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這廂,沈砀快馬加鞭趕到鹽城後,直奔鹽城知府府中,鹽城知府秦良是沈家幾年前埋在朝中的中堅力量,在朝中一向以沈砀馬首是瞻,聽聞沈砀深夜到訪,吓得屁~股尿流忙從小妾被窩裏鑽出來,汲着鞋人還沒走到正廳,就見沈砀闊步領着一幹暗衛已大步朝後院過來。
他險些吓暈過去,忙顫顫巍巍的上前:“侯爺深夜來此,恕下官未能遠迎,侯爺這邊請........”
他話音未落,沈砀身側的段昭已喝聲道:“将江蘇巡撫王大人找來。”
秦良原以為沈砀深夜來此,是知曉他這些年背着太子貪污受賄的事來處置他的,這才吓得要命,此刻見沈砀并非拿他問罪,擦了把額頭上并不存在的冷汗,忙派人去了,并将秦良請進前廳。
沈砀高居上首,一雙銳目俯視底下一衆人面上。
屋中衆人吓得各個似鹌鹑,大氣都不敢喘。最後還是秦良親自上前,哆哆嗦嗦的解釋道:“侯爺您盡管放心,這江蘇巡撫早幾日路過鹽城時,我便尋個由頭将人給嚴密看管起來,這會兒人多半在路上,您且放寬心。”
對付上級,地方官員多用溜須拍馬這一套,多幹不出實事。沈砀冷嗤一聲,望着他的目光晦暗難辨。
秦良面紅耳赤:“下官再派人去催催.......”
他話音方落,一名暗探跌跌撞撞的外面奔進來,他渾身浴血,跌跌撞撞的撲在衆人腳邊疾呼:“大人,王大人出事了。”
正喝茶的段昭“噗”的一聲吐了出來,霍然起身:“到底怎麽回事?”
“卑職在請王大人來的路上,遭到了不明截殺。”
秦良吓得一屁~股跌在地上。
沈砀面色驟然大變,已疾步走出前廳,邊喝問:“人在哪?”
............
離知府府邸五裏處的街道拐角暗巷,被夜巡的兵士團團圍住,人還沒走近,便能聞到刺鼻的血腥氣,令人作嘔,段昭捂着鼻從暗巷出來,狠狠的吸了好幾口大氣,才喘息道:“致命傷在脖子,剛咽氣,被人一刀斃命的,是宮中暗衛的慣常殺人手法。”
沈砀面容隐在暗處,仿佛與夜色融為一體,“有沒有活口。”
“沒有。”
“這江蘇巡撫算是個清官,素來和人沒有仇怨,他的死太過蹊跷,而且.......”段昭皺着眉百思不得其解:“就算上頭要對付您,也沒必要非要犧牲個好官。”
“皇帝要人三更死,你能活過五更嗎?”沈砀冷嗤一聲。
段昭喉頭一哽:“那倒也是。”
“不過咱們來鹽城找王巡撫解太子困境的事,除了你我二人無人知曉,這事是怎麽洩密到皇上哪的?”
沈砀腦中閃過離府前季迎柳抱着他的腰對他戀戀不舍問行蹤的一幕,他并沒向她透露,她膽子那麽小,也不可能猜到,更不可能是奸細,便沉思片刻道:“朝中不乏見太子落勢落井下石的人,你我能想到的對策,旁人也能想到,并不稀奇。”
也對,段昭點頭,繼而犯了愁:“現在太子的事沒有解決,反而又平白無故死了一名官員,這事越鬧越大,到時候鬧的的人盡皆知,恐怕咱們要兜不住了。”
沈砀挑唇,負手面朝皇城方向,冷聲道:“既然皇上能捷足先登堵住咱們的生路,那咱們為什麽不能來個黃雀再後?”
“去通知王允,就說王大人找他要幫他脫罪。”
“再去牢裏提幾個死刑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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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十幾日過去,眼看沈砀遲遲沒回沈府,季迎柳心頭也越發焦灼。
一怕,她傳遞給父皇的消息有誤,沒能令輔亦表哥化危為安。
二怕,事情若出變故,朝中定然會掀起軒然大~波,而不可能這般歌舞升平,沈砀到底在鹽城做了什麽?
“迎柳快點來,老夫人還等着用鮮花呢。”天不亮陸果便在花園裏采集新鮮露珠,和剪下盛開的花朵,遲遲不見季迎柳從水榭旁出來,便趁着歇息的時候過來尋季迎柳。
“啊,我這就來。”正站在水榭旁發呆的季迎柳聞言,猛地回過神來,忙疾步走到花園內,蹲在地上用葉子小心翼翼的收集露水,忽聽到身後傳來一陣竊竊私語聲,季迎柳一愣,循聲看去。
卻是幾個仆從蹲在假山旁趁着歇息時閑聊。
“哎,你們聽說了沒,江蘇巡撫王大人前幾日死了,是被親侄子王允派去的人暗殺了。”
“王大人可是個好官,怎麽好端端的被王允殺了?”
“聽說這王允在鹽城作惡多端,提前得知王大人要大義滅親處置他,便狗急跳牆搶先一步将親舅舅殺死想要脫罪,正好被當地知府秦大人的人當朝抓到他殺人,坐實了他的罪證。”
“那王允人呢?”
“被秦大人當場亂箭射殺。”
先前的仆從嘆息一聲收了聲:“只是王大人這個好官,可惜了。”
看來沈砀搶先在父皇前頭化解了太子的危機,王允一死,輔亦表哥便不會再做他的替罪羔羊,獲救了。
季迎柳連日來緊繃的心弦驟然一松,抿着唇笑了笑,随即她輕蹙眉頭,不過這江蘇巡撫王大人什麽時候不死,偏偏在沈砀去了鹽城後被王允截殺呢?
這世上真有這麽湊巧的事?
“說起奇怪,老爺還生着病,老夫人卻要過生辰宴,還讓那害人精沈慕樂主持這次宴會,也不怕這事傳出府去,被人笑話。”離她不遠處的陸果剪下一朵鮮花放入籃子裏,看看左右見無人,忙跑過來壓低聲音道:“依我看,老夫人過生辰宴是假,解侯爺給沈慕樂下的禁足是真。”
“這和我們有關系嗎?”季迎柳垂眼,掩蓋住情緒,笑着将葉子上的露珠采下。
“......”
“怎麽沒關系,沈慕樂天天使喚咱們幹着幹那的,怎不見使喚旁人,我看她就是公報私仇。”陸果埋汰道,臉含疼惜的指着她的臉:“你瞧瞧你的臉,雙眼無神,眼底發青,這一連半個月天天幹活到後半夜你就是頭牲口也受不了。”
季迎柳:“ .......”
我長得像頭牲口?
陸果說着,一把奪過季迎柳手中的露水瓶,打着哈欠催促她道;“我體力比你好,我幫你采露水,趁現在沈慕樂的人沒來看着咱們你趕緊回房睡一會兒。”
季迎柳也确實很缺覺,這半個月以來她每夜睡覺都會做噩夢,夢中她不是被沈砀壓在榻上各種“欺淩”,便是被沈砀發現她是奸細給殺了,每每午夜夢回驚醒數次,簡直沒睡過一個好覺,方才陸果沒提,她還不覺得困,此刻被她這麽一提醒,立馬覺得渾身疲累不堪,她索性沒推脫,輕聲道:“行,你幫我看着人,若沈慕樂的人來了,立馬去叫我。”
她可不想再栽沈慕樂手裏,晦氣。
陸果忙應了,季迎柳這才繞過水榭朝後院垂花門走去,然人剛走至湖邊,便聽得一聲朗笑,“這次多虧侯爺相救,輔亦這才免除牢獄之災。”
聽到熟悉的聲音,季迎柳渾身血液一瞬湧至頭頂,腳下如同生了根,深深紮在地底下,挪用不得分毫。
“劉兄客氣了,我不過是舉手之勞,不足挂齒。”垂花門前,沈砀,段昭還有一名年紀二十歲上下相貌清隽的男子,闊步從馬廄方向過來,先前說話的人正是被季迎柳牽腸挂肚好多天的表哥劉輔亦。
眼看三人并肩遠遠的走過來,季迎柳猛地回神,眼看自己躲閃不及,忙蹲下~身子佯裝替花圃裏的鮮花拔草,并焦灼的尋找可供她藏身之處。
輔亦表哥從小和她一起長大,她就算化成灰,他也能将她認出來,到時候她小命就玩完了。
“小姐可是說了,要咱們盯着季迎柳幹活,不許她偷懶,你們可給我記住了。”這時,身後忽傳來一道丫鬟的吩咐聲,季迎柳忙循聲望去,随即眼神暗了暗。
是沈慕樂身邊的陳嬷嬷和兩個貼身丫鬟。
真是前有虎,又有狼,倒黴的事上趕着來。
但她也顧不得許多了,忙從地上起身快步朝她們所在的方向走去。
“季迎柳你幹嘛去!”陳嬷嬷剛交代完話,擡頭就見季迎柳陰沉着臉快步朝這邊過來,忙停下腳步冷聲質問,轉瞬季迎柳已走到她跟前,她冷聲道:“我急着去茅廁,讓開。”說罷,就要從三人中間擠過去。
陳嬷嬷曾在她手裏吃過大虧,見她這般強硬,頓時氣的七竅生煙,自然不讓她過去,忙給身邊兩個丫鬟使眼色,丫鬟得令立馬要去架季迎柳的胳膊,然,手剛摸~到季迎柳,只聞她驚呼一聲,腳下似是一滑,接着“噗通”兩聲,她人連同兩個丫鬟一同跌入湖水裏。
“救命,救命啊。”其中一個丫鬟嗆了水,在湖面如旱鴨子般撲騰着。
陳嬷嬷大驚失色,忙朝周圍喚人,“來人啊,來人快來救命。”
在周邊幹活的仆從如下餃子般跳入水裏救人。
落了水的季迎柳見人被救起,忙憋了口氣,潛入水底朝湖的另一邊游去。
她在沈府不過是個身份低微的丫鬟,待會兒那兩個丫鬟被人救起,自然沒人留意她是否上岸,待會兒沈砀就算發現她落水,定多派人下水搜救而已,等會她偷偷上岸,讓人給他報給平安便是,這樣既躲了輔亦表哥,也能保全自己。
而這響動自然也驚動了沈砀,段昭等人,幾人忙跑過來,段昭剛在湖邊站定,只見和季迎柳要好的丫鬟跌跌撞撞的從遠處跑過來,朝着仆從大聲疾呼:“迎柳,迎柳還在水裏沒上來。”
段昭面色微微一變。
下一瞬,只聞“噗通”一聲,沈砀人已縱身一跳躍入湖裏。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更新是今明兩天的,為了控制字數,明天不更,後天下午老時間6點更,小可愛們別跑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