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宋厘卿倏然回神, 戒備的後退一大步,“同床共枕?我看同床異夢還差不多。”
“嗯,你夢裏有我, 我夢裏有別人。”陸修衍擦着頭發, 走到床邊坐下, “确實同床異夢。”
宋厘卿切了聲,脫口而出:“你想屁呢。”
然後發覺不對, 慌不擇路的直沖浴室, 反手上鎖。
感嘆自己反應神速啊,轉念一想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到底哪裏不對她沒去深想,脫了衣服開始洗澡。
陸修衍看着浴室緊閉的門,一抹深意浮現在眼底,稍一轉移視線落到床邊的一套睡衣上。
笑意加深, 繼續着手中擦頭發的動作。
宋厘卿洗完澡關掉花灑,手一伸想拿牆上櫃子裏的衣服, 手指一頓, 看着空空如也的衣櫃懊惱的跺了跺腳。
反射弧長到三十分鐘後才開始工作, 她還真是佩服自己。
現在怎麽辦?房間只有陸修衍, 好像除了求他別無他法。但是自己就這樣光着身子?萬一萬一接衣服的時候陸修衍色性大發, 自己的清白就不保了啊。
宋厘卿在浴室走來走去, 天人交戰了将近二十分鐘才慢吞吞的圍着浴巾,把門開了一條縫。
還沒來及開口正好和陸修衍似笑非笑的眼神四目相對,宋厘卿吓得差點摔倒在地。
強壓下紛亂的思緒和狂跳的心髒才找回自己的淡定, 只是完全忘了自己有求于人,出于本能的脫口而出:“你站在這幹嘛?偷窺我洗澡?你變态啊你。”
“我想看可以光明正大的看,用得着偷窺?”陸修衍懶散的靠着門框,唇角上挑,把手裏的衣服拿到宋厘卿眼前晃了晃,“是不是想讓我幫你拿衣服?說句老公你真好就把衣服給你。”
“你不要得寸進尺,”宋厘卿牙都要咬碎了,只是自己處于弱勢,不能太強硬,要溫柔知書達理,她扯出個甜甜的微笑看向陸修衍,“快把衣服給我呗,好冷的哦。”
“你智商不高,但還不至于蠢到不開浴霸。”陸修衍往裏瞥了眼,水汽朦胧帶着檸檬的清甜,陸修衍鼻腔被這股幽香填滿,視線下移落在宋厘卿白皙圓潤的肩頭,他不自然的掩唇咳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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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點,不然你今天就光着出來,我不介意,你看着辦。”陸修衍催促道。
好漢不吃眼前虧,宋厘卿明白這個道理,不就是一句話麽,眼睛一閉牙一咬就說出來了。
她做好心理建設準備豁出去的時候突然臨時變卦,她憑什麽任陸修衍予取予求,俗話說“不争饅頭争口氣”,今天她還就跟陸修衍杠上了。
宋厘卿微微直起身子,雙手拽了拽身上的浴巾,笑吟吟的看着陸修衍輕柔開口:“老......實點把衣服給我。”
話音未落,宋厘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然伸手想搶衣服,只是陸修衍比她更快,幾乎是下意識的把衣服往自己那邊拽。
兩方力量懸殊,浴室地面水跡未幹,宋厘卿腳下不穩趕緊松手,誰知身子由于慣性往後倒去。
宋厘卿感受到身子下墜,認命的閉上眼睛,這下完了,屁股要開花了。
幾秒鐘後想象中的疼痛沒有如期而至,怎麽感覺身上有點重量,腦袋後還挺柔軟的。
她掀起眼皮看到身上的人面色不虞的皺了皺眉,下一秒身上一輕,陸修衍拉着她起身。
整個過程發生的又快又突然,浴巾這種東西畢竟不像衣服防護性那麽好,掙紮之際早就散落在地上。
宋厘卿看着地上一團白色呆滞片刻,大腦像是短路般。地上的如果是浴巾,那她......
“啊——”數秒後浴室傳來凄厲的尖叫,尖叫聲響徹別墅,直沖天穹劃破夜空。
徐娅圖正在批複學生們交上來的周總結,聽到聲音手一抖,打錯一個字。
陸紹原趕緊放下書本掀被下床,和徐娅圖一同出去看看怎麽回事。
“沒事,剛剛一只老鼠從臉上碾過去,大驚小怪。”陸修衍身上還穿着摔在地上的衣服沒來得及換,大半衣擺都濕透了。
這明顯的敷衍陸家夫婦自然不信,徐娅圖作勢推門進去。
“真沒事,您倆趕緊回去休息吧,”陸修衍抵着門把兩人攔住,嫌棄的指了指身上的衣服,“我要去洗澡,快窒息了。”
宋厘卿占據有利地形,尖叫完之後直接摔門,陸修衍身上挂這個髒衣服應付親爸媽,再多一秒真的會當場倒地。
夫妻倆人滿臉疑惑的被拒之門外,面面相觑後轉身回房。
浴室水聲噼裏啪啦,宋厘卿坐在床上想想剛剛的場景就想大頭朝下直接從窗戶蹦出去,丢臉就算了,關鍵是被一掃而光,自己狀似癡呆的那分秒之間,已經夠來來回回打量數遍了。
越想越尴尬,越想越難受,越想越羞恥。
宋厘卿把抱枕當成某個臭流氓,猛錘十幾下依然不解氣。
啪嗒一聲,浴室門應聲而開,宋厘卿洩憤般的把抱枕扔到地毯上。
“你睡地上。”宋厘卿也不看陸修衍,直接發號施令。
現在她是受害人,可以要求補償。
“我八百度近視加散光,什麽都沒看見。”陸修衍撥了幾下額前的碎發,“白花花一片,和地板沒區別。”
看似安慰的話從陸修衍嘴裏說出來總會變味道,不知道他是暗含深意的調侃還是真心實意的安慰。
“你滾啊,滾遠點,”宋厘卿抄起床上的枕頭直接砸過去,“得了便宜還賣乖,你當我真傻啊。近視加散光?你怎麽不直接說雙目失明呢。”
陸修衍笑着一一躲過接連襲來的攻擊物,彎腰撿起把它們扔回床上。
他扔回來宋厘卿就直接扔回去,兩人你來我往玩起了扔枕頭游戲。
空調的熱氣充斥房間,窗外寒風呼嘯而過,卷起零星的樹葉沙沙作響。
“別鬧,一會出汗又要洗澡了。”陸修衍撿起最後一個枕頭直接連人帶枕頭一起躺倒床上。
柔軟的床鋪因為他的體重微微下陷,宋厘卿卷起毛毯放到兩人之間,把床一分為二。
“三八線,不許過界。”宋厘卿指着毛毯做了最大的讓步。
她知道陸修衍這個養尊處優的大少爺不可能真的去睡地上,所以就折中一下,各退一步。
雖然看起來矯情了些,但兩人還處在磨合期,沒到能毫無顧忌睡在一張床上的時候。
宋厘卿睡相不算特別好,自己一個人獨占大床都能從這頭滾到那頭,被子掀到地上,有時候人都能掉在地上。
以前住校有一次差點大頭朝下栽到地上,半夢半醒間心驚肉跳的把頭縮了回去。
毛毯隔開也以防萬一自己睡得太香無意識滾到他懷裏。
顯得她多迫不及待似的,陸修衍嘴那麽碎,肯定不會相信自己只是睡相不好。
只是越怕什麽越來什麽,宋厘卿到底是高估了自己的睡相,豈止是不算特別好,簡直是極差。
陸修衍看着明顯偏向真.三八分的大床沒發表什麽異議,對于她這種毫無用處欲蓋彌彰的做法不發一言,輕笑點頭相當配合。
宋厘卿這才稍微滿意的滑進被子裏,床頭櫃上的小臺燈散着微弱的光。
宋厘卿已經習慣伴着燈光入睡,只是不知道陸修衍有光能不能睡着。管他呢,睡不着就失眠。
兩種思緒來回環繞大腦,在窗簾滑動的輕響中宋厘卿沉浸夢鄉。
旁邊傳來清淺的呼吸聲,陸修衍側身看着宋厘卿的背影,手指靠近快要接近柔軟發絲的時候又克制的收回了手。
有些事情一旦開始就難以自持,自己還是別在大晚上跑浴室擾人清夢。
夜半狂風大作,一聲驚雷劈開天際,黑夜瞬時亮如白晝,只一刻便又歸于黑暗。
噩夢驚擾,宋厘卿猛然睜開眼睛,入目的是滿眸黑暗,不見一絲亮光。
她在黑暗中大力喘息,側頭想要看看臺燈怎麽不亮,只是掙紮半晌始終睜着眼眸看向天花板。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心跳如雷,像是下一秒就會沖破桎梏,從喉嚨脫出。
還是不行,過了那麽久她還是克服不了,沒有光她就不敢動。
周圍寂靜如斯,須臾滴滴答答的雨點砸在玻璃上發出聲響,接着雨勢驟急,伴随悶雷滾滾而來。
外面沒有月光,室內漆黑異常。
宋厘卿的喘息越來越大,手指用力抓緊被子,指骨泛白。
片刻後,手上突然傳來微涼的觸感,宋厘卿左手指尖被陸修衍握住,然後緩慢的整個手都被包住。
冬季的夜晚,室內溫度宜人,陸修衍的手卻帶着涼意,那股涼意順着宋厘卿的手指傳到四肢百骸,繼而掠過心間形成暖意。
心跳稍微平息一些,宋厘卿反手緊握,她就像是溺水者,抓住這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恐懼面前,其他的情緒都被無限縮小最後趨于零。
宋厘卿感覺到他在黑暗中靠近,低沉溫柔的嗓音萦繞耳畔,“別怕厘卿,我在這。”
說完之後他把中間的毯子移開,慢慢靠近宋厘卿,把她整個抱進懷裏。
“深呼吸,手放松,”陸修衍輕聲開口,摸了摸宋厘卿滿是冷汗的額頭,“閉眼,不要去看,不要去想。實在沒辦法轉移注意力就看着我。”
他溫柔的聲音像是有着某種魔力,宋厘卿慢慢閉上眼睛,手卻抓着他沒放。
“把燈打開。”宋厘卿的聲音帶着哽咽和害怕,似乎還有一絲微弱的依賴遮掩在某種情緒之下。
人在恐懼之中,自然會對比自己強的人産生依賴,這是萬年不變的自然心裏。
陸修衍擡手按了下開關,房間卻并沒有随着響聲而亮起。
“應該是停電了,只能等到明天。”陸修衍無奈的放下手臂,啓唇誘哄:“我一直在你身邊,害怕就轉身來我懷裏。”
宋厘卿輕微嘆了口氣,很想硬氣的說一句“老娘不需要”,只是現在她還真沒那個膽量和心緒。
她微微轉身把自己一點一點擠進陸修衍懷裏,滾燙的溫度帶給宋厘卿莫名的安全感。很久之後緊繃的神經終于放松下來,困意襲來,她重又阖起眼眸,進入夢鄉。
陸修衍清亮的眼眸蓄着笑意,在漆黑的夜裏像是月光寶石般閃亮耀眼。
倏然不久前的幾頁資料閃進他的腦海,每個字眼像是根根銀刺紮進他的心頭。
一抹心疼蔓延眼底,逐漸覆蓋住清亮的瞳眸。
他收攏手臂,把人抱得更緊,稍一低頭,一個輕吻落在熟睡女孩的發旋。
手機有一個功能叫手電筒,只是宋厘卿被恐懼主導,完全忽視了這一強大功能。
陸修衍知道,但他覺得可以不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