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回家的路上張寰開着車還哼着歌。

梁瑩瑩完全無法理解他為什麽開心。她一點都不開心。每次去老太太那裏對她來說都猶如過堂一樣。

老太太是根本不會正眼看她的。至于她那個貴婦大嫂, 她當面叫她,她都能微笑着扭過頭去,裝聽不見。

她在這種場合, 已經習慣了裝透明,只求張碩成別突然犯熊讓老太太注意到她的存在就好。

想到這她就又想起張雁聲張鶴翎兩個傻子把張碩成的成績曬出來丢人。張雁聲她現在是一點不敢招惹的, 張鶴翎是她自己生的,想罵就能罵。

她扭頭回去說親生閨女:“你以後不會說話, 就少往你奶奶跟前湊……”

但梁瑩瑩話還沒說話,有一根手指就怼到她鼻尖前了。

“閉嘴。”張寰一手把着方向盤穩穩地開着車,一手指着梁瑩瑩說, “趕緊給我閉嘴。”

“你不會說話就少跟孩子說話!”

“憑什麽說我們鶴鶴啊!啊?憑什麽?”

“我們鶴鶴多招人喜歡, 多會說話啊!她奶奶喜歡她, 你憑什麽不讓人家跟奶奶親近了?啊?”

張寰一邊說,一邊用那根手指點點點。梁瑩瑩怕被他戳到, 只能使勁後仰。

她還委屈:“她哪會說話啊?你看她, 碩碩考28分她說出來, 多丢人啊。”

張寰說:“噢?現在知道丢人了?孩子學習的時候你怎麽不去輔導輔導?別別,你別輔導,你那水平算了!我們有鶴鶴呢,是不是,鶴鶴?弟弟的學習就交給你了啊!”

張鶴翎現在心髒變強大了,不像以前那樣被梁瑩瑩一說, 就委屈得眼睛裏轉淚花。剛才無緣無故被罵,愣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呢, 張寰已經給她撐腰了。

她開心一笑,下保證:“我會看着他好好做寒假作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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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碩成哼唧了一聲。

每個人家庭地位的微妙變化, 張雁聲都看在眼裏。

她扯扯嘴角,胳膊肘撐在窗框上,托着下巴瞧外面的景色,不摻和。

反正現在張鶴翎有張寰罩着,梁瑩瑩也不能随意打罵她。

張寰呵斥了梁瑩瑩,又問孩子們:“你們都放假了,有沒有想去哪玩啊?爸爸安排一下,咱們是去滑雪?還是去海邊?”

兩個小的眼睛亮了。

張碩成:“滑雪!”

張鶴翎:“海邊!”

張碩成:“滑雪滑雪!”

張寰呵呵笑:“別吵別吵,回家再好好商量。”

他從後視鏡裏瞥了一眼張雁聲,很聰明地沒有在梁瑩瑩在場的情況下問張雁聲的意思。

要不然以他對這大女兒的了解,很可能冷冷給他一句:我不和你小老婆一起出游。

張寰還真猜對了。

張雁聲雖然聽見了,卻根本就沒有想摻和的意思。讓她跟梁瑩瑩一起旅游?不要做這種白日夢好吧。

偏張寰要cue她。

“雁雁,雁雁。”他喊她。

張雁聲以為他要跟她說出游的事,涼涼地向後視鏡裏投去警告的一瞥。不料張寰說的卻是另外一件事。

“後天有一個慈善酒會,你和爸爸一起去吧。”他也從後視鏡裏瞥了她一眼,說。

張鶴翎坐在後排中間的位置,便清晰地看到她媽媽臉色變了變。

“老公,我陪你去呗。”梁瑩瑩忙說。

“別添亂。”張寰擺了一下手,說,“你現在不小了,應該多跟我出去走走看看。你奶奶國慶之後特意把我薅過去,跟我說過這個事。我看你一直學習挺忙,沒跟你提,現在放假了,有時間了吧?跟爸爸去看看?”

張雁聲很意外。

她曾經為未來而感到迷茫過,并把這種迷茫向自己的祖母傾訴。傾訴完了也就過去了,回到學校,該學習學習,該刷題刷題。中學生的生活就是這麽簡單單調,變不出花來。

但她沒想到奶奶居然還特意為這個跟張寰溝通過。

張雁聲心裏生出一陣暖意。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正在開車的張寰。國慶到現在都四個月了,他還惦記着這個事情……

張雁聲忽然悟到了前世不曾明白過的道理。

你若不放棄自己,原來別人也不會随意放棄你。

“好啊。”她微微擡起下颌,答應了,“着裝有什麽要求?”

“會有拍賣和捐款的環節,偏商務性一些。正式點。”張寰開心地說。

張雁聲點頭:“好。”

張鶴翎一直聽着這對話,也一直看着梁瑩瑩的側臉。她是清楚地看到梁瑩瑩的臉越來越難看的。

梁瑩瑩最愛這種正式場合。

在這種燈光閃耀的場合裏,一身富貴,款款入場,以張太太的身份接受人們的目光——這是梁瑩瑩的人生高光時刻。

現在,張寰竟然剝奪了這份快樂,給了張雁聲!

但這是張寰的意思,梁瑩瑩不敢反駁也不敢違抗。她實際上連個屁都不敢放。

但她心裏嘔得要死,恨得要死!

她忍不住回頭向後面投過去一瞥。

只是張雁聲坐在副駕的正後方,梁瑩瑩除非把脖子轉個一百八十度,否則是沒法看到張雁聲的。

這一瞥于是就只被坐在後排中間,又關注着她的張鶴翎接收到了。

惡狠狠地。

張鶴翎下意識地向張雁聲靠了靠。

“嗯?”張雁聲問,“怎麽了?”

張鶴翎搖搖頭,沒說話,卻把頭靠在了張雁聲身上。

小小軟軟的,還黏人,還安靜。張雁聲便手癢,忍不住撸了撸小腦袋上烏黑順滑的黑發。

手感不錯!

到了家,兩小只自顧自地上樓。張寰對梁瑩瑩揮揮手,趕她:“你先上去,我跟雁雁說說話。”

梁瑩瑩強行保持微笑,柔柔地說:“那我等你啊……”不情不願地上樓去了。

張雁聲搓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問:“什麽事?”

“就車上說的,”張寰嘿嘿笑,“想去哪玩?”

看張雁聲動動唇要說話,他又忙截住她:“知道知道,不就那誰,鶴鶴媽媽嘛。爸爸知道,爸爸來安排,就帶你弟弟妹妹,咱們四個!不帶她!”

這種旅游可不像張鶴翎過生日那樣,就出去個大半天,這起碼得好幾天。

張雁聲看着張寰:“不帶你小老婆?”

張寰以為張雁聲是在确認,遂保證:“不帶!”

張雁聲沉默了半晌,說:“你安排吧。”轉身上樓去了。

張寰站在樓梯口去:“你想去哪啊?”

樓上傳來張雁聲的聲音:“海邊……”

這個事便這麽定了。

張雁聲回到自己房間,只覺得有種涼涼的感覺。

這輩子,再一次體會到了張寰的涼薄。只不過上輩子,他的涼薄是對她和她母親,這輩子轉向了梁瑩瑩。

婚姻這個東西,除了財産和繼承權,存在的意義究竟何在?張雁聲想不明白。

而張寰回到房間裏,受到了梁瑩瑩的熱情“迎接”。

梁瑩瑩特意用了費洛蒙香水,調動了張寰對她餘下的不多的興致,進行了一場夫妻運動。

雖然還算順利吧,但等張寰睡了之後,梁瑩瑩還是睜着眼睛。

男人對你失去了興趣,那種感覺太清晰明白了,想裝傻都做不到。

隔了一天,張寰要帶張雁聲去出席慈善酒會。

張雁聲在衣帽間裏換好衣服,走到梳妝臺前,拉開她的口紅櫃。

全色號的口紅一根一根地插在格子裏,羞澀得像是等待着皇帝臨幸的妃子。

張鶴翎托着腮看張雁聲一根手指劃過一整排口紅,最後選中了一支,取出來,打開。

火焰一樣的紅色。

“哇~”她發出感嘆聲,“這麽紅啊?”

張雁聲烈焰紅唇。

她沒有像前世那樣化過濃的眼妝,只畫了眼線,用了睫毛膏,用以壓住唇色。

唇色那樣紅,妝容卻給人一種複古的冷感。

張鶴翎睜大了眼睛看張雁聲熟練的化妝手法,眨都不眨。

“張鶴翎。”張雁聲擰着化妝品的蓋子,喚了她一聲。

張鶴翎才回過神:“哎!”

張雁聲把手裏的東西放回原位,告訴她:“口紅要擰回去,再蓋蓋子。”

張鶴翎差點就應“好”了,還好反應得快,磕磕巴巴地說:“我、我沒,沒……”聲音虛弱,一聽就是十分地沒有底氣。

張雁聲抽出了一支粉色系的口紅,打開,旋轉。

果不其然那支口紅的尖被戳碎了。這支口紅張雁聲從沒用過。

簡直人贓俱獲,現場抓捕。

張鶴翎蔫了。

張雁聲繃住臉,說:“知道我怎麽發現的嗎?”

張鶴翎搖搖頭。

“放反了,笨蛋!”張雁聲給了她腦門一個暴栗。

剛才換衣服的時候就聽見梳妝臺這邊有什麽被拉開的聲音。化妝的時候一拉開口紅櫃,就看到有支口紅上下颠倒着插在格子了。

小孩偷偷動大人化妝品,再慌裏慌張放回去的模樣簡直栩栩如生。

張鶴翎捂着腦門傻笑。

張雁聲又抽出了兩支粉色系的口紅,連同那支被戳了尖的,都給了張鶴翎:“拿去玩吧。”

“謝謝姐姐~”張鶴翎歡呼一聲,拿起她新得的“玩具”,開心地跑掉了。

張雁聲喊了一聲:“上學不許畫!”

“知——道——”

小孩已經跑到外面去了。

張雁聲下了樓,張寰在樓下正等她。聽到聲音,擡頭,有點詫異她化了妝。

這個年紀的張雁聲,還是第一次化着妝出現在張寰面前。

“嗬。”看着她的口紅,他說,“這麽紅啊!”

他仔細看了看她,說:“像大姑娘啦。”

又說:“像你媽媽,不過她不用這種顏色的口紅,她喜歡用柔和一點的顏色,看着舒服。”

張雁聲無所謂地拿起包:“我就是看着讓人不舒服呗。”

“哎?”張寰追上去,“說什麽呢,爸爸不是那個意思。你這麽畫特好看!我閨女,大美女!”

梁瑩瑩跟着送他們到大門,特別賢惠地喊了句:“早點回來。”

等那父女倆坐車走了,她臉上笑容消失,恨恨地甩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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