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這王,不但傻,還彪啊
“既然是志在天下,為何要向孤獻這等目光短淺之計?”齊抿王目光炯炯,語氣清冷。
“王上,所謂食王祿,成王事,秦所言,皆為我王。既然王上非要為了自己的藍顏興兵動衆,蘇秦倒覺得,王上如此行事,不像一個強國之君,倒像一個落魄游俠。蘇秦倒不知,這對強齊有何用,這是要在奉招賢令紛至踏來的天下學子面前,做到名副其實嗎?”蘇秦面帶譏笑,開始使用前世他屢試不爽的激将法。
“孤就是要為他興兵動衆,就是要送他財富珠寶,先生說對了,因為他是我的藍顏知已,先生若想孤哪日也為你興兵,就盡量地做孤的藍顏吧,你條件不錯的,比橫還好看很多呢,哈哈……”齊抿王邊說邊笑,眼神也壞壞的,一看腦子裏就沒想什麽好畫面。
【這小齊王,看着純真,耍起流氓來,還真不要臉……】
“王上說笑了,蘇秦年歲已大,不适合做王上的藍顏知已了,心意領了,恕難從命。”蘇秦站起來,拱手道。
“先生想哪去了,所謂藍顏知已,只是喝酒吃肉一起打個獵而已,您以為什麽,年齡大了,難不成您以為還要知心到床上?啧啧!”齊抿王眼睛裏又是一派天真,滿臉的清純。
蘇秦看了他一眼,黑了臉,直接行禮告辭,轉身便出了大殿。
齊抿王眯着眼睛,盤算着如果蘇秦提出要合五國之縱攻打秦國的話,自己該怎麽做。
上一世被他利用得好慘,這一世,難道就不能利用他嗎?
不過最終,齊抿王還是沒能親自護送芈橫歸國,因為楚國的國書很快被送來了,同意了齊王提出的賣地要求。
齊抿王站了起來,帶着浩浩蕩蕩的衛隊,到了大将軍府,已經到了花甲之年的匡大将軍正在跟幾個新兵蛋子拼體力,一身的健子肉在秋日的驕陽下,泛着晶瑩的汗珠。
“大将軍老當益壯,我大齊之福啊!”齊抿王跳下馬,撫掌大笑着走了過來。
“拜見王上。”大将軍把長刀扔給了旁邊一位跟他差不多老的偏将,就要跪地行禮。
太嫩了的小齊王怎麽敢,田地忙快步上前,雙手伸出,虛扶了一下,老将軍也不客氣,順勢便站了起來,笑着把王上迎向正殿,坐下,吩咐上梨子湯。
一個更老的夥頭軍挺着個大肚子,腆腆地端着一個大陶碗,雖小心毅毅但還是在放在桌上時嘭出來幾滴。
看了眼緊張地手都要放進褲腰裏的老夥頭兵,齊抿王笑着擺擺手,讓他退下,端起那個比他的頭還要大的大海碗,咕咚地喝下一大半,面不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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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雖然長得嫩,但行事老成多了。】
齊抿王在心裏哭笑一下,別說這只是有點酸的野梨汁,就是再難渴的,他也嘗過,比如,臭汗。
那酸爽,才夠味。
“老将軍,孤有一個想法,想跟您商量一下,您看,軍中老兵太多,雖然經驗豐富,但實在是太老了,不再适合沖在第一線,孤想,還是讓年輕人上吧。”齊抿王話還未說完,海螺便狂怒地震動起來,傳出的聲音如隆隆春雷,炸在耳邊。
【嫌老,知不知道老子我一頓飯能吃八大碗,一夜能串八間小妾的屋!!!,我去,去,去。】
齊抿王瞄了眼匡老将軍鐵青的拳頭和強忍怒意的臉,忙接着說道:“老将軍力拔山河,為大軍統帥,無人可以取代。孤是說那些靠打仗升遷無望的老弱殘兵,可否分出來,單獨編成一軍,開到新收的百越,一為護送楚太子歸國繼位,二為長駐那裏,開墾荒田,閑時務農,戰時作兵,所墾土地,一百畝之內,皆可記入自己名下,多開之數,賣給官府,換取銀兩,所開所換,一律比齊國內部多至一倍,老将軍,您看,如何?”齊抿王笑得春風滿面,語氣更是和風細雨。
大将軍臉色漸漸緩和下來,沉思半晌,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
齊抿王松了口氣,大船未造好的情況下,能合理地通過楚境運兵,這是最好的機會。
臨行前,他趁晚上的空,把那些紫甘蔗、甜菜和三季稻種子弄出來,放到了農業司,大軍出發前,交給了一個看起來精明誠實的田姓老将軍,并把種植方法讓宿司農作了詳細交待。
楚太子跟齊抿王依依惜別,這個俠義的大哥,認得可真是值,當那份禮單傳到大楚朝堂的時候,滿殿飽學之士差點笑歪了嘴,這是大楚近幾年灰突突的外事交往中,為數不多的亮點,這也讓自己的王位繼承地,更加順風順水,廣得人心。
這些黃金,可以買到多少武器,擴充多少軍隊,在這個大争之世,竟用來買一塊荒蕪之地,這齊王,真是個溫室裏長大的王世祖,即沒經歷過戰敗的無奈,就連質于別國的經歷,都沒有,這一幅天真爛溫傻乎乎的樣子,不知他先祖先父替他攢下的家底,還能揮霍幾年。
楚太子看了看對着自己笑得一臉燦爛的齊王大哥,有心想提醒他幾句,但看到身邊黑着臉不斷向自己使眼色的師傅時,又識趣地閉了嘴。
哎,不是我要對不起你,是人在這大争之世,不得不為本國利益考慮呀。
芈橫又看了眼長長的将近五萬人的護衛隊伍,滿心愧疚地踏上了歸國的路途。
齊抿王沒有回宮,他要去田文的新相府,去破壞一個局,一個正在悄悄發生在自己眼皮子低下的,挖人的局。
院子裏的花亭裏,坐了四位年輕人,正中間的那個大腦袋,是府裏的主人,田文。
一襲白色錦袍,淡雅如風的男子,是蘇秦。
還有兩個,深沉的黑衣也壓不住的浮誇,是來自秦國的兩位公子,秦王的兩位親弟,來撬齊國的牆角,邀田文出任大秦丞相的。
雖然知道田文的這趟行程并不順利,甚至還差點搭上性命,但齊抿王不想讓他帶着對自己的一腔怨憤出行,這對齊國不利,田文雖心小睚眦必報,但他也同時有着卓越的才華,前世他自秦入魏,在滅齊這件事上,可謂出了不少力。
蘇秦他都沒殺,田文,他更不會殺。
四人看到身穿紅色深衣的年輕王上春風滿面地走進來,忙起身行禮。
“不必多禮,快快請坐,孤剛才送楚太子橫回來,心下凄涼,想到田兄乃我齊國大才,便到這裏,想讨杯酒喝,可否,田兄?”齊抿王笑嘻嘻地看向田文,像極了他家的一衆幼弟。
“謝王上青眼,來人,擺酒。”田文看了眼王上,心下很是奇怪,自開相府以來,這人,還是第一次來呢,不會是,聽到了什麽風聲吧?
【哼,花瓶,現在覺得我重要了,晚了,有更賞識我的人出現了,關健是,人家不傻】
而浮誇的兩位秦公子壓根就沒把這個看起來一臉純真的小齊王放在眼裏,在看到田文的臉色變化後,都一致猜測,這人,肯定是知道了什麽,趕來留人的,便先下手為強,直接開門見山,提出要聘田文為秦相的要求。
田文沒吭聲,但微微昂起的下巴表達了他對現在被兩家搶的境況,心裏極爽。
“若田兄願意,孤當派兵護衛他至你們秦國,但若在那受到委屈,孤會提兵三十萬,親叩函谷關。”齊抿王把手中的酒杯轉了一圈,然後,毫無征兆地,摔在了花亭的柱子上。
空氣突然凝固。
良久之後,海螺裏響起一片抽氣聲。
秦公子一【啧啧,不但傻,而且彪啊】
秦公子二【哎,霸氣呀,若我在他國有難,王兄怕是心裏偷樂吧】
蘇秦【籲.........】
田文【花、花、花、這個死田地,雖然傻,但是作為那個他為之犯傻的那個人,感覺還是挺不錯的】
“田兄,那塊叫薛的地方,飄滿了瓜甜谷香,那是大齊最為豐腴的風水寶地,我給你留着,即便你在秦君臣相得,不想回來,我也會封給你的親弟弟們,絕不食言。”齊抿王擡起胳膊,指了指東方。
【這個花瓶,剛有點感動,又犯傻了不是,我那親弟弟,他們恨不得生吃活剝了我,封給他們,能跟封給我一樣嗎】
兩位秦國公子終于平靜下來,還真是應了老秦人那句話,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人家雖然傻,但傻得真情實意,雖然彪,但彪得霸氣側露,想想自己的王兄,內有母後管着,前有王舅壓着,還真為田文做不到這個份上。
但開弓哪有回頭箭,若此時示弱,那可不只是丢了自己的顏面,更是丢了秦國的顏面,忙強裝笑臉,為他王兄美言。
田文最終還是走了,齊抿王如他所諾,派了兩千侍衛,寸步不離地護衛他到了秦國,給足了這個大腦袋面子。
但好景不長,如歷史一樣,在齊地倍受尊崇的孟嘗君田文,在秦國的朝堂上,內不受王太後待見,外受魏王舅排擠,日子過得很是壓抑。
關健是,這秦國的食物,也太糙了點,一天只能吃一頓白米飯,其餘的,都是拉嗓子的粟米飯。
看着桌子上的那碗黃澄澄的粟米飯,還有四個清淡的小菜,別說齊國鮮美的鮑魚海鮮,就連小蝦,都沒有半只。
這讓從小便吃魚長大的田文很不适應 ,若不是考慮別丢了齊國王室的臉,他真想讓狗盜去秦王宮的廚房裏,把稀罕地只能讓王上王太後吃的魚偷來,解解饞,更解解那日益濃重的思鄉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