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真虛僞，竟然敢當着你的面挖牆腳。”喬淺語第一個忍不住，大罵道。
“好了，別生氣了，好不容易大夥兒聚在一起，別因為他壞了大家的興致。”林楓露開解道，面對林方天，她早已不像當年那樣失措了。
“對對，幹嘛老提他，添堵，來，幹一杯，為了歡迎阿楓重回S市。”
龍天海的提議得到了大家的熱烈響應。
酒過一旬，龍天海拉住，偷偷嘗酒的喬淺語，生氣的說道：“你懷孕了，怎麽還喝酒？”
喬淺語打着哈哈：“就一點兒，不多。”
“不行。”龍天海果斷的奪下她的杯子，将她往林楓露那邊一推：“阿楓，你領着你這寶貝疙瘩出去溜達溜達，否則在這裏老是趁我們不注意偷酒喝。”
顯然對于喬淺語的德性，龍天海有些頭疼。
林楓露一笑：“難道不是你的寶貝疙瘩？”
雖然不放心肖天涯，但林楓露有些話要對喬淺語說，還是帶着她離開了。
臨走前看了肖天涯一眼，卻見對方頭也沒擡，頓時讓林楓露感覺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那人就是個狼心狗肺。
林楓露一離開，酒席的氛圍就立馬變了。
龍天海首先發話，眉宇間帶着一絲陰鸷：“四個月前，阿楓帶着人去了雲南，是不是去找你？”
“是。”該來的還是來了，肖天涯放下手中的杯子，正視這龍天海的眼睛平靜的說道。
“她是因為你受的傷？”龍天海盯着肖天涯的眼睛步步逼問道。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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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三個月足不出門，也是為了照顧你？”
“是！”
“你喜歡她？”龍天海不确定的問道。
“不是！”肖天涯幹脆的回答，讓衆人變了臉。
林楓露為她做了那麽多，卻連‘喜歡’都沒有得到，這讓衆人如何不惱怒。
要知道，無論林楓露還是喬淺語，在他們這群朋友間，只有被呵護的份兒。
“我想請你喝酒，不知道你給不給這個面子？”龍天海跟肖天涯懶得周旋，直白的問道。
“好。”肖天涯回答依舊幹脆。
很快，就按着龍天海的要求送上了十杯酒。
龍天海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姿态。
肖天涯也不做作，拿起酒杯一聞，心中一片苦澀。
那味道比醫用酒精還要濃烈，這是調酒用的高濃度基酒，沒人會這樣直接豪飲，尤其是自己胃內空空如也，被燒穿也有可能。
她平靜的端起酒杯，眉宇間一片淡然：“我喝這酒是因為你們對林總的維護之情，直到你們解氣為止。”
龍天海眼睛一眯，身上散發出危險的氣息：“難道不是因為阿楓？你對她就沒有一點虧欠？”
“那是我們之間的事。”肖天涯望着酒杯，平淡的說道。
“哼，喝吧！”龍天海懶得跟她廢話。他不知道喬淺語會支開林楓露多久，所以不想浪費時間。
肖天涯一杯接一杯的喝完十杯，蒼白的臉上變得有些發青，這是酒精中毒的現象。
“消氣了嗎？”肖天涯的聲音帶着絲絲顫抖。
單若安有些不忍的看了肖天涯一眼：“可……”
“可以了，三十分鐘以後。”龍天海接過單若安的話頭，冷冷的說道。
肖天涯望了龍天海一眼，往後背一靠，閉目假寐起來。
沒過幾分鐘，肖天涯額頭上冷汗直流，臉上的青色更加明顯。但她依舊保持着原有的動作，仿佛成為了雕塑一般。
她知道，陪同林楓露去雲南的是龍天海的手下，她不知道那些人說了什麽，讓龍天海對她有這樣大的敵意。
不過眼下她沒有那麽多的心思去考慮這些，胃內翻江倒海的痛，讓她想起了玉龍雪山上的經歷。
一樣的痛，只是位置變了而已。
中間，林楓露不放心肖天涯，回來過一趟，但被衆人很好的掩飾過去了。
她從來沒有喝過這樣高濃度的酒。肖天涯感覺自己的意識被逐漸的抽離自己的身體，思緒被拖回了各種回憶中，從小到大，一生的經歷像幻燈片一樣，從眼前閃過。
肖天涯仿佛站在高處，冷漠的看着自己的身體躺在沙發上，衆人的反應也一一落入她的眼中。桌上的酒杯也已經被清理幹淨了。
随着身體的呼吸，她像被風機抽動的煙霧般吸回了那具還帶着溫熱的軀體，疼痛再次傳來。
模糊間聽到一個冷莫的聲音說道：“時間到。”
那聲音仿佛是一個啓動機制，肖天涯不靈活的身體有了反應。她掙開眼睛，目光有些迷離，她的尊嚴不允許這個時候失态，盡最大努力，保持自己最後的一份清醒。
“天涯，你怎麽了？”林楓露擔憂的聲音從耳邊傳來。
肖天涯想想摸摸自己的臉，卻發現身體有些不受控制。
“嗯，一時高興，多喝了幾杯。”肖天涯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變得清晰，“林總，我先回去了，明天可能上不了班了。”
肖天涯的樣子可不像多喝了幾杯，她知道，肖天涯從來不在外面喝醉，眼下看她這爛醉如泥，卻強撐清醒的樣子，顯然是被自己這群朋友灌酒了。
“我送你。”林楓露的聲音帶着隐忍的怒意。
“阿楓~”申旭拉住林楓露，“我們才剛見面，你剛來就走？”
朋友眼中的不滿，讓林楓露從怒火中清醒了幾分，可又不放心肖天涯，有些左右為難。
懷裏的人，适時地給她解了圍：“S送我回去就行，她知道地方。”
“不知龍先生能不能割舍一下，讓S離開一會兒？”肖天涯将目光對象S。
她剛來就看到了S，肖天涯從S身上感覺到了同類的氣息。在這陌生的環境下，她選擇相信自己的直覺。
龍天海心中對肖天涯多了一絲佩服，他可以看出肖天涯的酒量并不高，可在這種情況下，竟仍可以保持這樣的一分冷靜。就算是自己也無法做到她這樣。
林楓露求助的看向龍天海。
“沒問題，S将肖小姐送回去好生照顧。”龍天海大度的說道。
林楓露将肖天涯交給S，眉宇間流露出藏不住的擔憂。
喬淺語将一切看在眼裏。
林楓露一直不喜與人近距離的接觸，就算是自己也是主動接近才打開了她的心扉，最親密的動作也僅止于擁抱。
可現在她對這個叫肖天涯的親密程度要遠甚于自己。喬淺語在西方待了一段時間，也接觸過堪稱禁忌的那一類的存在。對于林楓露的表現，她不由的想到了那一方面。
等S帶着肖天涯離開，林楓露臉色變得有些冷淡：“淺語，到底怎麽回事？”
要說喬淺語一點都不知道，打死林楓露都不信，根據林楓露對她的了解，十有八九是她謀劃了針對肖天涯的什麽事。
果然，面對林楓露的質問，喬淺語一臉不忿的說道：“我看她不順眼！”
“為什麽？”林楓露知道，她是在為自己出氣。
“你為她遠走雲南，險些遇險，可她對你卻一副不冷不熱的樣子，憑什麽？”
林楓露感慨道：果然如此……
不過看樣子，那七人遵守承諾，并沒有提起肖天涯的經歷。
“你們把她怎麽了？”這是林楓露最關心的問題，肖天涯的表現遠不是醉酒的樣子。
申旭他們顯得有些心虛，他們從未看到如此嚴肅的林楓露，無形中流露出的上位者的姿态，讓他們仿佛見到了家中的長輩。不由紛紛感嘆，林楓露的成長和變化。
龍天海見狀，決定惡人還是自己做：“我逼她喝了十杯烈酒，并讓她靜坐了半個小時。與大家沒有太多關系。”
林楓露一聽，臉色頓時一變，望了衆人一眼，滿臉的失望。
沉沉一嘆：“S的號碼是多少？”
“阿楓——”喬淺語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林楓露，心中既憂又怕。
“我要去找天涯。”林楓露果決的說道。
“不就是個其貌不揚的助理嗎~”李燦森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坐在旁邊的王思雨打斷，女人的心思總歸是細膩一些。
李燦森不滿的揉着被擰的發青的大腿，小聲的抱怨着什麽，卻也不敢再說什麽。都是成精的人物，就算他心再大，也察覺出了異常。
龍天海見狀，也不敢耽擱，打了電話問清情況說道：“S已經将她送去市中心醫院，具體情況還要過一會才知道。”
林楓露掃了衆人一眼，說到：“抱歉，今天我沒心情，謝謝大家的好意，改天再聚吧。”
被這樣一鬧，衆人也沒了喝酒的心思，跟着林楓露一起來到醫院。
S詫異的望了衆人一眼，很快恢複淡定說道：“酒精中毒，還有胃穿孔。”
林楓露看到肖天涯躺在床上，打着點滴的樣子，心裏非常的難受。這讓她想起了肖天涯昏迷的七天。
想到造成這一結果的是自己的朋友，林楓露頓時生出一絲無力感。
昏迷中的肖天涯，臉上流露着麻木和漠然，這才是她真正的心境吧，清醒時的表象，可以蒙蔽別人，但此時無意識的她卻騙不了誰。
悄悄地帶着大家離開病房，回到汽車旁邊。林楓露往車門上一靠，從包裏掏出一支煙點上，沉着臉一句話也不說。
喬淺語知道自己這次踩到林楓露的雷區了，此刻她的心情很不好。
林楓露涵養極好，即使是盛怒，也不可能有什麽過激的言行，但臉色會變得非常難看，散發着懾人的氣息，就像現在。
作為這件事的主要謀劃者，她有些膽怯的往氣場強大到懾人的林楓露旁邊湊了湊：“阿楓~別生氣了，好不好，大家也是關心你才這麽做的……”
喬淺語的聲音在林楓露的注視下越來越小，知道後來更本就聽不到了。
龍天海驚奇，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喬淺語膽怯的時候，頓時為自己找到救星而高興。
林楓露看了一眼喬淺語微凸的肚子，心裏的怒火也散了下去，雖然為肖天涯的事情生氣，可她也不想這個孕婦也因為這事受到傷害。
“嗨——”林楓露輕輕地一嘆。喬淺語立馬感到如蒙大赦，拍着自己的肚子，心底感謝到：“我那未出生的孩子，真是太感謝你了，多虧了你，老娘才能保住一命。”
龍天海見喬淺語的樣子，就知道她在想什麽，心底不由慶幸：幸虧當初對待林楓露禮遇有加，否則林楓露反對，他們倆這事鐵定不成。林楓露就是喬淺語的克星。
環視了大家一眼，林楓露開口說道：“我知道大家是為了替我出口氣，阿楓感謝大家對我的維護，但你們不應該傷害天涯。”
“阿楓，你和那個天涯是什麽關系？”喬淺語問出了大家的疑惑。
“去年大家都知道我被公司派到分公司的那件事吧？”大家都點頭，家族的歷練，他們每人都會經歷。
“可是去了那邊我才知道，這根本就是一個陷阱，分公司財務管理混亂，科室人員臃腫，有人挪用公款，有人濫用私權，更重要的是在我去之前，一筆巨額的流動資金被抽走了。若大的公司被掏的一幹二淨。”回想起剛去分公司的場景，即使是現在林楓露依舊感到一陣頭疼。
“可是你不照樣把它管理的井井有條，蒸蒸日上嗎？”申旭佩服的說道。
“那也不看阿楓是誰，”喬淺語得瑟的表情，仿佛完成那一壯舉的是自己：“可是這跟肖天涯有什麽關系。”
林楓露示意她別着急，接着慢慢道來：“當時我也手足無措，我并沒有你們想象中的那麽優秀。”
“我去求助馬叔，可馬叔對公司內的事情毫無了解，也無從下手，一次過了下班的點，我胃病犯了，遇到了加班的天涯，讓她幫我買了胃藥……”林楓露細細說着與肖天涯相識的點滴，嘴角不知不覺的泛起一絲笑意。
說完與肖天涯相識的過程，喬淺語直率的道出了衆人的心聲：“這人也忒無恥了點。”
“嗯，是挺無恥的。”林楓露笑着點頭，認可的說道。
“可是，接觸多了，你們就會發現她其它吸引人的地方。”
“比如？”
“後來我尋找一份銷售資料，自然找不到，而公司将這些資料的‘遺失’算到了肖天涯的頭上，明知她無辜，但我還是選擇犧牲她。我能反擊，全得益于肖天涯兩年來暗中保存下來的原始資料，這些早在我去分公司的時候之前陸續就被銷毀了，而如果當時她拿着那些資料去一直拉攏她的對手公司，她可以得到一筆不菲的收入，可她沒有，甚至還借機狠狠的黑了對手公司一把，讓我能夠對他倒打一耙。我拿着資料求助馬叔，馬叔卻交給了我，說是鍛煉我，可是當時我在公司四面楚歌，無依無靠。于是馬叔想我舉薦了天涯。”
“後來，因為某件事，肖天涯終于答應回到公司，我讓她從底層的銷售做起，可她頂住內部和外部壓力用了不到三個月的時間重新組建了新的銷售網絡，出征阿根廷，帶回幾千萬的定金，為公司的運作解了燃眉之急。而供貨商同時發難，我按照她的計策，斷了供貨商的源頭，最後有聽從肖天涯的建議，與供貨商冰釋前嫌，最終關系更加的穩固。你們一直以為能把楓語帶到這樣的高度是我的功勞，可是離開天涯的幫助，楓語什麽也不是。在不到半年的時間內，我将她從普通的銷售人員提為銷售總經理，然後是副總裁，可楓語上下沒人不服。林方天對她的态度你們也見過了，據我所知，林方天曾趁我出差的機會，幾次對楓語發難，可是全被肖天涯頂了下去，甚至折損了不少。天涯才是真正的頭腦，你們只知道我的功勞，那是天涯運作的結果，她将我打造成楓語的品牌，為的就是讓我将楓語牢牢掌控在手中……”林楓露又講了很多肖天涯的事情，讓自己的朋友能對肖天涯有一個全面的認知。
聽完林楓露的講述，大家對肖天涯有了一個全面的認識，不由對這個瘦小的女子多了一份尊敬。
“你這麽信任她，她會不會背叛你？”玉龍飛心思沉穩的問道。
“在楓語，她從來到走，只有一年的時間，為的只是報答當初我将發燒昏迷的她送進醫院的恩情。”林楓露壓下心中泛起的不适繼續說道：“早在她當上副總的時候，林方天就不斷了拉攏她，可她都拒絕了。”
“如果籌碼夠重呢？”龍天海見多了出賣和背叛，不相信所謂的忠誠。
“知道前幾個月我去雲南做什麽了嗎？”林楓露輕聲問道。
喬淺語點頭，語氣有些幽怨：“不就是找你家的副總嗎？”
“不是找，而是救！”望了龍天海一眼，“是我讓他們隐瞞的，天海哥不要怪他們。”
龍天海也不是小心眼的人，自然不會放在心上，眼下他對肖天涯更感興趣。
“她被一份感情壓制到崩潰，所以選擇借助那次雲南之行結束自己。我找到了她，用了七天的時間将她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又用了三個月的時間幫她從崩潰中走出。她是一個重信守諾的人，利益的誘惑對她無用。”
聽到這裏，大家對那個少女充滿了敬重和淡淡的憐惜。對于自己所做的事情也感到了一絲後悔。
喬淺語是個知錯就改的人，她是這件事的謀劃者，“對不起，阿楓，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的關系。她醒了以後我去道歉。”
林楓露擺擺手：“不用了，我以我對她的了解，她不想和你們接觸，你們的歉意我會代為轉達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