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床墊
虞歲被蘇情弄得臉色漲紅,氣得直哆嗦,明眼人都知道,以蘇情的模樣,他怎麽可能會做出來這種事!
可他一擡眼,就和邵允琛快要吃人似的目光,四目相對。
虞歲怔住了,他原本要說出口的話,都噎在了嗓子裏,隐隐發痛。
“……”
邵允琛面無表情的臉,浮現許多焦急,猛然的将他狠狠地掀開。
虞歲整個人摔在床上,眼睜睜的看着邵允琛滿是關愛的将蘇情摟在懷裏,朝着他厭惡的說道:“虞歲,你可真讓我惡心。”
虞歲眼眶泛紅,小心翼翼的護着肚皮,艱難地正要爬起來。
又被邵允琛狠狠地踹在地上,磕破了額頭。
他頭暈目眩,甚至站不穩。
邵允琛指着他的鼻子罵道:“你居然對蘇情做這種事,你果然是個瘋子,惡毒的令人害怕!”
虞歲心口窒息的快要無法呼吸。
他沒有做那種事。
他更沒有想要欺負蘇情……
是蘇情自導自演的,這一次也是如此。
他和邵允琛說出來這些話,邵允琛會信麽?
不、不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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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前幾次,他和邵允琛說過,邵允琛的腎是他捐的,邵允琛失憶的時候喜歡的人是他一樣。
他只會落魄的更加可憐,被邵允琛在一次指着鼻子,當着蘇情的面,讓他滾出去。
“阿琛,我真的好害怕啊……我真的以為你不要我了,讓我陪着虞歲過夜呢!”蘇情可憐兮兮的掉着眼淚,恍恍惚惚,真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差一點,就差一點,我就要不幹淨了……”
“你別怕,我會保護你的。”邵允琛滿是溫柔的哄着蘇情。
蘇情扯着自己的頭發,用力咬着手指,眼底滿是驚恐,“不行……我還是很害怕,讓虞歲出去!讓他出去,我再也不想要看到他了,我看到他就覺得害怕,我快要瘋了……”
邵允琛哄着蘇情,“好、好好……你別怕,我這就讓他滾出去!”
邵允琛一改哄着蘇情的語氣,眼神冰冷的朝着虞歲說道:“蘇情讓你滾!你聽不清楚麽!還愣在這裏做什麽?你要把蘇情逼瘋是麽!”
虞歲被罵了幾句,拼命地想要開口。
他沒有做過!他真的沒有做過啊……
可剛要開口,卻又被邵允琛扔過來的遙控器砸中頭,又磕到了眼睑,血順着眼角滑落。
他就像是一只沒人要的寵物狗,只能夾着尾巴後退出房間。
只有蘇情能讓邵允琛情緒失控。
他明明早就知道,可為什麽心髒仍舊是悶悶的發痛。
虞歲隔着那扇門,聽着裏面莺聲燕語,眼睛愈發酸澀。
他恍恍惚惚的下着樓梯,眼睛隐隐作痛,他想眼睛裏的炎症還沒徹底好利索,恐怕情緒激動,傷口又複發了,霧蒙蒙的看不清東西。
他伸手摸了摸傷口,又吸了吸鼻子。
努力将那抹酸楚壓下去,他不能哭,若是哭了,只會被人笑話。
耳邊卻傳來管家譏諷的語調,“小虞少爺又開始表演了?和我裝瞎可沒什麽用處!”
“……”
虞歲知道,管家和蘇情是一夥的,對他恨之入骨,很是正常。
他沒心思去解釋,卻被管家狠狠地推了一下,他背脊重重撞在扶手上,痛的眨了眨眼。
原本什麽都看不清的眼睛,在巨大的疼痛之下,勉強看清楚管家眼底的厭惡。
“小虞少爺,不好意思,在你走的這段時間,你的行李都被小蘇先生扔了,房間也被改成了書房,這麽說吧,這房子裏面,已經沒你能住的地方了。”
虞歲本來要回房間的腳步,頓時停住了。
已經沒有他住的地方了……
行李也被扔掉了。
管家似笑非笑,“誰也沒想到,你還能沒皮沒臉的跟着邵先生回來,我要是您的話,我就找個繩子,幹脆把自己吊死在外面!”
“……”
“不過你既然回來了!總不能不給你住的地方!院子裏還有一張破舊的床墊。”管家扯着虞歲的手腕,不管虞歲是否抗拒,将他帶到院子裏,指着那張床墊,“只能麻煩您暫時在這床墊上委屈一宿了!”
虞歲擰着眉頭,幹脆就要推開院子大門,轉身出去。
家裏沒有他睡得地方,他可以出去住。
身後就傳來管家冰冷的語調,“小虞少爺,您是打算再把褚衛先生害的連腳筋都保不住麽?那他可真就徹頭徹尾的殘疾了!”
虞歲頓時怔住,屈辱的死死攥着手指,“你這是什麽意思?你這是在威脅我麽?”
管家皮笑肉不笑的說道:“當然,您可以這樣認為,畢竟邵先生親自交代過,不準您跑了!我威脅您,也屬于正常。”
在管家冰冷的眼神之下,虞歲坐在破舊的床墊上,“讓我睡在這裏,是邵允琛的意思麽?還是蘇情的意思?”
管家拿着一個破舊的毛毯砸在虞歲的臉上,“你啊,還是別操心那麽多,你管是誰的意思呢?”
“像是你這種靠身體吃飯的人,睡在哪裏不是睡呢?等邵先生玩膩了你,你這種人和給乞丐暖床都沒人要!”
“有個鋪蓋睡就不錯了,要飯的還挑食?你配麽?”
管家洋洋灑灑說完一些話,轉身就走了。
虞歲又屈辱,又憤怒。
可是他又能怎麽樣呢?
在逃出去?把褚衛害了麽?
邵允琛根本不是個正常人,他就是不折不扣的瘋子,他什麽事都能做出來。
他父母的骨灰都能被挖出來,更別提再去毀了褚衛。
北方的十月底,寒風瑟瑟。
花園裏的地面裹着一層寒霜,虞歲坐在床墊上,裹着破舊的小毯子,努力的縮成一團。
他時不時的擡眼,看着宅子裏明亮的燈光。
長長的倒影之下,他能清晰的看到,樓上邵允琛抱着蘇情,倆人在窗戶旁邊,依偎的畫面。
隐隐約約,還能聽到邵允琛滿是關切對蘇情的愛憐詢問。
虞歲呆呆地心想。
只是幾步之遙,卻是截然不同的人生。
蘇情正享受着邵允琛無盡的關愛,而他卻只能縮在這裏,倒是連只老鼠都不如。
起碼老鼠還是個群居生物,會有許多同伴陪在他的身邊。
而他從很小的時候,就露宿在街邊。
那時候他就羨慕,別人家的小朋友,都有父母牽着手帶他回家,而他總是孤零零的,趴在路邊,眼巴巴的瞅着別人離去的背影。
他一直在等着、等着,終于有一個人願意在他身邊停留。
那個人極為俊美,那個人脾氣溫柔,那個人願意為了他付出一切,那個人從來沒對他流露出任何不耐煩。
那個人就是他的阿琛。
他的阿琛答應過,會給他一個家,會照顧他一生一世。
他年輕的時候,也曾經心動過,可他沒想到,他以為一輩子的幸福,不過是邵允琛人生一場短暫的插曲。
他如今,什麽都沒等到。
他還是那個孤零零的他,或許有些人會在他身邊駐留,可不過是像是撫摸流浪狗似的。
喜歡他的時候,就叫他過來摸摸毛,若是厭惡他了,他主動搖尾巴湊過去,只會被踢着好幾腳,嫌棄他髒。
這個世界明明那麽大。
他只是想要一個家而已,為什麽就這麽難呢。
……
邵允琛一直哄着蘇情到早上,送走蘇情後,他睡醒後,意外發覺昨天夜裏,下了一場雪。
雪倒是不太大,薄薄的一層。
說起來下一場雪,也沒什麽值得訝異的,将近十一月的北方,下雪并非罕見。
傭人早已經提前燒好了壁爐,壁爐裏散發着暖意。
邵允琛下樓去找虞歲,卻發覺整個宅子裏,虞歲像是失蹤了似的。
虞歲沒有在房間裏,難道是又跑了?!
真是好大的膽子,剛抓回來,又動了這種心思,還真是屬耗子的,撩爪就往,記吃不記打的東西。
就因為昨天他罵了虞歲,讓虞歲滾出去,虞歲又開始鬧脾氣了?虞歲做出來這種不要臉的事情,有什麽資格鬧脾氣!
邵允琛怒氣騰騰的下樓,正要備車出門去找虞歲的時候。
卻意外發覺花園裏面多了個破床墊,破床墊上面有個毯子,毯子上面一層薄薄的積雪,一陣風出過來,積雪簌簌掉了一些,一條蒼白凍得發紫的纖細手臂,将毯子又扯了回去。
毯子被重新蓋在那人的頭上,像是個蝦子似的蜷縮,仿佛這樣就不冷了。
邵允琛先是一愣,随後認出來那條手臂的主人是誰!
他以為虞歲是故意躲在裏面。
沒什麽耐性的朝着虞歲開口說道:“出來!你還鬧個沒完了?躲在這裏看我找不到你,你很高興對麽?”
“……”
“虞歲,別裝了,我已經看到你了!”
“……”
“夠了,我給你三秒鐘的時間,你主動給我鑽出來!髒不髒啊?你真是屬耗子的?見到個東西就往裏面鑽!”
“……”
邵允琛迅速的走過去,一把将虞歲身上的毯子取了下來,正要開口說話,卻瞧見虞歲臉色異常的紅潤,蜷縮在床墊上,燒的已經糊裏糊塗,只剩下本能取暖的反應,抱着毯子不斷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