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待再度睜眼,周澤楷蜷了蜷手指,掌中還握着葉修的手,對方卻已經坐了起來,立起枕頭靠着,只用右手操作着電腦。

睡覺前葉修就解除了全息投影,感覺到了動靜,便用那張周澤楷已經看習慣了的臉側過來:“醒了?”

“嗯。”周澤楷感覺葉修将手抽了回去。

又看了會兒電腦,葉修感覺到周澤楷的視線一直沒離開過,便又轉過臉來:“怎麽一直盯着我?”

“嗯……”周澤楷其實也不太清楚自己在看什麽,可就是移不開眼睛,想了想才覺得有了那麽點想法,“臉……是幾歲的?”

“二十五。”這麽點小細節似乎不影響時間線,葉修答得很幹脆,“二十五歲成的定點,所以我再過兩年差不多就可以不用改樣子了。其實臉都沒太大區別,主要是身高要讓它一點點加。”

“有區別。”周澤楷眼前又閃過了那張有點兒圓的臉,一時不知道該用什麽詞來形容,突然想起因為上次葉修說起“宇宙警察”笑半天他卻不明所以之後去惡補的一些二十一世紀網絡詞彙,遲疑着開口,“萌萌噠?”

“噗!”葉修差點把筆記本給丢出去,“小周你怎麽了小周!一定是你的起床方式不對!”

周澤楷:“……”好吧他下次再也不說這些奇怪的詞了。

“不過說起來,你好像一直都挺喜歡我年輕時候的長相呢。”葉修将電腦放回了床頭櫃,将那個裝着全息投影膠囊的瓶子拿回了手裏,對着周澤楷晃了晃,一臉促狹,“要麽全息投影着做一次?”

……做?做一次?

周澤楷感覺自己腦袋瞬間有點打結,他還在努力運轉大腦,葉修就已經擰開瓶蓋,找出合适的膠囊吞下去了。幾乎是立竿見影的,周澤楷就看見葉修又頂回了那張帶着點嬰兒肥的臉,衣服也變成了高領的黑色線衫,接着就把被子一掀,一下跨坐到了自己的身上。

周澤楷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這樣的姿勢,葉修想幹嘛一目了然,可他甚至都不知道葉修到底穿了幾件衣服哪些地方其實是裸着的!

想起在誠實領域裏,葉修說自己器大活好床上溫柔,此刻卻還是處男一枚的周澤楷瞬間開始思考,自己推開葉修去車庫裏開着塔迪斯回嘉利弗雷,練用舌頭給櫻桃梗打結、補一補各種理論知識再趕過來到底可不可行。

他在心裏呻吟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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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真是太要命了!

許是自己的緊張感從全身上下都蔓延了出來,周澤楷見葉修臉上的促狹表情慢慢轉變成了一絲怪異。

“你……小周這不會是你的第一次吧?”

“不是!”

鬼使神差般的,周澤楷竟想都沒想就這麽回答了。或許是因為男人總是不願意承認自己在某方面沒有技巧,更何況在葉修那般誇過自己之後,他沒有細想,連葉修松口氣般的“吓死我了”也沒有在思維中過一下。他現在腦海裏亂七八糟的,幾乎被兩人身體相貼的部位奪去了全部的注意力。

他不自覺地擡起手來,掐住了葉修的腰。

“唔……”

葉修眯了眯眼睛,将上半身慢慢地往下壓去……

“起床了!老媽叫你們趕緊幫——卧槽!”

開門聲和熟悉的聲音像一道驚雷一樣,周澤楷條件反射般地支起上半身,結果和葉修來了個腦門撞腦門,兩人一時間也沒法罵人了,都痛得一把捂住前額。

“我說哥……”門口的人再度開口,“幹這事幹嘛不鎖門啊?”

這聲音真的太耳熟了,周澤楷忍不住往門口瞟一眼,一看整個人都傻了。

門口的那個人,和現在與自己在一張床上的葉修,長相一模一樣。

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那種一模一樣。

瞬間周澤楷連疼都感覺不到了。

他是知道葉修有個弟弟叫葉秋的,可他從來都沒想到,葉秋這個弟弟竟會是雙胞胎弟弟!

“小兩口關着門幹嘛不都想得到嗎?你不會先敲個門嗎?教養呢?”葉修揉着頭,沒有絲毫被撞破好事的尴尬,第一件事情就是對着弟弟進行批評。

“原來我也住這房間習慣了啊——還有誰會想到你們天還沒黑就……”

“我衣服都裹到脖子了,就什麽?”葉修穿上拖鞋,“難道白天就不能啵嘴了?”

周澤楷無言以對,并不想提醒葉修其實他那裹到脖子的東西只是幻覺。

“你們……之前不都鎖了門的嗎,我都擰不開的。”葉秋幹巴巴地應聲,看情況他可能是習慣了用擰開不的門把手來代替敲門提醒房間裏的人,畢竟在家裏總會随意很多——因為親近,所以一些對着外人支起的僞裝都會統統卸去。

所以……從另一方面來看,未來的自己是真的已經成功打入這個家庭了。當然也不排除葉秋有明知他們可能在做什麽,卻故意想用擰門把這種方式吓他們一跳的壞心眼的可能。

“我鎖了……靠。”葉修說完就用只有周澤楷才聽得清的音量小聲嘟哝,“十年沒回來都忘記門鎖壞了……”

周澤楷能非常切身地體會到這種痛,他也曾經有二十幾年沒回家連自己家大門的密碼都試好幾次的經歷。

“小秋——他們醒了嗎?”葉媽媽擡高的聲音從樓下傳來。

葉秋探頭過去大聲應道:“醒了!馬上就來!”然後叫周葉二人快點下去幫忙弄晚餐,就急急忙忙跑下樓了。

“還好我已經吃了膠囊,否則要露餡了。”葉修撓了撓頭發。

周澤楷看了一眼鐘——已經五點了。他起身将衣服重新穿好,屋子裏暖氣很足,便将風衣和帽子都留在了葉修房間裏。

兩人沿着樓梯往下走,便看見葉秋在将平菇撕成一小條一小條的,而葉媽媽和一位看起來很精神的五十出頭的男人在一起擇油麥菜——周澤楷知道那肯定是葉修的父親。

葉修長得更像媽媽,可那雙眼睛卻顯然是從他父親那裏得來的——眼角微微有點上挑,這讓他笑起來的時候總是會帶上些許嘲弄的意味來,用榮耀的人的話來說,那就是長了一張嘲諷臉。可這雙眼睛在葉爸爸臉上,卻顯出了幾分淩厲,只是循聲往自己這邊看了一眼,周澤楷就感受到了一絲無形的壓力。

“醒了啊,”葉媽媽也擡起頭來,“睡太久了也不好,要覺得困吃完了洗個澡再睡。”

周澤楷走下樓梯,站在兩位長輩面前,想了想還是開口道:“媽……爸。”

葉媽媽聞言笑得眼角起了好幾道紋,重重地應了一聲。相較起來,葉爸爸就顯得冷淡多了,只幅度很小地點了下頭。周澤楷還是覺得有點尴尬,便示意自己和葉修一去廚房裏。

一進去葉修看見砧板上的羊肉,撈起刀就開始切。

之前約會他們有野炊過,周澤楷知道葉修雖并不怎麽會做菜,但是刀工卻不錯,因為他常常在家裏給爸爸打下手。從那次的只言片語中,周澤楷推測出了葉家雖然生活條件很不錯——不說家裏其他人,就光葉修一人的工資就十分可觀——但只請了鐘點工定時打掃衛生,做飯一直是家裏人一起動手的。周澤楷左右看了看,見砧板上放了三顆洗過皮的土豆,便拿了把削皮刀蹲下對着垃圾桶刨皮。

“哎……明天就年三十了。”葉修突然嘆了口氣,“過年的時候最麻煩了,我已經看到了一波熊孩子在向我襲來。”

周澤楷笑了笑:“紅包?”

“對,老規矩。”葉修一刀下去把排骨剁開,砧板在臺子上震得一聲響,“紅包下去了還吵的,小周你就把人丢出去,對着熊家長開嘲諷模式交給我。”

“噗。”想起葉修那張嘴,周澤楷就忍不住想笑。有一次他們遇到了一個帶着熊孩子的熊媽,葉修可是毫不客氣地将他們說得跳腳,熊孩子那叫一個哭天喊地,熊媽媽那是一個惱羞成怒,葉修卻連眉毛都不帶動一下的,最後居然還有圍觀群衆為他叫好。

而過年這種熊孩子的高發時期,連葉修都要申請援助了,足以想象這親戚副本有多難刷。

五個人一起準備晚餐,速度更是提高了不少,沒半小時,東西就都準備好了。看葉修把蘿蔔、土豆、番茄都切得很大,還有一塊塊的羊肉,周澤楷知道這應該是要弄個熱乎乎的羊肉熱鍋,冬天吃這個正好。除夕的前一天還在自家弄得這麽豐盛,主要是因為葉家親戚不少,要讓幾個人做菜太累,所以是去酒店訂的年夜飯,那種地方想好好吃一頓飯确實不容易。

葉爸爸不愧為葉家老廚師,做起菜來那叫一個利索,不多時一個熱氣騰騰的羊肉鍋就架上了餐桌上的電磁爐,那些要涮着吃的蔬菜也都在桌上用小框子裝好了。大家圍着餐桌,一邊說着話一邊下筷子,這樣的氣氛讓周澤楷突然覺得有幾分不真切,只覺得自己的心被鍋裏升騰起來的蒸汽給捂得暖洋洋的。

“澤楷,多吃點肉。”葉媽媽不停地往周澤楷碗裏夾菜,仿佛周澤楷才是她親生的一樣。

葉爸爸忍了幾下,才開口:“我也要。”

“澤楷坐得遠,鍋子就在你面前,自己夾。”

受到冷落的葉爸爸對着周澤楷瞪眼睛。

葉媽媽憋不住“噗嗤”一笑:“也不知道上次誰拿澤楷說事的時候,揚言再說一次就要打斷人家腿的?”

“要不是為了國家,我會讓他進門?”

“你就裝吧你!”葉媽媽斜他一眼,“主席和榮耀的人連番找你說這事的時候,還梗着脖子說——”她板起了一張臉,将老公的表情學了個十成十,“‘我葉家人愛黨愛國幾十年,如果是要保家衛國豁出我一身骨頭都行,要我兒子去為國争光我親手給他收拾行李,可絕對不能拿我兒子一輩子的幸福賠進去’。”

“咳嗯!”葉爸爸似乎是想抗議,可葉媽媽眼疾手快夾了塊肉塞他嘴裏堵上了話,繼續揭他的短:“最後還是澤楷和小修再三保證兩人是真心的,才接過錦旗的呢。”

周澤楷不由自主又想起了自己惡補的網絡詞彙,葉爸爸這種情況……好像就叫做教科書級別的傲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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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着都餓了。

這樣的葉爸爸……好像有點萌?感覺能讓兒子離家出走那麽多年的家庭,一定人人都有顆異常強壯的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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