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他的生辰

秦園沒說話,只是笑着,把手握成拳頭,放在心口位置。

齊抿王朝秦園綻了個無奈的笑,低了頭,沒說話。

攻心啊,前世的自己,一點也不會,現在的自己,好像也沒學會,這個世上,最難攻克的,大概就是人心了吧,何況,自己面對的這顆心,此時裏邊,還住了一個人。

秦園向前走了兩步,探過頭來,神秘兮兮地小聲說道:“王上,臣知道,五日後,是蘇秦先生的生辰。”

齊抿王擡起頭,看着他,很認真地問:“噢,那孤是不是要給他賞財物,升官職?”

秦園眼色灼灼地看過來,滿臉是我家王上怎麽這麽可愛的不要臉到骨子裏的寵溺。

“上大夫,你可有攻取人心的好辦法?”避開秦園的目光,齊抿王淡淡問道。

“王上,臣府上有幾位認識的江湖游俠,手下的人都被收服地妥妥貼貼地,在得人心方面,實在是很有辦法,今晚,要不要去臣府上,喝個酒,順便見識一下?”秦園語氣小心毅毅,但臉上卻是肉眼可見的激動。

這個秦大夫,雖然花癡了點,但好在忠心地很,齊抿王沒遲疑,便應了下來。

秦園祖上是魯國人,來齊為官已有三代,秦府的宅子歷經三代齊王賞賜,已經擴大到占了兩條街的地盤,作為秦家的嫡長孫,二十五歲的秦園,已是這個諾大府邸名符其實的當家人。

看着在下人面前,一臉清冷嚴肅,舉止優雅得體的秦園,齊抿王怎麽也不願把他和那個整天在大殿上發花癡的人聯系在一起。

不過令齊抿王佩服的是,這位家大業大的秦大人,長得雖然文弱陰柔,但做起事來卻是幹脆利落地很,好男風就好男風,即便鬧得舉世聞名,也樂在其中。

聽說他年少的時候,曾有過一個山盟海誓的相好,兩人都曾放棄身份走馬天涯,後來也不知是誰負了誰,反正是鬧掰了,這事當時影響很大,畢竟雙方都是貴族子弟,直到現在,兩家還老死不相往來。

但齊抿王總是隐隐約約覺得,被負的那個人,肯定是秦園,就憑這人一往無前的花癡勁,不被人甩,是不會主動回頭的。

而這位被身邊的王上可憐了好幾次的秦園,此時滿面春風,殷勤地陪着齊抿王,順着彎彎曲曲的廊橋,來到了開着尖尖小荷的水榭。

這是一座建造在湖中的亭子,檐角挂走獸,中頂立飛鳥,一年輕男子立在亭子上頭,青衣飄飄,手持一把古銅青劍,正在舞着一套行雲流水的劍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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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劍帶情,招招有意。

青衣男子邊舞着劍,邊含情脈脈地看向立在一側的小丫頭,在兩人走到亭子邊時,他一個鹞子翻身,輕快地掠過湖水,斬下三只含苞待放的粉荷,擡手一揮,嬌豔的花,便到了小丫頭的懷裏。

淡粉的花,淡粉的臉頰,讓這位小丫頭看起來很是俊俏妩媚。

在一片淡粉紅的暧昧中,齊抿王第一次覺得,自已在撩人方面,真得是個雛。

“鵬兄是一位游俠,三年前臣在祭祖的路上遇到襲擊,是他急俠仗義,施手相救,來,鵬,這是王上,快快拜見。”秦園滿眼崇拜地看着青衣俠士。

鵬大俠抱拳,朝齊抿王行了個江湖禮,彎腰邀請二位貴客入座。

風雅酒喝到一半,秦園在聊到第一次見鵬兄時吃到的桂花魚,那滋味真叫人念念難忘。

然後,那位鵬大俠,二話不說便站了起來,脫掉長衫,露出結實漂亮的上身,嘭地一聲跳到了湖裏。

在齊抿王眼睛一眨未眨時,這個人雙手捧着一條鲑魚,身上閃着晶亮的水珠,又嘭地一聲跳上岸,看了秦大夫一眼,提着魚便快步走向廚房。

亭子裏的君臣,繼續喝着酒,聊着這位鵬大俠的風流韻事,據說為他死心踏地的女子,不計其數。

秦園仔細地跟王上講着這位大俠收服人心的一些獨到方法,正講到盡興處,便見故事的主人公端着一個銅鼎走了過來。

桂花魚很好吃,就連旁觀者齊抿王,都吃出了這道菜裏的用心和情誼。

“王上,您覺得,這道菜好吃嗎?”秦園吃着他鵬兄給挑好刺的魚肉,笑嘻嘻地問。

齊抿王看了眼面前這張春風滿面的臉,心情也頗為輕松地點了點頭。

“王上,您看啊,這道菜裏,包含了三層意思,第一啊,它是真得好吃,這要歸功于鵬兄的手藝。第二啊,它融進了很多甜蜜的味道,這要歸功于鵬兄的友情 。第二啊,它裏面包含了難忘的記憶,這是屬于鵬兄的唯一。所以,這麽一道走心的菜,您才會從心裏,覺得它好吃。”秦園對他的小王上,耐心地開導着。

齊抿王贊同萬分地點了點頭,但在回宮後,細想了想,卻是什麽也沒弄明白,即便明白了,他們兩個交心的過程,也不适用于他和蘇秦呀。

蘇秦不是秦園,他出身平民,不會喜歡這些貴公子才玩的風騷事,再者,他是個間諜,恐怕心思也不在這上面。

自己也不是那個鵬大俠,不會武功,不會捉魚,更不會做魚。

但五天後蘇秦的生辰,他還是要去的,上面三樣不會,用手采一抱粉荷,這點小事,他還是能勝任的。

晚上在空間裏跟小花鳥說起時,又遭到了它一頓瘋狂的嘲笑,炸了毛的齊抿王氣乎乎道:“金銀不行,官位不行,現在送個花,又被你說成調戲,那你說,我該怎麽辦?”

小花鳥狂笑半天後,靜下來看着他,很認真地回道:“抱歉,我也不知道。”

也是了,一只鳥而已,懂什麽?

哭笑不得的齊抿王在五天後,想出了一個周全的法子,他一手抱花,一手拿着盛放了地契和珠寶的匣子,在夕陽西下的時候,打馬來到了蘇秦府上。

大門還是四開着,齊抿王把馬交給身後的侍衛們,示意他們不必跟上來,自己抱着花和匣子,大步流星地走向書房。

書房裏靜靜地,還留着主人的氣息,那張寫了一半的臨摹小字,端端正正地放在書榻上,兩個角,被一方墨玉硯壓着。

齊抿王走過去,把那方硯拿在手裏,看了半晌,這是一方來自北燕的墨玉,每年,燕使來的時候,都會帶一些來,這種東西,別處不産。

他放下硯臺,走了出去,蘇秦在府裏的時候,除了吃飯睡覺,一般就在兩個地方,一是這個書房,二是那個湖邊。

齊抿王抱着花,走在去那片湖的路上,微熱的風輕柔地吹來,慵懶而浪漫。

湖裏的鴛鴦成雙成對地靜靜卧在水上,淡青色的湖水清澈見底,像一面鏡子,映照着這一雙雙溫馨的影子。

湖邊的一株株石榴樹開滿了火紅的花,熱情而奔放。

齊抿王站在了一株老石榴樹前,看了會這一樹生機勃勃的花,正要轉出來,一道聲音從前方傳來,生生絆住了他即将邁出的腳步。

“哼,孤千裏迢迢趕來為你慶生,這就是你待孤的态度?”語調很高,語氣中帶着怒意。

一大會沒有聲音,齊抿王吃驚地探出頭看了看,他實在不明白,在這片地界上,除了他自己,還有誰,竟這麽大膽,敢稱孤。

湖邊的大柳樹下,站着兩個人,一個一身月白錦袍的,是蘇秦,此時的他,兩手背在身後,面向湖水,看不清臉色。

另一個,站在他身側,一身純黑錦袍,外披着一件白綢披風,四方臉,闊嘴巴,龍精虎目,此刻,他瞪着眼睛,一臉怒意地看着蘇秦。

燕王職?

齊抿王雖沒見過他,但田沙的情報裏,總會夾雜那麽幾張君王幸女的圖,所以,陰差陽錯的,他對幾位王,雖未見,但卻知道他們的樣子,甚至,不穿衣服的樣子。

燕王氣場很強,他臉色越來越黑,但身邊的蘇秦,好像是被湖裏什麽美景迷住了一樣,一動不動。

“王上是來為秦慶生的還是來興師問罪的,就直說吧。”就在齊抿王也以為蘇秦不會說話的時候,一道淡淡的聲音響起,像來自遙遠的湖面。

“你這說得什麽話,興師問罪的話,我還用親自來?蘇秦,你變太多了,不知道你現在,可否還記得那個春日,是孤,排除重重阻力,封你為武平君的。”,燕王職呼出一口氣,盡量使自己的語氣松下來。

“秦從未忘記,希望王上也一如當日那樣,相信我,不要被身邊的小人離間,對秦生疑。”蘇秦沒轉頭,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像是對着湖水自言自語。

“哈哈哈,生疑?蘇秦呀,齊王為你領兵十萬赴趙,難道不是真的?齊王與你在大殿上拉拉扯扯,用一個杯子喝酒,難道不是真的?齊王與你同乘一車,三天三夜形影不離,難道不是真的?與齊王商量着蠱惑孤放棄攻宋,轉而攻秦,這難道不是真的?”燕王壓低聲音,臉色憤懑,擡手,猛地把頭頂上的一枝柳條啪地折了下來,扔到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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