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節

“江原，江原……”在送往醫院的這一段路程中，禾秋也一直緊握着江原的手，口中不停的呢喃着這他的名字。他的身體在逐漸的變得冰涼，護士拉開了她的手，開始對江原采取急救措施。

禾秋也從未面對過這樣的情況，手不由自主的在跟着顫抖，這種感覺就像是渾身赤裸被人遺忘在一個寒冷的冬天，身體的每一個角落都填滿了冰冷。

急救室門外，護士匆匆從面前走過，禾秋也無力的跌坐在急救室門外，小白跟她一同坐着，看着她的樣子一時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禾秋也神情恍惚，語氣缥缈：“小白，你知道嗎？我從未想過我會如此的害怕一個人離去。”

小白沒說話，只是将她的頭靠在了自己的肩膀，禾秋也死死的咬着蒼白的唇，淚在眼眶中打轉，卻始終沒落下，隐忍。

不知道過了多久，護士從急救室門外出來，朝他們喊道：“病人失血過多需要輸血，醫院沒有血漿，有沒有人是O型血？或者是AB型血？”

“我是。”禾秋也跑到了護士的面前急切道：“我是AB型血。”

“那好，趕緊跟護士去。”

禾秋也緊跟着護士的腳步，一路急切的小跑。江原失血過多，禾秋也自告奮勇的讓護士将他需要的血都從自己的身上去抽走，幸好護士沒聽她胡說，按照正常的抽血指标給她抽了一部分的血，後面的讓小白來抽。

禾秋也的身體本來就比較的虛弱，抽完血了以後整個人都是暈乎乎的，但還是堅持的留在了這裏，直到江原被搶救回來，伴随着醫生說病人脫離危險的消息，禾秋也倒在了急救室的門外。

滴答滴答的聲音，指間冰涼，禾秋也迷迷糊糊的醒來，映入眼簾的是小白的臉。

“你醒了？頭還暈不暈？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禾秋也張了張嘴巴，喉嚨幹澀的要命，小白給她遞過水她就着手抿了一小口才說得出話，第一句還是問他：“他怎麽樣了？”

小白臉色不好：“你還是先關心你自己行不行？你是不是傻啊你，明明身體不好還要抽這麽多血。你不要命啊？要不是護士攔着你，你打算抽多少……”

禾秋也有氣無力的打斷了他的話：“他怎麽樣了？”

小白無可奈何的嘆氣，她的倔強有時候真的是讓人又愛又。

“他現在還在昏迷，醫生說了明天才能醒來。但是也是奇怪的，他家裏面竟然沒有一個人來看他，還是他的家中根本就沒人知道他出事了？不應該啊，這裏的醫生都将他當祖宗，不可能不會讓他家中知道這件事啊。”小白低着頭的在嘀咕着。

她這才想起來上一次他自殺的時候，也是沒人來看望過他一次，這一次也是如此。腦海中隐約想起的是邱阿姨零散的在說他家中的事情，他現在這樣會不會跟自己的家中有牽連？

“小白，幫我去做一件事。”

“什麽？”

“……”

歷史被翻開。

江原還沒醒過來，禾秋也坐在了他的身旁，伸出了手去觸碰他雙眸，那一刻嘴角忍不住蕩起一股笑意。這樣的少年，在上學時期得多少女孩跟在後面遞情書啊？他這麽的優秀是不是誰也看不上呢？當時的他是不是也像是現在這樣冷漠寡言，如果是的話，那多少女孩會跟着傷心啊？青春時期，很多女孩的抽屜中厚重的課本試卷中或者是床頭上都夾雜着這樣的一本言情小說，每一個女孩都會試圖的幻想自己是那一個主人公，遇上那樣的一個少年。那時候的禾秋也不懂，現在的她懂了，因為江原，她碰見了言情小說的少年。所以她渴望的活成言情小說中的女主人公，只是她不希望她是傻白甜，而是一個能站在男主人公面前自信而張揚的道：你看，我不也是可以保護你嗎。

手指來到了他冰涼的唇上，傾身印了下去。

那一年禾秋也二十歲，因為金錢所要接觸這個男人，卻沒想過會因此愛上一個人，因為他，她懂得了愛上一個人是什麽樣的滋味。

後來在不知道是誰問了她這樣的一句，是從什麽時候愛上這個男人的，禾秋也第一次思考這個問題，并且很認真的想了很久。

如果非要說一個時間的話，應該是在第一次見面的那個雨夜，他伸手緊緊的抓住自己的那一瞬吧。

深夜，小白從外面回來，來叫了一聲在江原病房中的禾秋也。禾秋也輕手輕腳給江原蓋好了被子，看了看病房的溫度檢查了點滴這才出去。

樓梯角落旁，禾秋也坐在了樓梯上，從口袋中掏出一包煙啪的一聲點着叼進嘴中，深深的吸看一口緩緩的吐了出來。

“查的怎麽樣了？”聲音像是煙霧般的虛無。

“這是他們所調查出來的，江家在S市位高權重，靠着房地産起家的，現在在多個領域都有涉及，是現在的商業龍頭老大，名聲顯赫不是一般人能惹得起。而江原是江家唯一獨生子，但是他還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妹妹，現在還在上高中，談不上什麽關系。

香煙化為灰燼從指間掉落。

“要說江家就不得不說江原的繼母了，江原的繼母可是一個狠角色，當初江原母親剛剛患病，那時候正在給江母當護工的郭培杏愣是不知道用了什麽手段将江家的老爺子迷得神魂颠倒的。江母其實也算是一個性情中人，在發現兩人有貓膩的時候愣是拖着病重的身體跟江家老爺子離婚，從他的手中分得一大資産全部轉移到了江原的名下，所以現在的江氏有一半的資産都是江原的。其實整個江氏都應該是江母的，因為這江氏是江母一手創立起來的，那時候的江老爺子一窮二白的就是一個窮小子，江母出身高貴，為了嫁給他愣是從頭開始，想不到最後他辜負了江母，在最關鍵的時候還是出軌了。”

“而江原為什麽會變成這樣，除了是眼睛的問題還可能是跟年幼事情有關，江母的病是江原一手造成的。”

禾秋也錯愕，張了張嘴巴空洞道：“你說什麽？”

小白微微嘆氣，在她的身旁坐下：“江家最近因為這件事鬧得還挺大的，将所有的傭人全部都辭退了，換了一批新的傭人。這一切都是因為一個老傭人在江原面前多嘴。”

禾秋也沒接話，靜靜的在等待着小白将話說下去。

“那時候江原正年幼，也才是七八歲的樣子吧，貪玩引起家火，江母是為了救他而吸入了太多的毒氣，身體從此一落千丈落得了一身病，那時候她正在打拼事業也沒怎麽來得及調養身體，于是就落下了病根，後來的幾年越來越嚴重，撐了好幾年在江原十五歲的那一年，她去世了，所以在當初救了江原以後，江母患病也是跟江父離婚的那會，這一條導火線完全是由江原引起的。那件事情發生後江母就曾經向所有人吩咐過這件事不能跟江原提起，而江原那時候因為受驚過度失去了那時候的記憶。這件事也是江家的一個秘密，可是後來不知道怎麽了，在江原失去了雙眸以後，這件事再次的被人提及，江原也就知道了這件事，在雙重的打擊下離開了S市，最後變成了這副模樣。”

壓垮江原的從來不是這雙眼睛，而是心裏面沉重的愧疚感。

你能想象得到嗎？自己最愛的母親，變成這樣竟然是自己一手造成的。江原閉上眼睛都看得到那一片白晝中，母親在朝自己走來，而自己年幼的手在對面拖着母親行走，将母親拉得越來越遠，只留下現在的自己怎麽樣奔跑都始終在原地踏步。一開始他跟禾秋也說的白晝，不是真的白晝，他說的白晝其實是自己的母親，只要是他閉上眼睛就能看得見自己的母親那種無形的痛苦在折磨着他。時刻的提醒自己是他，這一切都是因為他的原因造成的，所以他才會這樣認為活着沒意義，對這個世界失去了所有的期盼。

因為覺得自己是一個罪人，更因為覺得自己不值得。

禾秋也想起了當初他說的那句話，他不值得她在自己的身上浪費時間，當時不懂，現在懂了。禾秋也懂的不是不應該在他的身上浪費時間，而是要在他的身上花費更多的時間，因為是他，所以這一切都應該是要有意義的。