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一場名為鬥獸的玩樂。

所有人都是興奮的,或許是看到忌憚恐懼了幾百年的怪物,一朝成為了自己的玩物,站在安全的旁觀者的地方放下心盡情歡呼着。

這兩頭狌獸身上還帶着不同程度的傷口,只見它們各自占據中心的一半警惕的看着對方,這時突然不知從何方有一聲缥缈詭異的哨聲響起,姜樞神色一凜,一樓鬥獸場的狌獸們仿佛被下了命令,放棄了對峙,怒吼一聲後強勁的後腿猛地蹬地施力撲向對方,互相撞上卻是揮舞着前肢抓住對方,又是同時想開大口咬向對方,吃痛後咬合得更有力!

兩頭狌獸僵持着,青黑色的皮膚下肌肉虬結隆起,兩頭狌獸分開又很快扭打在一起,一頭揮起前肢砸向另一頭的頭,另一頭就張開血淋淋的大口兇狠的迎上去!整個鬥獸場吼聲不斷,夾雜着還有諸位看官興奮的叫好聲。

姜樞狠狠皺着眉,搭在窗臺上的手露出了青筋,他盯着撕打着的狌獸一會兒,便面色不善轉去打量整個鬥獸場。他這個地方往下看是有些盲區,意識到看不到正下方,姜樞敲打了幾下窗臺,神情凝重。

還在争鬥着的兩頭狌獸身上又增傷口,明眼人都能看出撕打的傷口與一開始并不相同,姜樞心道,原來是馴養它們時搞出來的。

兩頭狌獸皆是無意中擡頭看到了姜樞,卻沒有流露出像島上的狌獸那般狂熱,他微微放下了心,看來與攀木崖沒什麽關系。

時間已過一刻鐘,兩頭狌獸低伏下身體喘着粗氣,眼神卻是越來越兇狠,僵持許久,像是賺足了看官們的歡呼叫好聲,那缥缈的哨聲又一次響起,像是戰起的號角,兩頭狌獸隆起渾身的肌肉再次怒吼着撲上去……終于另一頭先一步咬住敵手的咽喉處,而後上下颌猛地用力,狠狠将敵手掼向地面,“嘭”的一聲響過,迎來的是一些看官們更加激動的叫聲,以及一部分扼腕嘆息的咒罵。

贏下這局生死的狌獸再一次舉起前肢,砸向已經死去的敵手的胸膛,以來彰顯自己的勝利。

身旁的傅慕嘆了氣。姜樞問:“怎麽?看不習慣?”

傅慕苦笑:“原以為只是鬥場蛐蛐,不成想這畫橋苑的客人們還賭了哪兒會贏。”

姜樞低頭凝視着下方,贏下來的狌獸自覺走到鐵門前,鐵門打開,它緩步走了進去,又走上來幾個大漢,拿了繩子将死去的那頭狌獸綁起來運出鬥獸場外。

原先給他二人領路的佝偻背的男人此刻站到了一樓的最中央,無視大片的血跡,他右手捂住心口彎腰沖着二三樓的客人們行禮。

傅慕道:“南疆人的禮節。”

姜樞了然點點頭,不倫不類。

“各位客人,”那人朗聲道,“今日是中原人的元宵佳節,我主子特意吩咐,今日再加兩場,各位客人可重新下注,以免誤了客人們的興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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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鬥獸場規模頗大,這人的聲音卻傳的清楚,姜樞挑眉:“是個有點道行的,功力不俗。”

傅慕正在沏茶,聞言也只是笑:“這人雖年老,卻動作利索,眼神精明,而且行走之間聲音也很是輕微,只能說輕功不錯。”

姜樞回想了也點頭同意,傅慕遞給他一杯茶,他接過卻沒急着喝,而是感興趣道:“不如你我打個賭。”

“賭什麽?”傅慕坐在榻邊柔下眉眼看着他。

姜樞最受不了他這種眼神,感覺渾身又暖又甜軟綿綿,不禁嘴角帶了笑意:“就賭這畫橋苑的幕後人。”

“好啊,”傅慕笑道,“那阿樞你猜是誰?”

姜樞得意揚眉:“我賭是烏搖鈴。”

傅慕笑意更深,眼前這人得意的小模樣實在是招人疼,他輕聲問:“為什麽?”

“這不簡單,”姜樞盤坐着,一手支在膝頭撐着臉頰,偏着整個身體看着他,“雖說狌獸還需武力制服運送,顧熙謝是最佳人選,但,雖然我只與顧熙謝見過幾次,聽你講述我也能明白這人是忠于自己的國家,一個将軍,戰在邊疆,放在心裏第一位的就是身後千萬百姓,所以,運送數目不少的狌獸進入雲城是不可能的。而另一個在雲城能做主的就是烏搖鈴了。”說完兩眼亮晶晶,将手中的茶杯放在窗臺,向傅慕伸出了另一只手。

傅慕笑着握住他的手:“說的有理,那我也猜烏搖鈴好了。”

姜樞頗不贊成啧啧兩聲:“小傅公子,咱們是在打賭啊。你怎麽能選和我一樣呢。”

“可阿樞說的很好。”

“那也不行,”姜樞拒絕。

傅慕直接笑出聲:“好吧好吧,那我賭顧熙謝。賭注是什麽?”

姜樞“嘿嘿”笑了兩聲,被握住的手輕輕向內勾了勾他的掌心,然後蹭過去單手攬住他的脖子,下巴搭在他的肩窩處,微一偏頭小聲說:“贏了的那人,在上面好不好雲亭?”

傅慕正想攬住他背的那只手一頓,身體一僵,低頭無奈看着他。

姜樞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一用力将人撲倒在榻上,先是親了口近在眼前下巴,又向上挪挪身體低頭親了口傅慕。

兩人一手還握在一起,傅慕擡手摸摸他的頭,攬住了他。

窗口大開,又開始了新一場的厮殺,狌獸怒吼聲交雜着陣陣不停的叫好聲直沖雲霄。

姜樞和傅慕正在滿懷愛意與溫柔在接吻。

**

耐着心性看完剩下的兩場“鬥獸”,天已經黑了大半。

不管其餘的看官是如何的津津有味,在畫橋苑衆多姑娘的依依惜別下,姜樞和傅慕頭也不回要去逛街看花燈吃好吃的。

兩人本就打算只是探探底細。不過還意外的哄着傅慕打了個不虧的賭,姜樞覺得滿意得不行。

傅慕先去錢行換了些零錢,兩人邁着悠閑的步伐逛街。

非常熱鬧。

自從離開攀木崖已經大半年,仿佛一直都在奔波,不是在逃命就是在趕路,也就只在華山山腳的小客棧裏還有時間踏着雪遛一遛街。

如今他藥瘾剛去、傅慕大傷初愈,卻難得有了時間過這熱鬧的十五元宵。

之于他來說是次新奇的體驗經歷,霧島雖大,十多年也是架不住他逛了個遍,這些節日、這般熱鬧在霧島上從未感受過。仿佛每天就是練功,絞盡腦汁想着歪法子搞事。

下午時剛搭了一半的攤子如今挂滿了各式各樣的貨物,兩人放慢腳步,一個個看過去。

他本以為會和島上的燈籠般傳統俗氣,再不濟在外面燈罩畫上精美的圖畫,如今親眼見到了,應接不暇眼花缭亂了。

“我艹?”姜樞一不留神開口驚訝,指着一人氣火爆的攤子說,“這挂着的最大的龍形燈籠還能拆開?兩層的?”

傅慕看了眼:“想要?”

姜樞連忙制止他要掏銀子的動作:“不不不,中看不中用,再說太大了,咱家那小院子也放不下。”

傅慕點點頭,兩人站在一旁不一會兒,姜樞就眼巴巴看着那個最大的雙層可拆卸龍形燈籠被人買走。

穿過來也十幾年了,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好看的手工燈籠的隔壁小孩兒姜樞眼紅了。他努力黏在漸行漸遠的燈籠上面的視線撕下來,伸手去牽傅慕的手:“走,走吧,說不定前面會有小一些的。”

可那個是真他娘的氣派好看啊。

傅慕摸摸他的頭安慰了下,就牽着人往前繼續走。

路過了賣着桂花糕的小店,傅慕停下來低聲問:“吃嗎?這東西小,占不了院子,占的只是阿樞的肚子。”

姜樞:“吃!”

兩人進去每一種口味都買了些,又留下地址付了錢讓店家送貨到家。

姜樞手裏抓着一小油紙包吃。

出店門前,店家笑着道:“今夜新城主可是請了雜技班子在主街耍,二位公子若有興趣不妨去看看。”

“好,有空便會去的。”姜樞笑着回。

天黑了個透,難得今日一整日天氣不錯,一改前段日子的冷風大雪。姜樞将鬥篷的領口扯了扯,傅慕立刻看過來,有些不贊成道:“你身子還弱,吹不得太多冷風。”

“可今夜的風是暖的啊,”姜樞伸手停在空中感受,“暖的。”不等身旁的人再開口,他指着那光燦燦的河邊道,“是什麽?放河燈嗎?”

傅慕也看過去,點頭說是。

姜樞揚起大大的笑臉:“走!”

兩人排着隊買了兩個蓮花燈,因着人實在太多,沒有強求往上面寫小紙條,兩人小心翼翼放了這小巧的蓮花燈,燈光映的人暖意融融。

姜樞小聲道:“雲亭,我許的是……”

傅慕有些哭笑不得:“阿樞,聽說說出來就不靈了。”

“哦,”姜樞不說了,過了會兒走忍不住問,“你許的什麽願?和我有關嗎?”

傅慕卻是看着他沉默。

姜樞笑着擺擺手:“好好,我不問了。”說完繼續往前走。

落後一步的傅慕眼神卻落在了兩人牽在一起的手,嘴唇張了張,終究還是沒有說什麽。

前面的人毫無察覺,興致勃勃拉着人看了猜燈謎,又去主街圍觀了雜技,甚至一只小猴子還搖搖擺擺走到他二人面前彎下腰,行了個南疆人的禮節,又伸出小小的手要和姜樞握握手。

姜樞蹲下身滿臉笑意輕輕碰了碰。

一直玩到姜樞累了,兩人才慢慢回去,像是把所有的熱鬧抛到了身後。

新城主還請了個有名的戲班子,兩人閑聊走回家,此時一旦角垂下精致的眉眼唱道:“昨日人已非,桃花笑依舊。”

這十五元宵,算是真正的過了一次,真正的過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粗長,放送本文目測最後一次大型甜,以後可就是刀口舔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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