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吳曉菲目光複雜的看着趙明瑞，這是她丈夫用生命保護的戰友。
一向冷酷的獠牙，此刻顯得有些拘謹，許久，才用幹澀的聲音打破這難捱的沉默：“對不起！”
回應他的是一聲長嘆。
面對吳曉菲，獠牙不知該怎麽面對。她的丈夫，自己最好的戰友，因自己而死，這就像一根刺一樣，梗在他的心裏。他寧可面對敵人的包圍也不想跟她見面。
可是，人，很多事情是要逃避不了的。
“這些年你還好吧？”
“還好，你呢？聽說那件事以後你就脫離了部隊，出國了。”吳曉菲，她跟趙明瑞是同一個部隊出來的。因為丈夫的原因，之前交往慎密，可是自那事情發生後，趙明瑞就人間蒸發了，只是偶爾跟自己聯系一下，寄一些錢過來，讓自己知道他還活着。
“嗯，出國辦點事兒。”他閃爍其詞，不肯明言。
“是為了給曉報仇吧！”
吳曉菲的話讓獠牙明白一切都沒能瞞過她，點點頭：“組織上想息事寧人，我咽不下去這口氣，于是就脫離了部隊，進行了報複！”
“所以就将他們一個營的兵力屠滅了？”吳曉菲反問道。
提到這裏，獠牙眼中閃過一絲恨意，口上卻狡辯道：“是他們防守不嚴，給了我可趁之機。”
“狡辯！”吳曉菲被獠牙這拙劣的借口逗笑了。
就算在怎麽嚴防死守都不可能防住他必殺的決心，他‘獠牙’之名可不是吹出來的。
“其實那件事以後，這是我第二次見到。”他們都小心的避開那場戰鬥，這對他們來說是一生的傷痛，沒有必要揭開，讓傷疤下的淋漓血肉再次暴露出來。
獠牙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吳曉菲：他們何時見過面，為何他沒有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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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曉菲見獠牙驚疑的樣子，解釋道：“那時，殺戮過重，組織上害怕你做出更多‘過分’的事情，所以派熟悉你的我去找你。”
吳曉菲沒有明說，可是獠牙知道，這個‘過分’包含了太多的含義。每一天都可能讓他心寒，經歷了那麽多，獠牙不敢在這個問題上深究。
神色有些黯然，靜靜的等待她的下文。
“借助組織的力量，我找到了你，但是我沒敢與你相見。只是遠遠的見了你一面就離開了。”吳曉菲輕描淡寫的說道。
可是獠牙現在終于明白了自己為何做了那些事，組織上并沒有追究。是吳曉菲的功勞。雖然獠牙不知道她是怎麽做到的。
獠牙沉沉一嘆，他欠這一家人太多了。
“謝謝~”這是他唯一能說的。
“都過去了。”過了這麽久，吳曉菲早就已經釋然了，“你身上的戾氣比當年輕了不少。”
“你看起來也比當年要好很多呢……”獠牙有些感慨，當初吳曉菲得知曉的死訊時的樣子，至今在腦海中依舊清晰。
“是啊，如果沒有天涯和林總，我可能撐不過去，現在我很幸福~”吳曉菲對現在的生活感到滿足，雖然失去了很多，可她已經将手中的幸福牢牢抓住。
“她對你怎麽樣？”獠牙問的是林楓露。
“非常好，我都有種被寵壞的感覺了。”吳曉菲笑着打趣道。
獠牙被她的話逗樂了，這樣的結果對他來說再好不過。
“你現在跟着天涯？”
“嗯~”
“感覺怎樣？”
“值得追随！”獠牙的回答很幹脆。
“那就不要讓她在受傷了。”吳曉菲的話帶着淡淡的警告，這次有他的保護還是讓天涯受傷，這件事讓吳曉菲對獠牙頗有怨言。
“嗯。”
簡短的談話之後，二人各奔東西。現在事情還沒有明朗，天涯和林楓露的危險還沒有解除，他們不敢在外面耽擱太久。
“喂，林總，你在H市呆了這麽久，怎麽不見你的如意郎君來看看你？”睡醒的肖天涯揉了揉眼睛，吐出的第一句話就讓林楓露想一巴掌把她拍死。
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他出差了，美國那邊最近動蕩的太厲害，陸氏決定派他去看着，也是為了鍛煉他，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肖天涯一聽，心底有些膽怯，美國股市的動蕩多半與自己脫不了幹系，默默的為自己做了祈禱，希望那群人不要個個都想John一樣走極端，自己這小身體可吃不了那麽多的子彈。
恨恨的咒罵了那個黑心的軍火商，虧自己從他那裏買了那麽多武器。冒着被熱死的風險穿了三件防彈衣，結果除了捂一身汗，毛用沒頂。自己還是中彈了。
見外面的陽光不錯，在肖天涯的要求下，林楓露将她推出去曬曬太陽。
看到她慵懶的躺在輪椅上的樣子，林楓露覺得這才是真正的肖天涯：慵懶的與世無争。
可是自己卻将她拽入了名利的漩渦。
“天涯……”
“嗯……”肖天涯被這暖洋洋的陽光照得有些想睡覺。
“你會不會怪我？”
“嗯？”天涯被林楓露莫名其妙的話弄得有些發蒙。
“我讓打破了你原本平靜的生活，讓你變得這麽辛苦，還受了這麽重的傷。”林楓露有些後悔把天涯扯進林氏的紛争中。
“現在才檢讨，晚了點吧……”肖天涯舒服的換了個姿勢，順便将蓋在身上的毛毯往上拉了拉。
林楓露原本的一點愧疚，在看到肖天涯這慵懶的樣子後瞬間飛到了外太空。
悲春傷秋的事情果然不能對着肖天涯做，林楓露才想起這人跟正常人不太一樣。
“把這一年的經歷給我講講吧，還有誰把你傷成這個樣子的，一句不落，全部交代清楚。”林楓露惡狠狠的說道，就肖天涯這可惡的性子，這樣的語氣才适合她。
肖天涯懶懶的曬着太陽，根本就沒開口的打算。
“喂？”林楓露不滿肖天涯這樣無賴的樣子，往肖天涯面前一站，将她的太陽擋住了一半。
肖天涯頓時不滿的睜開眼，“你擋住我的陽光了……”
林楓露眉頭一挑，并沒有離開的打算，她是發現了肖天涯這個‘惡人’得用更‘惡’的人來磨。
“哼，一會兒給你說不行嗎，你着什麽急？趕着投胎？”天涯一連串的發問讓林楓露有種想把她推到旁邊水池子裏的沖動。
怒氣沖沖的往旁邊一坐，不想在搭理肖天涯。她總能成功的激起自己的怒火。
日頭偏西，氣溫漸低，林楓露雖然心裏有氣，可又擔心肖天涯身體受涼。于是推着輪椅返回病房。
“不氣了？”肖天涯的聲音幽幽的響起。
林楓露沒好氣的說道：“氣！”
“好了，至于嗎？”肖天涯輕描淡寫的态度，讓林楓露更氣。自己生了一個下午的悶氣，就換來一句“至于嗎？”
林楓露雖然心中有氣，但手下的動作卻異常的溫柔，深怕扯動她的傷口。不過臉色陰沉的可以滴出水來。
“餓了~”肖天涯似乎察覺不出林楓露情緒的異常，依舊執迷于自己的人生追求——吃！
“嗨……”林楓露有些認命了，跟她生氣，真應了那句話：拿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
打了個電話，讓人将晚飯買來。
等自己舒服惬意的吃完之後，肖天涯才緩緩開口，細細的講述自己在美國的經歷。當然內容都被她經過了篩選。
……
肖天涯口氣平淡，但是林楓露可以想象那段時間她所經歷的磨難。
她在那個陌生的國度，為自己開辟了一片新的天地。聽完她的講述，林楓露震驚她的成就，也心疼她的付出。緊挨着她的身體躺下，輕輕的将天涯攬入懷中。
聆聽着天涯胸中心髒跳動的聲音，如同動人的音符，讓林楓露陷入了一個美麗祥和的世界。
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來表達內心的感動，為了自己，肖天涯做的已經太多了。
“今後你有什麽打算？”黑暗中傳來了林楓露的聲音，提醒快要睡着的肖天涯身邊還有一個人的存在。
“好好工作，努力賺錢，然後找個地方養老……”肖天涯一本正經的規劃未來的藍圖。
換來的是胳膊上的一陣巨疼。
“我說你能不能換個地方，每次都是那裏，很疼！！！”肖天涯咆哮道。
不過林楓露依舊安靜的躺在那裏，連個姿勢都沒有變過，仿佛剛才動手的并不是她一樣。
“這裏就很好，用最小的力氣，換你最大的痛苦。”林楓露嘴角帶着邪魅的笑，讓肖天涯身上一片惡寒，想要往裏挪一下，逃離這危險的存在。卻被林楓露一只胳膊緊緊地勒在懷裏。
“說吧，有什麽打算？”林楓露将空閑的手再次搭在肖天涯的胳膊內側，語氣輕松的問道。
“資金積累還不到位，我還得回去，這次走的太過匆忙，許多事情還沒來得及處理，等我身體修養的差不多，我還得回去。”
雖然已經料到了這樣的結果，可是确實的聽到她這樣說，林楓露心中還是不可避免的有些失望。
離着約定的時間還有兩年，這次離開不知何時才能見面。
太多的事情壓在二人身上……
察覺到林楓露情緒的變化，肖天涯将頭抵在她的下颌，蹭了蹭，“我會經常回來的，你想辦法将煉山弄到人事部門做主管，我有事需要他的配合。如果有困難，可以聯系Angel幫忙。”
林楓露聯系之前肖天涯在楓語的習慣，心中頓時明了：“嗯，你準備給公司換血？”
“沒那麽快，只是先放幾顆釘子進去，探探路子。”肖天涯語氣輕松，可林楓露覺得完全不是那麽回事，肖天涯要麽懶得出手，要麽就全力以赴。
這次看肖天涯的樣子像是有大動作。這要比計劃中的提前不少。
思索了一會兒，林楓露想通了關鍵：“你對青依受困這事還沒介懷？”
“哼！”簡短的回答顯示了肖天涯的怒火。
林楓露心底為林方天默哀，得罪了肖天涯絕對是他這輩子最不明智的選擇。被這樣的小心眼惦記上，以後睡覺都要睜着一只眼睛。
“之前的報複，還沒有解氣？”雖然不知道她具體的動作，可看她那些天忙碌的樣子，林楓露就知道她準沒幹好事。
說道這裏，肖天涯就有些來氣，覺也不睡了，反正白天已經睡足了。
起身，搬出自己的筆記本，打開，輸入一連串的密碼，進入頁面。
林楓露好奇的湊上前，肖天涯也沒阻攔，點擊開一個文件後，把電腦推到她面前。
語氣有些戲谑：“你這二伯家可有錢的很，真不知道還跟你搶什麽的什麽勁兒。”
林楓露震驚的看着上面的數據，心底有些發寒：“你這是從哪裏弄來的？”
“一不小心就破譯了他的密碼，然後弄出來了。”
肖天涯的回答讓林楓露直咧嘴，‘一不下心’，鬼都不相信。
如果不是因為肖天涯，林楓露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二伯會有這麽多的資産。
肖天涯見林楓露臉色有些難看，惡趣味的繼續在林楓露‘脆弱’的神經上澆點油。
“你還記的你剛到楓語時情況嗎？那是楓語還是林氏底下最有實力的分公司之一，可是資金被大量挪動，然後不知去向。”
肖天涯的話讓林楓露一驚，聯系這份數據，想到了一個可怕的結果，語氣中帶着不可置信：“你是說他暗中侵占公司財産？”
“嗯哼~”
聽出了林楓露話中帶着的失望和憤怒，肖天涯可惡的笑了一下，總算報了剛才的仇，讓你老是擰我胳膊。
好在林楓露現在的注意力全被上邊的數據吸引去了，否則，肖天涯的胳膊保證明天不能見人。
見林楓露還沒有從剛才的的沖擊着緩過勁而來，肖天涯邪惡的決定再給她加點料。
于是拉過電腦，打開了另外一個文件，邪邪的一笑：“嗯！在看看這些！”
看過這些資料，林楓露的臉色變得更加的難看。
“這些你是從哪裏弄來的？”林楓露陰沉着臉問道。
如果剛才是猜測，那麽這份資料就是林淩峰侵吞林氏資産的所有數據。
“你當我給林方天當了那麽久的冒牌女友是白當的？”肖天涯冷哼一聲。
肖天涯說的不假，不過她當時并沒有真正弄到什麽，那是林淩峰防自己防的太緊，自己根本就沒有下手的機會。但并不妨礙她摸清事情的門路。只是她沒有能力打開，也沒有能力破解。
現在她有電腦天才Vern的幫助，更有頂級的會計師，分析師，投資顧問，法律顧問……
在他們的幫助下，肖天涯才弄到了這兩份資料。
如果将這兩份資料往司法部門一送，林方天和林淩峰就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看了一眼真在喝茶的天涯，林楓露口氣有些猶疑：“你要上交司法部門？”
肖天涯惬意的吹了一下并不存在的熱氣，反問道：“你說呢？”
林楓露拿不準肖天涯的想法，按肖天涯的性子如果她真想交的話，這份資料早就出現在檢察院的桌子上了。
她氣惱的瞪了肖天涯一眼，擡起手就要往她的胳膊上湊，見林楓露這一動作，肖天涯條件反射性的躲閃，不曾想，因為動作太過劇烈，扯動了并未愈合的傷口。
見天涯的臉色驟變，林楓露一陣驚慌，為自己的冒失行為自責。
小心的掀開紗布，查看傷口的情況。
林楓露的動作很輕柔，甚至帶着絲絲的顫抖。每次看到天涯的傷口，林楓露的心都像被一把刀淩遲了一般，仿佛置置身于狂風中，讓她呼吸困難。
之前，不管自己如何懇求，青依都不肯讓自己查看天涯背後的傷口。
這次，難得見青依不在，林楓露趁天涯還沉浸在剛才的劇痛中沒有緩過氣來，小心的掀開了她腰後側的紗布。
察覺到腰後的一涼，肖天涯身體一頓，拉過被單就要遮擋自己的傷口，卻被一只手阻擋了。
肖天涯沉沉一嘆，知道瞞不過去，于是也不再遮掩。
……
死一般的沉寂中，肖天涯對腰間滴落的溫熱感覺異常的敏銳。
林楓露壓抑的哽咽，讓肖天涯的心如同壓了一塊巨石般，感到沉重，難受！
她終于明白青依和天涯為什麽不讓自己查看她背後的傷口了。
原本只見過她身前那拇指大小的彈洞，林楓露并沒有意識到肖天涯傷情的嚴重，可是她沒有想到，子彈離開是造成的傷口會這樣嚴重。
看到她身後碗口大的傷口，林楓露難以想象子彈在她體內造成的嚴重損傷。
難怪，當時青依在提及她的傷口時，着重強調是槍傷。
林楓露顫抖的傷口重新包紮好。
天涯側身躺下，見她林楓露的眼眶紅腫，肖天涯不滿的嘟囔：“哭啥，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要死了呢？”
林楓露瞪了她一眼，輕斥道：“哪有這樣咒自己的，快點連‘呸’三下！”
“呸呸呸……”肖天涯對林楓露這樣幼稚的行為感到好笑，不過難得配合，沒有惡趣味的刺激她。眼前的林楓露經不起自己的任何刺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