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是在調戲我?”良久姜樞挑眉道。
傅慕不得不錯開眼:“我只是……”情之所致。
“算了,”他微微向一旁挪了挪身體,肩上的手自然滑落,姜樞不在乎地道,“有句話你說的我很贊同,先探虛實再做打算。”
傅慕起身坐在他對面的床邊:“你能這麽想自然最好。”
猶豫下,姜樞還是道:“雖說你我從未互相問過彼此的來歷,但前幾日你我被追殺,我倒是從那些人中得知了你的‘特殊’身份。”
傅慕坦蕩蕩的看着他。
“你口中的長雲忘川,是你的家?”
“是。”
“你是那個什麽醫白骨活死人的傅雲亭?”
“是,我字雲亭。”
“哦。”姜樞點頭,他這是撿到了寶啊。
傅慕見他不再問了,自己道:“南疆姜族?”
“不是,我不知道,從未有人給我講過。”
“你,可會傀儡紙術?”
姜樞訝異地看向他:“我可沒瞞着你這個,你竟沒有發現?”說着便動了下袖子,“出來接客了。”
傅慕愣了,微微低頭看向他的袖子,那裏露了一小白邊,一只半個手掌大的紙人從裏面滾了出來,緊跟着又滾出來一個……十多個紙人緊緊挨着姜樞的大腿站着,傅慕竟還能感覺到它們的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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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有了意識一般。
姜樞伸出手指挨個把它們的頭摸了個遍:“半月多前,準确的說是它們解決了那些人。”
“南疆人,”傅慕看着紙人對着姜樞的手蹭來蹭去,聲音還是低沉着,“前幾日的多半也是。”
姜樞被紙人纏的有些不耐煩,彈了幾下紙人們就歪倒在床上。他漫不經心道:“哦?我還說着要與那人多多談心,那豈不是我要再去南疆找他?”
“談心?”傅慕道。
“那晚他把我坑進了一個洞裏,勉勉強強聊了一晚的廢話。”他突然臉色變得奇怪,想到當晚那人還“借”用他的弩|箭,那箭身還有他刻的簡體“姜”字……姜樞沉聲道:“那個南疆人怕是早就懷疑我姓姜了,當時沒有下殺手只不過特意前來确定一下。”
“他如此看重你,想必當年之事存有陰謀。”
姜樞聽了,低下頭,手指不自覺摸向下巴,紙人沒有了手指玩,紛紛仰着頭去看主人。良久他嘆了口氣:“這般活的也是很累。”
不知他說的是誰,傅慕看着他白生生的手指沉默。
第二日早晨,那個少年的言論被判為無稽之談,衆人雖然人心惶惶,但也不敢明着去與實力與威望至上的名門各派争論。
一大早就有人給送早飯,姜樞一邊不斷咋舌,一邊不斷瞥向神情淡淡的傅慕,這人醫術究竟是有多高明,引得別人頻頻示好?
吃完早飯華陽子等幾人踏着雪前來“拜訪”,姜樞看着這陣仗着實有些牙疼,拿上傘揮揮手就出了門。
至于傅慕?誰招來的花蝴蝶誰招呼去。
院裏的竹子不堪負重,落下大塊的積雪,姜樞撐着傘走着,聽着這唯一的聲響,腦子裏一片清明。
傅慕究竟會不會騙他尚不下定論,長雲忘川的事他也不清楚,但,終究是一百一十三年前的南疆姜族讓他不得不來了興趣。
傅慕評論“本着濟世之名,卻是悲戚覆滅下場”,而昨日的人卻是十分懼怕那個姜族,有沒有陰謀暫且不談,隐情倒是板上釘釘了。
島上的人都會在成年之前出島歷練,昨日少年的話終于勾起了他的疑惑,到底是因為什麽師父攔着他不讓他出島?究竟有沒有百年前姜族的原因?又或是,師父在害怕着什麽?
他低頭沉思着,便沒有多看路,就這麽有路就走,等這倒黴孩子擡起頭時,已經不知道走到了哪兒了。他盯着面前的禁閉的院門心裏總是有些不安,這時一陣風吹來,院門兩邊瘦弱的柏樹“撲撲”又被帶下來許多雪,身後有一小童道:“這位公子可是來找慕容莊主的?”
姜樞轉過身,就見是托着一茶壺、與雲生一般大小的小道士,不由地笑起來:“不是,慕容莊主不是與其他人去見傅神醫了?”
小童聽了,皺眉“呀”了聲:“不對呀,分明剛剛慕容莊主還要喝華山雲霧呢。”
姜樞聞言挑挑眉:“剛剛?我看是半個時辰前吧。”
小童嚴肅搖頭:“不,不超一刻鐘前。”
不超過一刻鐘?姜樞這下來了興趣,面上卻絲毫不顯,反而懶散“誘哄”道:“不妨你進去瞧瞧,怎麽也是那慕容莊主要的茶。”
小童點頭便是擡步走向院門,結果還沒走到又是“呀”了聲:“公子公子,我現下騰不開手,公子可能幫我開下這門?”
姜樞嘆了口氣,走到院門前打開,小童向他微微彎腰致謝,而後擡頭,不知看到了什麽震驚之下原本托着的茶壺砸到了地上,碎了一地。
小童身體猛的顫了下:“啊!”
背對着院子本來要離開的姜樞轉身,看了一眼院內,桃花眼不由得眯了起來。
不消一刻鐘,那些大人物以及慕容山莊的人紛紛趕來這座院子。傅慕見了姜樞撐着傘站在院外微不可聞地松了口氣,仿佛一直擔憂着什麽此時才徹底放下心來。
傅慕走到他面前,姜樞擡頭看他:“來了?”
“嗯,”他點頭,“怎麽來這裏了?”
姜樞嘆了口氣:“倒黴呗,一擡頭就站在這兒,一開門就看見了屍|體。”
是的,傅慕聞言看向院內,剛剛有人來報,說那慕容莊主吊死在了客房院子的樹上,這時他們才發現剛剛出了門拿茶的慕容和還沒回來。
在這混亂的時期死了個人,還是慕容莊主,任誰怎麽想都會聯想到兩方人。
南疆巫族烏氏,姜族姜氏。
一個是他的仇人,一個就在他的身邊。
傅慕道:“冷嗎?”
姜樞:“冷什麽?”頓了頓又道,“我覺得這人死的有些‘故意’,感覺像是沖着什麽事來的。”
傅慕點頭:“不冷就先在這兒等我,我先過去。”
合計着我剛剛說的話你就沒聽進去?姜樞啧出了聲,想走卻還是“乖乖”地站在原地看雪等人。
傅慕進了院子。屍體已經被放了下來。
惡少林妒惡大師看見了傅慕,起身往旁邊走了幾步:“阿彌陀佛,還請傅施主看看慕容施主的死因。”
傅慕點點頭,走過去剛想要蹲下身,卻頓了下,直起身将鬥篷都撩到另一邊抱住,這才蹲下去看。
死去的慕容和沒有了生前向他口吐惡言的醜惡嘴臉,雙目閉合,面色平靜,穿的衣服也不是剛剛出現在他那裏的那套。
顯而易見他剛見到的是易了容的別人,還有可能是“兇手”。
他伸出手摸向屍|體的脖子,将衣領往下拉了拉,當整個脖子露出來,周圍的人皆是屏住了氣。
傅慕又看了眼屍|體的雙手,這才起身道:“死因應是中毒無誤了。”
善少林普仁大師道:“貧僧見慕容施主脖間有密密的紫紅色細紋,難不成是中了食寒草?”
華陽子接着道:“食寒草毒性不大……”
傅慕掩下眼底的嘲諷,聲色極為冷淡:“毒性不大,但有一傳聞中曾道食寒草古怪,混着熱茶便是劇毒了,尤其是,”他看向院外小童,“華山雲霧這種新茶。”
衆人倒吸一口氣。
傅慕接着道:“而慕容莊主脖頸有完整的勒痕,怕是兇手不放心,又将人……”剩下的話不必多說,在做的人明白後沉默下來。
慕容山莊的人臉上盡是悲戚,有些女眷留下淚來。
傅慕垂下眼不去看這一切,比這更痛更絕望無力的事他都經歷過,如今經歷太多麻木了。
普仁大師道:“不知傅施主可能找出兇手?”
他不可察覺地挑挑眉,顏色淺淡的眸子盯着普仁:“在下只是個籍籍無名的大夫,查案等事幫不了什麽。”
聽了他的話,慕容山莊的人沖他拱手彎腰。
他一臉冷淡的回了禮。
傅慕見也再沒什麽事情,說了聲“先走”便是朝着姜樞走去,姜樞出來帶走了兩人唯一的一把傘,傅慕此時鬥篷上積了層薄薄的雪,兜帽裏也被雪打濕。
姜樞将傘遞給他讓他撐着,兩人轉身往自己院子那邊走去,他随口問道:“怎麽回事兒?”
傅慕尚冷着臉:“十有八九是被人拿來試毒。”
姜樞一臉詫異:“啥?試毒?”
“是,”他點點頭,“怕會隔牆有耳,我們回去在細說。”
回去之後,傅慕剛關上門,就見姜樞快速摘掉鬥篷,抖開被子鑽了進去。
他見狀皺着眉道:“不是說不冷?你現在又是……”
姜樞啧了聲打斷他的話:“當時你問我确實不冷,但誰能想到你待了許久才回來?”
傅慕被他氣的咳出聲,緩了緩道:“是我的錯……”
他趕緊伸手叫停:“得,得,別管誰的錯,先給我遞個湯婆子,再告訴我是哪場恩恩怨怨?”
他搖搖頭,走到桌邊先倒了杯熱茶端給姜樞,姜樞皺着眉接過一口吞了,傅慕才道:“‘混茶而食,毒如砒|霜’,這是前幾年我求學時在一本古籍上看到的,食寒草平時毒性不大,誤食只會因人而異讓人産生眩暈感,而與華山雲霧這種新茶混食便是劇毒。”
姜樞道:“那為什麽說是試毒?”
“用這種方式殺人自然是神不知鬼不覺,唯一的缺點就是從未有人知道毒發的時長是多少,因而,屍|體上出現的勒痕也能證明毒發的等待時間過長,兇手不敢确定慕容和是否已死,只能為保萬無一失将其勒死,吊在樹上。”
他說完,見姜樞皺着眉,他還沒問出口就聽到有人在外面喊道:“死人了又死人了!”
兩人猛的坐直,相互換了個眼神,齊齊出了門。
作者有話要說:
姜樞:你撩我?
傅慕:“我不是……哎西,都是愛情惹的禍……”
爸爸我:“啥玩意兒?都是啥?啥情啊?”
傅三歲:“愛,愛,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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