,那人還是一樣美的驚人,在場那些所謂正道人士,在回過神來以後,為了掩飾自己的尴尬,立馬就換了一張嫉惡如仇的臉,雖然他們仇恨的對象沒搞錯,可是當時玉芷魅在他們的眼中就是一個男、娼,能有多大的仇恨。
有的只是為了掩飾自己那些個小心思,不讓別人看出自己的動搖而過分用力的演戲罷了。
一陣幽蘭香氣随着男子的走動,在屋內飄散開來。
“玉芷魅”一個個地,慢慢為諸位貴賓倒上一杯美酒。有的人臉色尴尬,但也沒說什麽。有的人則是冷哼一聲表示不恥,但也沒有過分的舉動。總體而言,還是可喜可賀地,讓這個“玉芷魅”在人前露了個臉。
“玉芷魅”在倒完酒以後,便退下了。幾雙眼珠子偷偷在那纖薄的背影上停駐了一瞬,悄無聲息,但又都心知肚明。
李緬從始至終一直低垂着眼,但若是仔細看他的雙眼,就會發現,這張平凡的沒有一絲特色,更因為過于單板而讓所有人都不想多看一眼的無趣面龐上,那唯一可以稱得上靈動的一對眼珠子,在底下微微轉動,把屋子裏發生的一切都盡收眼底。
玉芷魅,這是上輩子屬于他的名字,現在卻被冠在了別人的頭上。果然,那人的野心還是沒有變,不過這一次,不知道北菰玦要怎樣把那個殺人狂魔給收服。
上輩子是他不想傷害他,而這一次……眼中一抹亮色閃過,嘴角劃過一抹輕嘲,他倒要看看這好戲會演到怎樣的地步。
冷眼在人群中搜尋,李緬毫不意外地看見了上輩子膽敢當衆侮辱他的人。
他這個人一向都很記仇,上輩子這人把他倒的酒扔到了地上,還罵他惡心,哼,好像這人沒用那種令人作嘔的眼神看他一樣。
好在北菰玦出面替他解了圍,笑說這酒美味,怎能如此糟蹋,可惜了幾句。
擡眼看向面前直挺的脊背,李緬的心中再一次漾起一股暖流。這人啊,總是能讓他心軟。
石峰又對衆人保證了一番這次事件和他們一點瓜葛都沒有,就安排衆人在一處清幽雅致的庭院住了下來。而北菰玦這對師徒,自然是和靖栾宮的人安排在了一起。
燕青珧禮數周全,對于自己的前師父,也是畢恭畢敬,再說北菰玦好歹也是掌門高徒,是靖栾宮的大師兄,其他人雖然因為這幾年的分別對他越發生疏,不過,修真界本就人情淡薄,随便聊上幾句,北菰玦這個離開前已經在靖栾宮打出難搞名聲的刻薄迂腐男,也很快被大家接受了,反正只要把他當長輩一樣高高供着,只要不去和他絞在一起,也不會被他的迂腐勁給膈應到。
因為房源緊缺,北菰玦便帶着李緬同住一屋,這樣的安排稍稍令燕青珧眉宇間的皺褶多了幾條,但也很快平複,這二人的事又與他何幹。
北菰玦在走進這屋子的時候,臉上的刻板神态瞬間轉暖。走到窗邊打開窗戶,看着前方的庭院,往事一幕幕又回到眼前。
美麗的背影在月色中一片朦胧,衆人早已安歇,但是鬼使神差的,北菰玦就是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白天的景象在眼前閃過,太多的不解讓他疑惑。
所以他便起身打算出去散散心,卻不想在院子裏遇見了與他一樣睡不着的人。
“好巧”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北菰玦幹巴巴地對玉芷魅說道。
那人看着他不發一語,明明是一個長得如此令人神魂颠倒的人,可是他的表情卻是那樣清冷,永遠拒人于千裏之外,但是這樣的冷漠,卻更是讓人瘋狂,想讓這張冰冷面容染上不一樣的嫣紅。
玉芷魅不發一語的看着他,二人之間陷入一陣尴尬沉默,然後玉芷魅便移開目光,繼續賞他的月。
“……那個”北菰玦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其實他已經知道了,整件事不是很清楚明白嗎,那個殺人犯就是眼前的人,而他現在出現在仙樂門中,整件事若說與魔道無關,那也是不可能的。
但是對着眼前這人,北菰玦卻不知道自己該怎樣義正言辭地指責他的殘忍。
這個人的眼太冷,也太寂寞,在他殺人的那一刻,那眼裏有太多東西,而最令他震撼的,是絕望,滿眼恨意的絕望。
沉默了一瞬,北菰玦便不再多說什麽了,而是站在他的旁邊,陪他一起看那黑色天空中唯一的明亮。
看着那人打開窗戶,一張側臉滿臉悵然,李緬安靜地鋪好床,他是明白北菰玦現在是想起了以前的事,那裏面應該有他,心也跟着暖了起來。
那晚的月亮的确很美,他從來不知道有人安靜地陪在自己身邊,會是這樣一件美好的事。什麽都不用說,什麽都不用做,只要安靜地站着就好。
只不過,那一晚,那個院子裏并不是只有他們二人而已。
還有兩只老鼠在旁邊偷窺。
如今,一只老鼠已經被他殺死了,另一只還活得好好地,這一次,他休想再害這個笨蛋。
現在師徒契約已經解除了,殺他,只不過是早晚的問題罷了。
“師父,該睡了”李緬将床鋪好,恭謹地站在床邊說道。
“恩”北菰玦應了聲,便脫衣就寝了,目前而言,對于他來說,沒了把柄被人抓住,這一次就當是為了今後的幸福生活處理一些雜事而已,所以北菰玦很快便沒心沒肺的睡着了,徒留他身邊的另一人,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