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事實上幾乎是折騰到最後，周澤楷和葉修才明白葉家人最介意的并非是葉修帶了個同性別的外星人回家——畢竟近年來對于同性相戀的接受度一直在上升，他們也并非是那般不開明的人——而是在他們眼中葉修實在是年紀太小，很可能還不懂什麽是真正的愛情，只是青春期的躁動心理在作祟，偏偏又找了個比他大太多且樣貌太過出衆的人，只會讓人不可避免地為他擔憂——更何況周澤楷一個成年人向未成年人下手這個鍋怎麽都不可能摘下。
第一印象差成這樣，要扭轉過來還真不容易。
最先倒向他們陣營的人毫無疑問是葉秋，再因為家庭背景的原因比同齡人早熟，葉秋依舊只有十八歲，周澤楷又是個外星人，手上各種新奇的玩意兒不要更多，通過各種糖衣炮彈刷好感度不要更容易。再加上雙胞胎兄弟之間不可磨滅的天生血緣維系的默契，自家老哥看見周澤楷那渾身上下的戀愛的酸臭味葉秋聞得一清二楚，不到半個月葉秋就成為了葉家第一個——哦，不對，第一個倒戈的分明是點總，周澤楷除了将它喂圓了一圈外，還給它配了個機器狗作伴玩。
令人意外的是，第二個松口的竟是葉爸爸。這是因為對于如何攻略這位，周澤楷還是很有心得的——絕不刻意刷存在感，也沒有故意讨好，只是絕不改口一直喊“爸”，對所有臉色只保持微笑，然後便是自己該幹嘛幹嘛。畢竟爸爸性格耿直，哪怕再厭惡的人只要人家身上有閃光點也不會當做看不見，而無論以哪個文明的标準來看，周澤楷都是十成十的好男人，性格好又事業有成，還奮鬥在保衛國家不受外星侵略的第一線，處處都是加分項。等逐漸發現了周澤楷身上的優點，越看越順眼之後，終于在一天周澤楷喊他“爸”的時候，葉爸爸還是十分“不情不願”地點了個頭。
而在周澤楷眼中一直頗好說話的葉媽媽，反而是堅守到最後的那位。葉媽媽心思細膩，想得更多，覺得兩人在一起實在讓她心裏沒底。要只是兒子找了個男對象倒還簡單，問題就在于周澤楷可不是人類，是個外星人——要是周澤楷哪天必須要回老家了呢？兩人物種不一樣會有什麽不好的地方嗎？兩人身份背景相差懸殊要是兒子被欺負了怎麽辦？他們連周澤楷的父母都見不到！總之各種各樣的問題都盤旋在心頭，讓葉媽媽縱使能明明白白地從兩人眼中看到深切的愛，卻也無法将心中的擔憂掐滅。
看出了母親的思慮之後，葉修只嘆息着對她說了一句話——
“他為了我命都不要。”
說這句話的時候，葉修眼中的僞裝淡去了一層，那些對未來的憂慮和過往的傷痛顯露出了冰山一角，卻足夠讓他的母親隐約猜到了什麽。于是在思索了一段時間後，她終于接納了自己的另一個兒子，成為了周澤楷所熟悉的那個對自己格外溫柔的長輩。
讓他們兩人的時間線上又一個重要關鍵落定，兩人終于能夠心無旁骛地去度假。無論是對周澤楷，還是對葉修來說，這都是他們唯一一次幾乎丢下一切，最放肆的玩鬧——沒有嘉利弗雷的任務，沒有榮耀的緊急事件，他們除了會時不時回葉家落腳，幾乎所有的時間都耗在了無邊無際的宇宙和恢弘的時間長流中。
周澤楷是最初就因為種種原因直接陷入老夫老妻模式的人，可葉修卻不一樣。無論是從時間軸還是從葉修的言行舉止來判斷，周澤楷都能清楚地感受到對方正和他處于蜜月期——兩個層面都是。對比起他已經不敢奢求到一個擁抱便能覺得滿足，葉修顯然索求的更多，也更沉不下心來，甚至大部分時間周澤楷都是被他撩起來的。這樣年輕又有活力的愛人，無疑讓周澤楷新奇，甚至會覺得對方很可愛。
他會在給泡在泳池裏的葉修遞飲料的時候被一把拽下去，最後兩人靠着池壁耳鬓厮磨幾個小時，直到指尖都泡得發白起皺；也會在葉家別墅沖涼的時候被葉修擠進來，然後兩人差點沒能從浴室裏出來，幸虧那天家裏沒人否則還真不知道該怎麽面對長輩的視線；甚至有的時候不用去任何地方，只要讓合并在一起的兩臺塔迪斯飄浮在星海深處，兩人關上門就能度過數日。
周澤楷恍然發覺這才是熱戀中的人的相處模式——內心有太多情感無法宣洩出來，對對方的身體有着無窮的探索欲，有時一個眼神就能讓人心神激蕩，言語蒼白無力到只有通過肌膚的觸碰和汗水的交融才能聽清對方心中所想。如此，他想他應該算得上是一個慢熱的人，或者能算得上是一座休眠中的活火山，底下有多少炙熱岩漿湧動也只有自己知曉。
周澤楷想葉修是對的——別說是他們從相識到分離，哪怕就只有這短短十載，他都可以銘記到自己漫長生命的最後一秒。他感謝時間給了他一段如此純粹的時光，又詛咒時間給他們留下的空間太少，他在這種矛盾中颠來倒去，卻又将它們全部抛在腦後連自己都被騙倒。
直到這假期的最後一日，葉修都從那個熱戀狀态中脫身，漸漸走向他熟知的模樣。
“得把笑笑和小穿雲分開了啊。”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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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也得說再見了呢。”
“……嗯。”
“是這個坐标沒錯吧？”葉修将紙條寫好，得到了一個點頭後，将它折了兩下，“我是把它放在哪個茶葉罐裏了？”
“最左邊櫃子的。”
“知道了。”葉修将紙條放進口袋裏，“下次見面我會記得的。”他默了默，又道，“你再見我幾次就要看我不停鬧騰了。”他們已經接受了提着他們的時間線，那些未來和過去再沒有隐瞞的必要。
周澤楷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便扣住了葉修的後腦，在這最後的時間裏安靜溫柔地吻着，直到腕表上的倒計時歸零，新的任務下達。
“去吧我的周将軍。”葉修輕輕推開它，按下駕駛臺上的分離鍵。
周澤楷坦然地笑了：“還不是。”
“在我心裏一直都是。”
兩臺塔迪斯逐漸從彼此身上剝離，都飄在了宇宙中，只隔着一步的距離互相敞着門，站在駕駛臺旁的他們可以輕易看到彼此，直到其中一臺被那起伏的引擎聲帶走——
将他孤零零地留在了浩瀚星海的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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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果然又下雨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